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琉月回來了,手裏端著一小碟青菜和一小碟回鍋肉放到紀雲卿麵前的小桌上,“少夫人,這些是廚房特意做的,佐料都放到少。”
楚淵城便不再提起西府,聽長嫂滿足的開始吃飯,他這也才吃起來。
飯畢,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楚淵城就告辭離開了,出了雲萃院,他就被方氏給攔住了。方氏拉著他一路避開下人,到了花園的一處僻靜之所。
“城兒!”方氏哀怨的看向楚淵城,“你怎麽也不來看看母親?”
楚淵城有些無奈,“我不是昨日剛給母親請過安?”
方氏又問:“你方才是留在紀雲卿那裏吃飯?”
“母親,她是大嫂,您不用如此這般敵視她。”
方氏聽兒子這般說,頓時急了,用力的握住楚淵城的肩膀,說道:“城兒,你怎麽這麽說?你忘了,若不是因為她,我們母子怎麽會被迫分開!還有你姐姐,被那個女人陷害,現在生死不明!那個女人害的我們家成了這樣,你怎麽都不記在心裏?”
楚淵城道:“母親,您莫要說了,姐姐的事本不是大嫂的錯,若不是姐姐做了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又怎麽會被懲戒?何況……讓姐姐半夜出去的人,明明是就是母親您自己……”
方氏大受打擊,驚愕的看著兒子,“你是說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姐姐不成?”
楚淵城沒有說話,隻默默的看著方氏。他心中明白,若不是母親一再縱容姐姐,最後還想幫姐姐逃過懲罰,姐姐如何會落到生死不明?姐姐的人生就是被母親給毀了!
但方氏是他的母親,他便是明白這些,這些指責他也無法說出口。
“是不是那個紀雲卿這麽告訴你的?是不是她對你這般說得?”方氏猙獰著臉龐,怒吼道,“她害了我一個女兒,還想要害你嗎?”
“母親!”楚淵城皺眉不悅的道,“大嫂從未與我說過這些話,她也沒有想要害我。”
方氏根本不相信楚淵城的話,嘶聲道:“誰說沒有?她在你麵前詆毀我,挑的我們母子離心,還不是害你?蘭兒已經不在我的身邊了,我身邊隻有你一個了,你再被她挑唆離開我,她這是要逼死我啊!”
“您是我的母親,我怎麽會離開您?”楚淵城極力想要解釋清楚自己的想法,“姐姐……隻要母親您改變自己的想法,不再與大嫂爭奪什麽,我相信,她會同意去找回姐姐。母親,大嫂並不狠心,她對家人很好的。”
“城兒!”方氏幾乎要瘋了,她又氣又怕,覺的自己這個兒子越發的糊塗,怎麽能相信紀雲卿,“我哪有與她爭奪什麽?那些本來就是我的,我是東府的夫人,你是東府的少爺,東府本來就該是我們母子的!你別聽她胡說,一直都是她在與我爭搶!”
對,若是紀雲卿不與她爭,東府早就在她的手裏了!紀雲卿說得冠冕堂皇,但還不是不肯放手?
楚淵城也有些急了,“母親!這東府哪裏就是我們的了?大哥是嫡長子,他承繼東府名正言順。而且大哥人才出眾,能撐的起東府,我如何比的上大哥?大嫂幹練,掌握中饋避免了東府繼續敗落下去,這些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啊!”
“怎麽比不上?你比哪個楚瀟寒強多了!”方氏根本不聽,一心隻認定是楚淵城被紀雲卿挑撥,“何況現在楚瀟寒死了,你就是東府的唯一的少爺。城兒,你不能再聽她的話,她為了自己的兒子,一定會害你的!你還不明白嗎?那日在正廳,西府說要並府,紀雲卿不是也說了自己的兒子可以承繼楚家嗎?”
“母親!”楚淵城感到深深的無力感,“大哥死沒死現在不能定論,大嫂也不會為了所謂的楚家害我,她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
“怎麽不是?若不是,她如何忍心讓我們骨肉分離?”
楚淵城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沉聲道:“大嫂不是為了挑撥才把我送去前院。母親,她是為了我。若是我繼續跟在您的身邊,或許我也與姐姐一樣,長成一個是非不分,自私自利的人。大嫂是不想我也被您毀了,才會分開我們。”
這番話似一記重錘重重的砸在方氏的心上,她踉踉蹌蹌的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楚淵城,驚疑的重複楚淵城的話:“你說,我會毀了你?”
楚淵城強逼著自己不去扶起自己的母親,忍著心頭酸疼,用力點點頭,“母親,我知道您對我的疼愛,把我放在心裏,希望能把一起都給我。但是那種疼愛太過盲目無知,它不能讓我長成一個頂天立地,明事懂禮的人。隻會讓我也跟著盲目,愚昧,看不清世間,一輩子便如畜生一般行屍走肉。母親,那不是一個人該過的日子。”
說完,楚淵城向著呆愣的坐在地上的方氏深深的行禮之後離開。
他知道方氏是真心疼他,她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孩子放在人生的第一位。但是方氏的眼界和心境,注定了她的疼愛無法把孩子教養成人,隻能把孩子養成一個廢物。
這不能怪方氏,她的人生決定了她不懂教養之間的不同,也不能就此抹去她對兒女的真心。
楚淵城隻希望,這次兩人的爭執能真正的讓母親明白,她以往真的做錯了。
坐在冰涼的地上的方氏,怔了許久,兒子的那句‘毀了他’讓她久久不能回神。她不懂兒子為何這般說,又怎麽能這麽說?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啊!
許久,方氏喃聲道:“一定是紀雲卿與城兒這般說得,一定是她蠱惑了城兒。”
仿佛終於找到了楚淵城反常的原因,方氏猛然跳起來,怒道:“紀雲卿竟敢做這種事,我不會放過她!”
說著,方氏滿心怒氣的衝向紀雲卿的雲萃院,打算要找她算賬。她敢誘拐自己的兒子,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但隻走到了院子口,方氏便被守門的婆子給攔下了,“夫人,老夫人吩咐過,沒經過她與少夫人的同意,誰也不能進去。”
原本從流言之後,紀雲卿被關在雲萃院裏,是方氏派人看管。但是那日莊繡繡衝進院子裏,方氏的人根本沒有阻攔,李氏以監管不力為由,直接撤了她的人。
“放肆!連我也敢攔!”方氏怒道,“我是東府的夫人,是她紀雲卿的婆母!她連我都不見嗎?”
婆子是李氏的人,根本不怵方氏,麵無表情的冷著聲說道:“這是老夫人的吩咐,夫人若是想進去,還是請示了老夫人再來吧。”
“你個賤婢!”
方氏罵著就要把婆子強推開,硬闖進去。但兩個婆子壯實有力,兩人站在門口一堵,除非方氏是個紙片人,不然別想擠進去。
惱怒的方氏抬手給了兩個婆子一人一個巴掌,“真是賤皮子!”
兩婆子不為所動,依然擋在門口。
方氏無法,隻能在門口罵了兩句‘爛心肝的東西’,然後氣呼呼的離開了,心中不知咒了紀雲卿與李氏多少遍。
紀雲卿聽下人回報,也沒理會,隻讓人賞賜兩個婆子些銀兩,以彌補她們被方氏打的委屈。之後便繼續逗弄自己的兒子。
她生產過後,就給楚瀟寒去了信,也不知道他現在收到沒。
上一封的家書裏,楚瀟寒還提到,他已經算好了時間,等紀雲卿八個半月的時候不論能不能抓到西府的把柄,他都會啟程。趕回東府的時候紀雲卿剛好九個月,可以陪著紀雲卿生產。
但是沒想到出了這個意外,紀雲卿在八個多月的時候就生產了。等楚瀟寒趕回來,她都出月子了。也不知心心念念盼著要看著自己孩子出生的楚瀟寒接到消息會是什麽心情,總之不會太好就是了。
隻能說人算不如天算啊。
紀雲卿現在就盼著他趕緊回來,給兒子取個名字。李氏說自己不懂,楚謙不管,隻能等他這個當爹的回來了。
一夜平靜的過去,一直到第二日午後,這股平靜被打破了。
申時二刻,出外學習騎射的楚淵城被人滿身是血的送回了東府,直接送到了後麵方氏的院子。
方氏一看自己的兒子渾身都是血,緊閉著眼睛,嚇都嚇死了。連聲叫著請大夫,她顫抖著手卻不敢碰觸兒子一下,“城兒?城兒?”
叫了幾聲都沒反應,方氏轉頭怒問楚淵城的貼身小廝,“這是怎麽回事!少爺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少爺的馬驚了,人從馬上跌了下來。”小廝回答。
方氏急怒的幾乎要手撕了跟在楚淵城身邊的小廝,“馬怎麽會驚了?你們為何沒有保護好城兒?自己的主子成了這個樣子,你們卻沒有一點事!”
小廝跪在地上,低聲解釋說:“夫人,少爺是突然摔下來的,我們也沒來的及防備。何況,我們也不敢接近驚馬啊!”
那馬匹發起狂來,若是一蹄子下來,可是要人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