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當初的情況,孫媽媽上了年紀總不能見著她被那隻惡狗欺負,隻是慕相思她忘了自己懷著孕,已不是那惡狗的對手……

心底有些慚愧,慕相思的手落在了自己腹部,若她被那隻惡狗傷著,可如何是好?

“往後不會了。”

見她眼底帶著自責,傅涼城哪裏舍得責備,隻是這好好的北苑竟放進來這樣的惡狗,其心可誅!

“不管何時,記得護住自己,看到你這般……”傅涼城微微一頓,聲音低沉了幾許,“我心如刀割。”

淡淡的深情好似化作了煙霧在屋子裏縈繞,慕相思看著眼前的男人,心底好似吃了蜜糖,若不去想旁的任何事,這樣的男人甚是叫人心動。

見著慕相思要起身,傅涼城趕緊給她搭了把手,“你如今身體不適,得好生……”

“我覺得自己心裏已經有你了。”慕相思直接打斷了傅涼城的話,她埋頭在傅涼城肩頭,蒼白的臉上帶著笑意,“我在水裏的那一刻想了很多,最後全都變成了你,傅涼城……我不想與你鬧了,也不想與你別扭,我想和你簡簡單單的過日子。”

耳邊的話看似平淡,可偏偏落在傅涼城心湖裏卻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所珍視的人終於對他有所回應,還有什麽比兩情相悅更美好的事?

擁著慕相思的雙臂微微收緊,傅涼城竟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都已經不記得在何年何月這般開懷的大笑過。

“如此看來,腦子進水……甚好,甚好!”

腦子進水?慕相思原本還在自我感動,不曾想傅涼城竟把她說得這些當做腦子進了水!

“與你說這些……我可真是腦子進水!”

然慕相思也笑出了聲,兩人便就這般相擁著,大笑著。

屋子外寒風徐徐,路過的丫鬟和小廝聽著屋子裏的笑聲不知是悲是喜,要知道午時傅三爺回府的時候可是帶著狂風鄹雨,他們本以為這一次許多人都在劫難逃!

吃過些東西後慕相思又喝了藥,而後困意襲來,不多時便又睡了過去。

傅涼城看著**的人兒臉上終於多了一絲生氣,心底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如今母子平安,可某些人……卻不得不處置。

起身,傅涼城臉上的柔色全然不見,餘下的隻有深不可測的刺骨冰冷。

快要入夜,天邊也不見繁星點點,今夜的風有些大,吹得院子裏的花草樹木沙沙作響,而此時後堂處,氣氛更是詭異。

後堂,幾個膽子小的丫鬟早已嚇得流淚不止,幾個攝事的小廝也都冷汗不斷,那傷人的狗是他們看著可憐才放進北苑的,如今傷了夫人,隻怕他們便是不死也得脫一層皮,而孫媽媽更是惶恐難安,夫人是為了救她才被惡狗逼近了池塘,這差事能不能保住不談,她怕的是自己這老命都要葬送於此!

一旁玄夢也在後堂站了一下午,等待著傅涼城發落。

後堂外,玄武心裏格外擔憂玄夢,將夫人置於險地已不是頭一回,這一次三爺可還能擾了她?正思慮著,玄武瞧見不遠處傅涼城大步走來,便立即迎了過去。

“三爺。”

傅涼城不曾回應,隻大步走進了後堂,隨著他的到來,眾人心底再度蒙上了一層冰霜。

冷眸掃過後堂裏的眾人,傅涼城坐在了木椅之上,開口的話一瞬便將眾人打進了深淵……

“不能忠心為主,留著無用。”

留著無用便是要……殺之?玄武微微蹙眉,他轉眸看著不遠處的玄夢,心裏為她捏了把汗。

堂下跪著的小廝和丫鬟徹底絕望了,趕緊磕頭求饒,“三爺饒了我們把,我們不是有心要傷害夫人的,我們隻是好心不想看著那隻狗餓死……”

“三爺饒命啊,我們真的不知道那隻狗會傷人!”

麵色一沉,傅涼城眼底多了一絲殺意,立在一旁的玄武可不能看著玄夢就這般送了命!

“住口!”玄武厲聲嗬斥,“你等隨意放那惡犬進入北苑,還挑唆那惡犬去傷害孫媽媽,若非你們這般膽大妄為,怎會害得夫人落水?”

說著,玄夢目光一轉望向了孫媽媽處,“孫媽媽,你如今伺候夫人,沒幫夫人擋去危機還連累夫人至此,實屬不該!”

孫媽媽埋著頭,老淚縱橫,與其如今這般,當時還不如夫人不救她,讓那惡狗咬她幾口呢!

“這件事前因後果已經清楚,三爺自有論斷,你等不準再哭哭啼啼!”

堂下霎時安靜下來,雖然幾個丫鬟還是抽泣,但也不敢再開口求饒。

玄夢立在一旁不曾開口,她深知這一次傅三爺對她失望透頂,生與死她已然不在乎了。

傅涼城沉默著,許久之後才淡淡開口,“簽了契的賣出去,剩下的打發出北苑。”

堂下眾人聞言皆是錯愕,簽了契的丫鬟小廝們痛哭不止,這樣的世道遇到傅涼城這樣的主子便是天大的福氣,若是再被賣出去,隻怕活得不如那豬狗,而要被打發出去的人也好不去哪裏,世道亂哪有他們這等小人物的容身之處?

“三爺,饒了我們把,我們再也不敢了!”

“三爺……求您莫要攆我們走!”

“三爺,我家中尚有七十歲老母親,您別趕我走啊!”

孫媽媽隻是哭著,她離開尚有家可回,更何況她手中還有些積蓄。

玄夢從頭至尾不曾開口,見傅涼城主意已定她更是無話可說,她年幼便跟了傅涼城,這一輩子認定他就是她的主子,如今主子不在需要她,那麽她這樣的人……唯有一死。

眼底多了一絲決絕,玄夢直接從腰間拔出了匕首,眼都不眨的便朝著自己心口刺下!

“你瘋了!”玄武一直留意著玄夢,不曾想她竟要做到如此地步!

玄夢沒有說話,隻是垂眸看著玄武徒手握住了她的匕首,那些鮮紅的血湧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麵開出了豔麗的花……

趁著玄夢失神,玄武一把奪下她的匕首,他的手掌為利刃所傷可他顧不上這些,時刻還在防備著玄夢做傻事。

傅涼城冷眸盯著一心尋死的人,他的下屬中女子極少,玄夢絕對是最為出色的,這些年生死相隨的情誼他並非不曾放在心上,隻是慕相思幾次三番遇險,他對玄夢很是失望,或許姑娘大了……也該是時候放她去過一個女子該有的生活。

他想借此懲罰,給她一條正常女子的路,可玄夢偏偏不選。

“讓你離開,從此天高海闊,不想要?”

玄夢緩緩抬眸,她搖著頭,眼底沒有一絲猶豫不決,“不要。”

傅涼城麵色淡漠,可心裏卻想到了慕相思,她從前一心渴望能天高海闊,偏偏是他拘著她束縛了她的雙翼,同為女子,怎就如此不同?

罷了,去與留原本不能強求,他曾強行留下了慕相思,如今與他生死相隨過的人,便由她選吧。

起身,傅涼城緩步往前,經過玄夢處頓住了腳步,“那便自己去領罰,明一早回她身邊伺候。”

玄夢微微一怔,眼眶便紅了,多少次曆經生死邊緣她不曾想落淚,然此刻……她竟淚目。

玄武呼了口氣,不禁伸出帶血的手落在了玄夢肩頭,“領罰挨鞭子的事我幫不你,不過量那些小子也不敢對你下狠手……以後不要再把利刃對準自己。”

玄夢沉默著,卻點頭算是回應,片刻後她收起了情緒,轉身出了門。

攝事的丫鬟小廝們全數都打發走了,孫媽媽也離開了北苑,隻是一回到家便見著自己兒子在抽大煙,家中積蓄又一掃而光,孫媽媽心底無奈隻得連夜出了門。

夜深了,接待孫媽媽的是茶樓裏一個小廝。

“這麽晚了來此作甚?”小廝問。

孫媽媽環顧四周不見有旁人便趕緊開了口,“夫人要我傳遞消息,如今我便是來送消息的。”

一聽如此,小廝領著孫媽媽去了一處僻靜之地,“你說吧,我會將消息傳給夫人那邊。”

孫媽媽點點頭,“今日午時北苑裏的夫人被惡狗所傷,失足落水,大夫那意思是如今北苑夫人身子有損,不能再勞心傷神,我看了北苑夫人的情況又私下裏詢問了大夫,情況……確實不算好,隻怕等不到足月孩子便得落地。”

小廝聞言,甚覺此事要盡快傳給莊秋水那端,於是他便給了孫媽媽一些大洋,而後趁著夜色去了莊府。

清晨,莊府裏來了人,是莊秋水的娘親。

“昨兒個小六子送來了消息,隻是秋水你打探這些是要作甚?”莊老夫人雖指望著自己女兒好,但也料想不到莊秋水有害人之心。

莊秋水拉著自己的娘親在院子裏走著,噓寒問暖便絕口不提打探消息那事,臨近午時送走了她的娘親,莊秋水才算有了時間來籌謀往後之事……

“雖是知曉慕相思如今的情況,可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火上澆油?”莊秋水思慮著,一時間還沒有主意。

青梅腦子裏有了一個念頭,“上回送來白玉的人,小姐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