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月,這小貓兒長得胖了,壯了。

從原來的瘦瘦小小,髒髒膽顫,變得圓潤和壯實起來。

性格也逐漸活潑,食量和睡眠都很好,不再那麽怕人。每當我坐下,它都會歡快地“喵嗚”著跳過來,蹭我的小腿。

隻是腿一坡一坡,跳又跳不高,甚是滑稽。

每每這時,我便忍不住將它抱在懷中,輕輕撫摸,它便呼嚕呼嚕著,尾巴也翹得老高。

婉兒看著,禁不住笑,說太後真是仁德,將人和動物都能養得胖胖壯壯的。

我看向窗外正茁壯成長的鮮花,竟鬼使神差地歎口氣道:“是啊,哀家能養胖孩兒,養胖貓兒狗兒,照顧好百姓,怎就是……沒能養胖先帝呢?”

“啊?”婉兒大約不大聽懂,但聽到先帝的字樣。又尤為震驚,愣了一下,不敢再提及這話題來。

其實我也無妨,已到這歲數,仿若沒有什麽再使我避諱了。

我卻是如此。

這些時日,我不再總是端著一副端莊持重的架勢,喜歡的人和物已毫不掩飾,不喜歡的,也不再顧忌諸多。

有時候遇到可知那一兩個時不常爭風吃醋,又無甚大能耐的妃嬪來找我講理,總是言辭犀利地將其打發。

反正這些人,也敢怒不敢言的。

極偶爾的,我也會去看看可知。

但明麵上大約是關心皇上,實則是去找月昌聊會兒天。

自月太妃走後,也隻有從那個動**年歲一同走過的月昌,能同我心照不宣的念舊兩句。

隻是他年紀大了,性情已變化許多,已經不再如年輕時那般快人快語,我即便逗趣他,他也不敢再擠兌我,遇事更不敢再理直氣壯地與我爭論兩句。

大多都是老淚縱橫的寒暄。

好生無趣。

其餘的,玲瓏這尚宮事忙,偶爾才得閑,小雅兒又介於婆媳的規矩始終與我尊敬以待,婉兒又隻是忠心事主的人……

於是我在這宮中,大多數時間,都覺得寂寥無比。

心中不解如今為何生活好了,我的孤獨卻多了呢?

好在有了這貓兒,平素無聊的日子也不算太難過。

除此之外,因短視而不太能再拿筆看書的我,就種種花兒,教導一下偶爾來尋我的小非晚或者其他皇孫。

……

不過很快,就要至春日宴了,宮中又能熱鬧幾天。

大遼的春日宴是多朝留下的傳統,每逢此時節,宮中都會布置上一番。

特別是盛世之下,不僅皇親貴胄會悉數入宮請安,還會邀請重臣攜其家眷共賞花卉,比如,林將軍和溪欒。我已經有一年沒見他們了。

聽說這次,他們還會攜長子進宮。

就是那個自小長得不知隨誰了的小醜孩兒,據說這孩子長高了,長壯了,十幾歲的年紀,雖依舊其貌不揚,倒是文武雙全,教養得當。

我也很是好奇,竟有些小期盼,看看這孩子究竟是不是如溪欒每每感歎時那般無奈又自豪。

其實,春日宴裏邀請重臣及家眷倒不足為奇,如此做,一來是為了增進君臣之間的感情,二來也是為了展現國家的繁榮昌盛。

在這樣的場合下,不僅可以看到精心培育的各種奇花異草,還能趁著花色飲酒作詩,品嚐到各種美味佳肴。

除此之外,諸文臣會如新春佳節時一般,進獻新作詩句,以供宮人貼於帝後寢殿及諸夫人閣分門帳之上,稱為禦春帖子或春帖子。

每每這時,我也偶然作上兩首,打發無聊。

雖然我作詩的能力,比當年還在宮中的雁歸差多了。

但每有人用盡辭藻的吹捧,倒甚是覺有趣。

今年也不例外,我早早備好了筆墨,用自己視物模糊的雙眼仔仔細細地寫下了兩句春詞。

還好還好,不管詩作得如何,我的字,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於是寫完,我便懶懶地坐在躺椅上等待,看小貓兒嬉戲。

不過這貓兒也是時候該起個名字了,隻是我一時想不到該叫什麽為好,小非晚也是。

那就不如過完春日宴,再給這貓兒賜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