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紀雲卿微微起了一絲興趣,挑挑眉她笑問:“既然不是要我給她說親,那祖母提起堂姐是為什麽?”
“你回去準備一下,迎瓔兒入府。”馮氏冷冷的下令。
“什麽?!”紀雲卿臉上的笑意倏地凍結,不可置信的瞪著馮氏。
馮氏微微抬眼,一雙渾濁的老眼看向紀雲卿,繼續道:“瓔兒在京都名聲的確不好,雖自家人都知道她是受人欺騙,外人不知。便是嫁入別家,怕也不會善待。在景寧侯府我便不用擔心了。”
紀雲卿終於反應過來,僵凝著臉,冷聲道:“不可能!”
“我並不是與你商議,是在通知你。”馮氏端起茶杯,微微啜了口茶。
“夫君說過不想納妾!”
“瓔兒是紀家嫡女,怎能給人做妾?”馮氏道,“我是讓你準備三媒六聘,八抬大轎迎她進景寧侯府。”
紀雲卿深深呼吸兩口,平緩下胸口陡然而生的怒火,一張小臉脹的通紅。若不是看在對麵這個老太婆年紀實在太大,經不住打的份上,她就忍不住要上手了。
“難道老太太是要讓我做妾?”紀雲卿譏諷的勾起嘴角,“老太太一大把年紀了,怎的這般不知禮數?我亦是景寧侯府三媒六聘,八抬大轎迎回去的。老太太是什麽身份,一句話便要讓我成妾?”
她現在已然連‘祖母’二字都不願意叫出口,這般做人祖母的,她還未曾見過。
馮氏微微歎了口氣,一臉寬厚的說道:“你既已入了景寧侯府,我怎忍心讓你做妾。瓔兒進府和你不分上下,你也不算委屈了。”
這便是要紀雲纓入侯府做平妻的意思了,紀雲卿咬牙,“那我是不是還要多謝老太太的仁慈?”
馮氏大度的擺擺手,“謝便不必了,你畢竟也是我的孫女兒,我也要多想著你些的。”
紀雲卿臉頰抽、搐了兩下,一個人的臉皮得有多厚才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些話,“隻老太太是不是忘了?您不是夫君的長輩,怎麽能決定夫君的婚事?”
馮氏點點頭,道:“所以我才喚你過來。你與楚少爺成親多時,尚未有個一子半女。若是由你提出來,他必不會拒絕,也會覺得你大度賢惠,對你更加敬重。”
為了這份虛無縹緲的敬重,她便要給自己的丈夫找個女人?紀雲卿僵著臉搖搖頭,她做不到。
若是以前尚未和楚瀟寒兩心相許,為了補償他,她可以為他找個賢妻,自己求去。但是現在兩人已然情深義重,她又怎麽可能為所謂的賢名敬重讓二人之間有了縫隙?
看到紀雲卿搖頭,馮氏的徹底冷下臉,微微抬高了聲音怒道:“我與你說了這般多,你還是不明白?我也是為你好。”
紀雲卿冷呲一聲,沒有說話。
嚴氏一臉擔心的上前拍拍馮氏的背,柔聲道:“母親別生氣,雲卿她年紀還小,不懂事,要慢慢和她說。”
馮氏輕哼一聲,眉頭緊緊皺著,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渾濁無神的眼睛裏滿是不滿。
轉過身,嚴氏苦口心長的對紀雲卿說:“雲卿,母親是你的長輩,你怎麽能這般忤逆她?何況母親也是為了你好。你這麽久也沒個孩子,怕是有什麽問題,以後肯定會受人議論。到時還是要給瀟寒納妾,不若你主動提出,也有個好名聲。
“而且把瓔兒帶進去,這樣你們兩姐妹互相照料著,便是以後有什麽狐媚子去了景寧侯府,你們兩人也能應付。”
這話說得似乎時時都在為紀雲卿著想,若是她不同意便是不知好歹了。
紀雲卿勾起唇角,冷聲道:“既然大伯母這麽深明大義,怎的不給伯父多找兩個妾室?若是家裏拮據,我可以讓父親給你們些資助。大伯母放心,不管你給大伯找多少妾室,我們紀家都能養的起!”
“你!”嚴氏一張臉青黃交錯,“我們是在說你的事,為何扯到我身上?你大伯年紀已大,和楚少爺又怎麽能比?”
“怎麽不一樣了?大伯母不是也沒給大伯生出個嫡子?老太太也說了,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是外人,這不是相當於大伯沒有香火?”紀雲卿苦惱的皺起臉,想了一下說,“要不還是給大伯找個平妻吧,妾室生出來的孩子是庶出,總是不如嫡出好。找個平妻,以後生的孩子便也是嫡出。平妻也不算是委屈大伯母,您說對嗎?”
眼角瞥到馮氏深思,嚴氏頓時慌張起來,連忙道:“這麽多年我們都是這麽過來的,你大伯早就不想了。”
“哎,大伯母這話便不對了。”紀雲卿似笑非笑的繼續道,“說不得大伯隻是安慰您。若是現在由您提出來,大伯也不好拒絕,大伯母也好落個好名聲。”
“你大伯的事情以後再說。”嚴氏連忙轉移話題,“瓔兒已經受了那麽多委屈,你怎麽就不願意接納她哪?”
門外長廊突然傳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琉月的聲音遠遠便傳來,“少夫人!”
屋子裏三人抬眼望去,紀容軒和紀南琛兩人琉月快步穿過長廊,已到了屋外。
紀南琛幾步衝到紀雲卿身邊,擔心的上下打量她,“雲卿,你沒事吧?”
“哥,我沒事,我正合大伯母討論給大伯娶平妻的事情哪。”紀雲卿微微笑著,安撫紀南琛。
聽到她這話,眾人都是一征。紀容軒驚訝的看向嚴氏,“大嫂要給大哥娶平妻?”
不怪他如此驚訝,這許多年來,嚴氏對馮氏這般畢恭畢敬,看似溫和懦弱,其實有著自己的心計手腕,始終死死的把著大房的門庭。別說平妻,便是通房都被她握在手心仔細提防折磨。
“沒有這回事。”嚴氏忙不迭的搖手,狠狠瞪了一眼紀雲卿,“二弟過來所為何事?”
紀容軒向著始終端坐上首的馮氏彎腰行禮,低聲道:“聽說雲卿被母親喚來。我擔心雲卿不懂事驚擾了母親,所以趕來看看。”
“哼,我看你們是怕我這個老太婆吃了她吧!”馮氏冷冷的開口,看都不看紀容軒一眼,氣勢十足。
紀南琛咬牙,正要衝上去被紀雲卿一把拉住。若是這時哥哥衝上去怕會被他們抓到把柄,父親也不是那般軟弱無能的人。
紀容軒嗬嗬一笑,混不在意馮氏的譏諷,直起身道:“不知道母親和雲卿的話說完了嗎?兒子找她也有些事情要談,若是母親無事,我們便退下了。”
“要走便走,隻你讓她回去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好便是。”馮氏緩緩瞥了一眼紀容軒,又沉下眼皮,一張老臉繃的死緊。
紀容軒看了看馮氏那獨斷的樣子,又看看肅穆的嚴氏,猶豫了一下,回頭問紀雲卿道:“祖母吩咐你什麽事情了?”
不會又是要錢吧?隻怎的不來自己這裏要,去出嫁的孫女兒那裏要?
紀雲卿翻了個白眼,說:“老太太讓我把紀雲瓔八抬大轎抬進景寧侯府。”
“什麽!”紀南琛怒喝一聲,怒氣騰騰的看向嚴氏,“大伯母你也太過分了!”
他還有一絲理智,到底是不好直接衝著自己的祖母發火,隻能轉向嚴氏。
紀容軒亦是一臉震驚不悅。
紀雲卿忙拍拍紀南琛的後背,連聲說:“哥哥別氣了,她們說她們的,我又不會同意。”
“放肆!”馮氏一臉威嚴的站起身,“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太婆!”
紀容軒挺直腰背,渾身怒氣淩冽的散發出來,他死死的瞪著馮氏,沉聲道:“兒子很敬重母親,隻母親這事做的太過火了。”
“怎麽過火了?”馮氏怒瞪他,“瓔兒是我們紀家唯一的嫡女,讓她去做平妻已然是受了委屈!”
“既然覺得委屈,就別想著進景寧侯府!”紀雲卿挑挑眉,涼涼的說,“她想嫁給誰便嫁給誰,去做她的正室大夫人,就是別想著景寧侯府!”
馮氏終於再忍不住怒火,指著紀雲卿怒罵,“你個逆女!你父親便是這般教導你嗎?忤逆長輩!我讓瓔兒進去也是為了幫你,免得你以後沒了寵愛又沒有孩子,老了以後無人照料。你便是這般不識好歹?”
嚴氏站在馮氏身邊扶住馮氏的手臂,輕聲勸道:“母親別生氣,仔細身體。”
她又轉向紀容軒等人,緩緩說道:“你們莫要忤逆了母親的意思,讓母親氣壞了身子。瓔兒嫁進侯府對你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何況她被人欺騙已是淒慘,你們便是心疼她一下也應該答應。”
“不可能!”紀容軒一口拒絕,“這件事絕無不可能!大嫂還是早早歇了這個想法。”
“你!”嚴氏氣急,“瓔兒也是你們的親人,你們便這般不能容她?”
紀雲卿上前拉住父親,輕輕拍了拍父親的手。一雙眼清冷的抬起,淡淡的看向嚴氏,“她若想嫁便自己去求,看看景寧侯府要不要她!不過這樣一來,怕是堂姐的名聲更加不堪,畢竟京都的貴人們還沒見過這般求嫁又沒人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