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寒螿11
聽溪一早醒來,小腹處的痛感已經完全消失了,除了有些腰酸背痛其他完全沒有不適,睡了一夜感覺自己像是又活過來了一樣。
房間的窗簾緊掩著,她摸到了手機,那簇微光剛剛閃出來,陳爾冬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她按下接聽鍵,聽到爾冬在叫她:“聽溪。”
她應了聲,問她:“怎麽這麽早?洽”
“都快中午了,還早呢?”爾冬在笑。
聽溪扭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鍾,真的已經十點了。
陳爾冬打電話來其實也沒有什麽事情,就是問問聽溪身體怎麽樣了。她說這幾天一直都像個陀螺似的打轉,直到這會停下來才有空給她打個電話。
聽溪說了沒事,還沒和陳爾冬聊上,就聽見聽筒那邊有人在喊“陳設計師”…鈐…
許是陳爾冬捏住了聽筒,那邊忽然沒聲了,幾秒之後陳爾冬的聲音回來了,她說:“聽溪這兒又出了些麻煩,我得趕快去處理一下,等什麽時候我們再慢慢說。”
聽溪好字出口一半兒,那頭隻剩下了嘟聲。她啞然失笑,難怪一色說陳爾冬這些天都快給自己的腳底心兒安上風火輪了。
聽溪下床拉開了窗簾,床沿上好幾處起了褶子,她還以為自己昨夜睡的安穩,瞧著這狀況看來並不是。
房門外管家已經在敲門了,聽溪拉開了門就聞到樓下一陣香味傳上來,她是有些餓了。
“我燉了湯,想想你也該起了就上來看看你。”管家進來替她整理著床上的被褥,一邊整理一邊回頭看她,氣色稍稍好了些。
“今兒是起晚了,我公司還有事兒呢,要遲到了。”聽溪拿著皮筋兒綁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往洗手間走,邊走邊問:“奇怪,鬧鍾是不是壞了,今早竟然沒響。”
“不是壞了,是你設的時間被江先生給調沒了。”管家笑了一下。
聽溪按著牙刷從洗手間裏探出頭來:“江先生昨晚回來了?”
“可不就是他回來了嗎?你瞧瞧床沿上這截毯子被他弄得,還嘴硬說自己沒有醉。沒有醉能挨在床沿上睡了整晚?”管家邊說邊拍打著床沿。
聽溪縮回身子,心想原來那些褶皺不是她自己搞的,她往鏡麵裏看了一眼自己憔悴的臉,原來昨晚迷迷糊糊之間的感覺沒有錯,江年錦真的回來過。
管家已經收拾幹淨了,出門的時候還提醒她快點下來喝湯,聽溪連連應聲。看得出來,管家因為江年錦回來了,心情也特別的好。
聽溪下樓之前先打了個電話給一色,她需要確認一下她趕不上的工作該怎麽辦?果然,江年錦會調她的鬧鍾,那就一定是幫她把後麵的一係列瑣事都給安排了,他總是這樣的事無巨細,周到的讓人無法對他生氣。
這幾日的冷戰已經讓聽溪身心疲憊,她還以為他再也不會對她這麽好了。這會兒暖意漫上來,她覺得心裏特舒坦,就好像連日的陰雨天忽然多了一絲陽光。
她從床上抓到手機,隨手編輯了一條短信問他:“今晚回家吃飯嗎?”
聽溪按下發送鍵的時候甚至有些緊張,就好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似的,她心裏暗暗笑著自己,才鬧別扭幾日,怎麽感覺他們已經分開了很久很久。
她坐在床沿邊捧著手機等了一會兒,江年錦沒有回,這個點,他應該是在開會。
她正沮喪時,手機屏幕伴隨著鈴聲亮了起來。
她看都沒有看就下意識的按下了接聽鍵,不是江年錦,還是陳爾冬。
雖是陳爾冬主動打來的,可是她那頭略顯嘈雜,聽溪喂了好幾遍才聽到她的回應,她的語氣聽來好像是出什麽事兒了。
“聽溪,你知道房靜竹的家庭住址嗎?”
“我知道,怎麽了?”聽溪一聽到靜竹的名字心裏“咯噔”了一下,她大概都可以猜到陳爾冬是為什麽事情找她了。
“我昨天開始就聯係不上她了,也不知道她怎麽回事,今天要債的都跑到公司來大吵大鬧了。這架勢我都覺得慎得慌,我有些擔心她……”
陳爾冬說到最後語調慢慢軟下去。
她說她擔心靜竹呢。
聽溪就知道,陳爾冬平日雖然對靜竹嚴厲,其實她並不是像靜竹想的那樣對她有意見。
陳爾冬和江年錦一樣,有時候她並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可是不表達並不能代表她冷血無情。
這樣的女子,若真是打開了她心裏的那道門,她也許比誰都火熱。
聽溪定了定神,連忙安撫陳爾冬:“你先別擔心,我知道一些她家的情況,我今兒正好沒事,我去找她,找到之後再聯係你。”
和陳爾冬結束通話之後,聽溪匆匆下了樓,將放在桌子上的一碗湯一股腦的仰頭喝盡,管家在後院子裏幫著擇菜,聽溪來不及和她打個招呼就跑了出去。
自從靜竹她爸爸出事之後,靜竹和她媽媽已經從原來繁華的市區搬了家,當時的搬家公司還是聽溪幫忙安排的,靜竹後來非要請聽溪來家裏坐一坐以表示感謝,聽溪來過一回,就把地址給記下了。
聽溪一路打車,來到靜竹她們現在租住的小區。這是一個相對老舊的小區,住在這兒的多為老人,就像是她當初住的那個小區一樣,是個其樂融融的地方。
可是本該寧靜平和的小區,今天卻讓人覺得如此不安,好像四處都藏著蠢蠢欲動的因子。
聽溪剛進小區的門,就看到了一輛白色的suv從小區裏慢慢駛出來。這車挺新的,聽溪沒見過這車,隻是透過半降的車窗看到車裏的人是莫向遠,莫向遠也看到了聽溪,他靠邊停了車,下車朝著聽溪走過來。
“聽溪,你怎麽在這兒?”莫向遠邊走邊問。
“我有個同事住在這裏,我是過來找她的。你呢?”
“楊蓉的奶奶住在這裏,楊蓉出差了,老人家有些不舒服她照應不到,我幫著過來照看幾天。”
莫向遠已經站定在了聽溪的麵前,聽溪打量了他一下,他氣色精神都不錯,看起來恢複的挺徹底了,聽溪放了心。
“你同事住在哪兒?要不要我送你過去?”莫向遠往裏看了一眼。這個小區雖老舊,但還是挺大的,光走路要費上一些時間。
“不用了,她就住在b單元。”
“b單元?”莫向遠的眉頭鎖了一下,還沒等聽溪辨出他皺眉的深意,他就說:“走吧,我陪你過去。”
“不用……”
聽溪話音未落,莫向遠已經往b單元那個方向走了。他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到聽溪還站在原地沒動,他又補了一句說:“我剛剛開車經過的時候,看到b單元有人在鬧事。”
聽溪一驚,回過神來連忙跟著跑上去。
果然,b單元門口聚集著好幾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為首的男人穿著花襯衫,正在使勁的拍打著靜竹家的家門,那“嘭嘭嘭”的聲音震顫著聽溪的心。
看來這些要債的人是分了兩撥在靜竹的家裏和公司裏一起守著,他們這真是要逼死靜竹的節奏。
周圍很多居民都圍著看熱鬧,可是沒有人上前上前製止。
聽溪和莫向遠撥開了人群走進去。
“姓房的,你y給老子出來,再躲著不出來,老子拆了你屋子。”
那人麵目猙獰,聽溪想上前去的時候被莫向遠攔住了。
“各位,請問這裏的屋主和你們有什麽過節嗎?”莫向遠擋著聽溪自己上去了。
“你又是哪根蔥?欠老子錢算不算過節?”這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轉了臉過來,直麵莫向遠。
莫向遠個頭高些,不過兩人在力量上一眼就看出懸殊來。
“欠你多少錢?”好在,莫向遠還算淡定。
“怎麽?你想還?”男人抹著嘴角笑了一下,不等莫向遠點頭,他湊到莫向遠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個數字。
莫向遠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說:“你們今天先回去,這筆錢我會還上。”
“喲,好大的口氣。”男人環顧了一圈身後跟著他一起來的人,笑的略微諷刺,末了,他又問了一次:“你是誰啊,我憑什麽相信你?”
“modern莫向遠,如果我食言,你可以來找我。”
“modern我知道,你們公司的那些模特兒長得不錯。唉?後麵這妞也很眼熟……”
男人笑著把手伸過來,在幾乎觸到聽溪下巴的那一刻莫向遠擒住了他的手。
“錢還想要嗎?”
“要要要,隻是莫先生你別坑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時尚行業,前兩天我看到雜誌上還在說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時候,你口上說還,別到時候又耍賴。”
聽溪看了莫向遠一眼,莫向遠的臉色凝了一瞬,但是他很快掩住了。
“再怎麽樣,我還不至於同你耍賴。”
“好,莫先生爽快,既然這樣,那我就相信你。”那男人從衣兜裏掏出一張紙,塞進了莫向遠的手中:“五天之後如果我沒有看到錢打進這個賬戶,那麽莫先生,我一定會上你們公司坐坐。到時候嚇著你們的姑娘,可別怪我。”
這群人撂下了話撣撣手就走人了,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散了,那些大媽們走之前還不忘碎碎念。
“這小姑娘可憐啊,遇上這麽個爹。”
“這隔三差五的來鬧一鬧。總算可以消停一段了。”
“……”
聽溪上前,輕輕的敲門。
“靜竹,我是聽溪,你開一下門。”
裏麵沒有動靜。
“靜竹,你在裏麵嗎?”聽溪更大聲一些。
莫向遠走上來。
“是不是不在?”
他話音剛落,裏麵傳出來一陣嚶嚶的哭聲,沒一會兒門被拉開了。靜竹紅著眼睛站在門口,哭聲不是她的,是蜷在床上那位婦人的。
“進來吧。”靜竹倔強的抿著唇,看了一眼聽溪又看了一眼莫向遠。
屋子有些小,聽溪和莫向遠進去之後一下子連手腳都打不開。
聽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婦人,除了哭,還有些抽搐:“阿姨她……”
靜竹跑過去在床沿邊蹲下來:“媽,你怎麽了?媽,你不要嚇我。”
靜竹的母親抽搐的越來越厲害,聽溪和靜竹嚇得慌了神。
“看來要馬上送醫院。”莫向遠轉了身:“你們等我一下,我去開車過來。”
莫向遠的車很寬敞,聽溪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時的扭頭看一眼後車廂,靜竹的母親倚在她的身上,麵色泛著奇怪的紅。
靜竹一直低著頭,將下巴抵在母親的額頭上,一下一下的安撫著她。
這一路折騰,到達醫院的時候天都暗了。莫向遠來回奔走,掛號排隊,等到輪上靜竹母親檢查的時候,他又出去給她們買了晚餐。安排好了一切之後,莫向遠他才說晚上還有事情要處理,得馬上回去了。
聽溪送他下樓,晚上的風有些涼,走到門口莫向遠就把聽溪給攔住了。
“你先上去吧,你現在吹不得風。”
聽溪笑了一下:“還沒那麽弱。”
莫向遠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靜竹也跟著跑了下來。
“莫先生。”靜竹氣喘籲籲的停在莫向遠的麵前。
“有事?”
“沒事,就是謝謝你,算上上一次,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幫我了。”
莫向遠微微一笑:“舉手之勞。”
“你放心,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隻是……隻是時間會比較長。”
“沒關係。”莫向遠看了一眼聽溪:“有聽溪給你作擔保。我相信你跑不了。”
靜竹嘿嘿的笑了一下。
莫向遠說了再見就去停車場取車了,聽溪陪著靜竹一起去取她母親的檢查報告,好在,她母親隻是受了驚嚇,並沒有什麽大礙,隻需要在醫院裏掛一夜的點滴就可以出院了。
“莫先生人挺好的。”靜竹看著入院手續上莫向遠的簽名,微微的出神。
聽溪隻是點了點頭,除了作為男朋友,莫向遠把其他任何一個身份都演繹的很好。
“聽溪你真幸福,遇到的每一個男人都對你很好。”
聽靜竹這麽說,聽溪忽然就想起了江年錦。她手忙腳亂的從包裏掏出手機,早上給江年錦發了短信之後,她都沒有顧得上看。
屏幕上靜靜地躺著一個“回”字,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聽溪看了一眼發送時間,是三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她慌忙和靜竹告了別,跑到醫院門口隨手攔了輛出租車跳上去。
江年錦的別墅裏燈火通明,他的車並沒有停在車庫裏,而是停在了大門外,一副隨時會走的樣子。
聽溪跑過庭院,想著馬上要見到他,她的臉都跟著熱起來,她搖著手機扇了扇臉,推門進了屋。
餐桌上滿滿當當的擺了很多的菜,江年錦一個人坐在主位上,整個屋子好像就隻有他,靜悄悄的。
筷子擺在他的手邊,可他麵前的碗很幹淨。
聽到聲響,江年錦也沒有抬眸,隻是抱肘坐著。
“我回來了。”
好久沒有和江年錦好好說話,這會兒竟然那麽緊張。聽溪心裏暗暗發笑,難怪別人都說小吵怡情,他們這一鬧,感覺鬧出初戀的感覺了。
江年錦沒作聲。
“你不餓嗎?怎麽不吃?”
聽溪把自己的包放在沙發上,脫下了外套去廚房洗了個手,桌上給她備了碗筷的,她徑直走了過去。
桌上的菜沒有一絲兒熱氣,她走近了發現他的臉也是,冷冰冰的好像臘月寒冬。
“是不是菜涼了?我去熱熱……”
聽溪剛端起一個盤子想轉身,江年錦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去哪兒了?”他的嗓音皺巴巴的,比啞了聽起來更疲憊。
“我去靜竹那兒……”
“啪!”
聽溪話音未落,江年錦甩了一下手,她端著的那個盤子飛了出去,凝在一起的湯汁四處飛濺,黏糊糊的。
聽溪低頭看著腳邊的碎片和狼藉,一下子愣住了。
“蘇聽溪,你也學會撒謊了。”江年錦仰著脖子,那表情陰厲的很。
“我沒有撒謊。”
“沒有撒謊?那這是什麽?”
江年錦一直放在桌下的那隻手提上來使勁往桌麵上一拍,幾張照片從他掌心下麵飛出來。
聽溪低頭看了一眼,畫麵裏是莫向遠的那輛suv,隔著車窗玻璃,有些被放大了的鏡頭裏隱隱綽綽可以看到莫向遠坐在駕駛座上,她坐在副駕駛座上。兩個人的頭像皆用紅筆著重畫了圈兒。
“江年錦,你派人跟蹤我們?”聽溪厲聲反問。
“我們?”江年錦挑了一下眉:“你和莫向遠?”
“你先回答我!”聽溪瞪著他,剛剛還興致高昂的情緒一掃而空,她隻覺得突然變得這麽冷,冷的全身都不可抑製的微微顫抖起來。
“根本不需要我跟蹤,現在滿城的眼睛都在盯著你和莫向遠,自有好事的人把這些東西送上門來。”
江年錦低頭瞟了一眼,他回家的時候這些照片就妥帖的裝在一個信封袋子裏,靜靜的躺在門口。
他把家裏的人挨個問了一遍,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是誰送來的,他一氣之下,把家裏的人都趕到城北那屋去了。
“你都說了是好事的人故意挑撥離間,你還發什麽火?”聽溪更覺委屈,她隨手拈了一張照片,因為拍攝的距離有些遠,坐在後車廂的靜竹和她母親根本沒有露臉。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是你捕風捉影。我真的沒有和他單獨在一起。”
“那就是承認在一起了?”
“我……”
江年錦扶額冷笑了一下,在聽溪繼續辯駁之前忽然站起來,抬手掀了整個桌麵。
一時間鍋碗瓢盆丁零當啷劈裏啪啦的掉了滿地,聽溪掩著嘴看著江年錦滿麵怒容,踏著滿地的殘骸拂袖而去。
“江年錦!”聽溪喝了一聲。
他停了一下,不過沒有轉身。
“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
江年錦沒有作聲,這一刻沉默比他直接承認更加讓人覺得尷尬。聽溪忽然想起自己初到加安時,他反反複複給她上的那一課“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一直做不到的,他卻言傳身教做得很好。
聽溪凜然嗤笑,笑聲滿是自嘲越來越大。
這時候江年錦轉了一下臉。
“蘇聽溪,趁我對你還有一點耐心,趕緊和姓莫的斷了聯係。如果還有下次,我一定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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