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卿忙示意琉月扶起康文鸞,笑道:“不過是一件小事,哪裏就值得我放在心上?還是不要提這些了,說些其它開心的事情。”

康文鸞拘謹的坐回到椅子上,勉強笑道:“少夫人……”

“叫我表嫂就好,都是一家人,不用這般客氣。”紀雲卿打斷康文鸞的話,指著桌上的點心道,“這些都是廚房專門做的,味道不錯,你嚐嚐。”

連連擺手,康文鸞依然覺得很是不自在。麵前的女子是自己哥哥喜歡的女子,但是兩人沒有可能,她下意識的對紀雲卿有著排斥的感覺,不願與她過於親近。

而且自己家的醜行幾乎都落在了紀雲卿的眼裏,母親還對她三番四次的為難譏諷。這讓一向知廉恥的康文鸞更加難受,不自覺的將自己放在了低人一等的位置上,坐在這裏就像是在接受施舍般。

但紀雲卿可沒那麽複雜的想法,她隻是單純的覺得康文鸞為人不錯,她母親做的事情雖讓人厭惡,但不能禍及子女。至少康繼揚與康文鸞兩人都是值得結交的人。

看出康文鸞的拘束,紀雲卿也不強迫她與自己閑聊,兩人隻是靜靜的坐著,偶爾說兩句話。見她茶杯空了便倒上,看她哪種點心多吃了兩塊就把盤子向她推一推。

這種自然的態度,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沒有太過尷尬,慢慢的康文鸞放鬆下來,也願意多說兩句。

紀雲卿發現,康文鸞雖然隻是一個閨閣女子,但眼光卻絕不局限在閨閣中。對很多事都能說出一二,雖然不算太過深入,但與一般女子相比也算不錯了。

“你喜歡讀書嗎?”紀雲卿好奇的問,若不是喜歡讀書,一個拘在後宅的女子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

康文鸞紅了臉頰,垂著頭低聲道:“我無事的時候就會去哥哥的書房裏找些書本來讀。”

紀雲卿一臉果然‘我猜對了’的表情,“怪不得你會知道這麽多各地的風土人情。”

“我喜歡看遊記。”康文鸞有些興奮的抬起頭,觸到紀雲卿明亮的雙眼又倏的低下頭,聲音也小了,“我覺得上麵寫的事情很有意思,明明是在一片大地上,各地的習俗和習慣竟然能相差這麽多。”

“其實如果可以,我想自己親自去看看那些,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書上所說。”康文鸞無奈的歎了口氣,“但這是不可能的。”

她及笄後母親就要為她找婆家,嫁了人便是在後宅相夫教子的一輩子。

紀雲卿笑著寬慰她,“也不用這般灰心,說不得將來有機會的。”

“這怎麽可能?女子能出門上街已是奢侈,想要到處遊曆,簡直是癡人說夢。”

“若是你找的是個與你一般想法的男子哪?”紀雲卿眨眨眼,人不能這麽快就認命,誰知道上天會給你什麽樣的機會?

康文鸞有些驚訝的看著紀雲卿,“能找到這般男子嗎?”

說完,她又沮喪起來,“就算有這般男子,我也不會遇見。便是遇見了,又嫁了他,他也不會帶我去吧。”

男子遊曆卻帶著一個女子,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紀雲卿靜默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說這個話題了。康文鸞的夫婿不是她能決定的,與其現在心存希望到時候失望,不如一開始就做好失望的準備,也不會太過難受。

她轉而說起自己知道的一些奇聞異事。紀家雖被稱作是京都首富,但其實各地都會有幾間他們的鋪子,用來搜集信息,為了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商機。畢竟很多時候,時間就是銀子。偶爾他們也會送來一些當地的趣事和當地的風俗記錄。

所以雖然紀雲卿沒有看過什麽遊記,平日聽父親與哥哥隨口說的,也足夠新鮮有趣了。

康文鸞聽得津津有味,說完一個便要催促再說一個,眼看天都要黑了,她還有些舍不得離開。

最後是琉月看不下去了,隱晦的提醒了一下,康文鸞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道別。

“我以後還能來找你嗎?”康文鸞拉著紀雲卿的手,眼巴巴的看著紀雲卿。

紀雲卿看著她如小狗般祈求的眼神,幾乎要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頭發,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你隨時都可以過來。”

說完,又轉身讓琉月從妝台的底層取了些銀飾過來,放到康文鸞的手裏道:“送給你,這些是鋪子裏的掌櫃從那個喜好銀飾的族群手裏買回來的,想來你會喜歡。”

康文鸞用力的點點頭,捧著銀飾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一對手鐲,幾乎有兩指寬,放在手裏沉甸甸的,雕刻著繁複的花紋。

另一對,由兩個圓圈組成,外圈光滑,內圈則是花紋,上麵有小鉤子。應該是耳墜,但她從未見過這般大的耳墜,也是沉甸甸的,康文鸞懷疑這麽重的耳墜戴上之後會把耳朵拽掉。

這四個銀飾與京都流行的精美小巧的飾品截然不同的感覺。粗狂,繁重,便是花紋也透著古樸的厚重感。隻是看著,便仿佛看到了一個與平時所見完全不同的世界。

“謝謝表嫂!”康文鸞寶貝的把東西抱在懷裏,歡喜的似乎小臉都發光了。

紀雲卿大方的擺了擺手,讓琉月送康文鸞回東跨院。

一路上,康文鸞都在打量手裏的銀飾。雖然銀飾不值錢,從這些銀飾的質感來看,也完全比不上京都的銀飾純正,但她是打從心裏喜歡的。

到了東跨院,喧鬧的眾人已經散了,院子裏一片安靜靜謐。向琉月再次道謝,康文鸞抱著上了台階。剛走兩步,就被康文鴛攔住了。

“姐?”

“你從哪兒回來的?”康文鴛沉著臉,質問康文鸞。

康文鸞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是從表嫂哪裏回來的。”

康文鴛譏笑出聲,“表嫂?你倒是會討她歡心!你是不是忘了母親說了什麽?她被那個紀雲卿給耍了,哥哥的婚事才這般寒酸。”

咬了咬下唇,康文鸞不讚同的小聲道:“哥哥的婚事和她還有東府又沒關係。”

“你真是糊塗了!”康文鴛氣急的戳了戳康文鸞的額頭,“怎麽和東府沒關係?我們不是東府的親戚嗎?你還向著她,你到底是誰家的女兒。”

她是康家的女兒,那哥哥也是康家的兒子啊,婚事和東府有什麽關係?康文鸞在心裏悄悄的說著,但到底不敢出聲反駁,隻低著頭盯著腳尖。

“真是蠢死了。”康文鴛嫌棄的看著康文鸞,平時不愛安靜少語也就算了,關鍵時刻也不知道要幫著家裏說話!

康文鸞心裏一陣刺痛,強忍住心裏的難過,她微微福身道:“姐姐,沒事的話我就先回房了。”

說完,便繞過康文鴛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慢著!”康文鴛一把拽住康文鸞,看向她抱在胸前的雙手,“你手裏的是什麽?”

“沒什麽。”康文鸞忙後退兩步,捂得更緊了些。

“好啊,我還以為你蠢得什麽也不知道,原來似去紀雲卿那裏討好要東西去了。”

康文鴛上前抓住康文鴛的手腕,用力掰開她的手,看到裏麵的四個銀飾,她一愣,“這些是什麽?”

還以為是什麽金簪珠寶,結果就是些銀飾?

康文鸞用力的掙脫開康文鴛的鉗製,道:“這些是表嫂送給我的。”

“什麽送給你的?難道你不應該送給我這個姐姐?”康文鴛不屑的笑道,一把就將康文鸞護在懷裏的銀飾搶了過來。

“還給我!”康文鸞氣急,想上前搶回來,卻被康文鴛一把推開。

康文鴛打量了一下手裏的飾品,嫌棄的撇撇嘴,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寶貝,這麽粗糙的東西就能收買你了?康文鸞,你也太不值錢了!”

康文鸞道:“你不喜歡,就還給我。”

康文鴛卻是把東西之間放進了自己的繡袋裏,“醜沒關係,可以融了再做。”

反正就算她不稀罕,也不想還給康文鸞,凡是康文鸞喜歡的,她都要搶過來!誰讓這個妹妹從小就得父親哥哥喜歡!

康文鸞被康文鴛這般霸道不講理的舉動氣的幾乎要哭出來,拉著康文鴛的衣袖不肯讓她離開,“你把東西還給我!”

“放手!你個蠢貨!”康文鴛怒吼,用力的掰著康文鸞的手。

正屋的門突然打開,小李氏從裏麵探出頭,怒目看著兩個女兒,怒道:“你們吵什麽吵?”

“娘。”康文鴛笑了笑,輕描淡寫的道,“我看妹妹有兩個銀飾挺好看的,妹妹想要送給我。”

“明明是你搶了……”

“不過是銀飾,送給你姐姐就好了!”小李氏打斷康文鸞的話,“眼皮子真淺,銀飾也值得你與你姐姐爭?今日你跑哪兒去了?真是不如你姐姐,都不知道要幫著我說話!”

康文鸞站在那裏被小李氏訓斥了一通,眼看著康文鴛得意的離開了。她隻能抹抹眼淚,委屈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趴在**委屈的啜泣。

母親一向偏疼姐姐,覺得姐姐像她,性子聰明又會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