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未亡人不知3
婢子內侍們聞言各個跪下,臉上的笑不知有幾分真,連呼:“恭喜皇上,恭喜昭儀娘娘,景嵐國從此有後……”
自回宮來,除了和江舒薇一同冊封為妃的大典,已是許久都不曾見識過這般的熱鬧了。
嗬,當真是可笑,當初我被查出懷有身孕,得到的,卻是一句——“這個孩子,是朕的吧?”
他的質疑,連帶著整個皇宮的人看我,雖是明著恭敬,暗地裏卻滿是鄙夷。
這會兒心情起伏,我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這份不屬於我的喧囂,不識趣地拐帶走一碟子核桃酥,走向早些時候獨自一人時落座的圍欄旁,雙臂枕在其上,遠眺,一目了然的竟不是我自認為吐蕊的寒梅。
不知何時起,早有那爭相的不知名花兒爭先恐後綻放,雖小,卻是那般不容忽視。
不像那染血的寒梅,與人無爭,靜靜地綻放。終其一生,也換不來多少人的回眸。
“江太醫,具體怎麽回事?趕緊給朕報來。”景行然的聲音低沉,竟聽不出究竟是喜是怒。
其實說到底,有了難得的子嗣,該是欣喜若狂的,畢竟他,也要為人父了。可是,如今他背上掛著一個,懷裏還擁著一個。如果真要相比較而言,他更加疼惜懷裏那個。
是以,看著懷裏的江舒薇瞬間蒼白了臉色,他的心底,多多少少是有些焦急的吧。
畢竟,好不容易才將她這個身份地位完全不符的女子納入了宮。
江太醫?
江植?
熟悉的稱呼入耳,我這才後知後覺地轉首,恰看到一身官服的江植站在涼亭外。
這個閑雲野鶴的男子,居無定所,瀟灑任我行。終究是被我連累,一路輾轉,由不安名利到最終的官服襲身,徹底地被拘束住了自由。
他似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倉促地望了我一眼之後便急急轉移,恭敬地對景行然叩首:“昭儀娘娘今兒個孕吐不止,微臣去林雲殿把脈之後,便發現娘娘有三個月的身子了。”
竟然,三個月了呢。
那會兒我還依舊是景行然手心裏尚有利用價值的寶,他的寵他的疼,隨處可見。人人都道是他從此君王不早朝,原來背著我,早就將種子撒落。
“好!有賞!”聽聲音,龍顏大悅。但顯然是為了顧及懷內江舒薇的情緒,臉上卻沒有多大表示。
“謝皇上,微臣這就去準備些安胎的藥,仔細調理昭儀娘娘的身子。”江植寬大的袖內,右手微微彎起,形成一個反轉的弧度。
歸。
他在勸我回去,回到辰淩國,回到那個能夠庇佑我的地方。
可我,如何能歸?
手上一絲微痛,那尚還盛著核桃酥的碟子一不留神脫離我的手,墜入結冰的湖麵,在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下意識將大半個身子探出圍欄彎下腰拾撿,隱約聽到什麽斷裂的聲響,我的整個人,便直直往湖裏頭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