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嫡風雲 二百七十三、安心
等金同離開,何常在剛要起步,又見趙燕施施然地進了李彥的房間,閃入何常在腦海內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上去聽聽,不過強烈的羞恥心與自尊心製止了他這一不智的行為,無奈地搖頭離開了。
趙燕輕輕推開門,見李彥依舊端坐在書桌之後,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不過目光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彥——”趙燕輕輕喚了一聲。
“啊,你來了!?”李彥話剛說完,便閉了嘴,對著趙燕微微一笑。
趙燕聽李彥的話,哽咽得完全不像他的聲音,其中的滄桑與悲痛,讓她覺得心酸,不禁走到李彥的背後,輕輕抱住他的雙肩。此時此刻,她感覺李彥就像一個小孩子一般,需要母親的溫暖,需要母親的寬慰。
“真的決定了嗎?不改了?或許還來得及——”趙燕摩挲著李彥的臉龐,下巴上已經長了一些短短的胡須,將整個人襯托得十分憔悴。
李彥身子一震,驚慌地轉頭看了趙燕一眼,又回過頭,歎息道:“你們知道了?”
“嗯!是何姐姐告訴我們的!”趙燕心裏也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卻不是為自己,是為身在儲秀宮的曾冰鴻。
“對不起!我該早些告訴你們的!”李彥說著,想道曾冰鴻,心裏難免刺痛。
趙燕走到前麵,坐在李彥的腳上,微微一笑,道:“傻瓜,我們既是夫妻,還用得著說這些嗎?”繼而臉色轉暗,“倒是冰兒姐姐,相公真的打算就此放棄了嗎?”
李彥沒有說話,而是將趙燕緊緊地抱在懷裏,貪婪地聞著她身上的香味,如此依偎,如此陶醉。
良久,才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但是我身為一朝宰相,有許多事情並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而妥協,不然不僅愧對天下,而且枉為人。冰兒若是知曉自己的幸福是千萬條人的性命換來的,隻怕也會恨我恨自己一輩子吧!”
“所謂相知當如是,即便不能長相廝守,冰兒姐姐心裏想必也是甜蜜的。”趙燕道。
李彥感覺現在整個人空空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趙燕,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當趙燕離開時,猶自惶惶不覺,跟做夢一般。
…………
“曾冰鴻的事情,老夫聽說了——”何常在已經進門坐了許久,可是李彥依舊癡癡呆呆的,沒有半點反應,於是忍不住咳嗽一聲,提醒道。
“爺爺——”李彥豁然驚醒,道:“您什麽時候來的?”
何常在搖搖手,道:“曾冰鴻的事情,老夫已聽說了,不知孫婿做何打算?”
李彥苦笑道:“人各有誌,隨她去吧!”
何常在點點頭,道:“不錯,孫婿能夠這麽想,老夫就放心了。雖然老夫已退出官場日久,但也聽聞得一些消息,其中的玄機,老夫一望而知。”
“是!”李彥忙站起受教。
“皇上不惜與寧王鬧翻,而選擇於你,是因為他覺得他足夠了解你,覺得終於抓到了你的軟肋,隻要利用好曾冰鴻,你就會乖乖聽話。所以皇上覺得幫你,就是在為自己做事。你比我更了解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何嚐在道。
“爺爺說的是!”李彥道。
“但是你可知何為仁?何為忠?”何常在問道。
李彥道:“請爺爺賜教!”
“百姓為先,君為次,家為末。隻要凡事心中裝著百姓,才為忠,急百姓之急,才為仁。不忠不仁者,不成孝,不為人!”何常在望著李彥厲聲道。
“是,孫兒受教!”李彥暗暗點頭,何常在雖然性格懦弱,但真正的大是大非麵前,卻絕不低頭,有著自己的一番見解。正是大事聰明,小事糊塗。
何常在說了這些,便覺得有些累了,困意襲來,向李彥囑咐兩句,便自顧自地回去了,李彥想要上前攙扶,卻被何常在一巴掌拍開了。
“早點休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隻要心中有個先後原則,便堅持到底,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東西,事情更是不必求全責備!”
“是!”看著何常在蹣跚而又堅定的背影,李彥恭敬地答應道,心內卻漸漸放下了。
…………
這邊送走何常在,林茹依又偷偷地跑了過來,羞怯地看著李彥,兩腮通紅,想是剛剛偷聽了他們的談話,是以心中羞愧。
“相公,爺爺走了!”林茹依不打自招地問道,繼而又掩嘴跺腳,暗恨自己不會說話。
李彥見此,心情反倒輕鬆不少,笑著點點頭,道:“嗯!睡著了?”
林茹依知道李彥問的是她弟弟,“嗯”了一聲,又道:“燕姐姐說相公在書房,讓我來找你,說今晚——”如此說著,原本紅暈未消的兩腮,再添一層緋紅,映照在月光之下,顯得格外動人。
李彥微微一笑,暗讚趙燕想得周到。趙萍心直口快,害怕她問出一些不該問的。而何琦對曾冰鴻之事更是知之甚深,即便克製,也難免口不對心,到時候都覺無趣。唯有林茹依對曾冰鴻之事模糊,而且對於官場之事似懂非懂,最主要的是,她溫柔體貼,李彥不想提不想說的,便避之如塵。
“今晚什麽?”李彥含笑道。
林茹依更是脖子都紅透了,扭扭捏捏,眼見李彥問了,不得已地走到他的耳邊,輕輕道:“相公去我房裏——”
聲音軟滑如綢,潤蜜如膚,李彥不禁陶醉其中,忍不住順手將林茹依抱在懷內,一麵望著中天的月兔,一麵圍著花園四處逛著,各色花朵正爭豔開放,院內馨香四溢。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李彥喃喃念道,想起當年將此念給何琦時候的心思,與今日卻是如此的相同。
林茹依聽著,嘴角不禁掛著淺淺的笑,掙脫李彥的懷抱,隨手在一棵樹枝上,摘了朵粉色的小花,戴在頭上,舒展開身體,竟在原地翩翩起舞,輕如鴻毛,飄然瀟灑。
“相公,好不好?”林茹依跳完一支,氣喘籲籲,又回到李彥身邊,牽著他的手,問道。
“好!”李彥舒心一笑,讚歎道。
林茹依格格地笑了起來,又轉了個圈,突然吻在李彥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