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才是東府的女主人!”
方氏這才反應過來,撲到楚汀蘭身邊死命抱住她,對臉色鐵青的李氏連聲求饒,“母親,蘭兒在說胡話,她隻是受的刺激太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楚汀蘭用力推開方氏,皺眉斥道:“娘,你幹什麽?我哪裏說得不對了?她們都不想看到我好,用盡手段把我的給了楚池絮,我才不要再忍下去!你是東府的當家主母,怕她們幹什麽?”
正說著,背上突然一陣劇痛。楚汀蘭大叫一聲跌在地上,回頭卻是李氏氣衝衝的放下拐杖。
“蘭兒!”方氏驚叫一聲,爬到楚汀蘭身邊抱住她,“你怎麽樣?”
“看看你教的好女兒!”李氏氣的渾身發抖,以前尚不知原來楚汀蘭這般蠻橫不講理,“東府是你們的?你真能說的出來!”
楚汀蘭疼的幾乎不能動,竟還是回嘴道:“這有什麽錯?我爹是東府的主子,我娘是東府的主母,東府當然是我們的。”
方氏慌忙去捂楚汀蘭的嘴,“蘭兒,不要胡說!”
雖她覺得蘭兒說的沒什麽錯,但是方氏比楚汀蘭卻還多些腦子,知道這種情況下最好是示弱認錯,萬不可與李氏對著幹。
“好啊!真是好孩子!”李氏氣極反笑,“傷了嫡姐還不認錯,你這般目無長輩,我東府容不下你!來人,給我把她送到清涼寺,絞了她的頭發!”
這便是要把楚汀蘭送到寺裏去做姑子,那她這一輩子都要呆在寺裏,不得隨意外出,更不得嫁人,直到終老。
婆子們對視一眼,大戶人家女兒就算犯了再大的錯也極少有送到寺裏的,不聲不響的處理手法多多了,她們拿不準李氏是認真的還是一時氣急。
最後再李氏的催促下終於動手去拉楚汀蘭,楚汀蘭這時才害怕起來,尖叫著不停往方氏懷裏躲,“母親!母親!”
她隱隱有些後悔,卻不是後悔傷了楚池絮,而是後悔不該為了一時痛快說出來,她若是忍下來就沒事了。
方氏緊緊的抱住楚汀蘭,滿臉淚水的衝李氏哭求道:“母親,這樣蘭兒的一輩子就毀了,您不能這樣做!”
李氏一指楚汀蘭方向,狠聲反問:“她不是也毀了絮兒的一輩子?就算絮兒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也是日日叫著你母親,你怎的對她沒有一絲愛護?進這個房間,你可曾看過絮兒一眼?可曾擔心過她?”
方氏慌忙搖頭,說:“蘭兒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還小啊!池絮是姐姐,又比蘭兒懂事,必然不會和蘭兒計較的,對不對?”
她期待的看向楚池絮的方向,卻隻對上楚瀟寒冷凝似寒冰的雙眼。方氏打了個哆嗦,移開了目光。
紀雲卿站在一旁也看不下去,直到現在方氏還想要用‘懂事’來逼楚池絮放過楚汀蘭,人怎麽能這般自私無恥?
“母親,你這話說的,那是不是我隻要承認沒有楚汀蘭懂事,便能隨便打罵她?她還得受著?”紀雲卿現在連妹妹都不想叫楚汀蘭了,她沒資格!
方氏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道:“不行!”
“原來母親也知道懂事不是受欺負的理由啊。我還以為母親不懂哪,原來這隻適合妹妹。”紀雲卿呲笑出聲,看著方氏的臉驟然脹紅。
方氏不理會紀雲卿,轉頭繼續求李氏,“母親,你就在給蘭兒一次機會吧,我這次一定好好教她,絕對不會再讓她做出錯事!”
“再給她機會?她上次陷害自己的哥哥,這次傷了嫡姐,再給她機會她豈不是要連我一起害了!”李氏鐵青著臉不肯鬆口,隻催促婆子趕緊把楚汀蘭拖在。
“母親,不要啊!”楚汀蘭用力踢掉婆子的手,死命抓住方氏,方氏現在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死都不會放開。
方氏哭的涕淚縱橫,甚至有些喘不上起來,但是不管她怎麽求李氏都沒有用。一屋子的人也俱是看著,沒有一個人幫她說話。
婆子終是製住了方氏和楚汀蘭兩人,拖著楚汀蘭向外走。
許是知道母親這次有可能護不住自己,楚汀蘭一臉決絕的看著方氏和紀雲卿喊道:“我做了姑子又怎麽樣?反正楚池絮已經毀容,她嫁不進誠國公府!我落不到好,你們也別想得了好!”
方氏心中一動,爬到李氏腳下,抱著李氏的腿哭道:“母親就算不心疼蘭兒,也要想想池絮啊。她是蘭兒的姐姐,若是外人知道她的姐姐被送到寺裏做了姑子,對池絮的名聲也不好!再者池絮馬上就要大婚了,這個時候鬧出這種事來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還會看輕池絮!”
一番話下來,正中李氏的心坎。她現在最心疼擔憂的就是楚池絮,怕她會因為這件事受了什麽影響。
被毀了臉已是不幸,若是再被楚汀蘭連累了名聲,豈不是更絕望?
想到這裏,李氏隻能暫時叫婆子們停下來,轉頭詢問紀雲卿道:“雲卿,你看這件事怎麽辦?”
紀雲卿其實也左右為難,她不甘心就這樣放過楚汀蘭,但就像方氏所說,若是楚汀蘭聲明不好對楚池絮也有影響。
那些外人並不會理會誰對誰錯。他們隻會說,因為楚池絮楚汀蘭被逼做了姑子,楚池絮記仇小氣;楚汀蘭教養不好,那同一家教養出來的楚池絮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猶豫了許久,最後紀雲卿歎了口氣,隻得說道:“祖母,母親說的有道理,為了池絮好,暫時不能動楚汀蘭。”
“隻能如此了。”李氏無奈的歎口氣。
方氏頓時鬆了一口氣,連連對李氏道謝。
至於紀雲卿,她隻當自己沒看到她。在方氏的心裏,紀雲卿是個掃把星,自從她嫁進來之後,自己的日子便越來越不順遂。
楚汀蘭驚喜過後也得意的笑起來,她就知道母親不會丟下她不管,一定會救她。
最後,李氏隻叫人把方氏並楚汀蘭一起關起來,等以後再處理。
下人架著方氏和楚汀蘭離開之後,李氏也跟著起身。走到床前小心的看了一眼悄無生氣躺著不動的楚池絮,心裏酸楚不已,轉頭吩咐道:“你們要好生服侍小姐,盡心照料。”
又對紀雲卿說:“你和池絮素來關心親近,要多來看看她,這個可憐的孩子。”
紀雲卿自是答應。
眼看時辰已晚,紀雲卿便勸著李氏先回去休息,李氏點點頭,抹著眼淚由嬤嬤攙回去了。
“夫君。”紀雲卿輕輕喚著一晚上一句話都沒有說的楚瀟寒,“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是現在……”
她說不下去了,在整個東府裏,除了自己,就隻有祖母和楚池絮在他心裏是親人。眼看著自己唯一的妹妹受了傷害,他卻不能嚴懲凶手,他現在心情必定憤怒又憋悶。
紀雲卿轉向楚池絮,小心的給她蓋好被子,輕聲說:“不要擔心,不管怎麽樣,你還有我和你哥哥。好好的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會沒事了。”
這些話,連她自己都不信,但能怎麽樣哪?她現在隻能用這些蒼白無力的語言安慰楚池絮。
楚池絮微不可見的點點頭,紀雲卿略微放下心來。
時間太晚,楚瀟寒就算是親哥哥也不適合在就要嫁人的妹妹房間裏待太久,紀雲卿好說歹說總算是把他勸回去。
第二天一早,紀雲卿就起床去了楚池絮的房間,屋子裏一片沉靜,丫鬟們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以為楚池絮尚未起身,誰知進屋一看,楚池絮靠坐在床頭,手裏捧著溫景濯送的那支簪子,不停的掉眼淚。
紀雲卿頓時心疼不已,忙上前說:“別哭了,萬一傷口沾到淚水就不好了。”
再看她臉上,唇色依然慘白,一雙眼睛紅腫的隻能睜開一條縫,也不知是哭了多久。經過一夜時間傷口隻是勉強結起一層層薄薄的血痂。上麵沾著黃色的藥粉,彎彎曲曲的像是一隻巨大的無腳蜈蚣趴在她臉上,猛一看甚是駭人。
“快別哭了,一大早就哭對眼睛也不好。”紀雲卿掏出手帕小心的給楚池絮拭淚,心裏也是難受的和浸在苦汁裏。
“大嫂。”楚池絮把手裏的簪子捧到紀雲卿麵前,“給你。”
紀雲卿不解,問她:“你這是幹什麽?”
“我不要了!”楚池絮說著眼淚又像泉湧般流出來,“你幫我還給他,這場親事就此作罷!”
她知道自己出了這種事,誠國公府是絕對不會主動退婚的,不然就要落個落井下石的名聲。但是楚池絮自認自己不是那般沒有眼色的女子,已經成了這般模樣還硬要嫁進去。
“你這是何苦?”紀雲卿低頭看看簪子,又看向楚池絮,“你隻是受了傷,又不是什麽大事,怎的就要退婚?”
“大嫂!”楚池絮猛然撲到紀雲卿懷裏,痛哭失聲,“我配不上他了!配不上了!他那般月明風清的人,怎能有一個醜妻?大嫂,我也不想,我的心好痛,但是我不能連累他。”
紀雲卿避開她的傷口小心的抱住楚池絮,輕聲安撫,“既然舍不得就要逼自己放手,他既然那般好,怎麽可能因為一道疤痕就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