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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他羅哲明竟然經曆了這麽多。從今的謎底如今豁然開朗,全部呈現在她麵前。他為什麽大學畢業要回老家,因為他母親的瘋病發作他要照顧她,他為什麽不肯向她提起他的家人?因為他父親生意破產,拋下他們無影無蹤,他恨他,因為妹妹不學好,是個問題少女,因為母親神經病定期發作,他害怕她看不起他,所以一直不肯說出實情。他為什麽最後向她提出分手?因為她是清白無辜的,他的家是一個爛泥塘,他在裏麵躺了十多年,不想把她拉進來。他為什麽要娶左褘?因為左褘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一直在他身邊,他讀大學的錢都是她出的,他欠著她的恩情,她愛他,想嫁給他,她家裏有錢。他為什麽今天會站在這裏訴說這一切,因為他婚後一直不幸福,一直在想著她施小絮。末了,羅哲明說完一切,對施小絮說道:“小絮,我心裏一直隻有你,和左褘這半年,就像兩個陌生人,我就像坐牢的人,在家裏隻覺得壓抑,我原想著結了婚你會離開臨安,時間過去我會慢慢忘了你,可是我做不到,我的想法改變了,也許你願意和我承擔這一切,如果你願意,我就自私一點,我們不要再分開了,沒有愛的婚姻——”

他說不下去,有些慌亂的站在那裏悵惘無助的看著施小絮。他現在是完全坦誠的站在施小絮麵前了,剖心置腹的,沒有隱情,沒有故事,他就像上了法庭的人,小絮就是他的法官,生或死,他等著她給他裁決了。雖然來之前是抱著穩操勝券的心,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信心全失了。

施小絮卻不知道說什麽,她的頭腦海裏一片糊塗,一顆心就像來了大海嘯,已經一片狂亂了。她沒有想到羅哲明有這樣的隱情。他一直是愛她的,當時分手另娶別人是因為這樣的不得已,如果當時,他能夠把一切對她和盤托出,她當然不會計較他這樣的家庭,不顧一切的嫁給他,和他患難與共,兩個人沒有錢,可是也會幸福的,因為他們有愛。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雖然她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改成怎麽辦?改成是最無辜的。施小絮的眼前浮現出易改成那樣憨厚老實的臉龐,高大的,蒼黑臉的男人,一心就想著多賺錢給她過平安喜樂的生活。她又怎麽能夠傷害他,難道為了一已私心,就對他說:“改成,我們離婚吧,我要和從前的男友和好了。”

施小絮看向羅哲明,羅哲明用熱切的眼神望著她,期待著她的回複。施小絮太累了,她低了頭,對他說道:“我不知道,我想回去了。”

羅哲明急了,走近前來,對小絮說道:“小絮,現在還來得及,我們剛結婚不久,如果拖著,以後生了孩子,一輩子也就完了,從前是我的錯,我以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對不起,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我們重新在一起,就像讀大學時一樣,好不好?”

施小絮低著頭,拒絕聽到羅哲明的話語,羅哲明走近前來,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施小絮感覺到,退後了一步,和他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她看向他,對他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回去了。”

羅哲明看到她如此神情,想著也必須給她時間考慮,她願意考慮說明他猜得不錯,她一直是愛他的,他笑了笑,對她道:“行,你先回去想想,我過幾天給你電話。”施小絮不作聲的點點頭,經過他的身邊。回了公司宿舍樓。

周五的晚邊,易改成是興衝衝回來的。因為這個月的工資發到手了,他的工資卡上已經有三萬塊錢了。這筆錢到小絮的娘家辦個喜宴,勉強算了夠了,所以回到臨安,看到小絮站在那裏等著他,便大老遠的向她揮著手,快步走過去。

自從昨天晚上羅哲明來找後施小絮,施小絮就一直心神不寧,內心痛苦的煎熬著,不知何去何從。如今易改成笑著站在她麵前,她這個內心就更加痛苦了幾分。兩個人到附近的小飯店去吃飯,一邊走著改成一邊快活的和她說起請假回她家結婚的事,他說道:“小絮,我們要選個日子啊,把時間確定下來,我和你分頭向公司請婚假,我們回你家結婚去。”施小絮沒有吭聲,改成的話仿佛耳旁風,她根本沒聽進去,改成愣了愣,好半天說出的話沒得到施小絮的回應,隻得停下腳步,迷惑不解的看向施小絮,對她說道:“小絮,你在想什麽呢?”施小絮才勉強笑了笑,對他說道:“沒什麽?”“我問你什麽日子比較好?”“什麽日子?”小絮不明白,易改成一顆快活的心也就打了折扣,不再繼續說下去,兩個人沉默著坐在飯店,改成看她一直六神無主的樣子,想著她怎麽好像有心事了。

兩個人吃了飯,晚邊回到房子裏,改成有生理上的需求,小絮卻不肯,身邊歸縮在一旁,改成愣了愣,平常的時候,如果他有要求,小絮通常是不會拒絕的,今天卻很反常,女人在身體上的拒絕往往意味著情感上產生了變化。小絮也覺得自已的不應該,看到改成沉默坐在一旁,蒼黑的一張臉擔心的看著她,隻得勉強笑了笑,解釋說道:“我今天肚子疼。”改成也就信以為真,心境好轉,忙著噓寒問暖去了。

改成發現真相是在周日的下午。他的頭發太長了,想著要去剪短一下,施小絮自然是陪著他去。改成一直留著那種極短的板寸頭,簡潔清爽,他留了很多年。這種發型,手藝高的師傅可以剪下來要八十塊一個,街邊的小店隻要三塊錢一個。改成從來對自身都是不怎麽講究的人,如果是自已出錢,肯定是街邊小店的,街邊小店的手藝不行,通常剪下來,一個頭就跟狗啃了一樣,他就不介意,想著過幾天就長好了。這一次也是去街邊小店。為了這人家,為了兩個人的未來,他是要省著每一分錢花的。

改成在理發的時候,小絮就坐在店內等著他,手裏翻著一本雜誌。改成起初心情不錯的,在鏡子裏看到小絮的身影,青絲發分兩邊亂紛紛披下來,一張臉肌膚賽雪,穿著紅色的開衫和白色的T,雖然結了婚,卻仍然清麗如處子。想著擁有這樣的一個老婆,改成是十分心滿意足的。無奈,小絮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看,是羅哲明打來的,便沒有接。羅哲明的電話繼續打進來,小絮第二次又掐了,第三次掐斷的時候就引起了改成的注意。小絮是比較內向的人,平時沒什麽朋友,手機從來都處於半關機狀態,好幾天都進不來一個電話,像這種電話不停打進來就很奇怪了,而且她竟然不肯接電話。改成心裏就感覺奇怪了,他正在剪頭發,不可能也不方便回過頭去看小絮,小絮也沒有想到他有時間看到她,所以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餘,改成透過前麵的鏡子看到她心事重重無限煩惱的一張臉,又想起這兩天她的異常,突然就明白過來了。能夠讓小絮這樣不安的人,恐怕隻有她的前男友了,那個臨安本地的男人。難道他回來來找施小絮了。

小絮的電話一直在響著,她一直在掐斷電話。再後來彩鈴不響了,她卻一直低著頭在發短信,改成想著她可能怕他疑心,將彩鈴換成了靜音。他比她早出社會幾年,很多事情看一眼就明白的。

餘下的時間心情自然就極壞。理完發從店裏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路上,小絮一直低頭在發短信,可能兩個人起了什麽爭論了。“小絮,走路看兩邊。”改成停了下來,拿起小絮垂著的一隻手,施小絮立馬把手機放回了手袋裏,她匆匆看了他一眼,改成的視線有如鏡子,她很快低下了頭,因為內心不安的緣故。改成一顆心就更加篤定了。可是他並不想像一個小氣量的男人,暴跳如雷或者追問不休,這不是他為人做事的風格,盡管這些年來,他一直很愛她,可是兩個人結婚,也是她主動要求的。一個人如果注定要變心,抓得再緊也無濟無事,《聖經》上說,“愛如捕風”,風怎麽捉得住呢,更何況,他們這種八零後的人,對於感情說變就變,承諾仿佛是一場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