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風起(4)

“金同怎麽會惹杜孝衛生那麽大的氣,其會不會另有章?”

“對,這必須得查清楚了!”

“這要如何查?”

“金同本身就是縣令出身,做事十分警覺,隻有明察暗訪雙管齊下,方能見效。”

“是了,是了…”

睿親王劉謹正薈萃了一大幫大小能人,提問題的提問題,出主意的出主意,自己則一旁聽著,然而越聽越是覺得無趣,甚至想:難道以前自己腦子燒壞掉了,怎麽將這麽些酒囊飯袋給招了進來,還管吃管住了這麽久。

“咳咳…”睿親王劉謹一出聲,其他人便識相地閉上了嘴巴,屁都憋著等下再放。

“不用查了,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現本王不怕事,事情越多,本王越是安全,而杜孝衛靠本王越近…”劉謹冷笑道,眼看著形勢漸漸掌握自己手,劉謹以往的自信又回來了。

“這…原來如此,王爺高明…,小的佩服…佩服…”劉謹將話拋出去了半天,總算有一個反應了過來,搖頭晃腦,似津津有味地咀嚼,又向劉謹長揖到底,讓其他人即是羨慕,又是好奇。

“怎麽回事?”有人趁機開始問了。

這個答案自然不能讓睿親王親口告訴給大家,而是要通過那“搖頭晃腦”的人口述,一來算是睿親王給大家一個麵子,都這麽久了,還不能學會理解上意,俺睿親王今日心情好,就不說大家了。二來,眾人可以趁機拍一下睿親王的馬屁。

就像下麵這個樣子。

搖頭晃腦的人拈出兩根手指,侃侃而談,說出一番道理:“這次王爺雖然是指揮,但隻不過標示一下位置,真正的禦林軍的主導者,是總統領杜孝衛,事情牽連得越大,而杜孝衛的責任也就越重。一旦這個‘責任’超出了他不能承受的範圍,他若是想自保的話,就必須來投靠咱們王爺…”

“此計甚妙!”

“神機妙算…”

“賽諸葛,比孫武…”

各種阿諛奉承的話,便一個接一個地蹦出來了,誇得睿親王劉謹是天上有地下無的神仙一般,睿親王劉謹又怎麽會不知道其有著極大的水分,或者根本就是水,但聽起來還是覺得飄飄欲仙,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卻不知被一群笨蛋誇獎的人,那智商也高不到哪去。

待劉謹說完,下麵的人自然不能讓場麵冷下來,又開始了沒有油鹽的提問與回答,甚至還有些爭吵,不過很快就會一方辯論一方妥協,終達到一致意見。

再又統一看看劉謹的意見,若是劉謹點頭,下麵就會馬上派人去處理,若是搖頭,那就再另尋思路。

不過今夜的劉謹卻覺得這幫人太聒噪了,成事不足敗事無餘,就是一幫不做事的笨蛋,心十分鬱悶,以至於一直皺著眉頭。

………

“皇上想聽到什麽?”杜孝衛待金同出門後,一直坐椅上思考著這個問題,他從來待皇上身邊,隻要皇上一句話,杜孝衛便可以赴湯蹈火,從來不需要思考這種問題。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今日多了一個睿親王劉謹,與皇上從來是死對頭。皇上想聽的,睿親王並不一定想聽,睿親王想聽的,皇上未必想聽,然而杜孝衛誰也不想得罪。

主要是,現局勢未明,杜孝衛還不想這麽早決定站隊的方向。

再者現什麽也沒有查出來,出了黃天霸的一柄金刀,算是違禁物品,但這還不足以定其死罪。其他地方,是什麽都沒有找到。正如金同所說,眾大臣正等著呢,杜孝衛必須快做出決定。

“看來睿親王還有所保留…”杜孝衛已然猜到劉謹的意圖,合作或是求人,特別是這個人是自己的官職權力大時,權力小的那個,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劉謹需要杜孝衛付出的,就是他的忠心。

這並不是能敷衍了事就能解決得了問題的,杜孝衛一旦下了這個決定,這一輩子就無法逃脫劉謹的控製了,即便劉謹死了,杜孝衛也必須墊背。

“該死的金同…”杜孝衛此時竟有些恨自己了,當時不該太過小心,以至於激怒了他,金同今日前來,必定有了主意,早知道聽完了再翻臉不遲。

杜孝衛站起身,來回地踱著步子,心裏焦躁不安,又抹不開麵子將金同喊回來,越想越是可惜,越想越是生氣,越想越無路可走。

“受人之托而來…”杜孝衛想到金同的一句話,立馬停住了腳步。

“等等…等等…或是事情還有轉機…”杜孝衛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一個錯誤的決定,可以使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大意不得。

“金同受人之托?能讓金同冒著性命前來的人…等等,金同的態與語氣似乎與以往不同…再等等,金同好像知道我什麽…”杜孝衛聯想著剛才的對話,自己似乎占據著主動,但金同不卑不亢,竟也不落下風,一字一句都說到了自己的痛處,似乎對其極為了解。

杜孝衛這才想起,與金同的對話完全不像是兩個陌生人,而似乎是兩個老朋友一般。杜孝衛不禁覺得心寒,金同背後肯定有人指使,而這個人不簡單。

杜孝衛第一個想到的是皇上,因為他每天見得多的是皇上,皇上見得多的也是他。他杜孝衛可以猜測皇上的心思,皇上自然也會揣測他的心思。

此時杜孝衛已經找到答案了,心道:“沒有證據又如何?老子有皇上罩著,小小王爺算什麽…哼…”

“來人…”杜孝衛像外喊道。

“統領!”門口兩個侍衛進門跪拜道。

“將所有人犯都送到大理寺去,包括死的活的…所有東西也都用馬車運過去,作為呈堂證物,房子搬不動就算了,上封條…”杜孝衛道。

“這…”侍衛不知道今日統領唱得是哪一出,是大鬧五台山,還是鬥天宮…,這些個桌子椅子也能作證?是自己糊塗了,還是統領失心瘋了?

“是!”不過兩人猶豫片刻,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執行命令就行了,至於原因他們不該管,也沒資格管。

這下街麵上倒是熱鬧,一輛輛的馬車裝載著鍋碗瓢盆桌椅板凳,玲玲朗朗,叮叮當當,往著大理寺走去。雖然金同有先見之明,早已派人維持著次序,但觀者如潮,裏三層外三層,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前擠著,場麵依舊紛亂不堪。

金同著了身便衣,帶了頂軟翅帽,身後背了個包裹,也站人群看著,心內對李彥可謂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沒想到這麽快就見效果了。

“差點忘了,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呢?”金同忙像個土撥鼠一般從人群鑽了出來,卻不敢走遠,找個不起眼的角落站著,隨著人流往大理寺方向走去。

………

此時的劉堪早聽到了動靜,也有些忍不住了,然而身邊又沒個商量的人。

“要是陳聽雨就好了,他一定能為我拿個主意!”劉堪對陳聽雨越來越是依賴了。

說曹操,曹操道。

劉堪正這裏念道,門外的侍衛立馬來通報,道:“陳員外拜訪,正門外候著呢!”

這侍衛還不知道劉堪與陳聽雨的關係,進門之前,狠狠地訛了他幾十兩銀子,這才懶洋洋地來通報。

“混賬東西,這麽大熱的天,怎麽能讓客人外麵等呢,還不快快請進來?”劉堪要不是怕牽動傷口,早扇了兩巴掌過去。

“是…是…是…”那侍衛這才明白這陳聽雨乃是太子的座上賓,暗歎晦氣,出門未看黃曆,趕緊跑到門外去裝孫子,好將這過錯補上。

陳聽雨此時倒沒有認真計較,還好言寬慰那侍衛兩句。一來這個時候,沒有時間跟他計較,二來他也想太子府上培養幾個心腹,以防有人從背後捅刀子。

“草民參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

陳聽雨跪拜下去,話還未說完,劉堪早站起了身,將他扶了起來,笑道:“先生不必如此多禮,以後你我之間的這些客套省了也罷!”

“謝太子!”陳聽雨道。

“先生怎麽去而複返?”劉堪心內忖,陳聽雨這麽點時間肯定是到不了揚州的。

“草民被睿親王府的人跟蹤,不得已小施金蟬脫殼之計,才僥幸逃脫。”陳聽雨淡淡道,輕描淡寫,似乎沒將那些人放眼裏。

劉堪原本還有些猶豫,聽陳聽雨如此說,疑慮去。

“老匹夫,他還當本太子是他兒子嗎?”劉堪說這話沒想過,他派陳聽雨去揚州,就是去挖睿親王的牆角的,也算是沒將睿親王當老子。

陳聽雨忙扶著劉堪,安慰道:“太子殿下小心身子,這個時候不是顧念親情之時。如今睿親王利用打擊禮部尚書之計,蓄意奪取禦林軍之權,太子應該早下決斷!”

這話算是說到劉堪的心坎上了,他正沒有法子出去呢。

“正是,可是…”劉堪猶豫道。

陳聽雨笑道:“太子殿下若是想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需要一個借口便可以了…”

“哦?什麽借口?”劉堪聽言欣喜若狂,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