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低下頭,不吭聲。
“阿生,事實都擺在眼前,你還有什麽好問的?”陸老太爺背靠在椅子上,神色嚴肅,顯然是覺得他對江明的態度有些過於寬容。
林曼月低聲道,“爸,阿生隻是想搞清楚事實,看看能不能挽回損失,他不會偏袒江明的。”
陸老太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意味深長道,“我隻是在提醒他,陸家的家規是怎麽寫的,更何況作為江明的父親,在處理家事時更不能帶有任何私人感情。”
“您多慮了。”陸衍生語氣淡淡,“管家,先帶江少爺去靜思堂,跪抄一百遍家規,如果項目真的不能挽回,再好好處置他。”
“這還差不多,先給我跪個三天三夜。”陸老太爺命令道。
“是。”
“爸!爺爺!你們怎麽能...”
江明氣的直咬牙,但迫於陸衍生的威壓,最後隻能乖乖跟著管家離開。
“真是孽障!”陸老爺子冷哼一聲,拄著拐杖,被人攙扶著離開大廳,走之前還不忘提醒道,“盡快把事情調查清楚,如果公司利益確實損失慘重,報警也好,處罰也好,他也不必待在陸家了。”
“我知道。”陸衍生點頭應道。
江瑤怔愣在原地。
陸老爺子這是要把江明趕出陸家?
雖然這麽多年,他對他們姐弟一直戴著有色眼鏡,可從來沒說過要他離開。
江瑤心裏著急,想上前解釋,被林曼月一把拉住,“瑤瑤,別去。”
“媽,江明他...”
林曼月歎口氣,“你爺爺這次是真的動了怒,別自討沒趣,除非項目還有挽回的餘地,否則沒人能救得了他。”
江瑤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江明會闖這麽大禍,她就應該多花點時間看著他,他也不會被人誆騙,事情更不會發展成這樣。
陸衍生幽深的目光掃過兩人,警告道,“江明這是自作自受,你倆別瞎摻和。”
說完,直接往外走了出去。
江瑤抿著唇,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在心頭盤旋。
......
翌日。
傍晚時分。
江瑤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去了趟陸家老宅。
剛走近靜思堂,就看到管家正跟祠堂看守的人說著什麽,屋內的江明臉色有些白,有氣無力地跪在蒲團上,額頭有細密的汗珠落下,顯然是受了家法,又跪了整整一晚上,連口水都沒給他喝。
她心疼地皺了下眉,疾步走過去。
管家見狀,伸手攔住她,“江小姐,不好意思,您不能進去。”
“為什麽?”
管家有些為難,“陸老爺子說了,江少爺犯了錯,就算跪死在靜思堂,任何人都不能進去看他,所以您還是回去吧。”
江瑤本就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一僵,臉色近乎慘白。
陸老爺子當真是狠心,怕是這樣下去,以江明這樣的身體都要撐不住。
江瑤攥緊手指。
對方又提醒她,“我知道您心疼弟弟,但江少爺這次確實觸了老爺子最大的忌諱,現在陸家利益受損,沒有人會出麵替他求情,您最好也別給自己惹麻煩。”
字字在理,卻字字戳心。
她也無力反駁。
江瑤從陸家老宅出來,外麵下起大雨,她拿著手機,想著給林曼月再打個電話,可剛才管家明確提醒過她,找誰都沒用。
仿佛所有退路都被堵死,隻留下一個路口,那就是陸柏宴。
他有能力挽回項目損失。
可這一步跨出去,會麵臨什麽樣的結果她知道,在尊嚴和親弟弟之間,她最後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親弟弟。
江瑤深吸一口氣,從通訊錄裏找到楊勇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
“二叔在哪?”
“是...江小姐?”楊勇似乎遲疑了一下。
在他印象中,江瑤從來不會主動打電話給自己,他也沒有存過她的號碼,好一會才聽出對方的聲音。
“嗯。”
雨滴墜落,梧桐樹的枝條被打得劈啪作響。
江瑤撐著傘,任憑雨水打濕裙角,心裏好似也在落雨,霧蒙蒙一片。
楊勇愣了下,開口道,“有人請陸總吃飯,在三環街的映月樓,有什麽話需要我幫你轉達嗎?”
地上有水窪,江瑤低頭看著那一大片渾濁,握緊手機,啞聲道,“不用,我自己過去找他。”
出租車平穩地行駛在高架上,江瑤抵著車窗,腦袋裏渾渾噩噩,期間付曉棠打電話過來,問她禮物準備得怎麽樣,下周就是星星的生日,她們原本準備給他籌辦一個盛大的生日Party。
江瑤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星星最近老說頭疼,我想帶他去醫院看看,生日會到時候再看吧。”
“頭疼?”付曉棠一臉擔憂,“上次摔到腦袋,不會留下後遺症吧?”
“上次做過檢查沒什麽問題,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作為醫生,江瑤知道頭部在摔傷後,如果沒有傷害到顱內組織,是不會出現明顯的後遺症,但如果頭疼持續存在,還是得注意一下。
她調侃道,“你的生日策劃可能要泡湯了。”
“泡什麽湯?又不是沒機會,要不然你跟裴總生一個,我給她辦百歲宴、周歲宴,怎麽樣?”
知道付曉棠是在激她。
這要是在以前,她肯定會懟回去,但現在她完全沒有這個心情,前麵就是三環街了,江瑤默默攥緊手指,說,“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車子停在街口處,江瑤下車,看到楊勇候在映月樓門口,顯然是在等她。
“江小姐。”
“嗯。”江瑤微微頷首,跟著他走進去。
此時正值用餐高峰,服務員在座位間來來往往地穿梭著,餐桌上的菜肴都是空運的新鮮食材,特供給上流社會的商界政客們。
映月樓中間有一片人工湖,湖麵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波光粼粼的銀色波紋,顯得神秘而浪漫。
江瑤抬頭望去,正好看見陸柏宴站在走廊另一側抽煙,他西裝外套脫了,麵料精貴的襯衣扣子也解了兩顆,領口微微敞著,一個穿著緊身小短裙的女人挨在他旁邊,看他的眼神含情脈脈。
他的唇角輕輕勾著,姿態看起來很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