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上）

小絮有兩個月產假，等於在家裏要休息一個多月，這些天，她必須時時刻刻和老太太在一起，小絮看著婆婆，婆婆忙進忙出的，她慢慢也就安心了，想著老人肯照顧她也算不錯，她不必要太擔心。可是事情還是不停的在發生。

兒子走了，老太太就不像從前一樣，每天都做許多菜了，而且不知怎麽的，老太太做出的飯菜完全是北方的口味，按理說，她到了南方，南方買麵粉做饅頭包子沒有北方方便，老太太卻從超市買了全套裝備回來了，包餃子的擀麵杖，蒸饅頭的蒸籠，烙煎餅的平底鍋，麵粉，盆，勺子，在傾刻這間，小絮的家成了一個味道十足的北方的家。

一日三餐，早上吃稀飯就鹹菜，老人還做了許多辣蘿卜，鹹豆子，幹辣椒，這些小菜平均分配在每天的早餐裏，中午吃的是稀飯和饅頭，晚上吃的是稀飯和煎餅，總之，一日三餐，餐餐都是饅頭，饃饃，餃子，麵條，紅豆包，全是麵食。小絮吃不習慣，有時候就根本不想吃，這樣幾天下來，就導致她沒有**，不管她怎麽拚命擠也擠不出來，看到女兒咬破她的**，仍然吸不到**，餓得哇哇大哭的樣子，小絮隻能對婆婆說道：“媽，你能不能煮次米飯做點南方的菜，比如炒個回鍋肉什麽的，我沒有**。”

老人看她一眼，也沒有吭聲，不過第二天卻還是做了回鍋肉。兩婆媳吃飯的時候，施小絮也看到了，想到她婆婆人還不錯，沒有傳說中的老妖婆那麽可怕，老太太就看著她，對她笑了笑，說道：“小絮啊，第一胎生了閨女沒關係，我們再生一胎，爭取第二胎生一個兒子。”施小絮就呆住了，剛湧起的感激之情煙消雲散，剛好一點的心情立馬打了折扣，她想著女兒這麽漂亮為什麽還要生一個，再說了，現在生存壓力這麽大，他們一個孩子都養不起，怎麽生兩個？

她看著老人，鼓起勇氣說道：“媽，我的公司是不能生兩個的，如果我生兩個，公司會開除我的。”老太太就笑眯眯地看她一眼，帶著不屑一顧的表情對她說道：“唉呀，你這種小公司希罕什麽，這個地方小，媽在這裏都轉不身來，媽不喜歡這裏，等到過了六個月，現在過去兩個月了，我們回濟南去，我們在濟南找工作，你放心好了，你有一個姨姐在計劃生育辦當管事的，我會想辦法要她讓你再生一胎的。”施小絮就慢慢明白過來，婆婆果然是重男輕女的，她之所以現在還在照顧她，沒有生氣，是指望著她第二胎的，她還想著他們全家等到六個月後，新房可以住人了，就一起去濟南，一家人在一起，在她老家生活。施小絮懷著這些想法看著婆婆，婆婆微微笑地看著她，施小絮想著如果現在把真實情況告訴老人，她永不可能再生孩子，她也永遠不會回濟南，老太太肯定要暴跳如雷，她現在在月子期間，她需要人照顧，也沒有精力和本事和老人去鬥，所以她隻能不吭聲，沉默下來。這件事，之前是她對不起老人，所以她也不敢把真實想法說出來，其實有些事情拖到後來是越拖越可怕的，可是有時候人就是沒有勇氣和膽量說出來，施小絮選擇了沉默，婆婆笑著看著她，對她說道：：“小絮啊，六個月後，我們全家就一起回濟南，好不好？”小絮就不吭聲，沉默著衝婆婆笑笑，婆婆看到她這態度，就以為她沉默就是同意了，所以也就心花怒放。

施小絮因為知道現在她需要人照顧，所以在坐月子期間，雖然婆婆有很**病，比如老人睡不著，她總是晚上一趟一趟的起來去廁所，小絮和孩子也醒了，孩子醒了自然大哭不止，可是小絮也不吱聲，老太太平時周一到周五做飯菜總是很隨便，有時中午做了菜晚上就不做新菜了，早上鹹菜就稀飯，中午上了半天班回來，還是鹹菜就稀飯，周末改成回來，她就會做一大桌子菜讓改成吃好吃飽，等到改成周日下午一走，老太太就又懶了，有時周末做的菜她們兩個女人可以吃到星期三去，小絮正在坐月子期間，需要營養，可是老人明顯不上心，如果她不吭聲，老人絕對不會給她換一個好菜，小絮雖然懷孕的最後幾個月很肥，可是坐月子期間，她奇跡般的沒做任何運動瘦下去了，她想著與她婆婆偏心的功勞也有很大關係。婆婆洗衣服不會洗，內衣內褲和外套放在一起洗，小絮也不吭聲了，婆婆上廁所小便不衝水，晚上不管上多少小便都不衝水，一定要等到第二天早上用她的洗臉水用一個她從外麵買來的塑料盆接著再衝廁所，老人小便的氣味重，小絮晚上熏得睡不著，她也不吭聲，等等，許多委屈，她都不說，她想著等她坐完月子，她到時再說了，現在不是時候。

終於，月子過去了，小絮恢複不錯，身材比先前還要苗條了，老太太看到兒媳，對著改成的麵還說，“你看，小絮恢複得多好，都是媽侍候得好啊。”改成就反複感謝他老娘，小絮隻是內心冷笑，臉上卻沒什麽表情，對於老人，施小絮也是一時冷一時熱的，剛和改成結婚時，老人起初對她很好的，她都要感動得把老人當親娘了，可是接下來的所作所為，讓她一腔熱血徹底冷下來，想著婆婆就是婆婆，你把她當親娘待你就是犯踐，親熱話也不要說，因為之前說了，之後和婆婆鬧起衝突，之前的親熱話就等於是打自己的臉。

有一天周末，老人突然說道：“小絮啊，你坐完月子了，媽就要回去了。”改成和小絮互相看了看，如果婆婆現在要回去，那麽就意味著隻能小絮一個人帶孩子了，現在小絮還在產假中，讓她一個人帶孩子她很樂意。她和婆婆處不來，老人走了她最高興，可是老太太一走，她以後上班了，怎麽辦？難道請保姆，她們根本沒錢請保姆，難道把孩子關在家裏，中午再回來看看，你放心，你不怕孩子活活餓死？

小絮就知道婆婆不能回去了，雖然她十分的想她回去。改成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兩口子商量好，改成就對老太太說道：“媽，你不能回去啊，孩子現在還太小，小絮現在還要上班，你走了，孩子怎麽辦？”其實老人也就是嘴巴上這麽說說，她不想回去，在這裏至少每個星期能看到兒子，雖然忙累，雖然生活不習慣。可是想著能看到兒子，她就覺得一切都值了，小絮也上來央求婆婆，對老人說道：“媽，你住下來吧，沒有你，我們真的不知該怎麽辦？”老太太看到兒子兒媳這麽需要她，也就高興了，很爽快地說道：“行，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吧，告訴他我暫時不回去了，我再呆幾個月，等到過了六個月，新房能夠住人了，我們再一起回去。”改成和小絮就互相看了看，兩個人都有點難堪，互相沒有說話，隻是各自低了頭。

老太太就給老伴打電話，笑眯眯地告訴他暫時她不回去，老頭子雖然平時和老太太話話不多，可是如今分開了一個多月，也還是不習慣，對她道：“你回來吧，老住在兒子家也不好啊。”老太太就說道：“兒子兒媳說了，要我幫忙，沒我不行，你現在不行了嗎，知道沒我有不行吧，你自己做飯吃的啊？”老頭子就在那邊說道：“當然自己做飯吃的。”想了想，又叮囑了老伴一句，“改成生了閨女，你要和他說說，我的意思是，等他們回了濟南，想辦法再生一胎，我們老易家隻有一個兒子，不能絕後啊。”

老太太這一點和老頭想到一塊去了，立馬說道：“我早就這麽想了，我一會和他再說一下。”老太太打完電話，就立馬和改成去說，“改成啊，剛你爸又說了，你們要再生一胎，第一胎生閨女不要緊，以後回濟南了，我們那邊關係多，我們想辦法再生一胎，爭取生一個兒子，我們第二胎懷上就去醫院請熟人看看，是閨女就不要了，要確保第二胎生一個兒子。”改成就去尋找小絮，小絮剛才還站在他旁邊，如今不知不覺站得遠遠的，懷裏抱著女兒，臉上帶著無奈的苦笑看著他，神情告訴他，你媽已經就這個問題說了我無數次了。

改成便頭大起來，知道這種話他媽肯定對小絮說了無數遍，隻得說道：“媽，這事以後再說吧。”老人心情高興，感覺到兒子兒媳對她的需要，所以也沒有多追究，想著他們還年輕，來日方長，不急在一時。

時間過去了一個月，小絮上班了，同事看到她身材那麽苗條，就和沒生孩子一樣，紛紛向她討教方法，小絮隻能說減肥啊運動啊，其實內心的苦楚也隻有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