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最該感謝的就是小李啊。要不是你帶來這根人參，我這把老骨頭還真撐不到現在。”向老爺子舉起酒杯，聲音洪亮地說道。

“老爺子，您言重了。我不過是盡了點綿薄之力，何德何能受您如此感謝。”李言初連忙站起來。

“今天無論如何，你得陪我喝一杯！”向老爺子擺了擺手，根本不聽李言初的客套話，硬是把酒杯遞了過去。

“爸，醫生不是說了嗎，您不能喝酒！”向誌平見狀，急得立刻站起來。

說完，他還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孫仁，眼中滿是祈求。

孫仁看了眼向老爺子，再看了看滿桌子緊張的眾人，緩緩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向誌平看到這一幕，隻能長歎一口氣，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默默低下頭，不再阻止。

“老爺子，真的不必，您的身體要緊，咱們喝茶代酒行不行？”李言初見狀，趕緊擺出個賠笑的表情。

“屁！一杯酒而已，我連這個都喝不了，還算什麽兵！”向老爺子脾氣一上來，瞪了李言初一眼。

一句話把大家都給鎮住了。

向老爺子哼了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旁邊幾個老戰友見狀，也都默默端起了酒杯，朝著向老爺子舉了舉杯，喝了下去。

“老夥計們，你們也都得謝謝小李。我欠他一個人情！”向老爺子放下酒杯，又指著李言初說道。

“老班長，您說得對。今天這杯酒，我們都得敬他。”一位滿頭白發、體格健碩的老者笑嗬嗬地站了起來。

眾人紛紛點頭，一時間，李言初成了整個飯桌上目光的焦點。

盡管他笑得滿臉賠笑，但還是忍不住心裏有點發虛，這群人可不是什麽普通人，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消化不了這麽多的“人情”。

“行了行了，別老拿我說事兒。老爺子，您這杯酒，我敬不起。要是您真想喝，就多跟身邊這些老戰友好好喝幾杯吧。”李言初連忙岔開話題，看向向老爺子。

“說的好！”向老爺子大笑，端起酒杯一一跟桌子上的老戰友喝了起來。

“老班長，這杯我敬你，當年要不是你，我估計都回不來了。”文青鬆舉杯跟向老爺子碰了一下。

“屁話，老子可是班長。”向老爺子臉上泛起紅光，興致高昂地跟幾位老戰友碰了杯，又轉身看向向誌平。

“誌平啊，我對不起你和你媳婦。我當年是非要把和平送去參軍的……他這輩子，吃了太多苦。”老爺子的表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他目光落在了向誌平的妻子身上，滿是愧疚。

向誌平的妻子聞言，立刻捂住了嘴，眼淚奪眶而出。

“爸，和平是爭光了，是咱們家的驕傲！”向誌平趕忙伸手摟住她的肩膀，聲音有些哽咽，但依舊保持著平靜。

向老爺子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又拿起了酒杯，繼續倒滿。

“我也對不起文濤和和軍，你們爸媽都也是我送上戰場的，犧牲之後你們哥倆從小也沒個人疼，我都記在心裏。”說到這裏，他又轉頭看向向文濤和向和軍。

“爺爺，您別這麽說……我爸媽，是為了這個國家而犧牲的，沒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向文濤眼圈也紅了，他強忍著淚水，聲音微微發顫。

“父母衛國，是我們最大的榮耀。爺爺，我知道自己之前不爭氣，現在我明白了，我願意接過大哥的接力棒，為這個家，為這個國家去盡自己的力量。”向和軍此時也站了起來，目光灼灼。

“好！好！這才是我向家人！”向老爺子點了點頭，目光中充滿了欣慰。

他說完，又仰頭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接著，他把空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緩緩站起身來，掃視著整個桌子上的人。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隻要是為了這個國家死，我向前，死而無悔！”他微微仰著頭，像是回到了那個浴血奮戰的年代，朗聲說道。

說完，他哈哈大笑兩聲，剛把酒杯放下，整個人突然向後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爸！”

“爺爺！”

“老向！”

所有人都慌了神，餐桌上的碗筷發出一陣刺耳的撞擊聲，酒杯、碗碟紛紛被打翻，場麵瞬間混亂成一片。

向誌平和向文濤迅速衝了上去，孫仁也第一時間蹲在了向老爺子身邊，急急地掐住了他的人中。

“趕快打120！快！”文青鬆急得大喊。

但向老爺子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微弱，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

李言初站在旁邊，心裏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和敬佩。

他知道，向老爺子這輩子，經曆了無數生死，可能早就看開了所有，今天這一場飯局，對老爺子來說，也許是最後的道別。

回去的路上，李言初看著手中幾乎完整的野山參，心情五味雜陳。

向老爺子從下午到晚上就含了兩片，這麽珍貴的人參，還被老爺子硬生生節省著用。

車窗外的夜景飛速掠過，但李言初的思緒卻一直被今天發生的一幕幕牽引著。

“要是換了我呢？如果我站在他們的角度，我會覺得值得嗎？”李言初盯著手裏的參須，心裏暗暗自問。

肯定是值得的。

為了一個信念，為了守護一個國家而犧牲，是真的偉大。

當車緩緩停在自家樓下，李言初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付了車錢後，他看著自己的公寓大樓，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家啊……”他感歎了口氣，抬腿上樓。

打開門的瞬間，撲麵而來的卻是自己熟悉的氛圍，讓人說不出的安心。

李言初脫下外套，隨手將人參放在茶幾上，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忽然想到什麽，直接在腦海裏聯係起了李霽月。

“在幹嘛呢？”

“李公子，你回來啦？”許久沒有聽到李言初的聲音，李霽月立刻有些興奮地回應。

“對啊，回來了。今天學習得怎麽樣？”李言初笑著問道。

“唉，手機不亮了……”誰知李霽月的聲音卻忽然低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