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顧菀真卻沒有像想象中一樣輕鬆。
因為有一點,她總覺得有些想不通。
孫氏大膽毒害陸姨娘,這是她的作風沒錯,但現下這種大費周章,用如此隱蔽的方法下毒,未免有些不符合孫氏的頭腦。
而且,給陸姨娘診治的郎中是孫氏請來的無疑。
難不成,是孫氏難得做事嚴謹了一回?
顧菀真暗暗的納悶。
後麵的幾日,陸姨娘每天按照顧菀真的藥方服藥,身上的毒性,逐漸有了減輕的跡象。
顧洛冉那裏,病情在計劃中反複了一次,也慢慢的好了。
顧老夫人派去的郎中沒有看出什麽端倪,顧老夫人便也沒有再起疑心。
這兩邊沒出岔子,顧菀真也就放心了,每天遵照喬氏的叮囑,按時按點的到方夫子那裏去上課。
一連幾天,上的都是禮儀課。
顧菀真發覺,古代禮儀,要做的標準,似乎真的不太容易。
因為原身我行我素慣了,禮儀方麵一素欠缺,顧菀真穿越之後,學著別人的樣子,規規矩矩的,禮儀方麵做的要比原身好,所以還沒有人對她的禮數有什麽指摘。
現在有方夫子從頭教授,顧菀真才知道古代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有講究,簡直沒給累死。
這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學完閨閣禮儀,方夫子又教起了宮中規矩,皇室禮儀。
大夏朝如今在位的,還是二十年前一手創立大夏的元正帝,皇室血脈單薄,與元正帝一母同胞的,隻有一個小自己將近二十歲的弟弟,衛離。
太後念及此,在這些年間,做主辦了數次選秀,為元正帝充盈後宮,綿延子嗣。
所以,元正帝後宮妃嬪眾多,皇子公主誕有不少。
自從先皇後去世,如今後宮以當今梁皇後為尊,接著便是四妃。
方夫子把這些顧菀真其實知道的內容,一一介紹了,便開始指導她對不同位份的人,如何行禮。
顧菀真實在不解,“夫子,我又沒什麽進宮的機會,學這個做什麽?”
方夫子抿了一口茶,“你是永襄侯府的嫡長女,往後難免與皇室中人產生交集,現在學了這些,到時候有備無患。”
顧菀真感覺方夫子當真是高看她了,想了想還打算說些什麽,但看到方夫子一臉不願意在糾結此事的表情,隻能忍了下來。
方夫子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疏離嚴肅的氣質,還是讓顧菀真有些害怕的。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方夫子使用體罰的次數,明顯變少了。
可她動輒做行禮動作上百下,站姿走姿來個幾百下,還是累的喘不過氣,健身cao也沒有精力做了,每天一回自己院子,就想睡覺。
終於,到了這天顧菀真準備回房的時候,方夫子把她叫住了,“明天早上起,開始學這個。”
一旁的婢子送上一本書,顧菀真接到手裏,看著封皮上的兩個字愣了愣,“詩經?”
方夫子低頭看著麵前的棋盤,一邊琢磨著棋局,淡淡“嗯”了一聲。
顧菀真心裏竊喜,詩經她在21世紀學過幾篇,想來明天在方夫子麵前表現一番,說不準還能讓方夫子對她刮目相看。
方夫子的餘光留意到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下意識的抬起眼,看她一眼,“怎麽?”
顧菀真趕忙搖頭,“沒事,沒事。”
方夫子便收回了視線,將手裏摩挲著的棋子在棋盤一處落下,“回去把前三十篇背了,明天我檢查,要是背不過,會有懲罰。”
顧菀真神色微變。
什麽懲罰,說白了就是打手唄!
她已經摸出規律了,方夫子現在是不怎麽體罰了,凡是要打手心之前,會像這樣提前通知。可是,現在是要求她一晚上背三十篇耶!
顧菀真先前學了詩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要說解釋大意還不難,背,無異於重新來過!
意識到現在的處境,顧菀真整個人都不好了,忙不迭的抱著那本書回房看了起來。
隻是,學了一天禮儀,身體的疲憊,讓她時不時打個哈欠。
連翹和半夏見她半刻也不停歇,多少有些心疼,上前把燭火撥弄的亮了些,“小姐,您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小心傷了眼睛。”
顧菀真當然想歇歇,可那是三十篇!
她很了解自己的能力,要是不抓緊時間,肯定背不完。
“不了。”顧菀真堅決的搖搖頭。
……
夜色,一點點深了。
離王府,書房。
“殿下。”
一個隨從躬身走入,在書桌前站定,將一張卷好的紙條,雙手呈上。
衛離從文書中抬起頭,視線落在那紙卷上,伸手接過。
他的唇邊,帶了一絲微微的笑意,在看完那紙條上的內容後,笑容又淡了幾分。
“這個時辰,還在背書?”
衛離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語氣,似是再自言自語。
那隨從卻是吞咽了一下,把頭低了下來:“殿下,要不要小的去跟夫子交代一聲,不許為難顧大小姐。”
衛離看她一眼,輕笑一下,“夫子是本王請來的上賓,怎能對她無禮?”
“殿下說的是。”
衛離略一沉吟,提筆在一張紙箋上落下。
那隨從不經意的一抬眼,恰好看到一句,“煩請夫子看在本王的薄麵上,對其寬容幾分。”
他心下一驚,便見衛離已經手筆,待墨汁晾幹,將紙裝進信封,遞了過來,“讓無磐親自去一趟夫子那裏。”
無磐是衛離身邊的貼身親衛,衛離在外時,時常不離左右,可以說是最能代表衛離的人了。
那隨從連忙應聲,退了下去。
出了書房,他站定腳步,下意識的看了眼手中的書信。
他在自家主子身邊也許久了,世人都覺得,自家主子對絕大部分事,都是不甚在意,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隻是,什麽時候起,一個女子背書背的晚了些,自家主子都要親自過問了?
這隨從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便在腿上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