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方氏轉著小心思,上前輕聲道,“雲卿有孕了,得好好休息。府裏事情眾多,若是還讓她管著,怕是會累著她。”
李氏點點頭,這話倒是有理。
方氏繼續道:“索性我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母親不若就先把事情交給我,反正我以前也管著。等以後雲卿身子好起來,再交給她。”
方氏想著,紀雲卿懷孕,以後在府裏的地位更高,這個事實無可爭辯。她便要趁著這個時候給自己謀些利益。等自己握牢了,便是紀雲卿想在接過去,也不是不能的。
“這個……”
李氏有些猶豫,方氏說的對,雲卿現在累不得。但是把府裏中饋交給她,她卻不放心。她倒不是不能容忍方氏的小心思,就怕方氏的私心太大,像以前那樣把府裏搞得一團糟。
方氏一副大度不在意的樣子,“若是母親不願意,就當這話我沒說過。”
李氏思慮再三,最後說道:“府裏的事情你一下子接過去也不能熟悉。馬上就是夏日了,你就把府裏幾個主子和下人要穿的夏衫安排準備下。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你要仔細核算。”
這便是願意鬆口了,方氏歡天喜地的應下。
紀雲卿情況穩定之後,楚瀟寒便帶著她向李氏告辭,兩人一起回了雲萃院。
院子裏的琉月和璃星早就得了消息,紀雲卿一進院子,就發現下人小心了許多。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宛如她是雲拚成的,呼吸大一點就會把她吹散了似的。
“你們不用這麽小心。”紀雲卿說,“以前不知道的時候我們不是還該幹嘛幹嘛嗎,也沒出什麽問題。”
“我的少夫人!”琉月誇張的叫道,“那是不知道,幸虧沒有出什麽事,不然我們豈不是要後悔死。不過,也怪不得前段時間少夫人容易勞累,怕是那個時候就有了征兆。”
紀雲卿被她搞怪的表情逗笑,細細想想這一個月自己做了什麽。為了楚池絮的婚事來回奔忙,進宮見貴妃。最驚險的大概就是前兩日紀家大房與二房爭吵,嚴氏的龍頭拐杖差點落到她的身上。
想起那一杖,紀雲卿心裏也是一陣後怕。她每日為楚瀟寒上藥,他身後的淤青也才開始剛剛開始散開。若是真的落到自己身上,恐怕真的會對孩子有影響。
她低頭摸摸自己的小腹,這個孩子是她兩世的寶貝,她要好好的護住他。
楚瀟寒看到她的動作自是明白她的心意,握緊她的手掌,轉頭對琉月璃星二人道:“你們去紀家通知嶽父與大哥一聲,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兩人應聲下去,楚瀟寒這才牽著紀雲卿進了臥室,將她安頓在**。
確定她的不適已去,他才坐在床邊,一言不發臉色沉沉的盯著她。
紀雲卿被他的目光看得寒毛直豎,幹笑兩聲,“那個,夫君,你餓不餓?你早膳好像沒吃多少。”
“不餓。”楚瀟寒硬邦邦的回道。
“那,你渴不渴?前兒哥哥送來了你最喜歡的茶葉,讓丫鬟給你泡一壺?”
“不渴。”同樣硬邦邦的。
紀雲卿張了張嘴,終是氣惱的撅起嘴,“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見楚瀟寒朝自己伸手,她忙往後一縮,說道:“哎,我現在可懷著孩子哪!”
楚瀟寒被紀雲卿氣笑了,“我知道你懷著孩子,難道我還能打你不成?”
紀雲卿偷偷看楚瀟寒黑漆漆的臉,小聲道:“夫君,你在不開心什麽?還是說,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你胡說什麽?”楚瀟寒皺眉,挨近紀雲卿道,“之前每次談起孩子,雖你都一副釋然的樣子,但其實一直放在心裏對嗎?”
紀雲卿臉上笑意盡是,默然的睜著一雙黑琉璃般的雙眼看著楚瀟寒。
楚瀟寒歎了口氣,語氣帶著些自責,說:“我還以為你是真的不在意了,若不是這次,我還不知你竟逼自己到了這個地步。”
隻是幾句話,卻讓她像是失了魂魄般倒在廳裏,天知道那個時候他心裏有多慌。
“其實有沒有孩子真的不重要。你自已也知,或許初始我們成親是為了世俗的傳宗接代,但是後來我們二人惺惺相惜,孩子從來不該成為我們之間的隔閡。”
抬手撫向紀雲卿的頭發,有些粗糙的指尖劃過紀雲卿的臉頰,讓她膚上泛起一陣紅暈。
楚瀟寒聲音更加輕柔,“我喜歡的是能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陷阱中找出條路的紀雲卿;也是那個在琳琅閣從容麵對客人,麵對生意對手的紀雲卿;是那個在考場外癡癡等著我的紀雲卿。我認識的紀雲卿,不會因為沒有孩子便自哀自棄。”
“你在廳上不是也說過,便是沒有孩子,你也能站在我身邊。”楚瀟寒露出一個微笑,肯定的回答,“是的,沒有孩子,你也是我的妻子,我的愛人,我心之所向。”
紀雲卿咬著唇,眼眶泛紅。她早知楚瀟寒的心意,但是他這般直白的說出來,卻是第一次。
她心底因這番話陡然升起了一種感覺,柔柔的,溫潤的,宛如整個人浸在溫泉中。無一處不舒服,無一處不熨帖。
“所以以後不要再因為孩子耿耿於懷,你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因為孩子傷了你自己,那我也無法對這個孩子有感情。”楚瀟寒鄭重警告道。
他必須杜絕任何會讓可能,以她在意這個孩子的程度,說不得以後真會為了這個孩子犧牲自己。他隻想與她好好的一起到老,對於孩子,他雖有過期待,卻也不是必須不可。
紀雲卿不斷地點頭,她懂,她都懂他的意思。不過,她也有自己的理由。
“因為我想給你生個孩子。”紀雲卿柔聲解釋道,“若是其他人,或者我們兩個未曾……我也不會這般介意,我從不認為女子嫁人之後便隻有生育兒女照顧丈夫這麽一個用處。”
“父親告訴過我,夫妻是要互相扶持的。娘走了之後,他就剩下一個人,我絕對不會讓你像父親那般孤寂。”紀雲卿拉著楚瀟寒溫柔的笑了笑,繼續道,“但是我想有個孩子,因為他是你的延續。在我們百年以後,還會有人記得你我。”
紀雲卿微微眯眼,一臉暢想的表情,“這世界上有了另一個你,並且還會一直延續下去。這種想法,我隻是想一想就覺得心都要化了。不是為了什麽傳宗接代,隻是因為你啊。”
“就像你入仕想為我掙誥命,我為你生個孩子也是為了如此。”
……
門外紀南琛再次問門口的琉月,“我們還不能進去嗎?”
琉月紅著臉,小聲說道:“不能。”
她先找到了紀南琛,通知了之後紀南琛果然欣喜若狂,跟著她一路奔回東府。隻她要進屋稟報的時候正好聽到楚瀟寒對紀雲卿那番話,頓時臉紅紅的止住了腳步。
少爺真會說話,她一個對少爺沒有一點心思的人都忍不住紅了臉頰。
或許是讀書人都這般會哄人?琉月想著,那她以後要找個讀書人,便是沒什麽本事,每天聽聽好聽話心情也會好起來。
“你這個丫頭!”紀南琛焦急的轉了兩圈,“我來看我妹子你還要攔著!”
琉月回過神,撅著小嘴,不高興道:“大少爺,我們少夫人和少爺正在裏麵說話,你現在進去不是礙眼嗎?反正也不急於一時,你就再等等吧。”
這一等,又是半個時辰,紀容豫都趕了過來。
兩父子一起被琉月攔在了門外,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紀容豫高興上添了焦急,“該不會是卿兒出了什麽事情吧?你讓我們進去看看!”
吱呀一聲,房門突的打開。
楚瀟寒奇怪的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琉月和焦急的紀容豫父子,問道:“來了怎麽不通報?”
琉月忙站正身體,麵不改色的說:“紀老爺和大少爺是剛來,還沒來得及通報。”
紀南琛瞪了琉月一眼,什麽剛到,他都到了半個快一個時辰了好嗎!
“卿兒怎麽樣了?”紀容豫忙問。
楚瀟寒側開身子讓進兩人,“沒什麽問題,大夫說隻是情緒太過激動。”
然後又吩咐了琉月卻準備些吃的,然後便跟在紀家父子一起進了屋子。
紀雲卿正躺在**,眼角紅紅的還在回想楚瀟寒對她說的話。越想越覺得不好意思,捂著臉在**滾來滾去,嘴角的笑意卻是怎麽壓都壓不下來。
“卿兒?”紀容豫喊道,看到她這個動作,頓時緊張起來,“你別這麽大動作,小心我的外孫!”
紀雲卿坐起身,驚訝的看向進來的三人,“父親,哥哥,你們兩個怎麽來了?”
“知道你懷孕了,這麽大的喜事,我們能不過來看看嗎?”紀容豫坐在床邊的小幾上仔細的打量著女兒樣子,“聽說你還暈倒了?是怎麽回事?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不會照顧自己?”
紀南琛站在紀容豫身後一直點頭,再看到紀雲卿泛紅的眼角,頓時冷下臉來,“你哭過了?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