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九年秋。境內西南的一處名山秀水。
這一年玉清存與沈放取道向西,跋山涉水。一路的景致,美不勝收。
如今,秋之為氣,草木搖落。卻正是收獲的季節。豐盈,滿足。
這日晴色方好,碧空萬裏無雲。藍天紅葉,分外溫暖。
沈放一身輕裳,端凝灑脫,正自頭前開道。
這山間草木,氣息清冽。奇石崖刻,直是一步一景。玉清存心下讚歎,不覺停了腳步,遊目四顧。正覺視界開闊,森森林木盡於足下,一派豪氣油然而生。
卻忽然瞥見衰草叢中土坡兀起,走近看去,卻是一座墳塋。但見雜草叢生,殘碑零落,不知湮沒了多少歲月。
他怔怔地看著,心頭掠過一陣迷惘。
正茫然若失之際,身後傳來沈放的呼喚。他轉頭看去,正觸到沈放極清澈的目光。
沈放見他停住不動,便亦走將過來,掃眼間已然明了。卻隻微微一笑,輕輕攬過玉清存的肩,含笑說道:“走吧,前麵正有一好去處。”
一見到沈放的笑容,玉清存一陣釋然,無端地心中一片安寧。便亦回笑道:“如此甚好。走吧。”
他兩人並肩漸行漸遠,於高天清山襯映之下,衣袂扶風,端是飄然若仙一般。
那身後的雜草中墳塋座座,俱都是不知年月的荒墳。更有一些歪倒的殘碑,隱約見出當日的鋪奢來。到如今,又誰人記起,何處覓得。這功業名利,於歲月洪流之中現出如此的微渺來。到頭來,貧富無分,俱化了幾尺黃土,與了這山川造化。但了無感知地靜對世界。
這天地間,不過是生與非生。
非生無感,兀立靜看,雖千萬年過去,無謂麵目。
生而有感者,但自在適意地了此一生罷。
遠處,隱隱傳來沈玉二人的開懷笑語。更有一陣清朗的歌聲於重山之間曆曆回蕩,久久不息。
“扶翼千裏,思接八荒。
天地萬物,沃爾其皇。
君子卓犖,縹緲輕裳。
胡為斯人,輾轉懷傷。
日月交出,孰止炎涼。
東看逝水,千古湯湯。
生之瞬兮,長歌未央。”
……
生之瞬兮,長歌未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