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成便要扶著玉清存去到牙床,玉清存卻隻說道歇歇便好,便徑去坐在了椅上。見此情形,君成眼中一緊,卻又拗不過玉清存,隻得命人端來酒菜,置了一席,兩人對酌起來。
那酒是玉清存向來喜愛的“珍珠紅”,那菜,雖說是便席,卻也是精致異常,十分可口。
玉清存這日耗神極大,這三兩杯酒一下腹,臉上不覺就燒了起來,看去紅豔豔得,眼波流動下,竟是十分地媚惑起來。君成看著這樣的他,就有些移不開眼神。
君成抬手替兩人各斟了一杯後,向著玉清存舉杯示意,眼中滿是深情地說道:“這兩年,與清存還是頭一次這般坐到一處喝酒吧。朕心裏很是開心。”說罷,便仰脖飲下了。玉清存聞言亦不勝感慨,亦隨著飲下了這杯。
但見君成又斟上了一杯,說道:“朕心裏又很是難過。今日清存那般傷心地坐於街頭,可知朕心中幾多疼痛?朕的心思清存早該知道了,朕但有一息尚在,便決不許心愛之人如此受苦。清存,到如今,你為何仍是如此執拗?”
玉清存聽他提到今日之事,心下難過。低頭默了半晌,方道:“終是自家擇的路,苦樂皆罷,終須走將下去。”
“還要走將下去?!朕不許,再不許了!”君成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意,不禁將酒杯重重地頓在了桌上,酒漿濺出來,洇濕了桌麵。
玉清存見他忽然火起,亦是一愣。待要倔強相對時,卻心底念起這幾年,乃至這些時日以來,君成對他確實是情意深重,不由心下一軟,隻覺那酒漿不僅僅洇濕了那桌麵,亦仿佛洇濕了他的內心一般。
他眼中一片潮氣,長歎一聲,道:“清存早已是欲罷不能了……”
君成看著他,又是生氣,又是傷心。他傾過身來,一把抓過玉清存的手腕,緊緊攥住,低吼道:“朕究竟哪裏不如他?淨蓮他那般待你,究竟他又有什麽好處?”
玉清存凝視著君成,竟如不覺得手腕上的疼痛一般,他想今日就此了卻了吧,但能夠向君成說個清楚明白,怎樣的疼痛也都值了,總好過日後還教他亦這般沉迷傷痛。他玉清存實在不是個能負債之人。
這般想著,他便靜靜地看著君成,緩緩地道:“皇上,皇上不覺得清存與您,原就是不同類的人麽?皇上英明睿智,敢作敢為,將這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清存著實欽佩。於權謀機鬥,皇上是深諳此道,更是頗為愛好,這本是帝王該當具備的資質,清存雖然不喜,卻也無可指摘。隻是清存,確然不耐一生皆浸淫於此。清存隻是個安於職守,勉力勤業之人,隻期盼日子平和安樂,心境清淨祥和。若與皇上一起,隻怕清存將終身煩擾。皇上願意清存如此麽?至於淨蓮,最初他是沈放之時,便是將這理想之境帶至清存跟前。如此喜好相同,所逐相類,清存便是想不傾心也難。他如何便成了淨蓮,如何總是不肯明言相告,清存始終相信他是隱有苦衷。我與他日後如何,但憑天意罷。”說到此,他不禁眼中又起了一陣霧氣。略停了一會,便複轉眼看著君成,道:“更何況,皇上已有了雲縱相伴。那雲縱,依清存看來,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皇上應也是心底明白的,且善為嗬護才是。又何必將諸多心思,白白花在了清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