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李氏將她眼下的動作盡收眼底,隻覺得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般簡單。

“這……雲卿不敢說。”紀雲卿本就沒想著隱瞞這事,方才那樣說也不過是故作推脫兩下,所以李氏現下一開口,她便一臉為難的說道。

這話雖然是對李氏說的,可是眼睛卻看在方氏臉上。

方氏隻覺得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裏去,抓著帕子的手莫名有些發抖,看著紀雲卿的眼神充滿的威脅。

“說便是,旁的不用去管。”李氏眉頭越發深重,嚴肅道。

“這是……”紀雲卿點頭,艱難的衝方氏欠了下、身子,正欲說明原因,就被方氏給打斷了。

“你有什麽好說的,裝那副可憐的樣子做什麽?你幹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麽?”方氏見李氏的表情不大對勁,心中也帶了些許慌亂。

“母親這話說的聽起像是句句在理,可事情的真相並沒有弄明白,您又何故苦苦逼我?讓下人按著我下跪,磨破了膝蓋也就罷了,我能受著,可您卻還要對我用家法……”紀雲卿故作一副苦相,說話間還生生擠了兩滴淚水出來。

“你這腿,是下跪時候磨破的?”李氏精準的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還是下人按著你下跪的?!”

“卻是了,祖母,現下裏事情鬧成這個地步,雲卿這心裏實在是委屈的厲害,明明就是二少爺自個兒不小心,落進了水裏頭,我費心勞力的給救了上來,卻反倒被那小婢女反咬一口。而夫人也是,隻聽那婢女的話便信了,我說的,竟是一點也聽不進,若不是夫君趕到,我怕是……”

紀雲卿越說越委屈,到了最後竟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確有此事麽?”聽聞此番言語,李氏點頭,看向方氏,眼中帶了些許的震怒,“身為當家主母,你怎麽能隨意動用家法?!且還是在事情沒弄清楚的情況下?!”

說到底,李氏並不相信落水一事會是紀雲卿所為,且她在這侯府活了都快一輩子了,什麽人什麽心,她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心中,多少也有些定數。

“不是的母親,您且聽我說,這事是芸豆親眼所見,又怎能有假呢?我方才也說了,說句不好聽的,芸豆便是看著淵城過活的,她同紀雲卿又沒有過節,沒有必要去為了嫁禍而打了自個兒過活的路子啊!”

方氏說著,又捂了帕子,嗚嗚濤濤的哭了起來,“母親,您有心偏袒雲卿我也知道,可這種事情上,你也不能這般偏心罷!淵城可是您的親孫子,是有血親的啊!您可要為他主持公道,莫要寒了孩子的心啊!”

聽聞這話,紀雲卿心中硬是壓了一口火,剛準備說什麽,抬眼便對上了楚瀟寒的視線,隻見他搖了搖頭,先行開口道,“這件事情如果在這裏吵的話,大家都有理,就算到天黑也沒個結果的,畢竟淵城落了水,大家都是心疼的,不若咱們去看了淵城,他自個兒怎麽落的水,肯定是知道的。”

“這……”聽聞這話,方氏卻有些遲疑,看了眼李氏,開口道,“淵城落水就已經很可憐了,現下情況方才穩定,一時間這麽多人去看他,怕是會驚著他。”

“母親這是不想,還是不敢讓我們去看?”楚瀟寒聽聞,直接說道,完全沒給她留一點餘地。

“怎麽會不敢,不過就是……”方氏連忙解釋,卻不想話方才說一半,老夫人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就按照瀟寒說的去做罷,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淵城的情況,咱們現在便去罷!”李氏有些不耐煩,直接擺了擺手,作勢就要起身。

張嬤嬤也是個眼皮子活泛的,見李氏起身,連忙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是。”聽聞李氏發話了,方氏縱然還想說什麽,也隻能生生咽進肚裏,跟在她身後頭,朝著芳雨院去了。

一路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雖說她已經認定了是紀雲卿所做的了,可終歸隻是聽芸豆所說,至於芸豆有沒有說謊,那還真是個未知數。

“夫人?”王嬤嬤在一旁扶著她,見她總是走神,便提醒叫了她一句。

方氏被她這麽一叫,這才反應過來,看了她一眼,快步跟上了李氏她們的步伐。

到了芳雨院,芸豆正巧端著一盆水走出來,見李氏她們過來,當下心中一驚,連忙將水倒了,衝她行了禮。

“老夫人。”芸豆一臉乖覺的說道,眼睛腫的厲害,一看就是哭了好久後留下的。

李氏隻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二少爺的情況怎麽樣了?”

“方才我給二少爺擦了身子,現下裏他已經醒了,就是還有些發燒,我打算給他用涼帕子捂一捂,燒也好能退的快些。”芸豆朝後退了一步,話雖是同李氏說的,可目光卻不停地遊離在方氏身上。

李氏自然是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徑直朝著裏屋走了去。

此時的楚淵城正坐在**,靠著牆麵,看向窗外,眼神有些呆滯。

“淵城,我的兒啊!你可有好點了?”方氏方才要麽在同紀雲卿爭論,要麽在給李氏她們哭訴,壓根就沒有時間過來看楚淵城,現下裏好容易見到了,一時間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直接哭叫著撲了過去。

楚淵城有些恍然,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隻呆滯著看向方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亦是哭叫了出來,“母親……我好害怕!”

“我兒別怕,母親在這裏,有我在,是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你的!”方氏抱緊了他,說著,還轉頭瞥了紀雲卿一眼。

楚淵城興許是嚇壞了,在方氏懷中哭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勁來,抽噎著靠回了牆上。

“淵城,現下裏,你這身子骨感覺可有好受些?”李氏見他安靜下來,方才問道。

“回祖母的話,孫兒隻覺得有些頭痛,旁的,都好些了。”楚淵城依舊有些哽咽,回答道。

紀雲卿本也想過問兩句,可一想到方才方氏的所作所為,心中就越發不得勁,也便就隻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嗯,這便好了,冬日裏落了水最怕寒氣,你這身子骨,可要好好養著。”李氏點了點頭,而後話鋒一轉,“你這麽不小心,竟落那蓮花池裏了?”

“這……”楚淵城正欲說什麽,無意間接觸到了芸豆的視線,不由得愣了一下,“是,是嫂嫂她推我的。”

此話一出,紀雲卿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沒想到,楚淵城方才醒了這一會兒,就已經同芸豆串通一氣了。

“哎呦我的老天爺!母親,您可是聽到了,我兒親口說的,這總歸不會有假了吧?”聽聞這話,方氏瞬間鬆了一口氣,看了眼李氏,眼淚瞬間滑落下來。

李氏愣了一下,看向紀雲卿,眼中流露出些許的不可置信,很顯然,麵對楚淵城的指認,她也遲疑了。

“好啊你!還真的是你所做!你方才嫁進府中不過三月,就已經敢使這種歹心了,若是日子久了,還不知你是不是就要來毒害我了!”楚謙登時氣滿心頭,指著紀雲卿,開口罵道,“我們東府是容不下你這般歹毒的女人了,來人,給我壓去後府!家法伺候!”

“母親,我怕。”楚淵城見這陣仗,不由得朝方氏靠了靠,眼神雖然還有呆滯,卻透出一絲可見的慌亂。

“我兒不怕,母親在這兒。”方氏一臉心疼,瞪著紀雲卿,一雙眼睛猩紅不已,“你好歹毒的心,我不知我兒到底事哪裏礙了你的眼,他不爭不搶的,也幹係不到你們院裏的地位,你怎麽就人心衝這小小孩童下這黑手?!”

“你們!”紀雲卿環視了一眼屋內的人,視線經過方氏,落到了芸豆的臉上,“既然如此,我僅僅能說,我是清白的,不過現下看來,無論我說了什麽,都不會有人相信了,既然如此,你們隻管把我送官,讓官府來證明我得清白好了!旁的,我無話可說!”

“官府?你說的輕巧!你丟得起這臉,我們東府可丟不起!”楚謙直接皺了眉頭,朝前兩步,“行了,你也不必再辯解了,怎麽還不來人,快給我壓下去,別再這裏礙了我兒的眼!”

話音落下,就見兩個小廝跑了進來,朝著紀雲卿便去了。

“別碰我!我自己走!”在他們即將觸碰紀雲卿的一瞬間,就聽她冷言出聲,“到了後府,還請父親好好審問,莫要不分青紅皂白就誣陷了我去!”

說著,轉身就朝著門外一瘸一拐走去。

“慢著!”

幸而楚瀟寒眼疾手快的將她攬緊在懷中,低聲衝她道了句,“相信我。”

隨著便扶她到了凳子上,衝李氏作揖道,“祖母,有些事情並非眼見為實,請您給孫兒一點時間,孫兒定會將這真相,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