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天氣,乍暖還寒。

江瑤渾身濕透,被風一吹,寒氣往皮膚裏吹,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回頭看著房子裏燦爛輝煌的燈光,就像是一個人正在溫暖舒適的海島度假,穿著漂亮的裙子,曬著溫暖的日光浴,轉眼間卻被**裸地扔到寒冷的北極,渾身血脈瞬間被凍住。

剛剛,被當眾指責的羞辱,還有無數可憐又同情的目光,狠狠地刺痛著她。

身體裏的氧氣仿佛被抽離,五髒六腑扭成一團,叫囂著痛苦。

可她卻掉不出一滴眼淚。

心仿佛已經死了。

她緊了緊身上的浴巾,失望離開。

隻是,這地方太偏僻。

打車來容易,想在這個時間點打車走,卻是個問題。

江瑤沿著盤山公路走了一段,低頭看手機,發現打車軟件上加了錢的單子也沒人接。

這時。

黑色賓利在她身邊停下。

老劉下車,打開車門,恭敬地說,“江小姐,陸總讓我送您回去。”

附近打不到車,江瑤想了想,沒拒絕。

上了車,老劉頭也不回地遞給她一個袋子,“陸總說您衣服濕了,可以換這個。”

“不需要,送我去寧心齋。”

她的聲音裏有明顯的鼻音,老劉忙問,“您感冒了?”

“沒事,家裏有藥。”

老劉不敢再多問,發動車子往寧心齋的方向開。

回到家。

江瑤回房間泡了個熱水澡,和水吞下兩顆感冒藥,直接睡下。

吉吉過來拱她的手,江瑤抱著它,眼眶驀然一熱,想到過去,難過的不能自已。

......

翌日。

查完房,江瑤整個上午都在康複科門診坐診,今天病患多,看到快十二點才結束。

她嗓子不舒服,頭也昏沉沉地,給自己點了份素食外賣。

騎手把餐送到的時候,她接到老宅管家的電話,說是老爺子讓她回去一趟。

“是有什麽事嗎?”江瑤疑惑。

“老爺子沒說,隻讓您下班回一趟。”管家恭恭敬敬地傳達,隨後掛斷電話。

江瑤心裏拿不定主意,低頭戳著白米飯,突然有點食不下咽。

下午下了班,司機老劉來接她。

剛進前廳,就感覺氣氛不太對。

陸老太爺坐在太師椅上喝茶,陸家幾個姐妹站在一旁,喬雅煙紅著眼睛,哽咽著說,“伯父,真的不怪江瑤,昨天我們就是有點小爭執,是我多嘴,沒有分寸,才會惹怒她。”

“那也不是她把你推下水的理由!”

茶杯擱到大理石台麵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江瑤一楞。

真是演戲演上癮了。

告狀來了!

她跨進門,乖巧地喊了聲,“爺爺。”

陸老太爺眼風掃過她,輕哼一聲,語氣嚴肅,“江瑤,昨天到底怎麽回事?”

喬雅煙的臉色白了白,垂下頭,咬著嘴唇,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憐模樣。

江瑤隻覺得後背一陣陣發冷,她低聲說,“我無話可說。”

她懶得跟他們爭辯,沒監控沒證據,就算長了一百張嘴,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隻會覺得她是在找理由給自己開脫。

見她如此冥頑不靈,陸老太爺臉色鐵青,“放肆!她是你未來二嬸,陸家未來的女主人,如果她出了事,你就是殺人凶手。”

殺人凶手?

好大的罪名。

江瑤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伯父,您別怪她。”喬雅煙上前,勸道,“我真的沒事,隻不過多嗆了幾口水而已。”

陸老太爺站起身,用手指著江瑤,怒罵道,“從小到大陸家都沒虧待過你們姐弟,現在倒好,他跟人打架鬥毆,你蓄意殺人,是覺得我管不了你們是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江明那臭小子,不好好工作,天天在外麵惹事,給陸家招了多少黑。”

這話就差直接說江瑤姐弟是白眼狼了。

她眼眶發熱,腦袋暈沉沉,連呼吸都是燙的,“爺爺,您從小就教育我們,做人不能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更不能故意顛倒是非黑白,那你問問喬小姐,昨天到底是不是我推她下水的?”

“江瑤...”喬雅煙抿了抿唇,眼眶濕潤,“江明在派對上鬧事,我說話是重了些,但也是為他好,你遷怒於我,我真的不怪你,如果你覺得我說話不好聽,那我以後不幹涉就是了。”

江瑤深呼吸一口氣。

果然,付曉棠說得沒錯。

喬雅煙就是個討人嫌的綠茶婊,裝模作樣,心機深沉,簡直就是什麽樣的媽生什麽樣的女兒。

隻是她沒想到,對方居然可以在陸老太爺麵前,癲成這幅模樣。

要不是礙於長輩麵子,她早就上去打她了。

“江瑤。”陸老太爺拐杖一擲,震怒道,“在我麵前都敢甩臉色,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伯父...”喬雅煙咬著唇。

“爸,你別氣壞身子。”陸婉臻見狀,連忙給老太爺順氣。

陸老太爺轉身安慰喬雅煙,“沒事,你不用怕,今天這事我幫你做主。從小到大,我就沒管過他們,正好趁著今天好好教教他們,到底該怎麽做人!”

“不用您教我!”江瑤一口氣憋在胸口,對上喬雅煙得意的神情,反抗道,“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我都學過,唯獨沒有學過空口無憑地去汙蔑別人,如果爺爺覺得這也是美德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你!”陸老爺子重拍桌麵,麵容威嚴,“什麽時候學的臭毛病,連我說的話都敢頂嘴!管家!”

管家伺候在一旁,“是,老爺。”

“家法。”

重重的兩個字落下,江瑤心裏咯噔一下,管家也怔愣住了。

陸家姐弟更是膽戰心驚,互相看了一眼,連忙勸道。

“爸...”

“您消消氣!”

管家有些為難,說,“老爺子,這家法還是得二少爺同意才能...”

“怎麽?我現在連動家法的權利都沒有了嗎?還是說,你們也不把我放在眼裏?”

“這...”管家低下頭,“不敢。”

江瑤的身子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陸家的家法不是普通的皮肉之苦,而是藤棍。

用短而堅硬的藤條製成的棍子,用於體罰和抽打,所打之處,必定皮開肉綻,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