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紀雲卿回道,康文鴛便上前盈盈下拜,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回夫人,我是康家的大女兒,康文鴛。這是我妹妹,康文鸞,她是我新進門的嫂子,莊家小姐,莊繡繡。”
誠國公府夫人看向紀雲卿,“康家是那戶人家?”
康文鴛又搶道:“我們與東府是表親,我外公是東府老夫人的弟弟。我要稱呼少夫人一句表嫂,這麽說來,我們與夫人也算親家。”
誠國公府夫人禮貌的笑了笑,對康文鴛一而再再而三的搶話感到不滿,哪家官家小姐是這副做派?何況話裏攀附的意味也太過明顯,她們與東府已經是遠親,與誠國公府更是扯不上關係,竟厚著臉皮說出這些話。
勉強應付了兩句,誠國公府夫人便轉身去與紀雲卿說話,不再理會康文鴛。
康文鴛覺得誠國公府夫人願意與自己說話,便是高看了自己,一點兒也感受到不到誠國公府夫人的疏遠和嫌棄。
“今兒小郡王家的二夫人也來了,剛才還說起你,擔心你的身子。”誠國公府夫人笑道,“我還說你有可能不來了哪。”
幾人說著已經到了宴席擺放的花園,看到秦氏遠遠的走過來,誠國公府夫人笑道:“你看,這馬上就過來了,你們兩個的感情還真是不錯。”
紀雲卿笑道:“因著夫君的關係,我們兩個也親近些。”
待秦氏走進,幾人互相問過禮,又說了幾句閑話,誠國公府夫人便離開了,溫如瑾和楚池絮兩人則是留下陪著紀雲卿。
紀雲卿對身後一直跟著的康家姐妹與莊繡繡道:“你們先去找了位置坐,我與她們說會兒話再過去。”
三人便相攜去了宴會中。
秦氏與楚池絮、溫如瑾三人帶著紀雲卿慢慢的向花園深處走去。這裏不是待客的區域,少有人會來,說話也安心些。
到了一座石亭,四人進了亭子歇腳。秦氏還細心的讓婢女取了墊子給紀雲卿,“女人懷孕就是遭罪,不好好注意以後怕是要落下毛病。”
紀雲卿道過謝,接了墊子墊在椅子上,心中感念秦氏的貼心。
待丫鬟上了茶點,幾人便遣了她們去周圍守著。
秦氏倒了杯熱茶放到紀雲卿麵前,說道:“你身子不好,近日就算不來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紀雲卿笑了笑,“不過是懷個孩子,若是連誠國公府的麵子都不給,豈不是落人話柄。說我們東府驕矜自大。”
一旁的溫如瑾忙道:“沒事的!其實上次少夫人遇襲的事情,我和母親也多少聽說了些,母親送了帖子給你隻是做全麵子,你便是不來,母親也會想辦法幫你圓過去。”
怪不得方才誠國公府夫人一直說以為她不會過來。
她遇襲的事情楚瀟寒雖然想了辦法掩蓋過去,但是也隻能瞞著那些不親近不知內情的人,她們幾家本就關係親近,瞞著也不合適。
說起那次襲擊,秦氏也是心有餘悸,“好好的青天白日,怎麽就會被人刺殺?你可知道下手的人是誰?”
“這個哪裏那麽容易知道,對方既然敢下手,便自信不會被查到。”紀雲卿努嘴笑了笑,淡淡的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會惹了什麽人。許是我倒黴,那兩個人本想劫些錢財,卻劫到東府的頭上。知道自己惹不起,便想著殺人滅口吧。”
“真是沒有王法了!”溫如瑾怒聲道,“這京都這麽多的官員,他們也太囂張了!”
秦氏笑了笑,沒有接話。
她知道紀雲卿沒有說真話,哪個賊人敢膽大到在京都劫財殺人,是嫌命太長了嗎?能這般囂張,不把官府放在眼裏的,也隻有那些掌著官府命脈的人。
皇家的人,隻有皇子們敢這般做了。
這件事,怕是涉及到了幾位皇子,涉及到了朝廷的黨派之爭。
秦氏是個聰明人,隻是幾息之間便想清楚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楚池絮跟著罵了兩句,兩個人年級都小,對朝廷的事又沒興趣,也沒想太多。
秦氏品了品茶,這才笑著繼續說道:“最近有不少官員走動的比較頻繁,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能為了什麽,自然是為了拉黨結派。幾位皇子都已成年,雖然皇帝身子還算是硬朗,但是不妨礙他們爭搶太子之位啊,先爭到太子之位皇帝的位置便收了一半到囊中。
紀雲卿心知肚明,問秦氏道:“那你們郡王府可熱鬧了,必然有很多人去拜訪吧?”
“哪裏?”秦氏搖搖手,“小郡王不耐煩這些應酬,誰來都是擋在門外。”
秦氏繼續道:“不過,夫君被派去一起調查潰堤的案子,怕是府裏馬上就不能清淨了。”
在楚瀟寒走後不久,皇帝又下了命令讓容遠航一起去調查,也不知是覺得楚瀟寒一個人不夠分量,還是因為其它。
紀雲卿點點頭,已然明白了秦氏的意思。
小郡王府應是想要保持中立,誰也不靠。但是容遠航牽扯到了潰堤案件中,行事過程難免會得罪一些人,怕是小郡王府馬上就要站隊了。
“也不知道現在到了哪裏了。”秦氏歎了口氣,滿是擔心的說,“就怕他路上遭了意外。”
一句話說的紀雲卿也跟著擔心起來,滿麵愁容的說:“說的是,要不是我懷著身子,我都恨不得跟著去。我們從未分開這麽久,真是讓人擔心。”
秦氏反應過來,佯裝打了自己幾下嘴巴,道:“你看我,說這個幹什麽,讓你跟著擔心。”
“你別這樣,便是你不說,我也是要擔心的,這是免不了的。”紀雲卿說完,又歎了口氣。
楚池絮看她們二人情緒低落,忙道:“對了,如瑾定了婚事。”
這話果然把二人的心思給引了回來,二人都看向溫如瑾,“定了哪家的公子?”
溫如瑾臉頰通紅,嬌嗔著推了楚池絮一把,“嫂子!好好的你說這個幹什麽?”
“這是好事。”楚池絮掩嘴笑著,一把抓住溫如瑾的手,“你別害羞,說出來讓她們也跟著高興一下才是。”
“嫂子!”
溫如瑾更加害羞,起身跺腳就想逃了,卻被楚池絮抓的牢牢的,“你便是現在跑了也沒用,早晚都要知道的。”
“是啊。”秦氏也笑道,“害羞什麽?說出來讓我們幫你看看,那人是不是值得托付啊。”
“你們就知道取笑我。”溫如瑾撅著小嘴,見她們怎麽也不肯放過自己,隻能道,“是我表哥。母親和父親說要親上加親。”
紀雲卿與秦氏兩人對視了一眼,溫如瑾的表哥是誠國公府夫人娘家兄弟的兒子,現在任職禁軍。最為關鍵的是,禁軍早就是公認的慕容湛一派。
看來誠國公府也是有意慕容湛的。
想通之後,兩人都是鬆了口氣,紀雲卿笑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恩?”
“你也跟著笑話我!”溫如瑾捂著臉,被紀雲卿調笑的幾乎要沒臉見人了。
“好了,這有什麽好害羞的。”紀雲卿勸道,“總要嫁人的,嫁個知根知底的挺好的,總比嫁過去才見到人好多了。”
秦氏跟著點點頭,能在婚前就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麽樣的人,已是幸運。何況他們兩人一起長大,各自的性子都了解,又是姑表親,以後不怕會受了委屈。
被兩人勸解一通,溫如瑾才放下手,但是依然滿臉通紅,逗得秦氏與紀雲卿笑個不停。
溫如瑾差點又把自己埋起來,想到紀雲卿的話,又忍下。見身旁的楚池絮也笑的一臉開心,她恨恨的道:“嫂子你還笑!我就不信你當初嫁給哥哥的時候就沒有一點不自在。”
紀雲卿笑道:“當然不是,她當初啊……”
“大嫂不能說!”
楚池絮忙要捂紀雲卿的嘴,被溫如瑾拉住,催著紀雲卿快些說,幾人笑鬧成一團。
另一邊,康家三人被紀雲卿支開,但是到了宴席上,三人便傻眼了。
她們從未出席過這種宴會,根本不認識幾個人。這些小姐貴婦們都是幾個人坐在一起說話,她們三人似乎坐在哪裏都不對。
但莊繡繡與康文鴛打定主意,一定要在宴席上結識些小姐貴婦,兩人不約而同選了坐在最前麵的座位。
拉著康文鸞一坐下,她們三人就引起了旁邊的人的注意。
一位夫人打量了她們一下,笑問道:“幾位是哪個府上的?我怎麽從未見過幾位?”
“我們是康家。”康文鴛見對方穿著華美,不自覺的便帶了幾分諂媚,說道,“住在東府。”
康家?那夫人眯著眼睛想了半天,似是也沒想起來康家是哪個家族。
她身旁的小姐拉拉她,悄聲道:“她們應該是借住在東府的那個康家,沒有官爵,康家的兒子剛剛中了同進士。”
“原來是那個康家啊。”夫人剛才還帶著客氣的笑一下子意味深長起來,“失敬失敬,我還從未見過康家的小姐。”
說完,不該康文鴛回答,她便轉過身去與身邊的人低語,“也不知她們是怎麽弄到了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