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洵兒下手的時候,可曾想過他也想活著?”紀雲卿憐憫的看著紀雲瓔,她覺得她可憐。可憐在這一輩子什麽都看不清,順著自己的欲望走,最後掉進了深淵裏。
就如她的上一輩子,但是可憐紀雲卿也不會饒過她,有些錯誤,除了死亡不能彌補。
她轉向青黛,道:“把藥給雲瓔一年喂下去吧。”
“不,不……”紀雲瓔驚恐的看著越走越近的青黛,不停的搖頭後退著。
紀雲卿說:“你死之後,我會好好安葬你,也算是全了我們之間的姐妹感情吧。”
“不,不要!”紀雲瓔突然起身,躲避著青黛和青眉兩人,“我不要死!我才不要死!”
但是無用,她一個人如何能躲得過兩個丫鬟。紀雲瓔終是被青眉按在了地上,彼時她已是釵散髻亂,綢緞衣服皺的如隔夜的菜葉子,哭的滿臉都是淚痕。
青黛鉗開她的嘴,把壺裏的水強灌了下去。幾乎是立即的,紀雲瓔渾身開始抽、搐起來。
兩人一驚,青眉嚇得縮回了手,青黛手裏的水壺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畢竟是兩個小姑娘,雖然忠心紀雲卿,但到底是第一次殺人,心中都是驚慌害怕。
紀雲瓔隻覺腹中絞痛難忍,卻連動都不能動一下。她躺在地上,漸漸渾濁無光的眼睛裏映出紀雲卿離開的身影。
別走……救我……救我……
紀雲瓔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感受著地上的冰涼,就如一支支鬼手一般,慢慢的爬上她的身體,讓她身體變得如自己一般冰涼。
房間外麵,春和夏明兩人瑟瑟發抖的跪在門口,聽著裏麵的聲音,卻連話都不敢說。若看的仔細些,就會發現,春和的手指微微扭曲,不似正常人吧,夏明的嘴唇微微凹陷。
紀雲卿在她們麵前停了一瞬,道:“將她們兩人發賣吧,也不必太過苛責了,若是有老實的漢子,少些錢也可以。”
這兩人雖幫著紀雲瓔瞞著她,但畢竟隻是生死都握在他人手中的可憐蟲,她不至於狠心到兩個丫鬟都要殺了。
“是。”臉色還有些發白的青黛應道。
春和兩人深深的埋下頭去,眸中含淚,默念著‘謝謝’。待紀雲卿走遠,夏明才攙扶著春和,兩人慢慢起身,春和淒聲道:“雖不知未來如何,總算是留下了一條生路。”
隻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原本能繡出精致繡品的纖手十指現在已經完全扭曲,平日裏連抓個重物都難,這樣子如何能有良家男子願意買自己?
“父……兄……”夏明擠出兩個字,張合之間,能看到她嘴裏空洞一片,原本滿口皓齒不見了蹤影。
“我知道,我會回去求求父兄,若是他們願意,把我們的繼續拿出來,或許可以回家……”春和哀歎一聲,但她現在連事都做不了,父兄還願意嗎?
她們兩個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全因兩人想與紀雲卿說出紀雲瓔所做的事情,但是卻被紀雲瓔察覺。紀雲瓔心狠手辣,令夏明扭斷了春和的十指,又命春和敲掉了夏明的滿嘴牙齒。
進到房間,見到地上僵硬猶睜著眼的紀雲瓔屍體,隻覺滿心悲涼。兩人上前合力將紀雲瓔抬起,放在**。用一張錦被包裹起來,等人來收屍帶她們二人出去發賣。
“爭了一輩子,最後隻落得了這麽個下場啊……”
紀雲卿回到自己的正院,便派人去偏院為紀雲瓔收屍。她遵守了自己的承諾,讓人為紀雲瓔準備了棺槨和壽衣,隻紀雲瓔是不能葬入楚家祖墳的,也不能如祠堂享受供奉。
不止是因為她隻是個妾室,還因為她**為楚家蒙羞。而作為楚家的妾室,她也不能以紀家嫡女的身份入祖墳,紀雲卿隻得命人買了一塊地,將紀雲瓔葬在了那裏。
孤零零的一座墳頭立在地裏,想來也不會有人專門去祭拜為她掃墓。許過不了多久,她的墳塋就會淹沒在荒草中。
紀雲卿派人為紀雲瓔收殮屍體的事情很快傳達了李氏的耳裏,方氏一拍桌子起身,肯定的說:“紀雲瓔死了?是紀雲卿幹得!”
王嬤嬤道:“少夫人說是急病。”
“急病?”方氏冷笑,“這種借口也有人會信?”
她並不是為紀雲瓔打抱不平,隻是想到,可以用這種理由殺殺紀雲卿的風頭。
想到這裏,方氏興匆匆的正了正衣裳,就往楚謙的書房走去。小廝剛稟報說楚謙回來之後便進了書房,楚淵城便也跟著進去了。
雖然不想打擾自己兒子和楚謙親近,但是這種機會也難得,不去好好說道一番真是可惜了。
推開門,果見楚謙正在考校楚淵城的文章學習。但讓方氏冒火的是,璽珠那個小蹄子竟也在這裏!就站在楚謙身後,一臉溫柔蜜意的為他揉著肩膀。
“母親?”楚淵城驚訝的看著方氏,“您這麽來了?”
方氏繃著臉,冷冷的道:“我不能來嗎?”
“不是,兒子不是這個意思。”楚淵城低著頭往旁邊退了退,將方氏讓進屋子裏。
“你這是幹什麽?”楚謙不耐煩的放下手裏的書,語氣帶著幾分斥責,“冷著一張臉,誰又惹到你了?”
方氏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垂了垂眼皮,她壓下自己心中的嫉恨,微微皺著眉頭說道:“也不是有人惹了我,隻是聽說了一件事,心中覺得不妥,所以才會想來找老爺商議一下。”
楚謙不甚在意,“什麽事?”
“瀟寒的姨娘,雲瓔死了,老爺,這件事你可知道?”
“恩?死便死了,不過是一個姨娘,至於讓你這麽激動?”
“可是老爺,雲瓔姨娘的身子一向很好,怎麽突然之間就死了哪?”
方氏上前幾步,不動聲色的把璽珠拽了出來,立在楚謙身邊一副擔憂的模樣,“雲卿說她是急病,但是老爺那日你也看見了,雲瓔姨娘之前明明還好好的,也沒見雲萃院請大夫,怎麽會突然得了急病死了?”
楚謙瞅了她一眼,猜測道:“你是說,其實是紀雲卿把她給殺了?”
方氏猶豫的點點頭,說:“我是有這種感覺,畢竟再怎麽急的病也不可能連大夫也沒請,就說人死了。”
“老爺,若真是這樣,那紀雲卿也太過惡毒了。再怎麽說紀雲瓔也是她的姐姐啊,她連自己的姐姐都下的去手,那以後,對我們……”
方氏欲言又止,話中意思卻極明確。
一旁的璽珠突然掩嘴笑起來,引得兩人看向她。方氏滿是怨怒,楚謙卻是一臉好奇,“你笑什麽?難道你不這麽覺得?”
璽珠越發笑的厲害,彎著腰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好一會兒,她才起身,說道:“我是笑夫人怎麽會說出這般……不和禮數的話。”
“我哪裏說得不和禮數了?”方氏怒瞪著璽珠,每次有這個小蹄子,都沒什麽好事!
璽珠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水,說:“夫人,您莫不是忘了那紀雲瓔做過什麽?單是意圖給嫡長孫下毒,就足以要了她的命了。更別說還有她與人**,讓少爺成了龜奴,這般往楚家臉上抹黑的事情,難道還要我們忍下去不成?”
楚謙皺眉想了一下,連連點頭,道:“說得對,那紀雲瓔做了這些事,死不足惜!”
方氏忙道:“老爺,我當然沒有忘記她做了什麽,也沒說她不該死。隻是覺得不該讓紀雲卿這般隨意的處置了,再怎麽說紀雲瓔也是她的姐姐,便是紀雲瓔做得再不對,也該是讓我們來處理才是。”
“夫人!”璽珠提高了聲音,道,“那紀雲瓔意圖謀害的可是少夫人的孩子,這放在哪個女人身上能夠忍下去?難道夫人真就這麽寬宏大量,別熱害了自己的孩子,您也能不計較?”
“我……”方氏猶豫了一下,瞪大了眼正色道,“若是我,自然是交給長輩處置,我相信長輩一定會為我討回個公道。紀雲卿她這般,難道是覺得我們會偏袒紀雲瓔?”
璽珠看著方氏這般大義凜然的樣子,忍不住再次勾起嘴角,隻這次卻嘲諷和別有意味。
“會不會偏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少夫人屋裏的事情,少夫人自己就能解決了。紀雲瓔說到底不過是個妾,別說有正當理由處置她。就算沒有理由,少夫人作為一個正室,要處置一個妾室,那也是使得的,哪裏就能說得上是惡毒?”
說道這裏,她想起自己也是個妾室,忙道:“不過我相信,少夫人是絕對不會隨意處置一個妾室。夫人,您……也一樣吧?”
“我……自然是的。”方氏咬牙道。
在一旁聽了許久的楚淵城也忍不住道:“母親,這件事少夫人並沒有做錯,一切合情合法。但是傳出去畢竟不好聽,您千萬不要隨意外傳啊!”
一聽自己的兒子也跟著為何紀雲卿,幫著璽珠說話,方氏幾乎要氣死,都忍不住想要啜著他的腦殼問問他到底在想什麽?怎麽這麽相信那個紀雲卿!自己才是他的親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