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卿冷著臉,說道:“若不是你做的,父親自然不會冤枉你,你不用求我。”

廚娘攤在地上,真真是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她是真的什麽也沒做,誰知隻是安安分分的在廚房幫忙,也會引火燒身。便是楚謙查明又能怎麽樣,說不得怒氣不散,還是要賣了她的孫兒。

這時跪在邊緣的一個廚娘突的麵露不忍,眼神閃躲。楚謙一眼看過去便注意到了她,把孩子扔給身邊的小廝,指著那廚娘喝問:“你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那廚娘趴在地上,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奴婢不知道是誰下了藥,但是在熬藥的時候,雲瓔姨娘曾經來過廚房。”

“她去廚房幹什麽?”楚謙問道。

廚娘回答:“因著雲瓔姨娘覺得府裏苛待了她,前幾天剛來廚房鬧過。今兒不知怎麽了,拿了銀子過來,還給我們賠了不是,讓我們準備些好吃的給她。”

“那方才你們怎麽不說?”

“因雲瓔姨娘上次就打翻了少夫人的補藥,我們擔心她再‘不小心’就沒讓她進廚房。是以剛才就沒說。”

幾個廚娘連連點頭。

連門都沒進去,要下藥也不是容易。但是若是她記恨紀雲卿,覺得自己在府裏受了輕慢都是紀雲卿交代的緣故,再加上她是楚瀟寒的妾室,那要給紀雲卿下藥便有了充分的理由。

楚謙隻是猶豫了一瞬,便命人去將紀雲瓔帶過來。

紀雲瓔就住在偏院,來的倒是快。看到院子裏跪了一地的人,李氏與方氏都在,楚謙滿臉怒氣的瞪著她,紀雲瓔卻是有些懵了。

她在東府除了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鬟春和和夏明,再無其他可用的人,是以她到現在還不知道璽珠姨娘出了什麽事。

向方氏與李氏請安之後,紀雲瓔轉向楚謙問安。楚謙卻怒喝道:“給我跪下!”

紀雲瓔被突如其來的發難驚到,雙膝一軟便跪在了地上,慌張的問:“老爺,雲瓔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今日你去過廚房?為什麽要去廚房?”楚謙問道。

紀雲瓔偷偷瞥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才發現都是廚房裏的廚娘,心中忐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咬咬唇,她輕聲道:“前幾天我因心中氣盛,去廚房得罪了幾位廚娘,所以這幾日的飯菜都是饅頭鹹菜難以下咽。我才想著去廚房向各位廚娘賠給不是,又給了些銀子,希望她們不計前嫌,給我些好的。”

說完,眼眶便紅了。雖是說了實情,卻也是暗中告狀,這些廚娘苛待自己,她一個紀府的嫡小姐,東府的姨娘還要去給廚娘賠禮討口飯吃,這傳出去不是打了東府的臉嗎?

隻現在楚謙哪裏有心思想那麽多,隻想到她的話與廚娘的對上了。神色鬆緩了些,“那你可曾接觸過給少夫人的補湯?”

紀雲卿的補湯?紀雲瓔有些發愣,“沒有,老爺為何發問?”

楚謙使了個眼色,便有小廝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紀雲瓔。紀雲瓔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楚謙叫自己來,這是在懷疑自己嗎?

她在府裏已是舉步維艱,若是再被人認為蓄意下藥,誤傷了璽珠姨娘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她怕是就要活不了了。

“老爺,我絕對沒有做這種事!”紀雲瓔叫道,“少夫人是我的妹妹,我便是再心腸歹毒,也不會做出這種事啊!”

紀雲卿心中冷笑,現在想起自己是她的妹妹了,引、誘楚瀟寒的時候怎麽就沒有想起自己是她的妹妹哪?

楚謙點點頭,“廚娘也說過你沒進過廚房,想來是不可能會下藥的。”

紀雲瓔頓時鬆了一口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整個人立都立不起來。

“老爺,雲瓔姨娘沒進過廚房,但是她的丫鬟進過!”廚娘的話像是平地驚雷,炸的紀雲瓔一個激靈,冷汗又爭先恐後的冒出來。

“是哪個丫鬟?”楚謙問。

廚娘忙道:“雲瓔姨娘走之後,她的身邊的丫鬟,就是哪個叫春和的就來廚房端飯菜。當時我們廚房繁忙,便沒有攔她。當時少夫人的補藥已經熬好,倒在碗裏正要交給璃星帶走。”

“而且,而且……”廚娘咬了咬牙繼續道,“雲瓔姨娘之前想要進廚房,我們就告訴她廚房裏熬著少夫人的補藥。”

所以紀雲瓔知道補藥在廚房裏,之後她的丫鬟過來,再然後便是璃星端走,璽珠姨娘便出了事情。

這怎麽想都與紀雲瓔脫不了幹係。

方氏在一旁故作驚訝的掩嘴道:“不會真的是姨娘你下的手吧?”

紀雲瓔笑聲的啜泣著說:“真的不是我。我為什麽要害璽珠姨娘哪?”

“你不是要害璽珠姨娘,你是要害少夫人。”方氏身邊的一個丫鬟突的開口說道。

見眾人都望向她,丫鬟福了福身,一臉悲痛的說:“請主子們見諒,我隻是突的想到雲瓔姨娘這麽做的原因,想到璽珠姨娘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些不忍心才插嘴的。”

楚謙迫不及待的問:“什麽原因?”

方氏皺眉怒斥丫鬟,“你胡說什麽?雲瓔姨娘向來對我孝順,為人溫和善良,怎麽會下藥害少夫人?”

“夫人,您心地善良,才會覺得雲瓔姨娘也一樣善良。但是這世上就是有些人,表麵一片善意,內裏卻想著要怎麽害人。這種心思陰暗的人,若是不揭穿,那豈不是要讓她害更多的人?”

紀雲卿心中暗笑,這話看似在說紀雲瓔,也暗暗的捧了一把方氏。隻在她耳裏,怎麽聽都是在這貶損的都是方氏。

楚謙命令道:“你盡管直說!”

丫鬟便上前一步,朗聲道:“雲瓔姨娘與少夫人雖是姐妹,但是同侍一夫。少爺眼裏又隻有少夫人一個人,從未看過雲瓔姨娘一樣,她對少夫人心生嫉妒也是情理之中,這是其一”

“雲瓔姨娘最近被府裏的人薄待,又被少夫人打壓過,心中覺得少夫人故意為難她,對少夫人心懷怒恨,這是其二。雲瓔姨娘為人不端,曾經用了借口進了少爺房裏引、誘少爺,足見她人品不端,不是善良之輩。這是其三。”

“而讓少夫人小產,說不得還能將少夫人一並除去,這之後少爺便隻有她一個妾室。便是不能除去,讓少夫人孩子流掉,便沒了嫡子的威脅,以後她若是懷上一兒半女,也能在東府裏爭一爭。便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將來,雲瓔姨娘也是最有可能對少夫人下手的人。”

丫鬟說完,眾人已是神色各異。

方氏是一副悲痛的樣子看著紀雲瓔,“難道說真的是你?丫鬟說得對,隻有你才會對少夫人這般恨之入骨!”

紀雲瓔一臉死灰,匍匐在地上哭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李氏與楚謙俱是一臉怒容,楚謙直接怒道:“給我把她拖下去,杖斃!還有那個丫鬟,一個都不能給我放過!”

紀雲瓔被楚謙嚇得倒噎一聲,看到兩個小廝向自己走來,竟是頭一歪直接暈了過去!

真是沒膽子,用計進東府之前怎麽就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

“母親真是厲害,便是連身邊的丫鬟也不簡單。這一條條的,便是我都沒想到,她竟然都已經想到了。”紀雲卿看向方氏與那丫鬟,似笑非笑。

方氏抹抹臉頰,把不存在的淚水抹去,悲聲道:“我也沒想到。雲瓔姨娘進府之後便對我恭敬有加,我沒想到她是這般心狠手辣之人。”

眼見紀雲瓔就要被小廝拖下去,紀雲卿出手攔阻,道:“且慢。”

方氏心中一驚,看向紀雲卿問道:“卿兒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楚謙怒目看向紀雲卿,他心中怒意壓抑這些時候,已撐得他快要爆炸。卻三番兩次的把人攔下,現在他已恨不得殺人。

而且經過剛才方氏丫鬟那一番話,他心中認定是紀雲瓔下的藥,破不急待的要殺了紀雲瓔為璽珠和他未出生的孩子報仇。

不僅如此,對紀雲卿他也惱上了,若不是紀雲卿的關係,紀雲瓔怎麽可能有機會進東府,又怎麽會下藥,而且這藥本就是給紀雲卿的,隻是被璽珠誤食。

紀雲卿哪裏知道楚謙的心裏想法,隻是想著這件事不能就這麽讓方氏糊弄過去,便道:“我隻是覺得奇怪,她到底是什麽時候下的藥哪?廚娘也說了,她從未進過廚房,便是她身邊的婢女進廚房也是和璃星一起。”

紀雲卿轉向璃星問道:“你可曾看出什麽?”

“沒有,春和進來雖與我錯身而過,但是未見什麽不妥的舉動。”璃星回道。

“那這就奇了,難道那藥會自己長腳飛到補藥裏不成?”紀雲卿勾勾嘴角,餘光緊盯著方氏。

隻方氏一徑的捂著臉,似乎悲痛不已,讓紀雲卿窺不到一絲表情。

紀雲瓔被小廝拖拽,後背與地麵摩擦的刺痛讓她醒過來,就聽到紀雲卿的話。頓時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連聲道:“少夫人說得對,我們根本沒有機會下藥啊,請老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