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卿的話讓楚池絮一愣,良久之後才默默問道,“就因為我跟哥哥……”
“不然呢,若不是你哥哥,我們兩個不可能見麵。”紀雲卿一臉理所應當,反倒是讓楚池絮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既然咱們都說好了,那你此後可要沉住氣,切不可操之過急。如今的楚家我說句不好聽的,在婆母的手裏隻怕是個空殼子,要想跟誠國公府聯姻,我不可能置之不顧。但是,我給的這份是給你,還是給旁人,得看我的心情。”
紀雲卿說這話的時候,帶著隱隱的驕傲,若是以往,楚池絮自然要嘲諷一番的,可是這會兒楚池絮自然明白了紀雲卿驕傲的資本在哪裏,是以她竟什麽都沒說,心裏還有些隱隱的羨慕。
有了紀雲卿的承諾,楚池絮也不難過了,重新收拾起了自己的心情,竟然沉迷上了書本。反倒是楚汀蘭在那日楚池絮大鬧之後日漸囂張,在女學中也隱隱有了未來誠國公府少夫人的派頭來。
這一日,春日暖融,人人都困倦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便是夫子也早早地讓這些女孩子們抄字,自己則尋了個地方偷懶去了。
先生布置了論語中的部分,倒也沒多少字,楚池絮覺著閑著無聊也沒趣,不如就練習寫字,權當打發時間。
她有這個閑情逸致,楚汀蘭卻沒有。她把自己的草紙丟給一直跟在她身邊當跟屁蟲的千戶家小姐朱芸之後便到院子裏折花枝玩了。
等到她折完回來,楚池絮還在那裏一絲不苟的練字。左右夫子一時半刻也不會回來,她楚汀蘭瞧著楚池絮腦袋上的白玉簪子格外礙眼,於是就想尋個法子找她晦氣。
前些日子她已經聽說了方氏請了誠國公夫人的堂姐妹到家裏做客並且言談甚歡,所以早就把自己又買的一根白玉簪子戴上了。
後來有人問這簪子哪兒來的,她就含羞帶怯的說溫公子送的。
這京城姓溫的不少,但是能讓楚汀蘭如此含羞帶怯的人卻不多。有人瞬間就聯想起了前些日子溫景濯跟楚家小姐走得近的事情,所以就默認了楚汀蘭的說辭,順帶就聯想到了將來誠國公夫人的事情。
楚池絮就沉默多了,那日之後,紀雲卿把她手裏的簪子接過去送到琳琅閣修補了一下,重新用金絲和珍珠鑲嵌,竟然將那簪子修的越發貴氣。
隻是,修修補補的東西,總歸是還有痕跡,溫如錦看到疑惑的問了兩句,楚池絮也沒說話,隻當是自己不小心給摔碎了。
對此溫如錦隻覺得不對,卻沒說什麽,就這麽走了。
“莫非,你以為隻要會寫幾個字就能成為才女了不成?”楚汀蘭將折來的花丟到角落,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楚池絮身邊,信手抽了楚池絮正在寫的宣紙出來對著陽光看。
“嘖嘖嘖,你別說,還真有點傷春悲秋的味道來。”楚汀蘭上下看了一遍,搖頭晃腦的點評道。
“給我放下!”楚池絮冷了臉,卻沒有像往日一樣直接發火。
楚汀蘭覺得奇怪,卻當成了楚池絮懼怕了她,於是越發的得意起來。
“你還是別忙活了,就算你把字寫成千古大家也沒用。你要妄圖能用幾分才情為自己博個什麽公府侯府的嫡母,我勸你還是省省。你也不瞧瞧自個是個什麽光景,竟然什麽黃粱美夢都想做。”
這邊楚汀蘭一過來,平日裏跟在她身邊的姑娘們也都圍攏了過來,對著楚池絮剛寫好的一幅字評頭論足。
“也不怎麽樣嘛,我瞧著沒什麽新奇的。”
“對啊對啊,汀蘭說的沒錯,誰家成親不講究個門當戶對的。不是我說,就算不講究門第,也看姑娘的德容言功。楚池絮這誰都瞧不上的樣子,自然是不會被旁人瞧得上的。”
“等等,楚池絮的腦袋上怎麽也有一根白玉簪,莫非也做著嫁給誠國公府小公爺的夢?醒醒吧,莫非你以為帶個簪子就能嫁好了不成?”
說著,就有人伸手要去拔楚池絮頭上的玉簪,卻被她一巴掌打落。
“啪”的一聲,讓所有人都愣了。
被拍了一巴掌的朱芸漲的臉色通紅,眼裏的淚水也不知道是屈辱還是氣的。
“你居然還打人!”
“我打你怎麽了,也不瞧瞧你自己個是個什麽東西,還往我腦袋上動。楚汀蘭,你這手段見長啊,偷了大嫂的簪子不承認,得知大嫂要找人證物證對質的時候你索性直接摔了。怎麽,今兒個是看了我這頭上的覺得不錯,慫恿著旁人替你摔不成?”
這幾日的靜心還是有些好處的,楚池絮至少知道要把楚汀蘭給拖下水。
她的話一出,旁人不明白,溫如錦是明白了。
先前她覺得疑惑,楚池絮為什麽沒有反應,原來是沒有拿到東西。後來雖然拿到東西了,隻怕過程中發生了什麽,才讓這信物四分五裂。
溫如錦不是什麽喜歡嚼舌根子的人,雖然好奇,卻也沒多問。
今兒個一聽算是明白了,原來是楚汀蘭私藏了這個簪子,紀雲卿幫忙要,結果楚汀蘭不但不還,還把這東西給摔了。
摔了之後,紀雲卿修補好了,但是今兒個楚汀蘭看著礙眼,又打算找事再摔一次。
“你胡咧咧什麽,我哪兒就想摔了你的簪子了。”瞬間被戳中痛處的楚汀蘭頓時鬧了起來,“你自己不知檢點,非得跟我帶一樣的簪子還要往我身上潑髒水,好不要臉!”
“不要臉?哼,你可還記得那日大嫂發現她的東西在你房間裏發現的時候你說了什麽?你說那簪子是溫如錦送你的,今兒個溫如錦也在,我倒是想問問,到底是不是送你的!”
早前,方氏給了楚池絮一個白玉鐲子,順帶說了許多姐妹之間應當和睦的話,當時楚池絮也覺得此事鬧大了不好,惹得李氏心煩,怕是要讓她身子不爽利,所以就答應了下來,不打算再提了。
誰知道那日就聽見了方氏如此在背後編排她,她也不想替這種人遮掩,直接就撕開了楚汀蘭的臉皮。
“我哪兒有送過楚汀蘭什麽東西。”溫如錦冷笑,指了指楚汀蘭頭上的東西,“我誠國公府就是再沒落,也不會送個這樣的貨色給旁人,磕磣誰呢。”
這句話,不但撇清了溫如錦,還撇清了溫景濯。
確實,誠國公府好歹是先皇後的娘家,就算這幾年在朝堂上不溫不火,也不至於就淪落到給人這種以次充好的東西來。
“我沒說這個簪子是你送的……”楚汀蘭慌了,連忙解釋,“我隻瞧著這個簪子好看。”
“那就好,順帶說一句,我們家就算是如今不聲不響,也不會找一個欺負自己同根姐妹的人來做兒媳婦。”溫如錦溫和的點頭,表示自己不會計較,卻在最後一刻給了楚汀蘭致命一擊。
楚汀蘭呆立當場,不知道要怎麽跟溫如錦解釋。溫如錦卻並不想聽她解釋,直接就拉了楚池絮離開去了院子裏說話。
比楚汀蘭更呆滯的是她的那些跟班,她們早就被楚汀蘭一口一個偷東西,一口一個摔碎給驚訝了,甚至連溫如錦說不可能有一個這樣的兒媳婦都消化不了。
原來,這東西是偷的。
女學裏發生的事情,紀雲卿是一點都不知道,她一早就被方氏身邊的嬤嬤請到了芳雨院陪客。
能在芳雨院裏招待的,自然是方氏交往的一些婦人,隻是紀雲卿鮮少會過來陪客。再加上陪客並不是一個輕巧活,她作為一個媳婦,要在婆婆旁邊端茶倒水,還不能疏忽了客人。
所以,紀雲卿來的並不情願。
但是方氏身邊的嬤嬤來請,推辭不去又不好,畢竟每日的請安都已經不去了,若是這時候再不去,怕是要落人話柄,所以紀雲卿還是去了。
“雲卿給婆母請安,婆母萬福。”進了門,紀雲卿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然後不等方氏吩咐就站了起來。
等她站定,看著方氏黑了的臉的時候內心別提多高興了。
轉臉,紀雲卿就看到了方氏身邊那個方臉的婦人,不是陸夫人又是誰?
看到她,紀雲卿就明白了幾分,這是方氏又托人辦事,但是手上沒什麽拿的出來的,所以讓紀雲卿過來刷個臉,謀個好處。
可是這幾日,紀雲卿也沒閑著,派人出去將誠國公夫人趙氏和這個趙嵐之間的關係打聽了個一清二楚。
回來的人說,誠國公夫人和這個堂姐妹並不熟絡,這個堂姐妹其實也隻是趙家一個旁支的庶女,誠國公夫人趙氏跟這個趙嵐一年怕是也見不上三五次麵,更別提說感情有多親密了。
反倒是這個趙嵐,在外麵打著誠國公趙氏的名號給自己相公謀了許多好處,讓誠國公夫人分外不爽,卻又因為親戚關係不好說些什麽。
“這位想必是陸夫人吧,可比我聽說的年輕多了。”紀雲卿一看到趙嵐笑的那叫一個百花齊放,就差直接貼到趙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