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有人見此想要上前幫忙,然女子身後追來兩個彪形大漢,惹得眾人心底膽怯,皆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見旁人不敢伸出援手,牡丹隻得咬著牙拚命往前逃,心底隻是期待著能遇到巡邏的士兵,能救她於水火之中……然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又怎跑得過精壯的男子?

“站住,若是被外麵捉住,打斷你的腿!”身後追著的男子大喊著。

牡丹不敢回頭,隻得拚命往前,她許多天不曾吃飽了,那些個賊人每日隻給他兩個饅頭,若非是瞧著她一直乖巧不曾試圖逃跑,今日她也尋不著機會逃出來!

稍一分神,牡丹隻覺得腳下一滑,竟直朝著前麵撲倒下去!

糟了!

牡丹心底大驚,她這一摔隻怕是逃不掉了!

果然,兩個精壯的漢子衝了上來,牡丹眼見又要落入賊人手中,心底不禁絕望……難道她真的要葬送在這些賊人手中嗎?

兩個漢子抓住牡丹便要離開,口中還絮叨著,“趕跑?一會兒便打斷你的腿!”

“光天華日,朗朗乾坤,你們竟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擄劫女子。”

身後傳來聲音不大,可牡丹卻聽得真切,原本絕望的心莫名的有燃起了希望,或許會有人幫她的!

兩個精壯的漢子聞言回了頭,瞧著出頭的男子,片刻之後大笑出聲,“怎的,就你這樣的身板還膽敢多管閑事?”

牡丹亦是回了頭,瞧著立在人群前的男子……他一襲長衫,生得俊逸斯文,尤其是那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眸,帶著高傲之氣,讓她移不開眼。

“是宮先生!”人群之中有人喊出了聲。

兩個漢子聞言,笑得越發肆意,“宮先生?就是唱戲的那個戲子吧?不唱你的戲來此多管閑事,小心老子拳頭不長眼睛!”

宮禾麵色如常,目光倒是落在了吧控製住的女子身上,“欺負女子,妄為男人。”

說他們不是男人?兩個漢子相視一望,其中一個直接甩開手邊的牡丹,握著拳頭上了前。

“老子倒要你瞧瞧究竟誰不是男人!”

“小心!”牡丹低呼出聲,已經瞧著漢子出了手。

宮禾微微蹙眉靈巧的躲避開去,那漢子倒也厲害,轉而又是一拳步步緊逼。

兩人你來我往,突然漢子一擊落在宮禾肩頭,宮禾吃痛踉蹌著退後了幾步,麵色也沉重了許多。

漢子得勢很是囂張,“瞧你像個娘們,現如今知曉老子是個男人了吧!還敢多管閑事!”

宮禾不曾開口,麵色沉重,周圍的人隻是看著不敢上前幫忙,而被控製的牡丹心急如焚,她知曉這些賊人的手段,生怕救她的人也被為難。

“這位先生你就不要管我了!”牡丹說著。

既然出了手,自然沒有停下的道理,再者說……於宮禾而言,不過是一場戲罷了。

“你不必擔心,今日縱使搭上性命,我也定會救你。”

搭上性命救她?牡丹錯愕,心頭滿是暖意,這些日子她便是靠著倔強的勁頭硬撐到了如今,聽聞了這樣的話……她的防線已經崩塌,潰不成軍,紅著眼眶,牡丹盯著不遠處的人,若是她得救,必要好生報答!

“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漢子冷哼,而後又是一通猛攻。

宮禾“吃力”的應付,雖躲過了重擊,可還是吃了不少拳頭,眼見便是要敗下陣來!

“小心!”牡丹驚呼,因為控製她的那個精壯漢子此刻拿出了匕首,直直朝著纏鬥的人刺去!

宮禾聞言一個閃身,然雖然避開了要害卻還是被匕首刺中,手臂上素色的長衫霎時沾染了血紅……

牡丹看到宮禾如此,此刻心底完全慌了,她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心底已然有了準備……縱然是身死,也不能讓好人因她有個好歹!

見著牡丹撲過來,宮禾眼底閃過一絲冷色,他受傷不過是演戲,這些皮肉傷根本算不得什麽,可這個女人如此撲上來,真是有些礙事,不過戲到了此時,也差不多該收場了。

“宮先生!”人群中突然衝出來幾個小廝,皆是春和班的人,一瞬間便將宮禾和牡丹保護在了中間。

兩個精壯的漢子見狀有些有些猶豫了,縱然他們身手不錯,可雙拳難敵四手,此刻他們硬拚也是討不到便宜……

“算你們狠,你這個女人,你給老子等著!”其中一個漢子低吼一聲,而後拉著一旁的人趕緊竄入了人群之中。

見兩人消失在人群中,宮禾這才伸手捂住了受傷的手臂,臉上也露出了疲態,牡丹見著想要伸手攙扶,可是自己身上如此肮髒,她又怕唐突了救她之人,好在一旁的小廝扶住了宮禾,帶著兩人匆匆趕回了春和班。

春和班後院裏咋開了鍋,眾人紛紛趕來卻被小廝攔在了門外,隻道是皮肉傷,宮先生沒有大礙。

而屋子裏,牡丹揪著心看著大夫為受傷的人包紮著,坐立難安,見大夫起了身,牡丹趕緊走上前,“大夫,這位先生的傷可有大礙?”

大夫搖搖頭,“宮先生的傷倒不會危及性命,不過這段時間便不要上台唱戲了,養不好怕是會落下什麽隱患。”

聽著還可能落下隱患,牡丹心底愧疚至極,一轉身便跪在了地上,“先生今日救我性命,我牡丹不過卑微之身,害得先生涉險都是我的過錯……”

宮禾微微蹙眉,“你無須說這樣的話,人活一世皆是不易,誰都是爹娘生的,何來的高低貴賤?你且起來,往後也不必對誰屈膝。”

牡丹微微一怔,抬眸看著床榻之上的男子,他對她說人沒有高低貴賤……

心底某處隱隱作痛,她自幼淒苦,後來在大東方也是一個最為卑微的歌女,何嚐敢有生而平等這樣的念頭?前些年與相思在一起,是她一輩子最為輕鬆的時候,如今在這個男人這裏,她緊繃著的弦……也斷了。

見她失神,宮禾給旁邊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帶這位姑娘下去梳洗,也讓大夫看看她的身體如何。”

“是,先生。”言罷,小廝走上前攙扶起了牡丹,帶她出了門便交給了門外的丫頭。

淨身沐浴,牡丹饑腸轆轆,可偏偏此刻她還一心回想著救她的人。

“這位姑娘,恕我唐突,請問你家先生怎麽稱呼?”

一旁的丫頭很是直爽倒也沒有隱瞞,“我家先生姓宮單名一個禾字,大家都叫他宮先生,先生是我們春和班的台柱子,多少人排隊都想看先生唱一出呢!”

宮禾……牡丹心底呢喃著這個名字,消瘦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宮先生是個好人。”

一旁丫頭輕笑出聲,“那是自然,我們先生路遇乞丐都要施以援手,所以姑娘你不必掛懷。”

路與乞丐都會施以援手……這個世道這樣的好人,難尋了,牡丹垂下眸子,眼底泛著微光,救命之恩她無以為報,若是此生能給這樣的男子當牛做馬,也是值得。

沐浴幹淨後牡丹穿上了丫鬟送來的衣裳,竟不是丫鬟們穿的布衣,而是小姐們才會穿的綢緞,牡丹頗為不安,她也不是什麽小姐,何須被如此禮遇?

“這使不得,借我一身布衣便好。”

見牡丹推脫,一旁丫鬟隻是微微一笑,“姑娘不要客氣,我們穿布衣是好幹活,先生眼睛裏眾生平等,布衣和綢緞不過都是衣裳,沒什麽不同。”

牡丹有些錯愕,連一個丫鬟都這般豁達,宮先生真是個叫人佩服的男子。

話到此處,牡丹若是還推諉便失禮了,於是穿好了衣裳,一旁丫鬟又幫她梳好了發髻,鏡子裏的女子雖然消瘦麵色有些蠟黃,但嫣然也是個閨秀了。

“先生的眼光就是好,姑娘你穿這一身很是好看。”丫鬟說著。

牡丹臉頰多了一絲紅暈,這衣服是宮先生選的?心頭暖意橫生,牡丹隻覺得自己轉了運,竟不怨這段時日所受的苦楚了,甚至還感謝因禍得福遇到了這樣的男子。

“姑娘先隨我去吃些東西吧。”

回了神,牡丹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同出了屋子。

屋外很是安靜,雖然前麵便是春和班,但這院子小卻別致,一瞧便知院子的主人是個風雅之人,牡丹環顧四周,唇角的笑意不禁深了幾分。

源城大街上早已安寧,便如平常一般,然北苑內幾個身影匆匆走出,麵色很是嚴肅。

“你確定?”慕相思走得飛快,一顆心就要蹦出體外。

玄夢點點頭,“消息確實,三爺本要去帥府,此刻也已經往春和班去了,玄武更是抓住了城內一個逃竄不及的男子,據交代他們是負責看守一個從環河城來的女子!”

從環河城來的女子……慕相思雙手握成了拳頭,若非是逃了出來,她隻怕怎麽也想不到牡丹姐就被關在眼皮子底下!

不多時,春和班外一輛車停下,此刻春和班的四周已然被士兵包圍,慕相思管不了旁人的議論,甚至沒去理會傅涼城,直直便進了春和班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