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這樣,改成和他爸媽就一起去了小絮和改成的房間,小絮正悶聲不響地坐在那裏,突出的大肚子就像一座小山,她剛才感覺到胎動了,讓她有些不舒服,心裏也提心吊膽,想著還隻有六個月,可不要早產,她想著之所以會胎動,可能就是這樣在車上來回的跑導致的,心情自然不好,想著她嫁了這樣的人家,她爸媽不知多傷心,如果改成家有錢,他們用得著回這邊買房嗎,哪有公婆給兒子買房還要挑地方的啊,一點都不為兒子的事業考慮。

她正這樣想著,就聽到說話聲和腳步聲,抬起頭來,就看到她公公婆婆還有她老公一起走進來了,施小絮征了征,婆婆臉色不自然,不過看到她,臉上還是笑起來,施小絮自然也隻能一張笑臉的迎著,空氣裏已經彌漫開了火藥味。

小絮站起來說道:“爸,媽,是不是現在去過去簽購房合同了?”老太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看了看小絮,對她道:“不急,不急,小絮,你現在還累不累,要不要再休息一會?”施小絮看到婆婆假裝關心的樣子,隻得說道:“媽,還好,不算太累。”

老太太便點點頭,因為臉上的笑是裝出來的,所以要時不時的提醒自己一下,這樣的效果就是笑一下,不笑一下的,特別的顯得假,小絮看著她那笑容,心裏都覺難受。老太太看了看她,對她說道:“絮啊,你是大學生,能夠嫁給我們家改成,說明你有眼光,我們家改成人長得高大,心眼實在,人老實,有責任感,小時候學習成績特別好,他二十多歲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我們那邊的閨女想嫁給他呢。”施小絮聽到心裏隻差沒大笑出聲,想著天下當媽的都這樣看兒子的嗎,人人當兒子是天下無雙的王子?別人家再嬌氣的閨女也是下嫁?

老太太說到兒子就笑眯眯的,小絮就不吭聲,她當然也知道改成好,但是知道一個人好,好好愛就行了,不是當作貨物向人推薦的,她想著,如果你要把你兒子當貨物,那你兒子的毛病怎麽不說說,改成鄉下出身,沒有學曆,長得也不好看,你怎麽不說,還說那麽多鄉下閨女喜歡,你當初怎麽沒給他找一個鄉下的?

施小絮心裏不悅,臉上還是笑了笑,低聲道:“媽,我當然知道改成好,否則當初也不會一顧一切嫁給他是不是。”改成和他老爸坐在一旁,看著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在那裏戰爭,槍來劍往的,也是看得提心吊膽,生怕當中一個氣得吐了血,一個懷孕待產一個大病不久,可是兩個女人也不許他們插手,所以他們也隻能杵在那裏眼睜睜看著。

老太太笑了笑,對她說道:“小絮啊,是這樣的,媽原本想著房產證上我和你爸的名字都寫上,因為在濟南買房是我們一輩子的心願,可是想著我們本來就是給兒子買房的,我們都快死了,有名字沒名字無所謂,所以呢就不寫了,房產合同上就寫改成的名字,小絮啊,這名字其實也無所謂,對不對,你和改成結了婚,這房子你和他各一半,有名字沒名字都一半。”

小絮就微微笑了笑,先發治人地說道:“媽,這不一樣,有名字和沒名字差別大著呢,改成都說了,房產合同上隻寫我的名字,不寫他的名字,可是我不能這麽做啊,如果沒有他的名字,到時候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我把房子轉手賣掉,房產證上沒他名字,我隨便找個男人冒充一下改成,然後去簽字,很容易就能轉手賣掉呢,所以,我對改成說,這房產證上一定要寫我們夫妻共同的名字,我不能占你便宜,你也不能占我便宜,這家是共同的,其實,媽,我們在南方也有房子住,單位有房子,現在在濟南買房,不聽您說,你想和我們住在一起嗎,你不喜歡來南方,我想著爸媽年紀大了,想兒子想孫子了,所以就勸改成,就那就要到濟南買房吧,改成在上海一家外企工作,事業正好,我說在那裏都能找到工作,濟南也不錯,所以,媽,我們才過來了,你說是不是,我們還是想著你們二老的,你想想,以後孩子出生了,我和改成上班,你和爸在家,孩子請你們幫我們照看著,一家人生活多熱鬧對不對。”老太太就呆了,改成都有點發呆,沒想到施小絮這麽會說話。

老太太卻從小絮這長篇大論裏明白了很多意思,改成願意隻寫她一個人的名字,改成很愛她,凡事都聽她的,如果老太太不同意房產證上寫她的名字,那麽他們這房子也不要了,他們在南方有房子住,他們以後不會回濟南,他們兩個老人勢必要孤獨終老,老太太害怕了,對這個兒媳另眼相看,甚至有著害怕,想著她小小年紀,外表看上去也是弱不禁風,沒什麽主意的,沒想到她門門精刮,看來改成是被她牽著鼻子走哩。

老人之所以不同意房產合同上寫小絮的名字,就像小絮所說的,她想著有一天房子能夠轉手賣掉,另外找一個女人冒充一下施小絮就行了,他們在濟南有那麽多親戚,自然也就不信那婚後財產一人一半,但是如果房產證上有小絮的名字,他們想偷偷轉手賣掉都不可能了。

老太太噎在那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施小絮笑眯眯地看了婆婆一眼,摸了摸她的肚子,對老人說道:“媽,如果不是懷了孩子,以我和改成的能力,再存個半年錢,我們也能在浙江買得起房子了,當時還不是想著給孩子安個家,也就是你孫子囉,我想著爸媽既然想要我們回濟南,那我們就回吧,父母在,不遠行,為人子女的總要盡點孝道,我們不像其它年輕人,有些年輕人,父母對他們不好,等到父母生病了,老了,要他們照顧了,他們也就不理睬了,因為他們想著我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們不肯幫我們,想著現在老了動不了要我們侍候,我們來侍候你們,這不是犯踐吧。”老太太聽得一哆嗦,她仿佛看到有一天她病得躺在床上動不了,老伴也中風要人侍候了,她打電話要兒子回來,兒媳一聲怒喝,兒子也不肯過來,兩個老人呆在家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老太太一張臉灰下去,心裏很憤怒,可是很無奈,很痛苦,她慢慢站起來,對這個兒媳好恨好恨啊,隻恨不得衝上前去,狠狠地打她幾耳光,叫她立馬滾蛋,可是看著她放在肚子上的手,看著兒子的眼神,想著兒子今天說的話,她知道她這個兒子變了,熊樣了,現在處處聽兒子的話了,回濟南也是聽媳婦的話,買房也是聽媳婦的話,甚至連房產證的名字也主動出讓,她想著她辛苦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出去幾年,完全不記得老娘了,老太太太難過了,一聲不響地走出去,在外麵慢慢掉眼淚。老頭子也跟出去了。

改成走在小絮身邊,對她說道:“小絮,你剛才說話是不是重了點,我媽有乳腺癌啊。”施小絮剛才明顯是年輕人欺負老年人,改成說道:“是個人都有會老的時候,你這樣又是威脅又是暗示,我媽該多傷心。”他這樣說話時,才發現小絮在流眼淚,小絮抹了一把淚,紅著眼低頭低聲道:“你媽有病,我還懷了孩子哩,你媽這樣算計我,我說重了什麽,我隻是把她心裏的打算都明著說出來了,她總不能想著事事都順她的意,然後不付出什麽吧,難道我施小絮嫁給你,就是千裏迢迢跑到你們濟南來,給你們家做保姆,當生產的機器的?”改成就歎口氣,不吭聲了。

外麵,老頭子也在勸勸老太婆,對她道:“我看啊,你也不要難過了,現在年輕人都這樣,你不要以為你兒子就是含著金鑰匙出身的富貴人家的孩子,人家小絮就是從小被人丟棄,在外麵流浪長大的,人家也是當公主養大的,我跟你講,這北方和南方不一樣,南方人把閨女看得寶貴,都是富養。小絮這媳婦我看不錯,人家小兩口在一起幸福就行了,你就不要再管行不行,這房子,如果你不放心,那就不買了,讓他們回浙江吧,這錢我們就留著自己用,兒子大了不聽話了,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要想著你兒子就不一樣,你也不想著婆媳住在一起,你和兒子在一起就幸福了,我看今天這狀況啊,你和小絮住在一起,肯定天天要吵架。”老太太就抹了一下眼淚,低聲罵道:“沒家教的女人,我看她怎麽說話的,對我又是威脅又是炫耀,洋洋得意,好像我兒子隻聽她的一樣,我兒子是我生出來的,我養他這麽大,她付出什麽了,她有個好男人,也是我辛苦帶大的,對我一點都不尊敬,太沒家教了。”

老頭子就說道:“就這樣,那還等什麽,不買了,回鄉下吧,他們愛幹嘛幹幹嘛去。”老太太卻說道:“不,去簽合同吧,就寫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她說到這裏,又冷笑起來,出聲道:“改成姨哥在房產局,他大姨哥在濟南法院,她真要和我們改成有事,到時房子她也占不到便宜去,濟南都是我們易家的人,她能占什麽便宜,寫她名字,我也讓她一分拿不到,這事我不擔心,寫她名字就寫她名字。”老頭子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這外麵的話,小絮自然沒聽到,公婆笑著進來,說他們想通了,就寫她和改成的名字,施小絮自然高興的笑了笑,還以為這一場戰爭是她勝了,卻不知道,從此老太太都把她當仇人了,她還在那裏樂和著,心裏美得很,改成看他爸媽轉過彎來,也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