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老太太受了這一次氣後，心灰意冷，就無比的想念北方鄉下老家了，她嚷著要回去，她剛開始來的時候，是想勸兒子和兒媳再生一個男孩，想兒子和孫女，於今改成明告她他們不會再生了，兒子周末才能回來，孫女天天要上學，整個家就隻有她老太婆一個人太無所事事，她一天的時間打發不了，像根線一樣，綿密得沒有盡頭。

在鄉下老家，至少每天晚上還能看到老頭子，至少還能侍弄一下菜地田地，至少還可以到鄰居家去串串門，可是在這裏，她什麽也做不了，老太太現在痛苦難受啊，對於做家務事也不上心了，以前那房子每天總要打掃三遍，現在一遍也不打掃了，以前小絮上班前她就起床做早飯，現在呢，就算她很早就醒了，淩晨三四點，外麵的天黑乎乎的，就像世界都浸在一個墨壇子裏，可是她寧願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咳著，也不願起床做早飯。

以前，小絮下班回來，接了小綰回到家，婆婆已經把飯菜做好了，可現在呢，她帶著小綰回家，婆婆還坐在那裏呆呆地出神，鍋是冷的，什麽飯也沒做，久而久之，小絮就不能不說話了。

一天早上，她在老人的咳嗽中醒過來，她等了一會，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淩晨六點半鍾，她看著小綰還沒醒，便自己起床來，那時候很快就七點了，她開始收拾打扮，又給小綰把出門的衣服準備好，她做完這一切，已經七點了，婆婆還睡在那裏，一動不動，兩隻昏黃的眼睛睜著似睡未睡地看著她，小綰這時候也醒了，小絮一邊給小綰穿衣，一邊對還躺在那裏的婆婆負氣說道：“媽，你躺著就不難受嗎，你起來做做早飯好不好？”

老太太一聽就很氣，想著我多躺會怎麽了，我這是不舒服呢，我還是一個重病的老人呢，她不吭聲，就是不起來。

晚邊的時候，小絮回來，看到家裏又沒有作飯，小綰喊著餓，小絮就火了，想著這老人接她過來有什麽好，現在小孩也上學了，老太太在不在都一樣，她就說道：“媽，你晚飯又沒做，你一天到晚在家裏做什麽？”老太太就看她一眼，對她不鹹不淡地說道：“我最近身體不舒服，不想動。”老人的動力是抱孫子，如今絕望了，就像**氣的皮球。

施小絮知道她身體不好，隻能不再作聲，自己去做飯，久而久之，她就感覺到特別累，想著老人不做任何家務，讓她去接孩子吧，這樣老人就隻去接送小綰上下學，其她事都不做了，小絮除了上下班還要照顧一老一小，特別特別的累。

老人說她在這裏過得不開心，想回北方鄉下了，小絮想著她走了，孩子就沒人接了，她現在下班的時候比小綰放學的時間要晚一個小時，所以她隻能說道：“媽，我給你買個電視機吧，也許好受一點。“她給老人買了一台小電視機，老人就一天到晚的看電視，有時候到了接孩子的時間她也忘了，自從知道改成和小絮不肯再生男孩後，她對小綰的感情好像也淡了，因為意識到他們家隻有這麽一個閨女了，老太太現在對什麽都心灰意冷了。

有好幾次，小絮下班回家，在小區外麵就看到她女兒一個人背著書包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她想著從學校到家，中間要穿過兩條馬路，這邊的私家車特別多，而且都是跑車，女兒這麽小一個人過馬路多危險啊，所以回到家，她就對老人說道：“媽，你怎麽不去接小綰啊！”老人就笑了笑，說道“我忘了，看電視忘了，真是糊塗了。”

這個電視除此之外，還有晚上的功勞，老人總是睡不著，睡眠淺，有時候半夜起來，她走來走去睡不著，就把電視打開，手裏拿著遙控器按來按去，不停地換著台，深更半夜，小絮和小綰總被那電視聲音吵醒，幾天後，小絮就精神不濟，小綰也睡不好了，小絮就知道老太太是故意的了，她對老人說道：“媽，你能不能不要半夜看電視，我和小綰都要睡覺，我們一個上班一個上學的。”老人就說道：“我睡不著，不看電視看什麽。”“那你能不能把聲音調小一點？”“媽耳朵不行，聲音太小聽不見。”施小絮就知道不能讓婆婆在這裏呆下去了，可是不讓婆婆呆下去這孩子怎麽辦，雖然老太太接孩子有時她會忘記鍾點，她發愁為難這件事情，等著周末改成回來和他商量。

改成現在進入事業要緊的時期，他瞅準了那個公司的副總機會，也把公司和他一樣具有資格的人排一排，覺得沒一個人能夠勝過他，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以前的前台因為年紀太小走了，公司新來了一個小助理，剛剛大學畢業，長相十分的清純可人，叫做周小舟。改成就叫她小舟，那個文員對他好像很是崇拜。平時看他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有一次改成從外麵回來，看到他的手下在辦公室調戲小舟，助理文員在任何一個公司都是被銷售員工調戲的對象，平時開幾句玩笑話，摸摸小手之類的也算正常，改成在這個行業十多年也算早就習以為常了，可是那一天，看到幾個銷售員工圍著小舟，小舟手裏拿著幾份文件，清湯掛麵的長發披在肩上，在那裏低著頭，楚楚可憐的樣子，改成看到了，突然就走上前去，走到他們麵前，叫小舟回去，對他們幾個下屬訓道：“做業務的不出去跑業務呆在公司做什麽。”幾個下屬過意不去，立馬低著頭溜出去了。

自此之後，小舟對改成就感覺不一樣了，每次改成看到她，她總是衝他微微笑著，紅著臉低著頭，改成看著她，有時想著年輕就是好啊，糊裏糊塗的，不像他現在這個年紀，真是什麽都看透了，因為什麽都看透了，就更加不知道什麽是快樂了，小舟知道他的手機號，有時候給他買一份奶茶或者咖啡，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然後短信提醒他，小舟不是他的秘書，他有自己的秘書，可是改成也還是很高興，小舟年輕漂亮，他現在這個年紀，對於年輕人總是有誘惑力，而他呢，因為感覺到自己的老，所以也想著和年輕人在一起聊聊天說說話發發短信，用一些他們年輕人流行的詞匯，改成也感到自己好像年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