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城一連幾天都在靈堂中守著,紀雲卿每一次過去看他的時候,都會感覺他比之前要消瘦許多。

她心裏頭說不心疼也不可能,畢竟那麽大點的孩子。

但是楚淵城做事也越發的穩重,方氏出殯那天,他也幫方氏爭到了入楚家墓園的資格。

楚謙倒是沒有太多的想法,畢竟他和方氏也算是夫妻一場,李氏看在楚淵城的麵子上,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璽珠和馥姨娘更是老實本分,將自己該做的事情做足了,便默默退至一旁。

雖說紀雲卿和方氏還有很多糾葛,但是畢竟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不看僧麵看佛麵,紀家也來了幾個人。

楚家的大少爺現在生死未卜,也不想太張揚,事情也沒有怎麽大辦。

紀雲卿剛將兒子哄睡著之後,紀容軒便趕了過來,他這一次來,帶了不少的補品,還有小衣服小鞋子。

“爹,你說你整日帶這麽多東西過來做什麽,家裏頭什麽都不缺。”紀雲卿眼裏帶笑顛怪道,這讓人瞧了去,還以為楚家苛責了她們母子倆。

“你哥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了,一定要將他選的這些東西給帶過來。”紀容軒坐在前廳的椅子上。

琉月此刻端了茶水過來,他接過茶水,輕抿了一口,“而且我這些東西都是悄悄帶過來的,不會被旁人看見,倒是楚瀟寒,還沒有消息?”

紀容軒知道紀雲卿的心思。

紀雲卿瞬間沉默了,過了一會,她點了點頭,“還沒有消息。”

“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我已經派了不少人去尋了,你且在家中寬心,有什麽事情都有你大哥。”紀容軒瞧見女兒不開心,於是寬慰道。

“我知道。”紀雲卿聲音悶悶的,想到自己的哥哥,她又擔心道:“大哥現在身體怎麽樣了?”

“已經沒事了。”紀容軒說著,又想到什麽,於是開口道:“我今日過來,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同你說。”

“什麽事情?”紀雲卿有些疑惑。

“已經有些眉目了,很可能是工部和戶部的人做的手腳,你什麽都不要去做,這些事情都交給我們來處理,免得打草驚蛇。”

這話倒是讓紀雲卿心底一驚,“瀟寒一定是遇到危險了。”

“我現在已經派人盯住那兩邊了。”紀容軒應著,“現在我們隻有等楚瀟寒回來。”

“嗯。”紀雲卿也這麽認為,不過她心中也下了決定,若是楚瀟寒有個什麽意外,她一定不會放過那些人。

將紀容軒送走之後,紀雲卿在大堂內左轉右轉。

琉月進來的時候,瞧著自家小主悶悶不樂的樣子,忍不住多嘴問了一下,“少夫人,您這是怎麽了?”

“你再加大人手,務必將大少爺找到!”紀雲卿下意識地開口說道。

“好。”琉月點頭答應。

即便是這麽做,紀雲卿的心中還是不踏實。

她正在花園中散心,猛不丁瞧見玲瓏鬼鬼祟祟的離開。

紀雲卿想要跟上去,誰知道玲瓏突然回頭,她下意識地藏在一棵大樹下。

玲瓏手中拎著一個行囊,她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生了疑惑:奇怪,明明剛才聽到腳步聲,怎麽這會又沒了。

她又找了一個稍微隱秘一些的地方,在那待了許久,確定沒有人過來的時候,她才起身離開。

紀雲卿尾隨其後,看玲瓏這模樣和打扮,看來是想要出府,她回想起最近一陣子,這丫鬟確實沒有什麽動向,不過這要幫助玲瓏逃走的人到底是誰,她並不知道。

玲瓏這丫頭做事也算縝密,七拐八拐,拐到一處遮擋物比較多的地方,紀雲卿剛開始還能夠追上,最後將人給跟丟了。

不過她倒也沒有在往前追,而是回去,吩咐琉月找人去後門,盯住下午過去的人。

玲瓏到了後門的時候,直接將手中的信物交給了看管後門的人。

“姑娘您這邊請。”看後門的人給玲瓏讓了路。

“多謝。”玲瓏知道,這年頭,打點的銀兩也是必不可少的,她塞了一些碎銀子,放在那人的手中,“今日若是有人問起,千萬不要說我來過這裏。”

“姑娘放心,小的明白。”這人一瞧見玲瓏遞過來的銀兩,眼裏笑意欲濃。

玲瓏匆匆離開,前腳剛出後門,便被在旁邊躲著的人一棍子從頭砸了過去,玲瓏隻感覺眼冒金星。

她伸手去摸後腦勺,隻見手上全是血,她的腦袋轟地一下炸開,兩眼一黑,暈死過去。

那個砸了棍子的人走了過來,探了探玲瓏的鼻息,確定她已經死了之後,這一邊往府內跑,一邊大喊,“有賊偷東西了,快來打賊啊!”

今日玲瓏一身素衣,手上還拎著包袱,包袱裏麵全都是這些年來她得到銀兩和打賞,全都是真金白銀。

若真是有人說她是賊,也是能信的。

此刻,楚淵城正在前麵裏麵做事,管家急急忙忙走到他的身邊。

“二少爺,後院有些事情,可能需要您出麵……”管家欲言又止。

“什麽事?”楚淵城走到人少的地方。

“後院有一個奴婢被下人誤認為是盜賊,一棍子誤傷致死……”管家低聲將事情說了一遍。

管家話音落,楚淵城臉色瞬間變了。本來今日辦的就是喪事,後院又出了這樣的事情,被人知道自然是不好的。

“將消息封鎖了,我現在過去處理。”楚淵城一邊走一邊問道:“現在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有誰?”

“就後門那幾個小廝。”管家跟在楚淵城的身邊,如實回答。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到了地方,看門的和棍打玲瓏的那兩個人,被府上的一些打手攔在那裏,楚淵城在路上的時候,已經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了解清楚。

“二少爺,奴才也隻是瞧見這奴婢喬裝打扮又拿了那麽多的貴重首飾,所以才下了重手,還望二少爺能夠開恩。”那個打玲瓏的人瞧見楚淵城的時候,直接跪在了地上,慌張地開口說道。

楚淵城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了玲瓏的旁邊,隻見玲瓏後腦勺處的地麵已經染成了紅色,顯然失血過多,已經救不活了。

這是方氏最後的奴婢,想到這裏,楚淵城目光幽深。

“將這兩人處理了,今日這件事情,若是你們敢說出去一個字,就和他們兩個人的下場一樣。”楚淵城直接了當的開口,他現在並沒有那麽大的權勢,想要從眼前兩個人口中套出一些話也不太可能。

方氏的死,可能並不是這麽簡單,楚淵城的心中清楚。

“二少爺,這……”管家有些為難。

“怎麽,我身為楚家的二少爺,連這點小事都不能做主了?”楚淵城冷冷的看著管家。

“老奴不是這個意思。”管家忙開口,隨即對一旁的打手道:“依二少爺的要求去辦。”

“將這地麵也處理幹淨了,包括屍體。”楚淵城補充道。

“是。”管家最近幾日也一直待在楚淵城的身邊,他沒有想到楚淵城的變化居然這麽大,自從方氏走了之後,他慢慢變得成熟穩重。

那兩個人一聽這話,心中一緊。

“二少爺您就繞了奴才這條狗命吧,奴才保證對今天的事情隻字不提。”

“隻有死人的嘴巴才是嚴實的。”楚淵城轉身離開,管家緊跟其後,可是後背卻出了冷汗,他心中十分清楚,如果他不是管家的話,今日之事他也逃不掉。

這個楚淵城,真的是和以前大不相同。

楚淵城將方氏的喪禮辦完之後,回到院落便累倒了。

紀雲卿得知這件事情,將父親帶過來的補品給楚淵城燉了一些端過來。

她瞧著楚淵城那蒼白的小臉,又將補品遞到他的手中,“你若是扛不住了,就和我說,犯不著這麽難為自己的身體。”

“嫂嫂每天也一堆事情要處理,這些小事城兒能夠自己處理好。”楚淵城伸手接過補品,拿了勺子喝了一些,“多謝嫂嫂過來探望自己。”

“你這都處理的病了。”紀雲卿有些生氣他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可是楚淵城卻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今日母親的丫鬟玲瓏死了。”

“死了?什麽時候的事情?”紀雲卿有些震驚,雖然這件事情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

“今天下午。”楚淵城又喝了一些補品,抬頭看著紀雲卿那錯愕的神情,心下清楚了一些,他隨即又開口說道:“因為她偷了母親的首飾,想要逃走。”

“這玲瓏也不是省油的燈,沒了也好。”紀雲卿見楚淵城將補品吃完,拿了帕子遞到他的手中,“若是玲瓏在你身邊,給你出一些歪主意,也算不得好事。”

“嗯。”楚淵城應了一聲。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歇著,我明日再來看你。”紀雲卿看著楚淵城,她心中知道,玲瓏一死,他肯定會察覺方氏的死有蹊蹺,原本想要問問他是不是心中念著方氏,但是到嘴邊的話,她最後還是沒開得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