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們這裏是公安局,請問你跟這台手機的主人是什麽關係呢?有人在月老山山頂懸崖處發現了這台手機和一雙鞋子,請你過來認領一下……”

蕭邵齊環視著一圈圈周圍齊刷刷投來的探究目光,隻覺得天地都在旋轉。

他明明很愛很愛她。

那是他整整追了四年的女孩啊!

為了娶她,他甚至可以放棄親生父親給予的巨大財富。

可是他做了什麽呢?

他把深愛她的女人活生生逼死了。

逼死在那座兩人海誓山盟在一起的山頂上。

手中的手機失重滑落,跌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脆響。

那個早已有裂痕的手機屏幕徹底四分五裂。

一如從他想抓也抓不住的幸福,被他親手拋棄,碎得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盯著他,不明所以他如此怪異的反應。

蕭邵齊隻感覺胸腔內血液翻滾,喉頭充斥著上湧的鐵鏽味。

他身子向後踉蹌了兩下,腳下宛如灌了鉛般艱難轉身。

緊接著,在一片驚呼聲中,所有人都親眼見證了這個傳聞中風流成性的蕭家二少,在轉身的刹那,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宛如一片秋天飄落的楓葉,緩緩向下,暈倒在那條原本該充斥著幸福和祝福的紅地毯上……

蕭邵齊和幾人一同來到警局。

相關工作人員領著他們坐下。

雲母、雲楚辰、林之曜以及蕭邵齊全都坐得筆直,用希冀的目光看著不斷走近的警員手中捧著的那袋物品。

他們希望奇跡發生,希望警員手中的物品不是他們畫畫的。

一雙嶄新的黑色皮鞋,一個係著紅繩的破舊手機,就這麽被靜靜地擺放在幾人麵前。

雲母三人全都一臉茫然地盯著桌上的物品。

因為,他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雲舒畫的物品。

唯有蕭邵齊在看到那雙皮鞋,以及手機上係的那條紅繩時,整個身子劇烈顫抖起來,眼淚更是如潮水般不斷湧出。

他顫抖著捧起那個手機,右手輕柔地摩挲著上麵的紅繩,整個人宛如碎掉一般悲痛欲絕。

“不會的,畫畫不會死的,她說會陪我一直到白頭的!”

蕭邵齊邊說邊瘋狂搖著頭,更是一把搶過桌上的鞋子全都護在懷中。

“啊——”

一聲悲戚的痛苦哀嚎響徹整個警局,所有人都看著這容貌俊逸的男人,哭得像失去寶貝的孩子。

他無助地從椅子上滑落在地,並用頭瘋狂地撞擊著大理石地麵。

“砰砰砰”一聲聲沉悶的撞擊聲,是自虐的懲罰,是痛不欲生的悔恨。

此時的雲母幾人見他如此激烈的反應,又有什麽不懂的呢?

雲母淚流滿麵,起身衝著蜷縮在地上的男人聲嘶力竭地怒罵:“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畫畫怎麽會想死?”

“對,都是因為你,快結婚了還出軌,把她一個人丟醫院裏!”

雲楚辰也起身破口大罵。

他是個急性子,哪管自己在哪,抬起腳就往蕭邵齊身上招呼,完全忘了因著蕭邵齊的身份,過去他們有多巴結這位傳聞中的紈絝少爺。

林之曜跟著附和,憤恨抬腳也往蕭邵齊下部死命猛踹。

在場的民警大喝一聲,好不容易剛將兩人拉開。

剛挨了幾腳的蕭邵齊就掙紮著從地上爬起。

他將摟在懷裏的鞋子和手機小心翼翼放至桌上,然後轉身整個人如發瘋的牛犢般衝向雲楚辰,一拳就將他撂翻在地。

邊打邊喊,狀如癲狂,“你踏馬個畜生,那樣打自己親生妹妹,那樣羞辱她,她活得那麽慘,都是因為你們!”

“是你們把她逼死的,殺人凶手……”

蕭邵齊越打越凶,一旁的民警怎麽拉也拉不動。

先前雲楚辰還會掙紮著想反抗,最後在蕭邵齊連珠炮的聲聲質問下,揚起的手無聲落下,任由臉上的淚水和血水交織在一起。

而一旁的雲母則拿起桌上的手機藏在心窩處倒在椅子上哭得肝腸寸斷。

待來支援的其他民警趕到,將地上的兩人拉開時,雲楚辰早就被打得鼻青臉腫。

因為最開始是雲楚辰先動手,雙方當事人又不願追究,民警便口頭教育幾句,讓他們回去等消息,如果有找到屍體便通知他們。

“屍體”兩個字,如無形的鋼釘狠狠刺入幾人的心髒,幾人全都僵硬著身子,手腳冰涼。

直到雲家幾人率先離去後,失魂落魄的蕭邵齊癱坐在警局椅子上,才恍然記起一些事。

他四處尋找著雲舒畫的手機和鞋子,尋找無果後,才從警局的監控中看到。

手機被雲母拿走,鞋子被林之曜拿走。

蕭邵齊看到這一幕氣瘋了,發了瘋般嘶吼著要控告他們偷竊。

民警的話,卻給了他兜頭一盆冷水。

“他們是手機主人的親人,領死者的遺物理所當然,請問你是死者什麽人?”

蕭邵齊再一次癱軟在地。

他和雲舒畫沒有領證,直到最後領取她遺物的資格都沒有!

驀地,他眼前一亮記起什麽,從地上火速爬起,馬不停蹄開車就往兩人以前同居的小公寓趕去。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公寓了,裏麵有她生活過的痕跡,有她的氣味,更有兩人甜蜜相處的種種回憶……

可當他匆匆趕回公寓,打開臥室,打開衣櫃和抽屜,衝進衛生間和廚房,卻發現這個家裏屬於她的任何東西都不見了。

獨獨留下的,是客廳垃圾桶裏滿滿的一袋垃圾。

曾經她臥室書桌的抽屜裏珍藏著那些年他送給她的禮物。

有他大學時親手製作的包包,還有他給她串的手鏈和陶瓷杯子。

到後來他接手公司後叫秘書隨意選的名貴首飾和包包。

如今全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他癱坐在地上,不怕髒地將整個垃圾桶抱起擁在懷中泣不成聲。

心,也仿佛被人丟進了垃圾桶,空落落地疼,疼得他直不起腰來。

曾經。

他送給她的東西都是他用心製作的。

那時的他,看著她臉上黑黑的一坨胎記,都覺得十分可愛。

當時他覺得,他的女孩還好有那團胎記。

不然的話,她肯定美得發光,早就被其他人覬覦拐走。

可是後來他對她的愛是怎麽改變的呢?

也許是他的親生父親找來,要他回去繼承家業,但前提是必須和不能給他提供任何幫助的女友分手。

當時他果斷拒絕了。

可是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總覺得是雲舒畫害他失去了男人最想要的權勢和財富。

他覺得都為了她失去那麽多了,就更沒必要對她好了。

相反的,她更應該對他好,容忍他一切的放縱和錯。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待遇。

可是,他的驕傲自負卻讓毫不知情的她受盡了委屈,最終走向了滅亡。

打開紅色的婚紗攝影相冊。

蕭邵齊看著相片上眸光沉靜如水,容貌絕美白皙的新娘,眼淚汩汩流出,

隻一眼,她的美,能令所有人都挪不開目光。

他曾經羞於和她醜陋的樣子拍婚紗照,故意找借口缺席。

後來她將那本後期P上他的婚紗影集給他看時,他以為那是化妝技術和P圖的原因,才看不到她臉上的胎記。

原來那天她欲言又止觀察他表情變化的樣子,是想同她坦白她的身世,坦白她臉上並無胎記。

但是,他卻看著相冊上驚豔的女人,對她發了火。

他說:“你相片上好看有什麽用,有本事你在婚禮上真正地驚豔全場,也讓我麵子上有光才是真本事。”

當時的她,肯定是對他失望至極,才失去了和他坦白真相的所有欲望。

一整晚,他抱著垃圾桶,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企圖用酒精麻醉自己。

但是他發現他喝得越多,對雲舒畫的思念越是如潮水滿溢般越來越多,難受得他使勁捶著腦袋痛哭出聲,眼淚鼻涕順著酒水流淌了一地。

直到第二天清晨,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才拉回了她痛苦的思緒。

他半醉半醒,迅速起身開門,喃喃自語著:“畫畫,你回來了……”

門剛打開,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撲了過來,一把將他緊緊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