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嫁入了東府,以紀家的名義捐款怕是要受人詬病。何況東府不能真的一分不出,既然如此,她代替夫家與娘家一起出了這筆錢,省的有人嚼舌根。
這數字一說出來,讓眾人嘩然,看著紀雲卿的眼光都有變了。嫉妒羨慕者有之,欽佩者有之,紀雲卿卻一派淡然的樣子,仿佛那十萬兩不過是隨手扔出去的石頭。
“真不愧是京都首富的女兒。”有個夫人說道,語氣有些酸,“十萬兩說拿出來就拿出來。”
“就是啊,人與人真是不能比較。”
紀雲卿看向那二人,笑道:“夫人既然知道,何必還要與我比?何況這錢是東府與紀家一起捐的,十萬兩不算過分。”
一起?嗬,那夫人冷笑了一聲,當她們不知道那東府就是個空殼子嗎?
這十萬兩不是紀家出就是紀雲卿從自己的私庫裏拿出來的,不管是誰出,都能看出紀家的財大氣粗了。
在場不少夫人都有些嫉妒東府,原本以為他們娶了個商家女是丟了麵子又沒裏子,但是這時候可是把丟了的麵子又都給掙回去了。而能隨手捐出十萬裏銀子,怎麽可能沒有點底氣?
“紀家與景寧侯府這般為朝廷著想,相信皇上一定會嘉獎你們的。”那夫人似是感歎,“我們就不一樣了,一家子老小,就靠著一些俸祿過日子,比不得少夫人手頭寬裕。”
紀雲卿不驕不躁的說:“我們不求皇上嘉獎,紀家是皇商,景寧侯府是皇上的臣子,為皇上分憂是本分。夫人也不必這般羨慕我,畢竟夫人其實也沒有比我們差到哪裏去,前幾日我去看琳琅閣的賬冊,還看到好幾次夫人的名字。”
眾所周知,琳琅閣的首飾,少的幾百兩,多的上千兩。她們有錢為自己添購首飾,卻沒錢捐款!
紀雲卿嘲諷的勾了勾嘴角,現在做出這麽一副窮困的樣子說這些酸話有什麽意思?
那夫人一聽,再不敢說話,生怕紀雲卿一怒之下把她的底抖出來。
誠國公夫人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她早就看不慣著這群人的裝模作樣。說起攀附送禮,多少錢都不心疼,現在要捐款,就一個個喊窮。
有人出來打圓場,說了幾句恭維紀雲卿的話,引起眾人的附和,這件事便這麽被掩了過去。
很快,所有要捐款的人便已經登記在案,國公夫人命人收起來,改日再去各府上討要。現在畢竟還是宴會期間,因為銀子扯來推去,總是不好看。
接下來便是慣常的吃喝時間,相好的或者想要交好的夫人小姐湊到一起,或說些京都趣事,或說些體己話。花園裏鶯聲燕語,一時間熱鬧起來。
紀雲卿看向身邊的康文鸞,好奇的笑聲問道:“你不是要捐嗎?”
“我,我……”康文鸞捏緊了衣袖裏錦袋,急的幾乎要哭出來,她想說來著,但是每次都會被人打斷。
幾次之後,她就徹底沒了開口的勇氣。但是這些錢本就是為了災民準備的,她留下又覺得辜負了自己的承諾,心中不安。
紀雲卿看她這個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給我吧,一會兒我會替你給國公夫人,不會浪費了你的心意。”
康文鸞想也沒想的就把錦袋遞給了紀雲卿,“麻煩少夫人了,少夫人能不能以哥哥的名義捐出去?”
她低著頭,本來隻以為是簡單的捐款,但是聽了那些夫人的話才知道這次捐款代表著身後家族對朝廷的衷心。她不願意讓自己的哥哥落了人後。
“好。”紀雲卿一口答應下來,對康文鸞更是心生好感,這般善良懂事又不邀功的女孩兒怎能不惹人心疼。
康文鴛與莊繡繡又去找那些世家小姐們說話,角落裏隻留下紀雲卿與康文鸞品嚐著國公府的美食。
溫如瑾坐到二人身邊,“少夫人你倒是在這裏躲清閑。”
紀雲卿神色如常的從桌下接過溫如瑾遞給她的紙條,笑道:“國公府準備了這許多的美食,我們怎麽能辜負?”
“你是真的來吃飯的啊?”溫如瑾努嘴笑起來,“我還以為不會有人知道這桌上飯菜的滋味。”
“很好吃。”紀雲卿讚道,“你也多嚐嚐。”
溫如瑾看向向自己走來的幾位小姐,無奈道:“恐怕不行了。少夫人慢用,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起身迎向那幾位小姐,一臉親熱驚喜的拉著她們說話。
待她們走遠,紀雲卿才低頭偷瞄那張紙條,有力的筆觸寫著讓她小心些。
紀雲卿揉碎紙條,塞進自己隨身的香囊裏,繼續若無其事的吃東西。她現在懷孕了,少吃一點都會餓啊。
這種字跡她曾經看過,是慕容湛的字。
但他說得讓自己小心是什麽意思哪?是指上次襲擊她的人還未收手,還是說她這次在宴會上大出風頭惹了一些人的注意?
紀雲卿覺應是後者,襲擊她的人失手一次,應不會輕易再次出手。這次她在宴會上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必然會引得一些人眼。
以前他們不知道紀家的底細,雖紀家被稱之為京都第一首富,到底是個商家沒有放在心裏。但是這次之後,怕是都從紀家撈些好處。
錢財迷人眼啊。
幸而這件事她與哥哥商議了許久,他們紀家一直韜光養晦,結果還不是被慕容煜瞄上了。索性直接把這塊肥肉攤開在眾人麵前,這些人都想咬上一口,說不得能牽製住彼此。
雖以後紀家的路會很艱難,但總有條出路。
康文鴛去討好那些夫人小姐,結果又受了一頓嘲諷,氣呼呼的回到座位上。看到紀雲卿與康文鸞閑適的樣子,更是氣上加氣。
紀雲卿這般有錢,卻不肯幫她哥哥,讓她哥哥在成親的時候出醜!
她不敢對紀雲卿發脾氣,隻怒目對著康文鸞,“你還有閑心吃飯!我們可不是來這裏吃飯的!”
康文鸞委屈的放下筷子,不敢說話。
“不是來吃飯的是來幹什麽的?”紀雲卿瞪了康文鴛一眼,給康文鸞夾了一塊魚肉,“多吃點,聽說誠國公府的廚子是宮裏退下來的。禦廚的手藝,可不是尋常能嚐到的。”
看著康文鴛氣怒卻又不敢說話的樣子,紀雲卿涼涼的說道:“吃完飯的公子小姐都會去那邊的湖邊賞景。”
康文鴛的雙眼一亮,也顧不上與她們爭吵,興衝衝的提起裙擺往哪湖邊走去。
“少夫人。”康文鸞有些擔心的看著姐姐的背影,“您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然你看看周圍,那些小姐們是不是都不管吃東西,時不時的就張望湖邊?”
不就是希望保持著優雅的身姿,與自己的心上人在湖邊來個偶遇嗎?
康文鸞這下子徹底吃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起身道:“我還是去看看姐姐吧,少夫人您慢用。”
康文鴛一向任性不知禮數。若隻是些小姐們還無妨,若是不小心在哪位公子麵前出了醜,怕是會毀了她的名譽。
“真是暴殄天物。”紀雲卿看著桌子上豐盛的菜肴,可惜的搖搖頭。
擔心的康文鸞快步追上康文鴛,誰知卻被康文鴛嫌棄的揮開,“你離我遠一點,穿著這般寒酸,讓別人看見豈不是要誤會我和你一樣?”
康文鸞咬著下唇,心中悶悶的疼,她們本來就是姐妹啊。
不敢惹惱康文鴛,康文鸞隻敢遠遠的跟在她身後,注意著她的舉動。
康文鴛本準備再嗬斥康文鸞幾句,眼角卻看到兩名錦衣男子走過來,其中一人正是裴望之。
她頓時雙眼一亮,攔住兩人,嬌羞的福身道:“裴公子。”
裴望之看了康文鸞好一會兒,才認出她,“是康小姐啊,你今日也來參加宴會。我為何沒看到康兄?”
“家兄有些急事,所以沒過來。”康文鴛雙眸含情,偷偷的瞄向裴望之,“那日多謝裴公子救了舍妹。”
“不過是舉手之勞,康小姐不必掛懷。”裴望之客氣了幾句就想離開。
裴子欽卻是不動,一臉促狹的樣子看著裴望之,“哥,這位小姐看起來很想與你說話。你也不向我介紹下,這位是哪座府上的小姐?”
康文鴛頓時羞紅了臉頰,似是被裴子欽的話嚇到,整個人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心中卻是暗暗感激裴子欽。
裴望之嗬斥道:“莫要胡說,毀了小姐的聲名。”
裴子欽嘿嘿笑了兩聲,看向康文鴛,“這位小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康文鴛一時有些呆怔,不知道該怎麽反應。說不是吧,裴望之就這般借口走了怎麽辦?說是吧,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姐!”
康文鸞快步走過來,將康文鴛拉到身後,警惕的看著裴子欽。她遠遠的就看到這個登徒子與姐姐說話,雖裴望之就在一旁,她也擔心姐姐被人欺負。
裴子欽一見到康文鸞,再聽她的稱呼,頓時露出一臉恍然的表情,“哦,原來你們是一家人啊。”
表情也變的鄙夷,掃著她們二人的衣著,裴子欽道:“我還以為是哪位大家小姐,原來不過是插了鳳凰羽毛的野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