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落音未落,虞夫人已是厲聲嗬斥道,“誰讓你在這兒胡亂攀扯大公主!你便是大公主的小姑子,也斷沒有在外橫行霸道的權力。我倒要進宮去問問皇上,公主的親戚管不好自己的言行舉止,該如何處置!”
“我……”陸雲湘被噎得半句話說不出來,心中恨極了。
紀雲卿自虞夫人一進來,便知自己有了幫手,心便已放入肚中。
此時才緩緩朝虞夫人行了個萬福禮道,“多謝虞夫人仗義出手,今日之事其實我的夥計也有錯,不該惹怒陸小姐。隻是店中實在是沒貨了,也不好將其他人預定的給陸小姐,所以才引起了誤會。店砸了就是砸了,也無須再深究,隻是我這小本經營,總是要照價賠償才好。”
幾句話,既點出了陸雲湘的蠻橫不講理,又將自己這受害人的地位擺上明麵,更是將自己的要求提得妥妥當當。
虞夫人看著,心裏也是滿意地點頭。
“既然楚少夫人不願跟你追究,你就趕緊回去拿銀子。限你十日,將銀票送到楚少夫人手上。否則,我便親自上去太傅討要。”虞夫人看向陸雲湘,冷聲道,“陸小姐,你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陸雲湘幾乎是咬著牙道。她心裏清楚,若是讓虞夫人找上門,父親一定會打斷自己的腿!
丟了這麽大的人,陸雲湘再也站不住了,扭頭帶著人走了。
人堆裏,楚溪婉也悄悄地溜走了。
紀雲卿謝過了虞夫人,送人離開後,便安排夥計關門清掃,隨後便同楚池絮回景寧侯府。
馬車在門口停穩,紀雲卿從車上下來,就瞧見王嬤嬤領著李保財和一名少女,正準備入府。
紀雲卿和他擦身而過,眼神在彼此身上停留了片刻。
芳雨院,李保財和妹妹李小茹跪在方氏麵前。
方氏喝了口茶,眼神落在李小茹身上,“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李小茹有些緊張地抬起頭,眼神卻是落在方氏的裙裾上。
方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模樣周正但不出挑,不用擔心她狐媚子勾人,舉止也是個知禮數的。
方氏掃了王嬤嬤一眼,點了下頭。王嬤嬤立刻上前道,“夫人要抬舉你們,讓你妹妹進府來伺候夫人。”
李保財跟李小茹一聽,俱是驚喜萬分,忙磕頭道,“謝夫人。”
方氏很滿意地點了下頭,“小茹這個名字土了點,日後就叫玲瓏吧。”
“玲瓏多謝夫人賜名。”改名叫玲瓏的李小茹規規矩矩地再次磕了個頭。
方氏就更滿意了,隨即便提到了另一樁事,“不過,既然有得那就必有舍,玲瓏進了府來當差,便就是有了月錢了,府上的月錢給的不少,足夠你們二人一月的吃喝拉撒的了。”
王嬤嬤亦是接話道,“你們的娘是因為犯了錯才被罰出府去的,沒熬過去死了那也是她的命。夫人心善良,才月月接濟你們。如今安排了你妹妹入府當差,也算是個長遠的進項了。”
意思是,你們別再來要錢了。
聽到方氏提到自己那死得不明不白的娘,李保財低著頭微眯了眯眼。隨即便連連磕頭,“是是是,夫人說的自然極是了。”
雲莘院裏,紀雲卿拿著掌櫃的擬好的損失清單,抄了兩份,讓人分別送到了陸府和西府。
雖然陸雲湘是主要禍首,可楚溪婉這個添柴的人也別想就這麽算了。
傍晚,楚瀟寒差了莫寒同紀雲卿說一聲,今日先生加課,便不回來用飯了。
紀雲卿心裏有些嘀咕,莫不是臨近秋闈,所以先生給私下補習了?
“小姐,夫人那邊叫您呢,說是出事了。”璃星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急切道。
“嗯?”紀雲卿不由的皺了眉頭。
簡單整理了下衣服,她便同璃星一起去了芳雨院。
進了正廳,瞧見宋貞芸和楚溪婉,心中頓時便有了數。
“母親。”紀雲卿衝方氏欠了欠身子,隨著又看向宋貞芸,“嬸嬸。”
“嗯,坐著吧。”方氏冷著一張臉,明顯的心情欠佳。“人來了,你們自己說吧。”
“嬸嬸找我有何事?”紀雲卿問道。
“你不清楚嗎?我就是來討個說法的,欺負人都欺負到自己人頭上了,紀雲卿你好樣的!”宋貞芸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
“欺負人?我欺負誰了?”紀雲卿勾了勾唇角。
“你少在這裏裝模作樣了!”楚溪婉怒道,“你那賠償單子,憑什麽發到我們西府?架是陸小姐吵的,店是陸小姐砸的。你竟也要我們賠償,難不成這種勞什子事也要見者有份?”
“你的意思是此事和你無關咯?”紀雲卿斂了神情道。
“自然是無關的。”
“好一個無關,說飛顏坊故意不賣東西給陸雲湘的是你,說飛顏坊看不起陸雲湘的也是你,激得陸雲湘動手砸店的更是你。你還有什麽話說?”
“我什麽都沒說,你憑什麽這般汙蔑我?”楚溪婉沒想到她竟將下午自個兒說的話都聽了下來,頓時有些慌亂。
“當時店中有很多客人,要我去請一個回來問問嗎?”
楚溪婉又氣又慌,不由得看向宋貞雲。
“事發突然,店裏有哪些客人早就記不住了,誰知道你請來的到底是客人還是托!”宋貞雲果然沒有讓楚溪婉失望,冷冷笑著代為回答。
跟這兩人是糾纏不清的了,紀雲卿不耐煩地看向楚溪婉,“有證據你也不要,這錢你到底賠不賠?”
“你這是坐地搶錢!”楚溪婉得了宋貞雲的幫助,心裏稍定:“這事和我沒有關係,錢是不會給的,你死心吧。”
紀雲卿嗤笑一聲,“這店雖然是我的,但我哥哥是大股東。若是不願意給,那隻有我哥哥去找西院商量賠償了。”
紀南琛還入了股,誰不知道紀南琛有多麽寵愛這個妹妹,在紀雲卿麵前還能無理攪上一攪,換成紀南琛來了……
楚溪婉咬咬唇還未說話呢,另一邊宋貞雲就嚷嚷起來了,“什麽意思?紀雲卿你這是抬出紀家來欺負我們是不是。好你個見錢眼開的,什麽人你都敢欺負。”
“雲卿不敢,說的都是事實而已,沒有欺負人的意思。反而是嬸嬸一直胡攪蠻纏,有證人在場偏要說是我找來的。”說著紀雲卿看向宋貞雲問道,“嬸嬸就說怎樣才肯配錢就是了。”
宋貞雲吊著眼,從鼻孔裏哼出一聲冷氣來。楚溪婉也是別過臉,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看這母女兩人都不說話了,紀雲卿也不著急,撇了撇茶沫子安靜等著。宋貞雲特地找了方氏來說這事,紀雲卿也不好直接甩袖離開,再不耐煩也隻能在這候著。
不一會,還是楚溪婉先沉不住氣,暗暗推了推宋貞雲,清了嗓子發難,“還有臉喝茶,要錢要到自家人頭上來了,真是不要臉。”
睇了楚溪婉一眼,紀雲卿不動聲色問道,“自家人?妹妹在背後嚼舌根的時候,可沒將我當是自家人。”
就是再傻的人都能聽得出來,紀雲卿這是在暗指楚溪婉做了虧心事,還在背後嚼人舌根呢!
楚溪婉臉色發綠,重重放下茶盞,“你胡說!分明就是你故意針對我,不敢得罪陸家,就拿我來開刀,想把自己的損失加諸在我們西府頭上。眼下還想拿紀南琛來壓人,真當我們景寧侯府沒人不成?”
又來了,紀雲卿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鬆口自然是不可能鬆口的,但楚溪婉母女兩人好像聽不懂人話一樣,非要紀雲卿把賠償單給拿走。
“故意針對?你可別把自己說得那麽無辜,沒你在一旁故意說飛顏閣看不起她陸雲湘,她又怎麽會氣到砸我的店?我都奇怪了,我與你無冤無愁,你為何要慫恿外人找我麻煩。莫不是看我有錢,不順眼?”紀雲卿這話說得可夠難聽的,不止楚溪婉,便是宋貞雲臉色亦是變了。
紀雲卿放下茶盞,冷聲道,“不止是西府,陸府我也一樣發了賠償單子過去,你不用覺得我一碗水未端平。我最後和你說一次,想賠就賠,不賠我哥哥來找西院商量商量。”
“你!”
一直不開口的方氏拍了拍桌子,視線掃過正準備說話的宋貞雲,嗬止道,“夠了,都少說兩句。”
“可是……”
楚溪婉不甘心,才將將起了個頭就對上方氏的眼神,渾身抖了一抖立即住了嘴。
還在僵持著呢,便聽到外頭丫鬟傳話,是楚瀟寒回來了。
今日楚瀟寒穿著青色長袍,用銀線滾邊,一進門星眸便落在紀雲卿身上,隻覺得貴不可言。
紀雲卿和楚瀟寒視線對上,隨即麵無表情低下頭繼續盯著茶杯。楚瀟寒被逗得笑了一笑,方才聽身邊小廝說,楚溪婉母女兩人正在鬧事呢,急忙趕回來一看,自家小媳婦似乎是沒吃虧。
“母親。”楚瀟寒喊了方氏一聲,接著一扭頭好似才看到宋貞雲一般,驚訝道,“嬸嬸怎麽還在這?方才我看到渝瑞……”
話說到一半,楚瀟寒住了嘴,緩緩坐在紀雲卿身側,似是自言自語一半,“算了,還是別說出來讓嬸嬸擔心,楚渝瑞皮糙肉厚的,至多不過是被打一頓的事情罷了。”
這句話被宋貞雲聽得清清楚楚的,頓時坐不住了,急忙問道,“渝瑞怎麽了?快和嬸嬸說清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