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菀真趕忙把袖子拉了下來,有些窘迫的抬頭覷了那個男子一眼。

那男子垂眼看她,一張圓圓的小臉上粉撲撲的,像要看他,又有些不敢看他的模樣,哪裏還是先前那個對著他毫無畏懼的女子。

他不由的低笑一聲。

顧菀真霎時間更尷尬了,這人是在笑話她呢!

她別扭的白了他一眼,踢了踢腳底下的青石。

“你身上都濕了,該回去了。”那男子的語氣放得很是溫和。

顧菀真琢磨了一下,還是把憋了半天的話說了出來,“那個,你為什麽要做這一行?”

“嗯?”那男子發出淡淡的一聲,麵容很平靜,沒有半點波瀾。

顧菀真感覺自己這麽戳穿人家不是太好,隻是話說到這裏了,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你說你長得這麽好看,為什麽要過刀口舔血的生活?”

“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銀子的人,如果你真的是為生計所迫,不如來找我,我好歹是永襄侯府的大小姐,不說保你榮華富貴,定能讓你不愁吃穿,畢竟你一個美男子,要是喪命在某個角落,可就虧大了!”

顧菀真這話都是真心實意的,這人是在太好看了,她隻要一想起他的身上曾有三十多處血窟,血流不止的模樣,就感覺有些心疼,他背後的主子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顧菀真見那男子清潤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凝滯,趕忙又道:“你別擔心,不用以身相許的,我就是不忍心看你受苦。”

那男子忍不住輕笑一聲,低低的道:“你,知道了什麽?”

這人的笑容很是和煦,可偏偏他越是笑的和煦,顧菀真就感覺有一種壓迫感向著自己襲來。

這種威壓,比那天夜裏她感受到的更劇烈,更直接。

顧菀真心下一顫,一下子清醒了,先前她救了這男子,今日這男子又救了她,讓她有些得意忘形,差些忘了這人身後的背景!

那股勢力,豈是她一個渣渣能隨意置喙的?

顧菀真有點後悔,唇瓣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那男子像是不打算輕易放過顧菀真,態度溫柔了幾分,“怎麽不說話?”

天知道,這個人這種語氣,顧菀真的冷汗都快要流下來了,她本能的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你覺得我能知道什麽?那天晚上我見到你時,你身負重傷,還無聲無息的潛入了我身後的書房,這足以說明兩點,一,你武功高強,二,你做的事很危險。那你肯定不是普通人,怎麽也得是殺手一類的吧?”

顧菀真一邊說著,一邊嘿嘿的幹笑。

那男子微微挑眉,“我的腰牌在你那?”

顧菀真也不敢隱瞞,“是,那天你走的時候遺落在書房了,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找它。”

那男子沒想到顧菀真這麽坦白,他那日離開永襄侯府不久,就發現腰牌丟失,也回那間書房尋過,但是並沒有找到。

他今天跟著顧菀真,也是為了試探腰牌的下落,“那你方才怎麽不提?”

顧菀真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忘了。”

那男子沒有說話,那雙清幽的眼裏帶了不易察覺的審視之色,見顧菀真視線不閃不避,不像是撒謊的樣子。

他沉默了一會兒,朝她伸手,“拿來。”

顧菀真猶豫了一下,“那你是不是該把我大哥的機弩圖冊還我?”

那個男子放下手,淡淡道:“機弩圖冊,是我交換來的東西,不能還你。”

顧菀真有些懵,什麽交換?他跟誰交換了,用的什麽交換的?

那男子看她摸不著頭腦的模樣,笑了一下,“那張紙條你應該看到了。”

顧菀真噎了一下,想起來她發現機弩圖冊丟失的時候,在那本圖冊的書封殼內,確實看到了一張紙條,寫著讓她小心顧玥清。

這算什麽交換,這完全是這人單方麵決定的好不好!

顧菀真還沒見過這樣的霸王條款,“我二妹妹的所作所為,我都清楚,你這樣不公平吧!”

那男子對這指責恍若未聞,雲淡風輕的道:“那你可知,那天晚上你這位二妹妹讓人爬梯子扔了件血衣在後院裏?”

顧菀真微微一愣,就想起第二日一早顧榮的突然搜查!

難怪連翹要給她下助眠香,難怪那個小廝一口咬定,原來顧玥清從她這裏沒有找到證據,就索性直接嫁禍了!

顧菀真皺了皺眉,“那血衣是你解決的?”

那男子隻是一笑,也是,如果他不去解決,顧榮來搜查時,便不可能那樣安然渡過,顧菀真想到這點,不由感覺背後有些發寒。

那男子淡淡看著顧菀真,像是思考了一下,決定繼續道:“剛剛那個蒙麵人,也是顧玥清派來的。”

他的語氣不是一種猜測,而是肯定。

顧菀真猛地看向他,腦中飛快的轉了起來,那男子這回卻是沒打算讓她自己梳理,直接道:“沒有搜到血衣,已經引起了她的懷疑,那個蒙麵人,是她對你的一種試探。”

試探顧菀真到底有有沒有跟盜賊一類的人勾結,顧玥清是想要套她的話!

顧菀真終於明白,為什麽這男子方才要將她設計落水了。

因為就算為了顧菀真好,他也不便在那蒙麵人麵前露麵,四下又無旁人,隻有顧菀真落水,蒙麵人才會害怕引禍上身主動離開,這是最好的選擇。

到了這會兒,顧菀真才理解了麵前這人的苦心。

穿越至今,一直是她想方設法破除陰謀保護別人,除了喬氏,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保護她。

顧菀真的呼吸輕了一瞬,咬著唇道:“多謝你。”

那男子便笑了,“這些,換那本機弩圖,不值嗎?”

顧菀真猛地抬起眼!

這人,腦子裏怎麽都是交易交易交易!

然後她就瞧見那謫仙一般的臉上,帶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我記得你好像說過,顧玥清的所作所為,你都清楚。”

顧菀真抿了抿唇,有些接不上話。

這個打臉猝不及防,她還是要點麵子的,琢磨了半晌,隻得對此避而不談,“我哪能跟你比,你是一定要那本機弩圖冊嗎?你都看了幾天,也該看夠了,這個是我兄長的,畢竟不是我的東西,我做不了主。”

“要不,你換個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