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被氣的腦子一抽一抽的疼,方氏怎麽就教養出這樣個狠如蛇蠍,蠢鈍如豬的女兒!
卻說楚汀蘭已回了柴房,向方氏哭訴溫景濯的過分。方氏聽得義憤填膺,那個溫景濯真是不識好歹,她女兒溫柔美麗,冰雪聰明,有哪裏不好?
楚汀蘭傷了楚池絮在方氏看來根本不是什麽大事,傷了便傷了,不過是個沒娘的孤女,別說傷了,便是死了也沒什麽。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女兒是珠寶,別人的女兒也不是隨便可以砸碎的瓦礫。
“蘭兒,別哭了。”方氏拍拍楚汀蘭的後背,安慰道,“那溫景濯即不珍惜你,何必為他傷心,等以後娘給你找個比他更好的!”
“娘,可是我喜歡溫景濯!我不想要別人!”楚汀蘭哭喊,她喜歡那個如玉的男子,何況他背後還站著誠國公府,這京都還有哪個能比上他?
兩人正說著,領了李氏命令的兩婆子到了。遠遠聽到李氏母女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眼裏俱都是不可思議。
“三小姐,請吧。”婆子著看守的人把門打開,對楚汀蘭說。
方氏一眼便認出這兩婆子是李氏身邊的人,警惕的把楚汀蘭推到身後,厲聲喝問:“你們要帶蘭兒去哪兒?”
“回夫人,老夫人有令,請三小姐去清涼寺反省。”其中一婆子恭敬的低頭回道。
不管怎麽樣,這位還是府裏的當家主母,她們這些下人還是得罪不起的。兩人都知道這事不好辦,隻希望方氏能配合點,不要為難她們。
“娘!”楚汀蘭尖叫一聲,拚命縮在方氏的背後,“祖母一定是要把女兒送去做姑子!娘,我不要!”
李氏安撫的看了楚汀蘭一眼,對兩個婆子說:“你們告訴母親,蘭兒在柴房認真反省過已經知道錯了。清涼寺太過偏僻,蘭兒身子弱,怕是受不住。”
婆子遲疑的看向楚汀蘭,楚汀蘭連連點頭,道:“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不該不小心傷了姐姐。”
“可是老夫人不是因為那件事讓三小姐去寺裏的。”婆子猶豫了一下說,“是為了花園發生的事情。”
方氏心裏暗叫一聲糟,她雖對楚汀蘭溺愛無比,但是還是能分的清哪些行為不為當世所容,也知道李氏最介意哪些事。這些事私下做做也就是了,拿到明麵上卻是不行的。
“請三小姐跟我們走吧。”兩婆子說著便要上前拉楚汀蘭。
“我不去!”楚汀蘭大叫這推開兩婆子的手,“娘,救我!”
方氏攔在楚汀蘭身前,如門神般喝道:“你們竟敢對三小姐這般無禮!”
婆子很是為難,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夫人,我們隻是奉老夫人的命令送小姐去寺裏,沒有為難三小姐的意思。”
“母親隻讓你們請三小姐去寺裏,你們卻這般無禮!”方氏想找個借口,若是自己有理,李氏也不好太重的處罰楚汀蘭,“我看我在這裏,你們這些賤皮子還敢放肆!”
“真是好大的威風!”門口突然傳來李氏威嚴的聲音。
李氏由丫鬟小心攙扶著,慢慢走進後院院子裏。廊下燃著的燭火落在李氏的臉上,忽明忽滅,她蒼老的臉緊繃著,腰背卻挺得筆直,一雙眼如利劍般射向方氏。
她料想兩婆子壓不住方氏,才專門趕過來,一入門便聽到方氏的喝問。她冷笑一聲,真是女肖母,楚汀蘭被她養成這個樣子倒是不奇怪了。
方氏微微打了個哆嗦,一直呻、吟哭泣的楚汀蘭也下意識的閉上了嘴,不敢再隨意發出聲音。
“不是讓你們盡快把她送到寺裏,怎麽還沒去?”李氏厲聲喝問。
兩婆子一驚,連忙去扯楚汀蘭。
楚汀蘭大哭著抱住方氏的腰背,喊道:“娘,我不去!救我!”
方氏摟住楚汀蘭,抬頭祈求的看向李氏,哀聲道:“母親,蘭兒隻是太過率真,您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李氏看著方氏,道:“你每次為她求情,都可說的上是聲聲泣血,可見你是真的愛護她。可是,便是因為你真心愛護,怎不知用心教導?非要毀了她才甘願!”
“你可知,正是因著你這般相護,她才敢無法無天,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錯事!”
李氏搖頭。每每想起都覺恨鐵不成鋼,這方氏絕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她或許心狠手辣,但很清楚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不然這麽多年在東府不可能安然無恙。
方氏淚流滿麵,她低聲道:“母親教訓的是,都是兒媳沒有教養好女兒。母親若罰便罰我吧,蘭兒她還小,不懂事!”
方氏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寵著自己的女兒有什麽錯?
“你既然知道錯了,便把她送去寺裏,讓她好好的修身養性。”李氏又叫了兩個婆子上去幫忙,“莫要讓她一錯再錯!”
“我不!”楚汀蘭大叫,“我有什麽錯!我隻是爭取我想要的東西!明明是你們百般阻撓,什麽都偏向楚池絮!你們這樣做一定會後悔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拉下去!”李氏斷喝。
兩個婆子製住方氏,另外兩個架住楚汀蘭往外走。雖楚汀蘭拚命掙紮,但又怎敵得過這些平時做慣粗活孔武有力的婆子。
“你們這些賤婢!竟然敢這樣對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我要讓娘杖斃你們!”楚汀蘭又哭又喊,隻終是被兩個婆子架著出了後院。
“蘭兒!蘭兒!”
兩個婆子放開方氏,她起身緊追了幾步,聽著女兒淒厲的哭叫,方氏覺得真真是心如刀絞。
“母親!”方氏撲到李氏腳下,抱著她的小腿哭求,“求您放過蘭兒吧,她知道錯了!兒媳以後一定會好好教導她的!”
李氏冷著臉抬腳踢開方氏,“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肯好好珍惜!”
“母親!母親!”方氏哭喊,“淵城已經送到前院,我隻有蘭兒了,蘭兒若是出了什麽事,我可怎麽活啊!”
李氏不理會方氏,領著丫鬟婆子轉身就要離開。
方氏絕望看著李氏的背影,她緩緩站起,擦幹眼裏的淚水,“母親一定要把兒媳逼上絕路嗎?”
她抄起放在柴房裏的繩子,往房梁上扔去,“既然如此,兒媳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今天便死在這裏!”
說著她搬了凳子站上去就把自己的頭伸進繩子裏,看著李氏的背影,“蘭兒等我,我這便去找你,便是我死了,也會護著你不再被人欺負!”
李氏一行人卻是頭也不回,那柴房的婆子哪裏敢眼睜睜看著方氏上吊,連忙喊著上前阻攔。
“你們不要攔我!我一個母親,卻會不住自己的孩子,我還不如死了!”
李氏回過身,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向方氏,嘴裏卻是對婆子說:“不用攔她,我看她今天敢不敢死!”
婆子頓時噤聲,恐懼的來回看了看李氏和方氏,縮回了手。
方氏恨得咬牙切齒,麵上卻是悲戚不已,“母親就這麽等不及兒媳去死嗎?”
李氏駐足,斜眼冷暼她,道:“你不該死嗎?教養出那樣的女兒,丟盡我們東府的臉麵,早該休出府去!我一直不動你,是看在絮兒馬上大婚的麵子上,不願這個時候讓她的嫡母出事,你倒覺得我是舍不得你了?”
方氏抓住繩子的手,微微僵硬,愣愣的看著李氏。
李氏繼續道:“既要死,便快點,我絕不會讓人攔你。也省了我兒寫休書的時間了,便算是你這東府主母為東府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深藍色的天空上無數星子閃耀,天幕下,這處宅院卻靜的出奇,一群下人都埋著頭,不敢看兩人一眼。
方氏看著李氏狠厲的表情,突覺不知哪裏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哆嗦,竟雙腿發軟,從凳子上跌了下來。
李氏諷刺的勾起嘴角,轉身帶著眾人離開。
院子裏隻剩下跌在柴上的方氏和瑟縮著站在門口的婆子。
方氏坐在柴草上,緊緊的咬住下唇,一雙眼陰沉沉的滿是恨意。
那個老太婆,竟一點麵子也不留她!
一個婆子偷偷摸摸的在後院門口張望,見李氏和眾人都離去,她悄悄起身迅速溜進柴房跪在方氏麵前,“夫人。”
方氏抬眼看,卻是自己身邊的王嬤嬤。想到被強拉走還不知命運怎樣的楚汀蘭,方氏悲從中來,眼眶登時又紅了,委屈的哭出聲,“我的蘭兒啊。”
王嬤嬤連忙小聲勸說:“夫人,莫再傷心了。小姐全指著夫人了,夫人若是不快點,小姐說不定真會被絞了頭發。”
“不行,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方氏反應過來,連聲問王嬤嬤,“嬤嬤,我們該怎麽辦?”
“夫人先使人去清涼寺才是,給她們些香油錢,告訴她們,小姐的事隻是府裏氣話莫當真。您是小姐生母,才加上小姐也不同意,想來那寺裏的人也不敢真就這麽把小姐的頭發絞了。”
“對,對。”方氏扶住王嬤嬤,連聲道,“快點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