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相見不相識6
下意識地,我產生了幾分懼意,依偎在風黎瑞懷裏,我一下子便握住了他的大手,緊緊,緊緊,十指纏繞,這個動作,並不陌生。那種緊張感,我不明白為何,即使那夜為景嵐帝沐浴脫衣,也不曾這般過。如今在烈日下和他迎麵碰上,怎就突然心跳加速?
“快走。”拉扯著風黎瑞的手,我製止他出聲打招呼。反正景嵐帝雙目不能視物,且身邊沒一個侍衛隨行,根本就不會察覺到我們。
風黎瑞顯然是樂見其成,大掌包裹住我的手,帶著我與景嵐帝擦身而過。
街頭熙攘,人煙如潮,的暑氣襲來,便是滿身的汗意。
“你們兩個,站住!”那銀色的頎長身影停滯,景嵐帝迎麵而立,光影卓絕,映照出他刀刻般的俊朗容顏鬮。
示意風黎瑞不要停繼續走,我手心裏竟都是汗。
“風黎瑞,不將爺放在眼裏了?”空氣中驀地劈頭蓋臉來了一句,我動作一滯,腳步僵硬,那雙腿猶如灌了鉛,稔是如何都邁動不了。
他……他不是看不見嗎?怎麽竟然這麽輕易便辨出了人?
似乎是為了解開我心中翻滾不息的情緒,風黎瑞安撫性地攬著我的腰,兩人徐徐走到景嵐帝麵前:“爺好耳力,光是聽音便能夠認出屬下。”出門在外,四處皆是人影,風黎瑞自是謹記著分寸不暴露幾人身份。
豈料,景嵐帝幽深空洞的眸掃過他的位置,複又落到我的麵上。那平視的距離,那根本沒有任何光澤的眼眸,就那麽恰到好處地對準了我的眸。
四眸相對,他的眼沉寂如水,裏頭的灰芒伴隨著那隱隱的血色,讓人不忍去看哦。
“爺是聞到了她身上的氣息。”景嵐帝一句話,讓我和風黎瑞俱是一驚。竟然是因為我?自那日接觸,我便猶如軟禁般待在客棧房內,與他再無任何接觸。他怎麽可能會輕易便記住了我身上的氣息?
唇畔挑起一抹弧度,暖熱的光照下,帶著幾絲輕嘲:“尊夫人懷孕,看來兩位都極為重視這個孩子啊。江植親自接手,調製安胎藥,每日一劑,日久,這藥味便滲到了夫人身上。其實若是普通的安胎藥也罷了,千篇一律,可江植調製的藥裏又加入了一味艾草。那種苦澀,並不是每一個孕婦都習慣的。”
原來如此,竟是那安胎藥的問題。江植擅自加了一味藥怎麽也沒跟我說一聲呢。不過真是好險,還以為這景嵐帝若真能記得我的氣息,想必對於以前的我的氣息定是了如指掌的。好在靠了這艾草,幸好,幸好。
“尊夫人身上的艾草味濃鬱至極,那種醇厚殷苦的味道,似乎,有意想要遮掩些什麽……”景嵐帝嘴角勾起一絲玩味,波光裏的豔影,風華無雙。
被他這般一說,我刹那恍然。許是江植確實是有此打算,怕我有一天真的麵臨不得不和他麵對的一步。
但是,這是不是代表,江植早就知曉他雙目已瞎,才會走下如此一步棋?若不然,遮掩我的氣息,似乎根本就沒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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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實在好雅興,頂著頭頂這麽大的烈日跟奴家夫君討論奴家的安胎藥。”用著假音,我又是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偷覷一眼正因為我此舉而偷偷笑得像隻狐狸的風黎瑞,我暗暗捶了他一記,“若爺感興趣,咱晚上讓江植特意來解釋解釋?”
“何必要等到夜裏?不若現在就去弄個明白。爺一向不喜歡將太多的疑問放在腹內。”還真是一個不罷休的主啊。我暗暗佩服,心裏早將他咒罵得不堪入目了。
這男人麵皮子長得好,與生俱來的天賦也容易讓眾多女人趨之若鶩,可那態度,卻實在是不敢令人恭維啊。
“奴家還得和夫君去……”
“屬下還得陪著賤內去買些小孩子玩意兒,請爺恕罪,暫時不能陪爺閑聊了。”風黎瑞總算是知道盡好一個好夫君的義務了,施施然接口,將景嵐帝的話擋了回去。
還好他有良心,懂得適時接茬。要不然讓我一個人應付這詭譎多變的帝王,我真是招架不住啊。
不過,一想到他那句“暫時不能陪著爺閑聊了”,我就有些後怕,隱隱的,還有種想笑的衝動。
隻要稍微一琢磨,便可窺查到這話語裏對景嵐帝的不滿。將和景嵐帝的談話視作閑聊,如此大逆不道,也虧得他這位左相大人能夠這麽自然地道出。
景嵐帝也不知是怎麽想的,我絕對不相信謀略如他會聽不出來風黎瑞的深意,他卻並不追究,反倒是一臉的笑意滿滿:“原來是買小孩子家的玩意兒,爺還從來沒有去買過,不介意爺隨行吧?”
你這麽大一尊佛要跟著,我們能說介意嗎?我們敢說介意嗎?
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穿行,小販叫賣聲不絕,間或有馬車經過,卷起一地塵土。
景嵐帝這一加盟,兩人行變成三人行,我有意走快些,卻在麵對景嵐帝因為不能視物而稍顯狼狽的步伐時,微微有些不忍心了。
他的眼瞎應該是近段時日的事了,他卻能夠如同常人般行走,已經算是不易了。
如今,我一番折騰下來,似乎做得有些過火。讓一國之君麵臨如此境地,有些不可思議他竟沒有阻止。
“爺,奴家看你這麽吃力,要不就到一旁的茶棚坐坐?奴家和夫君買完便來尋你?”我“好心”提議著,一雙眼閃著熱切。有他跟著,諸多限製,再大的興趣也被抹滅得煙消雲散了。
【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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