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難題
老天給所有人開了一個玩笑。
開始還是平靜的天空,突然間狂風大作,大雨傾盆,原本修補好的大壩變得搖搖欲墜,一陣陣的驚天動地的水拍擊大壩的聲響,讓人聽得膽戰心驚。
“宰相大人,快要撐不住了…”何慶不無悲哀道,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花心血來做的一件事情。
這個大壩不禁牽動著所有並州姓的心,牽動著官員們的心,他們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生活並州這個大家庭的溫暖。官場的爾虞我詐,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宰相大人,刺史聽說大壩快要塌了,已經全家搬到關州去了…”擠過人群來匯報的,正是那被柳誠懲罰過的猴兒和他的同伴,他的聲音很大,以至於周圍許多的姓都聽得清清楚楚。
原本已經累得全身沒有力氣的姓,立馬憤然地站了起來,拿出了自己幾十年如一日的罵人本領,將柳誠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李彥卻顯得十分平靜,對身邊的何慶道:“準備馬車,將這裏的姓全部送出城去,越快越好…”
“宰相大人…那你怎麽辦?”何慶是一萬個想離開,可是李彥此,他即便離開了,也難逃懲罰,因此遲遲不敢舉步。
“讓姓先行!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現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還不知道這場洪水要淹沒都少個家庭…”
何慶眼見李彥態堅決,也隻好同意。
然而執行時,眾姓聽說宰相大人不走,卻讓他們先行,立馬回絕了他們的好意。
“不,我們要與宰相大人一起,誓與水壩共存亡!”姓的思想總是很簡單的,誰對他好,他便對誰好!
“對,我們要與水壩共存亡!”
………
何慶看到此情此景,不禁眼酸鼻熱,差點哭出來。而其他的官員並不如他,有的甚至蹲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做了這麽多年的官,此時才良心現。
所有的人竟不再回家,就地搭了個棚子,造飯果腹。雖然有幾鍋飯,甚至搞得生熟參半,但都吃得津津有味。一來,累了幾天,實是餓了,二來是氛圍使然。民與官走得這麽近,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都快要心著心了。有的姓甚至與官員說笑起來,彼此的隔膜一下子全都消除了。
吃飯完,便就地坐臥等著,不過因為是夏天,雖然下著雨,但並不冷,反倒覺得十分舒適。漸漸夜深,也都沒有一個人離開,困了便合衣睡一陣,那驚濤拍岸,就如一陣陣催眠曲一般,讓人聽得覺得異常安寧。
待五過去,四處鼾聲如雷時,卻不知此時的月亮已經漸漸爬上了樹梢,照過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帳篷,照過一個個橫七豎八的人,照過平靜地湖麵,照過遠處瑰麗迷人的景色。
………
“啊,雨停了!”一人大呼!
“大壩保住了!”三五人疾呼!
“我們有救了!”一群人大聲喊著。
“啊”“哈”“哇”………
多的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出一個個單音節的字符。多的是興奮得難以名狀,隻能用跳躍歌唱拍手來表現。
“並州幸甚!大明幸甚!”李彥不禁感慨,剛剛從鬼門關內饒了一圈,突然感覺生命是如此的可貴。看著一群群歡喜雀躍的姓與官員,感覺幸福是如此的簡單。
………
刺史府!
李彥當仁不讓地坐了位,靠近他坐的是何慶,這個時候柳誠隻怕還沒有收到消息,正關州做著春秋大夢呢,其他的官員按照階位,依次往後坐著。
“各位都是同甘苦共犯難過的了,以後可要相互幫襯著一些。”李彥開口道,“柳誠貪汙巨額款項,且此次並州洪災事件的表現讓本官痛心疾,姓造成了不良的影響,這個必須一追到底。”
“是是是——”
“以後並州的事情就由何長史暫代處理!”李彥又轉向何慶,道:“柳誠的折子快點寫出來,加上本官的蓋印,便八裏加急送上京城。”
何慶早已笑得合不攏嘴了,笑道:“回稟大人!下官早已寫好了,上麵還附有姓的簽名。”說著捧著厚厚的一本,讓李彥過目。
李彥拜拜手,笑道:“何大人做事,本官放心,就按照你的意思,出去!”
“是!”何慶才真正領略到了權力的味道。
“並州水患解決的折子先,而參柳誠的折子晚一天再。”李彥道。
何慶暗暗讚歎李彥的招式狠辣,並州水患得到解決,京城一定會引起強烈的轟動,到時候再來參柳誠,如此大的功績麵前,加上宰相的權勢,自然不會有任何人敢提出異議。也就是說柳誠是必死無疑。
李彥接著道:“除了這件事,並州的災後重建,也是迫眉睫的事情!這次能夠保住水壩,並州的姓出過不少力,一定要好好安撫,不要為朝廷省銀子。”
“是!”一聽到“銀子”二字,所有人都笑了,這可是他們財的好時機。
卻不知李彥這是給寧王出難題。
何慶的折子李彥看過,並要求將自己的功勞全部抹去了,隻是一筆帶過,反而加詳細地誇讚了並州的官員其的作用。
這些官員明眼人都知道,已經是他李彥的心腹了,他寧王要不要賞?不賞則不公,賞則不痛快!
柳誠已經幾次三番給寧王報信,甚至派人來京城,直接覲見寧王,也是被寧王看好的一個棋子,現卻落得眾叛親離,他寧王要不要罰?又是一件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孝仁帝蕭規曹隨,但許多州縣已尾大不掉,真正的稅銀少得可憐,還要被永州江彬與夏州十八皇爺刮,能剩餘多少,李彥心裏有數。但並州受災確實是年一遇,現我李彥止住了洪水,你寧王要不要拿出點銀子來補償?
寧王倒是可以拿,不過這個功勞卻必須記李彥的名字之下。這種給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寧王會不會做?
結果卻讓李彥失望了,寧王所有的都做了,可以說不偏不倚!
可見寧王並不是個利益熏心的人,有著自己的思考問題的方法,能夠冷靜地從大局著想處理問題。這樣的對手讓人尊敬,也讓人畏懼。李彥不得不提高警惕,做好長期的周旋。
………
李彥並州待了足有一個月,待何慶被升遷為刺史,並州政務漸漸歸於安定,李彥這才悄然離開。
清晨的街道,一聲聲單調的叫賣聲:“好心人,買個玉環?”
李彥臥馬車內,聽見了,豁然起身,叫住家丁。
“剛才你聽見了什麽嗎?”李彥爬起來時,卻見街道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影也沒有,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禁問向家丁。
“好像是有個賣玉環的,剛才還哪個巷口。”家丁用手指了指。
李彥正要過去看個究竟,卻見路飛天父子正騎馬過來,濃重的露水沾濕了馬腳,兩人確是氣喘籲籲,顯然來得匆忙。
“宰相大人怎麽走得這麽匆忙?”路飛天恭敬問道。
“皇命身,不得違抗!且打擾老先生多日,心有不安!若他日得空來京城,李彥一定略地主之宜,招待老先生。”李彥道。
路飛天也對李彥倍有好感,少年得誌,竟沒有一點架子,且為國為民,竟然拿得起,放得下。主要的是,精通醫道,與他道同誌合。
“一定!”路飛天爽快地答應了。
正說著,並州的一幫大小官員也聞風而來了。李彥的行蹤早已被他們盯得死死的,是以李彥剛一出門,他們就得到了消息,快馬加鞭地趕來了。
“宰相大人…”
“一路順風…”
與這些人,李彥自然難免不了一些客套,虛與委蛇。
漸漸路上又多了不少的姓,個個都提著籃子,或手上捧著瓜果,扶著車子,拉著馬,一路將李彥送去了十多裏,依舊不肯回去。李彥好說歹說,才勸服了眾人,從容往京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