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分明就是往陸昭瑜的心頭上戳刀子,偏偏江夜雪還要裝作一副說錯話的樣子,慌張又無辜。

“對不起表嫂,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我見你和表哥之間的關係似乎也還沒有緩解,加之我自己的這樁親事也是......這才覺得表嫂和我應該是同病相憐的。”

“表嫂如果覺得不高興,夜雪便是跪下來給你道歉也是可以的!”

說著,江夜雪當真起身,作勢就要跪下。

陸昭瑜勾唇一笑:“表妹言重了,該說抱歉的人應該是我。”

“表妹真心和我訴苦,可你的苦楚我卻沒有辦法感同身受,自然也就算不上和你‘同病相憐’了。”

這話說得氣定神閑,如果不是江夜雪切實知道謝元曄根本沒有搬回到霜華院去,還真的會被陸昭瑜的謊言給欺騙了去。

隻是,陸昭瑜要嘴硬、想要粉飾太平,也得看看她樂不樂意配合!

江夜雪目露同情:“都說表嫂是個識大體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隻是,表嫂明明都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了,卻還要幫著表哥來遮掩,連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不過表嫂,上回我和你說的主意,你就沒有去試試嗎?興許表哥就回心轉意了呢!”

她實在是好奇,那日為陸昭瑜‘獻計’的時候,明明見她是動了心思的,怎麽到了現在卻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按照她套耿氏的話來分析的話,陸昭瑜根本就沒有去過西苑見耿氏!

那麽她去了東苑後,到底有沒有和秦氏提及想要掌家權的事情?

這可是相府啊!這掌家權若是握在手裏,豈非風光無兩?她就不信陸昭瑜會一點都不動心!

“我試了啊!”

陸昭瑜眼眸清澈地望著她:“說到這件事情,還得多虧了表妹提醒呢!”

江夜雪聽得一知半解的:“你,是怎麽試的?”

她開始糊塗了,如果陸昭瑜當真去找秦氏要掌家權,耿氏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主位上的陸昭瑜滿臉認真:“我為婆母用了一些藥,讓她暫時不用遭受鼻窒之苦。”

“夫君知道此事後,還特意去陸家接了我回來呢!”

“什......什麽?”江夜雪徹底蒙了。

“你是說,你為姑姑治好了鼻窒之症?”

這話才一出口,電光火石之間,她好像忽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她一直想不通謝元曄那日為何會突然去陸家接人。

比如,秦氏為什麽隻見了陸昭瑜兩麵,卻待她那般好,送了那麽多的東西給她!

再比如,一向言出必行的謝元曄明明說了和陸昭瑜不會有瓜葛,卻在昨夜再一次踏足了霜華院......

原來是陸昭瑜為秦氏治好了鼻窒之症!

“聽聞表嫂的姨娘在進陸府前還是當地小有名氣的醫女,沒想到表嫂如今繼承了姨娘的衣缽,習得了這麽一身的好本事。”

“隻可惜如今表嫂已經嫁到相府了,否則定能和你姨娘一樣,成為一代名醫也是有可能的。”

這話實在陰陽怪氣,就差沒有把‘醫女卑賤’四個字直接說出口了。

可這些諷刺的話陸昭瑜前世在後宮中已經聽得太多太多了,對於她來說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反倒是因為這三兩句話,她倒是把江夜雪的心思摸了個七七八八了。

江夜雪心儀謝元曄為真、想用這樣的手段讓相府的人厭棄她也為真、想退親轉嫁給謝元曄的心情更是急不可耐。

隻是有一件事情陸昭瑜想不明白。

相府裏的其他兩房她不懂,就謝丞相來說,他本身極為反感男子納妾一事,江夜雪怎麽就這麽有信心能夠讓謝丞相點頭答應此事的?

“是不是名醫,我倒是不在意。重要的是,如今我的醫術能夠幫助婆母一二、也因此得到夫君的看重,已經很滿足了。”

“對了,表妹方才說想要退親?”

陸昭瑜向來都是懂得‘禮尚往來’的,既然江夜雪誠心來找茬,她又怎麽忍心讓人家敗興而歸呢!

“退親一事事關重大,楚家再如何那也是世家,若是沒有充足的理由,此事隻怕有難度。”

“表嫂可能不知道,楚家公子和表哥是同窗,所以我才......”

“哎呀,那就更不可以了!”

江夜雪本來想洋洋得意地向陸昭瑜炫耀自己被謝元曄在意,沒想到突然就被陸昭瑜打斷了話。

“表妹你想啊!經由夫君來開口,退親一事若是不成,豈非傷了夫君和楚家公子之間的情分?”

“這退親一事若是順利成了,那夫君以後還如何麵對楚家公子啊?”

陸昭瑜似乎越想越著急:“表妹啊,我不知你退親的決心有多大,可我記得你的婚期已經很近了。”

“若是真想退親,還得盡早告訴婆母,讓她做主才好!”

江夜雪麵色一變,驚呼出聲:“不行!這件事情萬萬不可以讓姑姑知道!”

她的確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給謝元曄,但也怕謝丞相不會同意!

萬一她退掉楚家的親事後,相府又不肯接納她成為謝家人,那她豈不是兩頭空?

千辛萬苦來到繁華的京城,總不能就這麽灰溜溜地回到崇州那個破地方去!

陸昭瑜也算是看明白了,江夜雪這是打算騎驢找馬呢!

“可是表妹,知曉此事的人不止你我二人啊!”

“你知道的,夫君他向來孝順,對你這個妹妹也很重視,慎重起見他多半是會去見婆母的......”

挑撥離間而已,這種伎倆她熟得很。

果然,江夜雪在聽到這話後,整張臉瞬間煞白。

尤其是連翹還突然門口處喊了一聲“夫人”,更是嚇得她差點花容失色。

陸昭瑜輕咳了一聲:“什麽事?”

“東苑的紅柳姐姐來傳話,大夫人請您去一趟。”

陸昭瑜眉梢一抬,眼角瞥過麵色更加難看了些的江夜雪,似做無意地自言自語著:

“可是婆母鼻窒又犯了?不應該啊,我昨日才去見過她的。”

隻這一句話,就能讓江夜雪六神無主。

不是鼻窒的事情,那還能是什麽事?

今早她還聽秋菊說,謝元曄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去了一趟東苑。

一開始沒太在意,現在聯想起陸昭瑜剛才的話......

不行!

陸昭瑜本就居心不良,若是再在秦氏麵前攛掇,那她的前程豈不是都毀了?

想到這裏,江夜雪豁然起身,慌亂之下早就把習好的規矩和禮節忘得一幹二淨。

“我也有幾日沒去看望姑姑了,這會兒正好和表嫂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