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零點。

雪地裏炙熱的擁抱。

還有一場浪漫而盛大浩瀚的煙花。

陸柏宴嗤笑一聲,眼底泛起冷意,好一個俗氣而套路的追求方式,也就江瑤這種女人會被他輕易感動。

“大哥這是打算跟裴家聯姻了?”陸柏宴在陸衍生對麵的沙發坐下,吩咐傭人沏茶。

陸衍生看一眼林曼月,直接開門見山,“陸家跟裴家聯姻是好事,以前是擔心瑤瑤不喜歡,如今兩人看起來情投意合,把婚事定了也好。”

“你怎麽知道江瑤喜歡裴慕青?”陸柏宴抬眸,目光冷寂,含了幾分冷峭的寒意,“別又跟宋家那小子一樣,到時候又失了兩家的麵子。”

“不會。”林曼月開口,“我相信瑤瑤對他是認真的。”

“她跟你說的?”男人語氣冷淡,卻有十足的壓迫感,天生的上位者姿態,不容置喙。

林曼月有些尷尬,陸柏宴麵色陰沉,她有幾分發怵,當初要不是怕江瑤......

她也不會急著讓她嫁入宋家。

後來婚事沒談成,她是悔得腸子都青了,生怕外麵有什麽流言蜚語,影響江瑤的名聲,耽誤她再嫁入豪門。

“曼月是瑤瑤母親,自然是懂她的。”陸衍生開口。

“那大哥的意思是,這門婚事是非定不可了?”陸柏宴左手按住杯沿,緩緩抬起瓷杯,湊近唇邊,下一秒,抬眸看向林曼月,說,“我好奇的是,你們這麽做,到底是為江瑤好還是想用她換取利益?”

林曼月愣了一下。

陸衍生聽著鬧心,“阿宴,你這是什麽話?瑤瑤是我們一手養大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這麽多年感情在,怎麽可能用她來交換利益?”

“哦,是嗎?”陸柏宴悠然抿了口茶,“那就等江瑤回來,問問她的意思,若她沒有意見,再考慮聯姻的事。”

“也好。”林曼月臉上難掩喜悅,“待會我就先打個電話問問她。”

夜色漸漸深沉。

天際的寒星掙破鉛灰的天幕,露出數點冷光。

陸家人到齊後,陸老爺子吩咐傭人上菜,廚房早已將菜備上,不一會便陸續上桌。

氣氛有些沉悶。

陸家家規森嚴,吃飯的規矩也多,特別是在家宴上,等正式開席後攀談聲也少了。

“這魚欠火候,太腥!”陸柏宴用筷子剔下一塊魚肉,語氣明顯沉了幾分,“誰負責的?”

“對...對不起,陸總。”站在一旁的廚師長見狀,嚇得渾身一激靈,戰戰兢兢地把魚撤了下去,同時幫他換了一副新筷子。

陸安嵐和陸景逾默默對視一眼,想到什麽,安靜地低下頭吃飯。

見此,陸柏宴也沒再動筷,鬆了鬆領帶,端起茶,抿了口,“下不為例!”

沉冷的聲線,含著警告的意味。

廚師長連忙應道,“是,下次一定注意。”

陸老爺子今天也沒心情,沉默吃完後,揮手告退了所有人。

夜色澄明,風清月朗,旖旎成水墨。

陸柏宴站在連廊上抽煙,如墨的眉眼在昏暗的庭院裏和夜色融為一體。

淡淡煙霧,縈繞周身,顯得高貴又神秘。

陸老爺子拄著拐杖過來,看到他手裏的煙,勸阻道,“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上等好煙,不傷身體。”

“你這倔脾氣!”陸老爺子深深歎了口氣,突然問,“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

“明年。”陸柏宴彈了彈煙灰,“這陣子忙。”

公司剛開拓新的海外市場,的確有得忙。

“她有什麽條件,隻要不過分,都滿足就是,該彌補的彌補,好聚好散也不行?”

“您覺得呢?”陸柏煙掐了煙,輕笑一聲,“剛才說的還不夠清楚?”

陸老爺子壓下不悅地情緒,“那等你忙完這陣,抽個時間出來,陪煙丫頭去趟京城。”

“去京城做什麽?”

“我幫你們聯係了醫生,無論如何,關於繼承人這件事都沒有商量的餘地,若是醫生沒有辦法解決,我會親自跟煙丫頭談!”

陸柏宴沒說話,輕扯了下唇。

“隨便您!”

說完,拎著深灰色的大衣往外走,刮帶而過的風寒意森森,連帶著周圍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

......

大廳前院。

林曼月掛斷電話,一轉身,對上陸柏煙冷寂的眼眸,明顯愣了一下。

“是阿宴啊。”她臉上堆著笑,“你這是準備回去?”

“嗯。”陸柏宴神色淡淡,邁步從她身側經過,突然停下腳步,開口問了一句,“當年收養江家姐弟這件事,據說是大嫂的意思?”

林曼月心裏一咯噔。

他轉過身,眼底的冷光一閃而過,“為什麽偏偏是他們?”

“這......”林曼月餘光掃向站在不遠處的傭人,解釋道,“你也知道的,當年你大哥身體不好,大師說最多熬不過一年,要想避災祛邪,必須收養雙生子才行。”

“可老爺子當年並沒有看上他們,但你卻一意孤行,為什麽?”

林曼月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又被她壓製了下去,“應該是緣分吧,當初第一眼看到瑤瑤的時候,就覺得她是個好孩子。”

“那江明呢?”陸柏宴沒什麽情緒地說,“同樣是收養的孩子,你對江瑤的關心遠遠超過江明,江明被送去國外也是你的主意吧?”

“我是為他好,希望他能出人頭地,對得起陸家的這份恩情。”

陸柏宴嚴肅的臉上一片沉默。

林曼月說的句句有理,表麵上看不出任何破綻。

陸柏宴掏出煙盒,敲了敲,“嗯,時候不早了,大嫂早點休息。”

“好。”林曼月微笑,“我先回去了。”

說完後,她沿著青石板路往回走,拐了個彎就徹底看不見身影了。

冰冷的月光鋪滿大地,使夜晚的寒意更加深入骨髓。

陸柏宴坐上車,拿出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

他望著外麵消沉的夜色,聲線低沉道,“沈哥,睡了嗎?關於那份報告…”

前方開車的楊勇愣了一下。

這世上能被陸柏宴稱為沈哥的人,不就是京城的那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