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樂帶著宋煦堯和姚霏,再次登上了秦晏禮的G550。

宋煦堯和姚霏都靠在椅子裏睡過去了,秦晏禮拿著平板在辦公,許長樂透過舷窗,看著外邊碧藍的天和棉花糖一樣一望無際的雲出神。

不知道什麽時候,秦晏禮坐在了她身邊的位置,問:“心情不好?”

許長樂收回視線,眼中還有著顯而易見的茫然。

“什麽?”

秦晏禮看著她,緩緩道:“很少見你有這麽愁眉不展的時候。”

自打認識她以來,就沒見她這樣發過愁。因為許家的危機,她遇到的問題其實並不少,但是她卻一直給他一種遊刃有餘的感覺,好似什麽問題都難不倒她。

可是現在,她好像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其實也沒什麽。”許長樂朝他笑了笑,“想到一個朋友而已。”

秦晏禮想了想:“你上次和我說過的,在辛市二中上學的那個朋友?”

“不是她,是另外一個。”

“看來是很重要的朋友。”

“的確。”許長樂輕輕點頭,“非常重要。”

見她眉宇間寫滿了失落,秦晏禮有了個不好的猜測,相當抱歉地說:“難道你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今天見到一個人和他很像,我想去確認是不是,但是沒來得及。”

秦晏禮對她的遺憾深表理解:“難怪。”

他禮貌又不冒犯地問:“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把你朋友的名字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找一找。”

許長樂拒絕了他的好意:“沒關係,不用了。”

一是因為秦晏禮已經幫了她很多次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再因為這點私事麻煩他了。

二是因為不想打擾祁言。祁言身份特殊、工作保密,要是大張旗鼓地打聽他,對他並不好。

她不想給他們任何人造成困擾。

她又看向了窗外,明淨的舷窗映照出她的麵容。這是一張漂亮的、完美的、祁言並不認識的臉。

那就不打擾了吧。

秦晏禮克製紳士,許長樂不想讓他幫忙,他亦不會強求,不過他還是給她鋪了個台階:“要是以後需要我幫忙的話,隻管來找我,我找人應該還蠻簡單的。”

“好。”許長樂朝他感激一笑,“謝謝秦先生。”

秦晏禮這一刻,忽然萌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和她,都有想見卻見不到的人。

其實她比他幸運,因為她想見的人還是有機會見到的。

而他想見的人,陰陽相隔,真的再次見不到了。

許長樂見宋煦堯睡醒了,走過去對他說:“你說的你那位網友,我沒見到。”

倒是機緣巧合把姚霏撈了上來。

網友本來就是宋煦堯虛構的,目的就是讓她去救姚霏,現在目的達成,他隨便把話一圓就行了:“我那網友是個神經病,剛才和我說了,她是故意那麽說嚇唬我呢,沒真打算自殺。真是的,害得我白白擔心,氣得我把她刪了,讓她自己發神經去吧。”

許長樂看了一眼姚霏:“我倒還是蠻感謝你那位網友的,要是沒她,我不會帶著警察去大橋。”

可能姚霏早就被淹死了,或許就算被撈上來,也會因為救助不及時而後果不堪設想。

宋煦堯嗬嗬一笑:“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飛機下降過程中,姚霏醒了。

一想到一會兒要見到許文景,她就有些緊張。對著鏡子整理頭發整理衣服,覺得哪哪都不夠好。

倒是許長樂笑著說:“夠好看了。”

姚霏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鏡子:“我怕你哥生氣。”

“不會的,他就算生氣也是氣你家裏,不會氣你的。”

“真的嗎?”

“真的,他都願意陪你死,還舍得生你的氣?”宋煦堯脫口而出。

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看過的一篇新聞報道,說南城發生了一場警匪追逐的事件,歹徒挾持了一位女性人質,後來該人質溺死在了香清湖中。事後得知,該人質是利榮集團的千金姚霏。

一個月後,又有一篇新報道,說姚霏前未婚夫——已經破產的許氏科技CTO許文景在姚霏的墓前吞槍而亡。

這篇悲慘的報道當時引發了廣泛的討論,“殉情不是古老的傳說”這句話還成為了當年熱詞,以至於宋煦堯這個天天泡在實驗室裏的技術宅都聽得耳朵快起繭子了。

現在不同於許多年之前,許文景對於宋煦堯來說,不再隻是報道上一個冰冷的名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是非常寵愛妹妹的哥哥,是為了收拾家裏的爛攤子殫精竭慮的兒子,是想和他討論專業技術卻又怕打擾到他工作以至於進退維穀的許氏科技首席技術官。

是個很好的人。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許長樂,很喜歡這個哥哥。

他就得替她保護好這個哥哥。

許長樂顯然對宋煦堯剛剛那句話有些意外:“你連我哥願意陪誰死都知道?”

宋煦堯道:“你哥那麽重感情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個戀愛腦。”

許長樂無言以對,姚霏的臉紅透了。

回到許家,看見姚霏的那一刹那,許文景驚呆了。

他抹了把臉,有些手足無措:“你……你怎麽來了?”

姚霏望著他:“我想見你。”

“我給你打過電話。”

“對不起,我的手機被沒收了,沒有接到。我偷偷跑了出來,遇到了長樂,她就帶我過來了。”

許文景搓了搓手指:“噢……”

兩個人的臉一個比一個紅,像是燒著了似的。

還是許長樂捅了捅許文景:“要不你們上去說吧?在這兒人多,她不好意思。”

許文景如夢初醒:“那,我們上去?”

姚霏輕輕點了點頭。

等兩人上樓後,許長樂才撲向許良瀚和唐韻:“爸爸媽媽!”

有這具身體的本能加持,她喊出這個稱呼時一點兒都不覺得別扭,反而覺得胸腔內充斥著無盡的柔軟與喜悅。

她分別擁抱了他們,明顯感覺到他們都瘦了。

大家為了公司,這段時間都吃了好多苦。

擁抱完,她才正式做介紹:“爸媽,這位是秦晏禮秦先生。”

秦晏禮彬彬有禮地點頭示意,倒是許良瀚和唐韻有些惶恐不安,畢竟秦晏禮現在是他們最大的債權人。

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秦董”。

早就聽說過他年輕,沒想到這麽年輕,氣質清絕,卓爾不凡。

許良瀚和唐韻活了幾十年,別的不說,看人的本事不差。一看秦晏禮就知道是個表麵溫和有禮,骨子裏並不好接近的人。

所以他們的女兒到底是怎麽說服他,把債務延遲了好幾個月的?

許長樂頓時和秦晏禮一樣被劃入了珍稀物種的行列,被許良瀚和唐韻用一種相當陌生的目光打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