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O六章 誤會

206誤會

兩名隨從領命而去,梅梅看著齊王:“我不跟你們走!”

齊王哼了一聲:“你說不跟就不跟?”

他轉身:“來人!砍幾棵竹子編個轎椅,將這女人給我抬下去!”

又側過臉去看太陽:“日頭就要落山,這些人笨手笨腳,編個轎椅不知要多久?一會該走夜路下山了!”

林如楠走到近邊,看著梅梅欲言又止,梅梅氣得沒轍,擺手道:“走了走了!我自己有腳,不坐你的破轎椅!”

齊王瞪著她,咬牙切齒:“破轎椅?你……”

想起他曾說過梅梅:“你的破馬車,不值一文!”

心頭氣恨慢慢散去,微微頷首:“既然能走,就不費勁了,下山!”

讓梅梅卸下身上背的弓弩和短劍,梅梅說並不重,可以承受得,齊王二話不說,動手取下她的弓弩箭盒扔進草叢,梅梅握住短劍不放:

“這個不能扔!”

“放手!下山再還你!”

兩人相持不下,張靖雲伸出手:“給我吧,我替你拿著!”

梅梅這才肯放手,讓張靖雲拿總比讓齊王拿,這家夥要是耍賴不還,不知道得跟他磨磯多久。

抬了獵物的隨從已先行下山,齊王和張靖雲、林如楠、梅梅沿著他們的路子走,單勇等侍衛遠遠地跟在後頭。

齊王在前頭走得很快,林如楠穿男裝,行走自如,梅梅雖著女裝,卻是緊身窄袖小襖,皮靴寬裙,除在林子中防些枝丫勾扯,坡地草叢中可隨便踩踏穿行,沒什麽不方便的,並不落下他們半步,張靖雲跟在她後邊,不時提醒她注意前後左右路況,什麽枝條可以抓握,什麽草葉需要小心,免得被劃傷,梅梅看看自己的雙手,早已經被劃了好幾道血痕,沒什麽可在意的了,回家敷點藥,養幾天就又能好回來。

走到一段極陡的下坡路,齊王先下去,站在下邊望著他們,林如楠極其小心才挪到下邊稍平地方,擔憂地抬眼看上來,梅梅站在頂端土坎上,正想著是沿邊兒拉著枝條慢慢下去呢還是一口氣跑下去,張靖雲以為她害怕了,自己又不好牽扶她,便和她商量著該怎麽走,齊王耐不住兩人在上邊意見不一致光說不動,抬腳又要往上攀來,梅梅見狀咬牙喊了聲:“讓開讓開!”

張靖雲沒來得及抓住她,梅梅嗖地一聲躍下土坎,腳步不停風似地往下掠去,幾個人目瞪口呆,林如楠終於忍不住,大喊:“梅梅,要穩住,小心!”

經過齊王身邊,齊王不敢攔她,怕衝力太大萬一把握不住摔跌在兩邊尖峭的石頭上,會傷得更慘,還不如讓她直衝下去,下邊有個平緩泥土地段,長了大片厚實茅草,跌倒在上麵應該不會傷得太厲害。

梅梅卻沒跌倒,控製不好平衡力怎敢亂來?冒險也要看有沒有那個能耐!

她在平緩地帶成功收勢,回頭衝幾個發呆的人哈哈大笑:真夠刺激啊,不笑一場不行!

齊王板臉走過來,拉著她往前走了十多米,轉過一塊巨石,指著下邊:“你自己看看!”

梅梅倒吸一口冷氣:大河?大江?天哪!前天夜裏經過的是這條大江嗎?那時江水靜靜流淌,這會子怎麽變得湍急洶湧的了?看來是地勢不同所致。

林如楠也趕上來,抓住她另一隻手:“你嚇死我了!”

齊王放開梅梅,走過一旁和隨後過來的張靖雲站在一起。

梅梅心裏一暖:朋友就是朋友,緊要關頭,真情流露,裝也裝不了。

“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現在沒事了。也是看過地勢,覺得可行、有把握才敢跑下來。我不知道底下是條大江,滾落下去應該沒到水裏先就跌死了!好在我也跑不了那麽遠,再說有這塊石壁呢,還不得砸這上邊了!”

梅梅笑著,張靖雲說:“下次還是不要如此,真的很嚇人!”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四人又繼續沿路下山,林如楠拉了梅梅的手,見齊王沒什麽表示,便放心和她走在一起,梅梅終是忍不住,當著張靖雲的麵,向兩人發問:

“我到底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為什麽你們兩人一起不理我?”

林如楠不作聲,齊王看了看張靖雲,又看看林如楠,說道:“你自己心裏有數!”

梅梅大冤:“我沒有數!還請齊王明示!”

林如楠捏了捏她的手,齊王看見了:“林氏,你現在也算是我齊王府的人,敢吃裏扒外,一樣廢了你!”

林如楠回頭瞪他:“不要光說不動,我願承受,回去就任你處置!”

齊王冷眼看她:這死強丫頭,剛順了兩天,一挨上秦梅梅就又變回去了!

張靖雲默不作聲,他很清楚三人間的事情,但他能說什麽?

林如楠索性豁出去了:“梅梅,你不要怪我,我不是不想去找你,齊王他……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不準我與你接近,他自己也發過誓不再理你……”

“林如楠,你給我閉嘴!”

林如楠不理會齊王目光陰森,拉著梅梅走到一邊去咬耳朵。

齊王盯著兩人,也不阻攔,心裏很不是滋味:終歸娶親了!本以為抗拒得住,一輩子不娶,太後以病相脅,皇上要讓他看到君命如天、皇權不可違逆,同胞兄弟、有功親王又如何?更需打壓!一軟一硬相迫,他在婚期前三日決意反抗,寧可削王權、回封地、永不進京,也不肯大婚。太後昏厥,皇上震怒,皇後苦口婆心,勸他看在秦梅梅一片好心引線的份上,順應君命、母命,也盡了孝道。

聽到梅梅竟然摻合此事,插手他的婚姻,他真是又心痛又氣恨,皇上說:

“梅梅原是個賢妻良母,遇著你這個荒唐浪子,被你拖累不少!若不是梅梅主動將那道太後懿旨交還回來,你如今還能在此地逍遙?女子最重名節,最怕的是被夫家休棄,身為一品誥命夫人,為人妻為人母,夫君寵愛,誰不惜福?你倒想害她麽?林小姐是她特意引至你麵前,於皇後麵前極力撮合,朕也覺得林小姐與你很般配,太後甚愛之,才為你做此安排,成就今日之美事,梅梅功不可沒!既當做朋友,便不好負了她一片好心!”

齊王不相信梅梅會扮演那樣的角色,但皇上言之鑿鑿,激憤之下又不能不信。

為何非要他娶王妃,他如何不能明白?有魏王叛逆在前,皇上對親王們越發盯得緊,在皇上眼裏,他一直是匹難以馴服的野馬,為防範於未然,非要套上轡頭才能稍稍放心。這個轡頭就是林如楠,林如楠與皇後早前是閨中密友他知曉,也知道梅梅深得皇後喜歡,但梅梅不同於林如楠,他能完全相信梅梅,不能相信林如楠。想到梅梅幫助帝後一起設計約束他的自由,逼他接受林如楠,難以平複心中怒火,又三番兩次被召進宮探看太後,麵對越發顯得蒼老的母親,他心灰意冷,終於屈服,翌日披上喜服迎娶林如楠進府,新婚之夜,他喝得酩酊大醉,持刀闖進新房趕跑所有侍女,關上房門,人們隻聽見裏邊傳出林如楠的掙紮哭泣聲,誰也不敢往宮裏傳報,早說過:那是找死!

弄妥林如楠,他將染上鮮血的元帕扔到她身上,開門出去尋來幾個男寵,繼續喝酒廝混,醉死過去,夢裏雪衣翩翩的簡玉變成了一身新娘裝扮的梅梅,端端正正坐在他的新房裏,他剛挨近她,梅梅又變成簡玉,簡玉哀傷地說道:

“趙寶,你有了新人,我還是回去吧!”

那一夜,簡玉和梅梅,變來變去,折磨了他千百次。

他以各種名目約束林如楠,林如楠開始還是像往日那般抗拒、頂撞他,被施了家法,再抓住她的軟肋脅迫,她終於軟下來,老老實實順從於他。

皇命大於天,他不能違抗,林如楠是皇後的人,既然頂了齊王妃的名頭,便是他的人,得遵從於他,若讓他尋到一點點背叛的跡像,一定讓她知道後果有多麽嚴重!

至於岑梅梅,他確實不想再見到她,可荒山野嶺間,當看到她從草縫裏探出半個身子,臉上帶著惶然之色,山上四麵已歸寂靜,她顯然是迷路了。他心裏揪然生痛:她跟著徐俊英,徐俊英跑去捉銀豹,把她扔下,如果跟了他,至於這樣嗎?他連林如楠都不會落下!

那雙無比熟悉的亮眸與他對視一眼,她竟然又縮回身去,他心裏頓時炸開:她還有理了!瞞著他做下的虧心事,害他陷進圈套,沒有個交待就想消失,沒門!

又把她逮住了,沒有想像中的憎恨和厭惡,卻有種終於再見麵的釋然,還是那個秦梅梅,性子和簡玉如出一轍:暴烈起來不管後果,抓住她弱點便軟下來,帶著抗拒情緒勉強順服。世間順服於他的人不計其數,唯有簡玉讓他動心,而梅梅,令他舒心。

梅梅微張著嘴,聽如楠附在耳邊說完話,也不顧忌張靖雲,對齊王說道:

“你竟然以為我……我岑梅梅是那樣的人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己就恨別人掌控我的自由,操縱我的命運,如何肯做那種事?你看錯人了!”

張靖雲抬頭看了看側邊山上,齊王說:“交待過單勇,他們跟不得那麽近,聽不到我們說話!”

轉向梅梅道:“你急什麽?林如楠跟你說什麽了?你也信!我與你之間並無隔陔,那日不讓你來觀禮,是怕你受不得人多烏糟之氣,你的禮單我看到了,照收不誤。娶王妃進門,府裏事情也多,沒空去探望你和恒兒,如此而已,至於她為什麽不去看你,就不得而知了。”

林如楠指著他:“你!你!你……”

被齊王瞪著,一句話楞是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