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莫要再情多1
一路上,我都是在臉紅心跳中被景行然抱著去淺聽閣的。中途不乏景行然特意覆在我的耳畔低語幾句,引來四周一陣唏噓,最多的,莫過於妃嬪的不滿。
若說之前景行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撤了對崔太後的攙扶反而去摟江舒薇是對她的榮寵,但無疑這一舉動也使得她成為眾矢之的。如今他給予我這般榮寵,是否是為了挽回當時的疏忽,將我推入亂箭之中?可這,不是早在我還是皇後之時便已經成立了嗎?何必再煞費苦心地給予我另一個身份,代替她人成為亂箭齊發的焦點?
淺聽閣內,戲台子早已搭好,雕欄玉砌,涼風習習。
這是專門從宮外延請的戲曲班子和一幹伶人。
以一出七星報喜開始,簾幕徐徐拉開,引來眾人叫好。到最後齊呼恭迎太後回宮,山呼千歲,卻是人潮洶湧,聲勢浩大。
眾人按座次坐著,崔太後與景行然一左一右分別而坐,墨畫在她身後服侍著。景行然的左右兩側分別坐著江舒薇和林雪兮,其餘妃嬪光鮮亮麗,注意力卻顯然不在戲台上,時而搔首弄姿,隻願趁著這難得的機會有幸侍寢。
其實若真正說起來,林雪兮僅僅隻是一介昭儀,不可能坐在景行然身側,但她腹中的孩子,卻成為她最好的籌碼。若孩子誕下,她成為四妃之一,便無可厚非。
“小糖兒,過來這邊……”崔太後的聲音傳來之際,我已經很沒形象地趴在景行然的大腿上昏昏欲睡。
被迫扮演狐狸真不容易,連個座位都沒有,還得因為與景行然不得不當眾親密的舉動引發一簇簇怒火。
“母後,小糖兒睡得正歡暢,就讓它繼續睡吧。”景行然狀似憐愛地摸摸我的腦袋,又撓撓我的耳垂,勸退了崔太後。今兒個這發髻挽得還真是失敗啊,先前已經被崔太後揉亂,這會兒景行然又在上頭攪和,早知如此,我便該披散著頭發,也省得那般費事了。
許是花旦嫋嫋婷婷地上場了,過不多久,便是那哀怨纏/綿的聲音:“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經年依舊,忒煞情寡,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又是一個深閨怨婦,春日晴方好,想來是個適合發/情的季節。
六角宮燈掌起,琉璃光滑傾瀉,不知不覺,竟已夜幕降臨。宮婢們端著美酒佳肴周轉於各個座次間,裙衫飛揚。
悠悠揚揚的簫聲傳來,婉轉纏綿,想來該是歌舞表演了。
有些意興闌珊地掃了一眼台上,我竟再也移不開眼了。
舞台上,江舒薇巧笑倩兮,欲語還羞,舞姿輕盈,曼妙的身影隨著簫聲旋轉跳躍,月華籠罩,淡淡的燈光下,那一襲素衣更襯得她若墜入凡塵的仙子,朦朧迷離。
竟不知她是何時上的台,一舞驚豔四座。
可我的目光,卻透過她,望向那伴舞的吹簫之人。男子遺世獨立,緋色的衣袍上是黯淡的光澤,仿佛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都空無一物,蕭瑟淩亂。
那,是一個被剜去雙眸的男子。
那張臉,我並不陌生。
它屬於一個,叫做千子健的已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