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淩雲熬著米粥,並沒有飯香味道,但此時,這碗粥在幾天都沒吃到飯的人,還是口裏留香的。大祭司並沒摘下麵具,他隻是把麵具提到了嘴上麵,即使費勁他也不願意在外人麵前摘下它。麵具下麵隱藏著什麽?

這裏除了浮生以外,都對米粥有熱切的期盼。尤其是大祭司已顧不上身份了,大口吃起來盡管那米粥冒著熱氣看起來應該很燙,但他也全然不在意。剛才還昏迷的月塵聞到飯味也慢慢的轉醒,正好看到卿淩雲端著米粥,再輕輕的吹涼要用勺去喂她。卿淩雲把整個注意都放在了勺中盛的米粥,並沒有看到月塵醒來。索性月塵又閉上雙眼,盡情的享受溫柔的他帶給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卿淩雲以前都是被照顧的主,哪裏會照顧人。他笨拙的幾次都把一、兩顆米粒掛在了月塵的小臉蛋上,但是月塵也還是很高興、很樂意被他照顧。浮生看到他們彼此關懷他心中突然想到了一個情節,那就是他拿著飯喂虛弱的小唯吃,照顧她、慢慢的和她變老,一起攜手走在夕陽下。

人類的感情不過是百年而已,但是從生到結束,他們都在努力的愛著對方,都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種至死不渝的愛情也是讓人羨慕的。誰說螻蟻無情,隻是那些大人物從來沒有審視過他們。

“浮生?你在想什麽?”小唯叫醒他。旁人是聽不到小唯的聲音,隻有與她心靈相通的浮生才能聽到。

“沒什麽?”浮生用神識與她溝通,在有旁人在的時候他不想讓他們知道小唯的存在,這是他的軟肋是他最在乎的人,他不能把她暴露在外再讓她受到危險,即使這裏沒有危險那也不行。

“噢?你是再羨慕他們吧。”小唯一語道破他滿心的思慮,在她麵前浮生藏不住心事。

“嗯!”浮生也沒隱瞞說道。

“上天對我們也是不錯的,千年前相遇,千年後又在一起。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到百年,但我們經曆了那麽多的風雨我們依舊選擇了對方。我們經過了上天的考驗還能在一起,是不是我們還要感謝上天啊!”小唯柔情的說道,每個字裏都飽含著她深濃的情義。

“感謝天?它沒給我什麽?作弄,最後連你也不保,如果這回真救不回你,我便捅了破這天,奪回這命運。”浮生憤憤的說道,他既然說了就是有要做的打算。

“休要胡鬧!我的命運就是如此,因為我是盤古氏的後代。我是心甘情願的這樣做,並不是都為了你一個人。

你要想想你是女媧的弟子,她為蒼生傾盡生命,難道你還要再造一回浩劫嗎?你就忍心看著你的師尊,還有我白白的犧牲嗎?我們都是天命之人,都逃不出自己身上的責任。”這時的小唯好似不再是那隻自私自利的小狐妖,她心裏大了,想的也多了。她說這些話是不想浮生走上歧途也學魔尊,他不是魔尊也不會有魔尊那樣的好歸宿,上天開一回小差就夠了,不會再給他們同樣的好結果。或許浮生現在衝動心裏是舒坦了,可等待他的會是什麽?小唯不敢去想,因為她真的害怕失去他。她現在已一無所有,再不能失去浮生了。

浮生聽著她的話,什麽也沒說。經過這次他們都該成長了。

又過了幾天,大祭司告訴他得需要一個肉體,而且是完好的。小唯不願意屈尊進入別人的身體裏。她不想帶著其他人的肉體去碰浮生,不光她受不了浮生也接受不了。

這幾天他們所計劃的事,卿淩雲也了解了一點但不是全部,他隻知道小唯僅剩一絲殘魂,大祭司可以救她,但是目前需要一個肉身。就這些至於什麽原因小唯成了這樣,現在又在哪裏他不知道。

浮生和大祭司正討論肉身的問題。這時,卿淩雲慢慢的起身,給自己倒了杯不知名的爛茶葉衝泡過的水所謂的茶水。大口的喝起來,一點都不像飲茶倒像是喝酒。如果現在有酒他也會一口飲盡,他很激動想用這種方法壓製心中的波瀾。然後放下空茶杯像做了很大決定一樣,對他們說。

“我可以提供一個肉身給小唯,她會滿意。”

眾人都齊齊看向他,不明白他想說什麽?這裏隻有月塵明白他要做什麽?月塵雙目含水看著他,心中的感動化成顆顆晶瑩的淚滴滑落下來。

他見眾人迷惑,便又補充說:

“天璃,與小唯神似。我想配得起小唯。”卿淩雲說完這些,心中好似被掏空了一般,他本想是要複活他的天璃。可是,世事難料他現在有了月塵,就要對這個小妮子負責,卿淩雲知道現在的自己也配不上天璃。這樣也好,可以幫助他們。也可以讓天璃已另一種方式複活。

“雲哥哥?”月塵依舊是眼不錯的看著他,這代表什麽?他放棄了嗎?他真的能放下嗎?月塵有些心疼他。他的心痛月塵都懂。卿淩雲看了看她給她一個滿心的微笑,示意她沒有事。

既然卿淩雲把他們眼下的困難解決掉了,這幾人便啟程去卿淩雲存放天璃的地方——千靈族禁地,也是他們初遇卿淩雲的地方。浮生他們來時浩浩蕩蕩四人,現在隻剩他形隻影單。不免重遊舊地有些傷感。

千靈族的禁地,是曆代祖先的埋骨的安葬之地。天璃公主是前朝未出閣的公主,以她的身份可以進駐皇家的禁地。隻是她與其他人的棺槨不同,她的是異族進貢的寒冰水晶材料所打製的,存放屍體一年半載有不腐的功效。來之前他以為會苦難重重,他都做好了被他父親抓到的準備了,可是他們一路上出奇的順利。因為這裏同樣遭到洪水的侵襲,守衛都去幫助族人重建家園,所以他們一路上也是很順利沒有看到一個人阻攔。

皇陵禁地也沒有逃過這次災難,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立著的、半臥的殘壁,宮殿的磚石、瓦片遍地都是,狼藉不堪。卿淩雲看到這些紛亂的皇陵,心中猛地一震,他倒是不怕他的祖先遺骨怎麽樣,那些白骨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他的祖先隻給他留下了一個姓氏,除了這他們什麽都沒給他。他最在乎的還是那塚埋香骨的地方,她不要出了什麽事才好。

如果以前他閉著眼睛就能找到,可是現在不行了,這裏和以前相比已經麵目全非。幾經七拐八扭的費了不少周折,他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找到。但當他看到地上土有被動過的痕跡,心中就是一緊,他顧不得一切,瘋了似的用雙手刨起了土。站在一旁的月塵看到他這瘋狂的舉動,就向上前製止他。可是,被他大力推倒在地。瞬間她淚水如泉水汩汩流出滴落在她粉嫩的肌膚上,如清水中的美玉,晶瑩剔透。卿淩雲知道他下手重了,停下手看她一眼也沒有說什麽,轉回來又接著挖起來。

“起來!”浮生冷冷的說出一句帶有命令口吻的話語,讓卿淩雲起來。他也同樣著急,甚至比卿淩雲還急著想看土裏的情況。卿淩雲被他這一喝,停住了手乖乖的起來。因為他看到浮生陰沉的臉上幾欲要殺人的寒光閃過。

還沒等卿淩雲退到他們一邊時,浮生一道靈力衝擊過去掀起了泥土一仗多高,倒差點揚到卿淩雲的頭上去,卿淩雲趕緊顧不上什麽連忙往回跳差點摔倒在地,有些狼狽。

土下的情況讓人心驚,一個身著褻衣的女子躺在那裏身邊有些狼藉淩亂,卿淩雲記得那天是匆忙下葬,為的是怕他父王改變主意不讓他們葬在皇陵中。但是,雖是匆忙一些禮節還是不少的,他給天璃穿的是大紅彩棉絲綢上麵用金絲繡的鳳息圖案,袖口是銀絲縫製的牡丹圖,頭是高挽的發髻,正中金釵鏤空飛鳳,鳳喙中琢翡翠珠串聯的步搖,兩邊是牡丹花的金釵朵。現在這些都不見了。

墓室中隻有一位璧人,玉麵青絲,眉如黛,即使雙眼緊閉都遮不住她大好芳華,鼻翹高挺高傲清雅,唇如花瓣隻是失去了昔日的色彩。長得倒有幾分神似小唯的女子,如果不仔細看倒真以為是小唯躺在那裏。隻是原本放在身前的一雙玉手現在被撐開到身體兩側,身旁有很多腳印,盛著她的寒冰水晶棺槨一並消失了,顯然她的墓有人動過很有可能是盜墓賊。她的身體開始有些腐爛,有一股腐屍的味道溢出。

“不,不……”卿淩雲一下子,頹然的坐到地上。一切全都破滅了,他的天璃怎麽了?他好似有些神智不清了口中一直說著。“不是,那不是天璃,不是……”

“雲哥哥?雲哥哥……雲,”原本月塵看到卿淩雲這樣去扶他,可他依舊對外界沒有反應,沒感覺到月塵。月塵跪倒在地去求他們身邊的浮生。

“浮生大人,求求你救救雲大哥吧。月塵求求你。”連連的給浮生磕頭,浮生了解卿淩雲的這種感覺,他的心何嚐不是痛呢?本來看到了希望卻轉瞬失去了,讓他情何以堪?浮生的眼從泥土中的天璃,轉過來看向卿淩雲,一道清爽的靈力拂過他昏倒在地。“等他醒來一切都會忘記的。”如果有人也給他施一道這樣的法術多好,他開始討厭自己是一個神了,神無所不行,也有所不能。誰也抹不掉他的記憶。

“謝!大人!”月塵磕頭道謝,浮生沒有在意,隻是用眼無聲的看著身旁的大祭司,想從他嘴裏得到些不同的觀點,大祭司很不配合的搖搖頭,這個動作無疑不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他緊緊握著玉簫的手顫了顫。眼中有銀光再流轉,沒辦法他不能在這些人麵前流淚。強忍著心中的痛,一揚手地麵的泥土又愈合了,掩埋了長眠的人。總歸是塵歸塵,土歸土。

默默的他轉身離開,沒有說一句道別的話。他說不出口,心痛到了極點他什麽都說不出來。眾人看到他孤獨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眼前,一種蒼涼、孤寂充斥著他們。還會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