“其實自古紅顏多薄命,何況又是權利的犧牲品,倒也沒什麽好意外的,”良久,邱裴之轉過身,已不再有絲毫情緒波動。
他再次盤坐於桌案前,輕輕斟了兩杯茶,一杯遞予吉寧。
麵容平常如故,仿若所說的,並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一般:“後來,孤母妃被迫和親,淪為北國名義上的妃子,實則為太上王製衡其餘兄長的棋子,並不為一人所享。而蕭國則聰明反被聰明誤,在北國假意攻遼時放鬆警惕,被達成同盟的其他三國聯手滅掉,自被自害,步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也從此,這世間才再無蕭國……”
“三國?難道……大遼也曾參與其中?”吉寧蹙眉。
“是,”邱裴之未抬頭,但依然答得幹脆,“不若,憑借北國和匈奴的力量,又怎有可能滅得了蕭國?”
“可妾並未聽說前朝時,大遼出兵蕭國。”
“你當然未聽說過,因大遼確未出兵,隻是談好價碼,贈予一些北國不曾有的利器、甲盾、攻城器具和炮火而已。”
“所以,實為北國出兵攻大遼,不過掩蕭國耳目,取一些趁手利刃而已?”
“是也……”
吉寧默然不語,她讀過些旁門左道之兵書,知自古政治之狡詐殘酷,卻不想,事實要比野史更為誇張罷了。
“不過都是各自權衡利弊之使然,大遼知曉蕭國之奸計,自然願意相助,倒也並不奇怪,王妃無需過慮。”
“可……你母妃……”吉寧點頭,卻又抿嘴。
“她那時,已有身孕,懷的正是孤。她早知自己是為權力遊戲的犧牲品,倒也沒有為故土不在而難過,隻是沒想到,孤不是太上王骨肉。”
“可她有其他北國妃嬪不及的美貌,故而盡管太上王對她並不好,卻也貪戀其才情與姿色,並不忍殺。又剛好,北國因此擴土壯大起來,太上王對的其他二位立下功勞的共享母妃的兄長有疑心,也就順理成章始計借我這骨嗣處之而後快。”
“那……君王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非親生子?”
邱裴之搖搖頭:“幼時並不知,孤出生那幾年,確實過過幾年平常日子,太上王雖不喜孤,卻待孤與其他兒子並無不同。也或許,他本也不在乎有沒有,是不是自己骨肉吧。”
邱裴之繼而自嘲著笑笑:“好在孤幼時,最為聽話,因渴及父愛,乖順極致。他說什麽便聽什麽,仿若一條聽話的狗,又戰術學得最好,才是得他欣賞之由。”
“那時,孤母妃並未告知孤她之前所受之苦,孤隻知母妃並不喜他,也不喜孤。他逢來時,母妃常是驚悚,可孤來問,她隻默默流淚。孤那時不懂,隻覺是母妃性情使然。”
“直至那日,母妃死在麵前……”
邱裴之的聲音暗淡下去。
吉寧卻不覺想到自己幼時,除了沒有那般殘忍之真相,倒與麵前的邱裴之,並無什麽不同。
原身為身之尊貴的公主皇子,都不過是政權之棋子,被操控於鼓掌之間。
隻是……
“隻是……妾不明白,母妃又因何而喪命?聽聞是愛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