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卿宛若在嘮家常一般的語氣說著,讓人察覺不出來有什麽。

可是該死的是她還不動聲色的站在了康繼揚的身邊,就像是刻意來幫康繼揚的一樣。

隻見她微微側頭,同康繼揚喚了一聲“表哥”。

這一句表哥,讓站在這裏的人如夢初醒,這紀雲卿哪裏隻是尋常路過,分明就是來找茬的!

裴大人他們差點都忘記了,這康繼揚之所以這麽快能夠來到京城,還是因為他和楚家有些許的親戚關係。

一想到這裏,他們一個頭兩個大。

且不說康繼揚不能夠得罪,這旁邊站著的紀雲卿也同樣是個不能得罪的主兒。

現在楚家也如日中天,前腳出了一個楚瀟寒,後腳又來了一個楚淵城,就算是不作他想,也能夠看出來楚家是比以往要好上許多,也可以說是完全好起來了。

裴大人瞧著他們兩個人一同站在那裏,原本想要打圓場,可是在這一刻隻覺得糟糕透了。

楚家少夫人是京城中出了名的能言善辯,在加上方才他們說的那幾句話,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應當全都落入了她的耳中,現如今自家人這麽被欺負,她又怎會坐視不理。

“楚少夫人。”裴望之見她過來,忙拱手作揖。

紀雲卿擺了擺手,其實發生的事情她都已經知道了,在昨天河湖先生回去之後,就同她知會了這件事情,原本她還在考慮怎麽同康繼揚說這件事情,沒成想他自己居然知道了。

沒有旁的辦法,她被迫也跟著過來,她擔心他受到裴家的刁難。

“這事情在哪裏說都無妨,我瞧著裴家少爺的麵子,咱們移步前廳說事。”紀雲卿見他滿眼疲憊之色,平時熠熠生輝的一個人在此刻瞧著沒有一丁點的光彩,尤其是那雙眼睛,已經黯然失色。

她心裏頭歎了歎,倒也沒有真的將事情鬧得抹不開臉麵。

畢竟這後續康文鸞的喪事,可都是裴家一手操辦。

嫁出去的姑娘如同潑出去的水,一去不複返,就算是康繼揚想要給她操辦喪禮,這碩大的裴府也一定不會願意。

“咱們裏麵請。”裴大人聽得她說的話,心裏瞬間鬆了一口氣,原本他還在想著該如何說服他們兩個人進去,沒想到紀雲卿說的直接了當,也讓他有了喘口氣的機會。

雖說死了一個康文鸞對裴家的人來說不痛不癢,但事情畢竟出了,這康繼揚和紀雲卿一同找上門來,他們必然要給一個交代。

倒是一旁的杜若若聽到這些話,眉頭皺了皺,不樂意的開口說道:“這楚少夫人不過是一介女流,有什麽可同她談的,再說了,咱們裴家的事情,何時輪到她插手了。”

杜若若對紀雲卿本就沒有什麽好感,這會子瞧見她過來隻覺得要壞事,不過左右康文鸞都已經死了,她就算是在找事又能找到哪去,想到這裏,她的眉頭舒展開來。

“呦,這裴家少夫人果真是個伶牙俐齒的,我們鸞兒平日裏怕是沒少受你的磨磋。”紀雲卿犀利的看向杜若若,說的直接,“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就直接說了,河湖先生昨天晚上來幫文鸞問診,發現文鸞不僅有了身孕,而且前些日子淋了雨差點落了病根,而且淋雨那天,可是裴家少夫人幹的好事。”

這些話康文鸞當時並沒有說,不代表旁人就會不知道。

紀雲卿一字一句說出來的時候,又用餘光掃向了杜若若,她瞧見她的臉色很快變了。

變臉色不僅有她,還有旁邊站著的裴夫人。

“若若,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還不趕緊給我下去。”第一次,裴夫人主動斥責她,也在心底埋怨著她個壞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杜若若被說的委屈,剛準備反駁,但是瞧見裴夫人眼裏的警告,她抿了抿唇,隻好止了聲。

康繼揚是個男子,隻會用男子的方法處理這些事情,所以壓根就沒有想到紀雲卿可以三言兩語就讓他們站了上風。

裴大人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應付眼前的這兩人,怕是難!

不過這些話他隻是在心裏想著。

一行人去了前廳,裴大人又是一陣招呼,端茶倒水,該做的一樣不差。

紀雲卿環視四周,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便同裴望之開口說道:“你且說說當時的情況。”

“當時鸞兒已經中了毒,我們並不知道,夜裏她大出血,我連忙去叫大夫的時候,她已經不行了……後來我不信,又請了河湖先生來,河湖先生找到了病因所在,懷了身孕的人不能夠聞花園中種著的一種紫色花卉,不然就會滲進皮膚中,讓人中毒……”

“這件事情我現在已經開始調查了,無論如何也要將幕後的人給繩之以法。”說到這裏的時候裴望之的臉上多了幾分堅定。

而紀雲卿聽到紫色的花的時候,她就明白了,這其中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

不過事已至此,就算是說再多也無濟於事。

康繼揚也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裴大人見裴望之將話說完,於是沉聲道:“這件事情我們也是夜裏才知道,今天還在商量該如何操辦,通知康大人也晚了一些。”

“父親,兒子想要讓鸞兒的喪事全都以少夫人的格式辦。”裴望之適時的將自己想要說的話說了出來,就算是她不能夠成為自己的少夫人,但是該有的他也一定會極力為她爭取!

一句話,讓裴大人原本強裝鎮定的臉色瞬間崩了。

就連一旁站著默不作聲地杜若若聽到這話之後,再也忍不住開口說道:“你想要按照少夫人的格式辦,我第一個不同意!”

憑什麽為她這麽辦,那她算什麽!

“我倒是覺得裴少爺提的主意不錯,人死不能複生,雖然她隻是剛剛嫁入裴家,可到底也是為裴家做了貢獻,懷了裴家的孩子,如今也是被奸人所害才淪落至此,生著沒有討到位份,死了追封也算是對表沒的一種愛護。”紀雲卿深深的看了裴望之一眼,她知道他對康文鸞的喜愛,但沒有想到會到這種程度。

即便是她死了,也要處處為她考慮著,為她掛念著,送她風風光光的走完最後一程。

康繼揚在乎的並不是旁的,也誠如紀雲卿的話,他不過是想要一個態度而已。

裴望之表了態,而且他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樣,他自然沒有什麽可說的,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裴大人會不會點頭同意。

若是他同意了,對於方才杜若若說的那些話,他也大可既往不咎,但是他若是不願意,那就不是三兩句能夠解決的了。

一時間,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裴大人的心裏頭也在掂量,楚家和康家兩家的分量,到底足不足夠他妥協。

不過這些也隻是在一瞬間,裴大人心裏頭很快有了數,“既然望之想到此了,就按照他說的去做吧,也算是給康大人一個交代。”

他剛說完話,杜若若欲要上前,卻被在一旁的裴家夫人不動聲色的給拉住,最後她想要說的話隻好咽回肚子裏麵。

眼前的人畢竟是自己的婆婆,她日後還想和她打好關係,這會自然不能夠忤逆了她。

不過一想到康文鸞要按著少夫人的規格下葬,她的心中就像是憋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康繼揚也表示讚同,沒在說什麽。

兩家人將喪事商議了之後,康繼揚便離開了裴家。

紀雲卿他們兩人並肩走著,在出了裴家之後,他主動開口說道:“今日的事情多虧有你,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

“左不過康文鸞也是我妹妹,她出了事情我又怎能會坐之不理,左右裴望之對咱們家妹妹都是真心的,在說了,還有咱們兩家在,這裴家也不敢不給薄麵。”想到今日裴大人對他們比平日恭敬了不少,她的心中便一陣愜意。

“是,他也是忌憚我剛剛升了官。”康繼揚並沒有任何的意外,這個世界就是靠著實力說話,如今他現在身居高位,可是身邊的人也都一個個的離他遠去,此時此刻,他也就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升了官?這是好事啊!”紀雲卿沒想到康繼揚升官這麽快,不過想到有四皇子的全力支持,這些也都在情理之中。

“恩。”一想到康文鸞……康繼揚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紀雲卿感受到了他的悲傷,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在臨走的時候不禁開口說道:“死者已逝,也不要太過於悲傷,前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若是你不強大,又怎麽能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

“楚少夫人說的對。”康繼揚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不過也隻是一眼,很快又將自己眼底的情緒給壓了回去。

速度之快,紀雲卿壓根沒有任何的察覺。

兩人做別之後,康繼揚看著楚家的馬車離開,才慢慢回神,現在他身邊已經沒有什麽人,若是說保護的話,也隻有紀雲卿一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