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終章(完)

回孔園的途中,孔太打來了電話,劈口就道:“ERIC,孔園外有記者,你準備怎麽辦?ERIC,你知道現在肖雅婷那已經弄得媽煩不勝煩,媽已經沒有耐心……。”

孔太雖然沒有說出絕情的話,但那樣的口氣,孔劭寰馬上聽出孔太想出耳反爾,當即截斷,“媒體的事我來出理,我這趟帶寧夜回來是尊重您和父親,無論你們同不同意,我會和她結婚。”

孔太看著手機屏幕上紀寧夜那**的模樣,覺得頭頂有一條神經一抽一抽地疼,“ERIC,媽看不出這女孩子有哪一點讓你如此執著。”

“我的婚事必需由我自已作主,這一點,我和爸爸也有共識,他並不反對我的意見,請您也諒解!”孔劭寰語氣加重,“這時候,我希望您能夠站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

放出紀寧夜消息的人盡管沒有半個字提及孔家,可在A市,他早已在圈子裏公開和紀寧夜在一起,媒體也早已知情,可還是把不利於紀寧夜的消息放出,可見,是被人施壓。

這個人是誰,他得好好查一查。

這時候,他不指望孔太能支持,隻希望不要站在對立麵,讓他難以應付。

孔太再也忍不住脾氣,聲音飆了起來,“你外公已經收到消息,他很震怒,你最好抽時間去S市,還有,最好別讓我見到她,你好自為之!”說完直接掛斷,孔太全身顫抖地抱著頭,從不曾有的傍彷徨湧起。

在此之前,她是打電話給父親,可他父親居然說,“三兒難得會喜歡這麽一個人,你不要再插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事到此為止,不要弄得最後連唯一的兒子都失去。”

她知道父親是在警醒她,小錦的事,讓她曾一度失去兒子。

可她真是忍不住,哪個做母親的會忍受自已的親兒子被一個婊子玩於股掌之間,將來,生下的子嗣還會繼承所有的孔家家業。

所以,她還是借用了父親的名義,希望孔劭寰多少有些忌禪。

紀寧夜就坐在孔劭寰的身邊,因為母子談話時是用港島的本地方言,她聽不懂,但她還是聽出孔劭寰語氣有些不對勁,她知道肯定是為了她的事,神經一下就繃了起來。

孔劭寰收了電話,看到身邊的人一副想忍又忍不住,明明是淒然欲泣,卻強裝擺出笑容光,輕笑一聲,把她抱在懷裏。

紀寧夜本來麵色慘然,突然一張大臉就擺到了她的麵前,那人還笑,“瞧瞧,多醜!還是笑一笑。”

她鼻尖處酸楚一盈,斂去嘴角強撐的笑,心中澀然地避開他的臉,“你還是回去陪你媽過年吧,我自已回去好不好。”本來就帶著忐忑的心情來,誰知道還沒踏進孔家的門檻,就引出一大堆的事。

“讓你一個人回家,你是不是要哭鼻子了?”

“哭就哭,也沒什麽好丟人的。”說著,嘴巴一扁,眼圈兒一紅,淚就落下來。

孔劭寰心中暗歎,可麵上卻輕笑出聲,兩指勾住她的下巴,“都這麽大的人,大過年還哭鼻子,是不是怨我沒給你發壓歲錢?”

接著,微微一低頭,往她耳朵裏輕輕吹了一口熱氣,猛地含住她的耳尖,輕輕嗑著。

那裏酥酥癢癢沿著血線直達心髒,胸口堆積的一股情緒陡然散開,雖然與駕駛位隔著擋板,可她還是本能地想避開,卻被孔劭寰掐著腰摟得更緊。

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際繚繞,緩緩延著勁動脈而下……

孔家老宅位於半山,建於上世紀四十年代,那時港島本地有錢人並不多,多數大陸北方的大家族帶來大量黃金,在這裏建廠,發家後購置土地。

當時,孔家買了整整半個山頭,自已修了路,後來,經過幾代人的擴建,才成現在的格局。

如今,在寸土寸金的港島,這樣的大的麵積,已經有錢買不到。

車子進入孔園大門,在綠蔭道上開了足足半個鍾頭才到主樓,這一路上,她看到亭台樓榭,小橋流水,全部是蘇州的園林風格。

駛過另一道大門後,又是另一番天地,看得出,這裏是新建的,建築風格有些歌特式。

下車,高高大門前一群著裝統一的傭人已候在台階處侍候,紀寧夜醞釀很久的話並沒有機會出口,原來,這一棟大樓是孔劭寰獨享的,主人就一個,穿著正規黑色西裝的中年婦女是管家,手下管著二十幾個傭人。

孔園其實就是跟紅樓夢裏的賈府,看似整體,其實各自門庭。除了過年過節或是遇誰的生日聚在一處外,別墅與別墅之間多數沒有什麽聯係。

但整個孔宅的開銷是統一的,孔景容是孔家的家主,掌管孔氏龐大家族的企業,他的幾個兄長或弟弟享受孔氏企業每年的分紅,卻無權過問孔氏的管理。

除了極少部份會搬出去住外,多數的孔氏成員留在了老宅之內。一來,這是身份的象征,二來,孔宅的居住環境及一流安保措施,也讓他們住得很舒心。

目前,孔家宅整個開支由孔景容身邊的得力助手管理,包括孔太和二房肖姨,也極少過問整個孔家的開支。

大廳給人一種歐洲建築的沉重感,兩旁的簷上的雕塑雖然震憾,卻讓如置身博物館的感覺。

“黃女士,你帶少夫人去休息。”孔劭寰把紀寧夜交待給女管事,轉身,捏了一下她紅撲撲的臉蛋,“我在書房。”

這一路回來,紀寧夜就見他電話接個不停,對事態的發展心裏越發沒底。

黃女士是孔家的老人,從孔劭寰出生開始就照顧他,這棟孔家繼承人方能入住的大樓,除了趙秦外,就屬她的資格最老。

不過,資格再老,也不敢怠慢三少用“少夫人”相稱的女孩。

領著她走上弧形的羅馬長廊,來到二樓主寢。

推開鏤金雕花長門,紀寧夜簡直有進入古老歐州皇宮的感覺,稍目測,主寢足有一百五十平方,四周皆是古老的浮雕,巨大的圓床四周是四根羅馬圓柱,琉金的床幔隨風輕蕩,落地窗外是一片空曠的綠野。

黃女士盡職地給紀寧夜介紹房間主臥和浴室的位置,又把床頭的各個主控內線呼叫介紹一遍,最後,欠身告退,“少夫人,您先休息,晚飯六點開席。後天晚上七點孔園有大年夜宴,後天下午三點半,我會安排服裝師、美容師給您做宴前著裝指導,您還有什麽別的需要,盡可吩咐。”

“暫時沒有,謝謝您!”

“您太客氣,您的行旅稍後會有專人送來,那我就不影響少夫人休息,先告退!”

黃女士離去,紀寧夜馬上掏出手機,開機後,第一個打給了紀意文,問清楚父母一切安好,並且完全不知情後,紀寧夜這才偷噓了一口氣。

手機信箱已經爆滿,不外是以前認識的人問她是不是真要嫁入豪門,她一個一個地刪除,隻回複了羽若潼。

羽若潼這妞下手向來最狠,直接把新聞鏈接給她,還笑著說:“你也償償當網絡紅人的滋味。”

“沒事,暫時還是風平浪盡。”紀寧夜眉尖微微一凝,旋即展開笑容,報了平安,問她,“後天過年了,你學校的事情結束了吧。”

“還沒結束,初四得回去接著幹,哎,回家真好,王母娘娘親自下廚給我做麻辣雞。”羽若潼刷著網頁,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了,阿姨和叔叔沒事吧,那些無良小編把阿姨和叔叔也扒出來了,還有意文。”

紀寧夜笑說,“哦,這還得謝謝卓昊煬幫的忙,當時我和劭寰都在機上,完全與地麵失聯,倒是他反應神速,立即聯係小文,開了直升飛機去F市,幫我接走爸媽。現在回想,還是心有餘悸,要是沒有他,我爸媽被記者逮到,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卓昊煬這名字,羽若潼心情倏地沉入穀底,她有些發怔地看著窗外,對麵低矮的老房子上的瓦片結了一層白白地霜,比起A市冰霜雪地的一片,這裏的室內反而更冷。主要是F市地處南北交接處,冬天沒有供暖。

她還記得元旦節後,她要隨卓昊煬回A市,臨行前還喜滋滋地跟紀寧夜說,“今年要在A市過冬,F市太濕冷了,暖氣開足了,也是無濟於事。”

紀寧夜倒是很惆悵,數落她有時間不珍惜和家人在一起,她今年要隨孔劭寰去港島,不能吃她媽媽親手做的年糕。

誰想到,不到一個月,她和卓昊煬就分手了。

羽若潼沒心思再安撫好友,“你放心吧,就在五分鍾前,寰宇國際的總秘沈時捷已經召開記者招待會,稱網絡上關於你的報道全是莫須有的誣陷,孔先生已經報警,並且要把報道文章的媒體及記者一同告上法庭。這說明,他已經站在你身前,替你擋住風口浪尖。”

而她呢,當初全是她一人頂下來,學校裏多少人背地裏罵她被人包養,甚至有人用“千裏送逼”來形容她和卓昊煬的關係。

若非宿舍裏的小姐妹一力為她澄清,加上學院教授對她成績的肯定,她肯定被學校勒令退學。

當時她心裏冷得結出冰茬,在接到卓昊煬的電話時,很多衝想衝動地嘶吼一句:卓昊煬,你給我滾遠點,老娘現在把你甩了。

哼哼……如果當初能做到多好。

女人不對自已狠,就輪到男人對她狠了。

紀寧夜敏感地察覺到羽若潼心情低落,突然想起,這陣子她給羽若潼打電話,極少聽她主動提及卓昊煬這個人,頓了一下,還是問,“你和卓昊煬是不是有什麽事?”

“分了,你猜對了,半山腰遇雪崩,直接把我葬了。”羽若潼眉宇間浮起一縷苦笑,“喜馬拉雅山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攻下。”

紀寧夜絲毫來為朋友感到難受,明眸含笑,“嗯,幹脆利落來一刀,比鈍痛強,可惜我這會在港島,要不然,我陪你喝個大醉,慶祝你終於擺脫卓昊煬這個渣男。”

“他剛幫了你,你背地時還說他壞話。”羽若潼抿了一下唇,眼裏仿佛有零星的笑意,“還有,我現在哪敢找你喝酒,你家三少眼神帶刀的,何況,我這朵花還開得正豔,不缺人陪我喝酒。”

通話尚未結束,房中的電話鈴聲響起,紀寧夜接聽。

“少夫人,您的行旅到了,是否方便讓我們進來收拾。”

“好!”紀寧夜剛想起身,卻發現床頭櫃上有一個開關,上用鋶金刻著:門。

心一動,便按了下去,果然,門自動打開。五六個侍女進來,訓練有術地將衣物,生活用品放好,其中一個還進了衛生間,為她放好熱水。

紀寧夜待她們離去後,便泡按摩浴,舒緩緊繃的神經。

孔劭寰這會卻被孔太叫到了跟前。

孔太住的是孔宅是中國民國時期風格的建築,經過五次修繕後,依舊維持著最初的風格。

主樓共有三層,二層是她和孔景容當年的婚房,除了剛結婚那一年,兩人有一起住過,後來基本是擺設,不但孔景容不曾再踏足一步,這幾年,便是連孔太也鮮少涉足。

三層是孔太的畫室,除了工作外,孔太基本是在這裏渡過閑暇時光。

“那個姓紀的女人,你真打算娶她?”孔太屏退了侍候的傭人,神色僵硬,“你知道我這半天接了多少電話,一個個都在問我,你是不是真要結婚?”

孔劭寰視線掃過地壁上新添的幾幅名作,似在斟酌字眼,少頃,走到孔太跟前笑著:“我婚事希望您能遵守當初承諾,隻要不是傅康寧,誰都可以。至於媒體方麵,公關很快會出結果,您實不必掛心。”

孔太被他的話堵得怒極生笑,“承諾?我是做了承諾,可也要看看你找到的是什麽人,你不嫌著惡心麽?小小年紀就給一個當父親的人做情婦,這樣的女人你好意思讓她嫁進孔家,你讓媽的臉麵往哪兒放?”孔太越說越氣,聲調不知不覺又飆了起來。

孔劭寰笑意不改,眼波卻重了,“媽,這是我的婚事,我比誰都清楚自已在做什麽。我不需要管別人議論什麽,更不需要遷就他人!”說完,往沙發一靠,挑了一個密橘,撥皮去絲,顯然不想再就此事爭執下去。

孔太被兒子這不溫不火的表情下卻異常強硬的口吻又堵了一下,她從辦公桌後繞到兒子前麵,剛想開口,孔劭寰把手中撥好的橘瓣遞給她,“您償償,很不錯。”

若是往日,母子二人必定說上幾句家常話,可現在,孔太真的吞不下這口氣。

她接過兒子的好意,微微一頓,往茶幾上一擱,神色凝重:“ERIC,不是要你遷就別人,而是起碼的尊重,我是你母親,生你養你,也不需要你凡事都遵從,但婚姻大事,是不是需要父母首肯?ERIC,我可以不在乎她的家庭,她的受教育程度,但一個人連最起碼的品格都沒有,她有什麽資格掌管這一大家子,成為你的賢內助!”

“我想娶的妻子,而不是一個管家。”

孔太說了這麽久的話,卻見兒子還是一派雲淡風輕,坐在沙發上,交替著雙腿舒服地靠著,臉上慍意更重,“這樣輕浮、不自愛的女孩子,我無法承認,你要真喜歡她,就養著,你想給她多少錢,多少房產,除了這裏,養在什麽地方都隨便你,哪怕給讓她為你生兒育女,我也不反對,但不能娶她,這是媽最後的底線。你出去吧,還有,後天晚上的年夜飯,你最好別讓她出現在我的麵前。”

孔劭寰默然片刻,站起身,慎重表態:“媽,我的個人私事絕不容任何人幹涉。”

孔劭寰回孔宅,盡管年關臨近,但在港島華夏集團的高層還是絡繹不絕地上門拜訪。

這些年,除了重大決策外,孔景容基本不過問公司的事,但這些商界精英還是瞧出,孔景容正在暗中將權限過渡給三少,反之,對孔太的人開始抱不信任的態度。

所有人都琢磨不透孔景容這樣做的心思究竟在哪?下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棋。

按常理,孔太和三少是母子,孔景容就算要從孔太那收權,也應該放權給孔家大少孔念聲,畢竟孔念聲的母親肖雅婷又懷上了一個。

不過,孔念聲也好,孔劭寰也罷,總歸是孔景容的親兒子,太子回府,大家多奉承點,多走近些,把手上的工作匯報完整一些,總歸是沒錯。

孔劭寰很忙,紀寧夜又閑下來,那些來看孔劭寰的孔家堂弟或堂妹,甚至遠房親戚,要不要接待,黃嬸讓她拿主意,她初來乍到,不好得罪人,所以,一天下來,陸陸續續來了好幾波,她也累得慌。

其實她也明白,這些人不過是看了新聞後,對她感到好奇。

還好,並非所有人對她抱著敵意態度,孔劭寰的一個小堂妹一邊舔著冰琪淋一邊說:“網絡的消息能聽多少,我是左耳進,右耳出,反正劭寰哥喜歡就行了。”

到了晚上十點,孔劭寰還未回來,其間有打一個電話,讓她早點歇著,她從電話裏聽出那邊亂轟轟地,似乎有很多人。

她擔心失眠,十二點時跟黃女士要了一杯的紅酒,一口氣喝下後,留了一盞床頭燈,就悶頭大睡。

紀寧夜醒來的時候已是陽光滿室,她用手背蒙住眼睛,昨晚睡前忘了拉窗簾。

再睜開眼時,看見孔劭寰西裝外套未脫就躺在一旁的沙發上,頭枕在沙發扶手上,仰得太高,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走過去,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孔劭寰整個人驚醒過來,看到她,輕笑地將她拉進懷中,輕輕一翻身,便將她壓在身上,便舒舒服服地枕在了她的胸口上。

她撫著他柔順的短發,柔聲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上床躺著?”

“剛回,一會還要走,怕吵到你,就在沙發上眯會。”他微微撐起身子,“黃嬸說你昨晚十二點多跟她要紅酒。”

“嗯,我怕睡不著。”

孔劭寰起身,把她抱在膝上坐著,擰了一下她的臉蛋,“小臉垮成這個樣子,有人說你什麽?”

紀寧夜沉默半晌,搖了搖頭,整個人蔫蔫的,樣子難得有些呆,看在孔劭寰眼裏,忍不住笑,“你還小,長輩說你幾句,別放在心上。”

“沒有,沒人說我什麽,挺好的,是我自已想多!”紀寧夜把臉埋進他懷裏,抱著他的腰身,悶悶地開口:“我覺得自已都快沒臉見人了。”來見孔家的人,原本就壓力很大,誰知又發生這一茬,她真想挖個洞把自已埋了。

“這事很快會解決。”

沈時捷出動所有的公關,新聞改了一點的風向標,朝著相對理智溫和的方向引導言論。

龍騰旗下的媒體適時電話采訪了紀寧夜的高中老師,皆稱讚紀寧夜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孩子。

並從牛尾鎮的鄉鄰了解到,紀寧夜在家一直孝順父母,疼愛弟弟。

最後,作為紀寧夜幾貼心的閨蜜,羽若潼直接接受電視台的采訪,她在節目中分享了紀寧夜為了弟弟的病,到處打工的事實。

沈時捷最後提供出紀寧夜這一年來到處打工賺錢的銀行詳細財務清單,有些是快餐店,有些是咖啡店,有超市,也有會展中心的,每一筆款都不多,幾百元,甚至幾十元。

這些打工所耗的時間,把紀寧夜一天的時間填滿,基本上連睡的時間也沒有。

而每月,紀寧夜隔三差五地往家裏匯款帳單也被沈時捷羅列出來。

沈時捷最後表示,他們所提供的數據,已由A市公證處公證,具法律效力。

通篇公告沒有一句辯解,全用數據說話,卻更具震憾力。

最後,新聞媒體評論指出,現在網絡發達,很多人惡意用網民的力量,誇大甚至扭曲某些事實,比如半年前,傅氏的繼承人傅康寧也曾被人刻意抹黑,加上網民不了解事實真相,一意推波助瀾,最後差點導致傅康寧失去傅氏的繼承權。

這個言論讓網民更加篤信,在此之前被人放出的一些不雅照片,是有人在陷害紀寧夜。

一時間紀寧夜美麗、努力、上進、重視親情形象很快占了上峰。

不過是三十多小時,沈時捷就為紀寧夜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戰,讓寰宇國際的員工不勝噓噓,尤其是沈時捷手下的一群女將,紛紛在出現在寰宇國際內網,發表聲援,並感歎,果然總秘大人花樣繁多。

孔劭寰看到這一則數據時,眸底的陰霾翻湧,盛怒之下,當著所有人的麵砸爛桌麵上所有的東西。

眾人斂聲,隻道BOSS是因為未來少夫人受辱而震怒,殊不知,孔劭寰是胸口被揪得發疼,無以發泄。

這個自已嬌養大的孩子,僅因為一場變故,成了另一個身份,卻過得如此艱苦,甚至差點賣腎。

“今天就到此!”孔劭寰待所有人離開,走到酒櫃邊,倒了一小杯威士忌,輕啜一口,讓自已慢慢冷靜下來。

打開抽屜,拿出另三份報告,這是第三次給出的DNA測試報告,報告的結論是:紀寧夜與紀意文,百分百為姐弟。

紀寧夜與紀父是生物上的父女關係。

紀寧夜與紀母是生物上的母女關係。

這是在看到紀意文後,他動了做測試DNA的心思。

因為紀意文稿太象顧念錦,且,兩人的瞳色驚人相似,皆是亞洲人鮮少的琉璃之色。

果然,給出的答案既是意料之中,又是讓他感到費解。

從小在紀家長大的,並非是紀家的親生女兒,他們的親生女兒小錦自小在孤兒院長大,八歲時,被孔劭寰領養。

這裏麵究竟有什麽聯係,還是冥冥中的力量,連他也沒有答案。

所以,他又雇用了第二批私家偵探,詳細調查紀寧夜的過去。

時值今日,他反而無比慶幸,在世景酒店那一晚,被她指尖的胭脂痣所挑動,失去了理智,強占了她,結下了這一段緣份。

紀寧夜的負麵新聞解決,孔太自然沒有任何理由阻止紀寧夜參加孔家的年夜宴。

畢竟孔劭寰是家族唯一合法的繼承人,在家族中已有自已的一席之地。

紀寧夜隨著孔劭寰剛進孔家主樓大廳,就被一個三十幾歲金發碧眼的女子攔住,“紀小姐,你好,我是孔太的私人助理苔絲,我們太太有話想和紀小姐私下談談。”言畢,不待孔劭寰開腔,便用純正的英倫腔道:“三少,孔太說,紀小姐這一關總須要自已麵對。”

“有我在,她不需要獨自麵對。”孔劭寰強勢地摟住紀寧夜的纖腰,朝著苔絲微微頷首,“母親要教誨未來兒媳,沒什麽不能當兒子的麵說。”

苔絲無耐,誰能掰得過孔三太子。

門開時,孔太看到兒子,也不知是不是氣過頭了,居然笑了起來。

紀寧夜對這個執掌孔家大權近十年的女人越發好奇,越過孔劭寰的肩膀看著符鳴凰,她的長相跟符鳴鸞有幾分相似,麵如滿月,符鳴凰看上去皮膚相對暗一些,氣色也沒有符鳴鸞好,不過,相對而言符鳴凰的氣場更強,明明這會嘴角帶笑,卻讓人感到一股威嚴。

紀寧夜心想,孔劭寰應該象他的父親吧。

“我看你是為了這女人瘋了!”孔太劈頭蓋臉地將一疊相片摔了過去,紙絮飛揚,緩緩散落在孔劭寰的四周。

苔絲連忙掩了門退下。

紀寧夜覺得自已的心顫了顫,蹲下身就撿起落在她腳邊的一張相片,瞬時,如數九寒冬沐冰浴,全身涼了個透。

“沈時捷有能力幫她清洗幹淨,但這些呢?實話告訴你,這是阿KEN親自調查到的第一手材料。”符鳴凰意味深長地看著紀寧夜,“如果說她在南大的事是因為交換生的事得罪了人,有人故意陷害她,那在瑞士呢,誰會無緣無故去陷害一個學生?”

孔太冷冷看著紀寧夜,她不信,爛交、三次打胎,這樣的確鑿的證據,還能讓這女人進孔家的門。

孔劭寰從紀寧夜手上抽走相片,看也不看,闊步至壁爐旁,將相片一擲,走回到紀寧夜的身邊,牽了她的手,嘴角挑起一抹涼薄之笑,淡淡看著孔太,“您不希望我今晚和您一起過年,您如願了。”

他現在無法對任何人說,他愛上的女孩,並非是照片中的人,因為他不知道,那隱在的秘密是否有傷殺力,在他揭開所有真相前,小錦還是以紀寧夜的身份存在,更安全!

看著兒子斷然離去,符鳴凰震驚地張著口,半天合不下來,心中翻翻著無法言喻的複雜情感,這個兒子,明明是從自已肚子裏出來的,又是符家老爺手把手教到八歲,後來送到英國接受教育,她這個做母親的,為了到英國陪伴他,放下港島的生意,接手完全不熟悉的孔家美歐市場。

她自認,做為一個母親,她已經仁至義盡。

苔絲端著一碗中藥進來,勸道:“夫人,您別太傷神,現在的年輕人總是越反對越較真。”

孔太抬首,精疲力盡地歎口氣,“還不如當初同意他跟小錦在一起。”

如果不是她強烈反對,孔劭寰也不會跑到瑞士跟她結婚,也不會長居瑞士不回,如果當初她肯欣然接受那個孤女,讓她進孔家的門,或許,她今天孫子都抱上了。

可人生有如果麽?

孔劭寰牽著紀寧夜的手離開孔太的書房,剛走到宴會廳,就有人上前和孔劭寰打招呼,視線總是若有若無地掛在紀寧夜的臉上,偏生那宴會廳又大得驚人,遇到打招呼的,就算孔劭寰也僅僅點了個頭,她還是覺得路途很長。

周圍全是隱隱的議論聲,紀寧夜感覺自已像隻撥了毛的猴子,露出紅通通的屁股,任人觀摩,任人恥笑。

紀寧夜哭腔哽在喉間,她緊緊咬著唇瓣,胸口的窒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孔劭寰的司機已候在正樓門外,車子把他們直接送到孔家的私人飛機場,紀寧夜這才問,“去哪?”

“去卓昊煬的郵輪,你爸媽在那。”孔劭寰長腿邁出車外,把紀寧夜牽出來,螺旋槳轉動帶來的風吹得紀寧夜的裙子亂飛,孔劭寰索性將她整個人包裏自已的風衣裏,抱上了直升飛機。

“要坐多久飛機?”紀寧夜問。

“半小時。”

到了這時段,還能趕上和家人一起過年,紀寧夜心情轉好,腦筋便轉得很快,馬上問,“是上回你帶我去過的賭船?”說著,低頭玩著頸間的玉佛,這還是上回登船前,孔劭寰給她避邪的。

“嗯。”孔劭寰從後備箱裏翻出一條毛毯,遞給紀寧夜,“披上。”

“那船是卓昊煬的?”紀寧夜記得,上次在郵輪上,沈福慧曾告訴她,那是孔劭寰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這船有些來曆,原本是屬於我母親,後來,我母親把它贈與二姨,二姨轉手又送給她的幹女兒沈福慧,幾年前沈家生意做錯了一步,這船連同航線一起被卓昊煬收購。”

紀寧夜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孔劭寰看著她,“嗯?”了一聲後,滿眼興致地反問,“原來如此?”

紀寧夜咬了一下唇瓣,頸間玉佩的紅繩一圈圈繞在手上,越收越緊,直到掐住了脖子才慢慢鬆開,“上回在船上遇到沈福慧,後來想想,肯定是她故意跟我巧遇,然後,告訴我你以前一些荒唐的事,還有……她說那船是你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小小年紀,還真有心計,也不知道當年在錦園,沈福慧暗地裏給小錦使了多少心計。

使得當年的小錦突然要求住校,並不肯接她電話。

孔劭寰沉默,淺潼如罩了一層冰殼一般,許久才哼了一聲,“沈福慧是二姨的幹女兒,又很得我母親的歡心,她小小年紀心機很重,以後她在你麵前說什麽,你全當耳邊風!”

他的病曆表出自沈福慧門診記錄,顯然,沈福慧也是這段消失的過往的見證人之一。

孔劭寰沒有深究所謂“荒唐”之事,具體為哪般,紀寧夜被孔劭寰眼底的殺氣震懾到,默不作聲,卻隱隱覺得,沈福慧的話十句聽上三句,那三句就是關於孔劭寰弄出人命的事。

沈福慧不敢編出這種話!

孔劭寰突然斜著眼瞧她,片刻後,忽然似笑而非笑摸上了她的臉,“以後心裏有疑問直接問我,別把事悶在心底。”

“哦!”紀寧夜不帶情緒地應了一聲,便低下了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態度,但心裏縈繞的那些疑問還是不想這時候拿出來添亂。

反正心裏篤定,就算孔劭寰就算是殺人、放火,她也照樣跟著他。

孔劭寰感受到她乖巧背後的一絲不安,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對我要放心,嗯?”

半小時一晃而過,飛機平穩在甲板上落地。

孔劭寰剛下飛機,卓昊煬不知從哪冒了出來,風風火火就把人帶走,臨走還笑著搭著紀意文的肩膀,“年夜飯已經讓餐廳的廚師特意準備,你帶你父母入座,我這有點急事和你姐夫商量。”

那口吻,儼然很熟的樣子,惹得紀寧夜一臉不解,這卓昊煬什麽時候和自家的弟弟認識?

紀意文視線當即尷尬轉開,裝著沒聽到。

紀寧夜難得和家人聚在一起,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圍在一起吃年夜飯。

母女分別不到一個月,紀寧夜注意到父母氣色看上去好多了,紀母還胖了一些,許是想到唯一的兒子將要遠渡重洋,紀母在餐桌上反複地哽咽,又不停地對紀寧夜交待,“你弟弟身體剛恢複,你做姐姐要看住些,千萬別讓他累著,功課要是趕不上,我們就緩個半年再說。”

又對紀意文說:“在外麵要是覺得苦,就回家,家裏現在情況好多了。”

紀意文這幾天光聽這幾句,耳朵都聽現繭,但還是連連點頭,一副乖乖的模樣。

紀父也不停地給紀意文夾菜,撥蝦,還細心地把蝦仁裏的血線抽掉。

紀寧夜笑盈盈地看著,時不時地拿紙巾給紀意文擦嘴巴,惹得紀意文抗議,“爸、媽,姐姐,我不是孩子了,我會自已照顧自已。”

末了,紀父突然問起紀寧夜去拜訪孔劭寰家裏時,男方父母對她的看法,紀寧夜若無其事地回答,“爸,媽你們不用擔心,他們那跟我們牛尾鎮習俗不同,他的父母很民主,劭寰的婚事他自已能做主。”

紀父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便說:“等五月桃子落地,讓媽給你做點蜜餞送給他父母,雖然我們算不上稀罕東西,但他們那樣的家庭也未必看中貴的東西,自家做的東西反而更好。”

年夜飯後,紀寧夜做起向導,帶著父母弟弟到處遊玩。

遊輪上新年氣氛比城市更強,到處張燈結彩,電影院輪流放映著曆年賀歲片,夜總會有來自泰國的人妖表演和魔術表演,頂層甲板上有燒烤活動,酒吧有歌星匯演。

但最熱鬧的還是屬賭場,幾乎人滿為患。

這間是小規模的賭廳,除了設三張輪盤的桌子外,全是老虎機。

紀寧夜兌換一千塊籌碼,帶著父母進場開開眼界。

紀意文是未成年人,不得進入賭場,便挑了個地方坐下。

侍者見有客人,上前問,“先生,您要喝些什麽?”

紀意文這才發現到,這是一間露天的酒吧,吧台那圍滿了男男女女的遊客,他有些發囧地站起身,“不,我隻是在這等人。”

這時一個女服務生走了過來,遞上一杯粉紅的飲料,指了指那吧台邊的一個男人,“那位先生請你喝杯飲料,並祝你節日快樂。”

紀意文看了過去,吧台邊,年輕的男人視線從紀意文精美的五官移到他修長筆直的雙腿,眸色深沉,欲念在昏暗的燈光下流走。

紀意文擺手拒絕,想離開這裏,走到船舷邊等,那男人卻幾個步伐攔住,從女服務生手裏拿過飲料,臉上帶著溫潤的笑,“你放心,看你樣子不象是成年人,這不是酒,隻是普通的飲料,今天是我生日,我請了很多人喝,過年圖個吉慶。”

紀意文果然看到吧台邊,基本上人手一杯。

“謝謝!”紀意文有些遲疑地接過,男人馬上眯了眼,“謝謝賞臉。”那燦爛的笑容帶了些許的感染力,讓紀意文稍稍放心,小啜了一口,發現甜甜的,在男人視線的鼓勵下,又喝了一大口。

“你坐吧,我去我朋友那。謝謝賞臉。”男人拿杯沿碰了一下他,若無其事地走開。

許是這裏人來人往讓他感到安全,加上請他喝酒的男人並未就此坐在他身邊與他搭訕,紀意文最後一絲的戒心也放了下來,複坐了下來,繼續等他的父母。

男人回到們置上,身邊的友人戲謔,“怎麽,這麽快放過小鮮肉?”

“這小屁孩看不出還挺機靈的,先取得他信任,反正都在這船上,總會再遇到。”男人閑閑地飲了一口雞尾酒,眼尾眯了起來。

紀寧夜的事,卓昊煬不但在輿論聲勢上配合沈時捷,出動大量的資源配合沈時捷的公關,而且,適時把紀家的人從風口浪尖上帶離,送了這麽一個大人情給孔劭寰,在商言商,自然不是免費。

他很直白地向孔劭寰提出,希望他助康卓兩家一臂之力,合力把喬茹身後的人整死。

卓昊煬心底清楚,沒有孔家參與,這個泥潭太深,恐怕連卓家都會深陷其中。

孔劭寰這一次不好直接拒絕,但也僅同意,用他的私人力量助卓家。

這對卓昊煬而言,已經夠了,孔劭寰來S市時間雖短,但他的影響力已超過目前執掌整個華夏實業的孔太。

孔劭寰和卓昊煬商談一半時,手機驟然響起,他看了一下來電,眉峰輕蹙,“時捷,什麽事?”

沈時捷臉色沉重,“ERIC,事情可能有變,你看一下剛出的新聞。”

孔劭寰打開微信,點開鏈接,新聞標題很簡單,隻有六個字:紀寧夜,初八見!

文章的內容也很簡單,三言兩語用諷刺的語氣,戲謔某富家公子被美色所誘,把魚眼當珍珠,還不惜動用公關,為紀寧夜開脫。

文章說,他們已經有重要證據在手,證明紀寧夜為了嫁進豪門不折手段的事實,介於今天是過年,明天是新的一年,就暫不拿出來讓網民添堵了,所以,準備正月初八爆料。

文章還是一字未提孔家。

“時捷,調查有進展?”

“暫時沒什麽進展,目前查到的全是國外的IP,但紀寧夜在南大事,我們初步懷疑,可能跟我那蠢妹妹沈姝瑜有關,她是被人利用,她已經交待,是李玉寧教唆她。”沈時捷咽了一下口水,無比蛋疼,“BOSS,時間太倉促,我們一時查不到李玉寧的下落,目前能做的,就是向媒體施壓,讓他們初八那天,把對方的爆的料改一改,或是,直接用錢解決。”

沈時捷和寰宇國際的律師團就紀寧夜的事,做過很詳細的評估。

究竟是誰在這背後操縱了一切?

目的是針對紀寧夜個人,還是針對孔劭寰本身?

如果對孔劭寰本身,這種輿論性的轟炸對他繼承人的身份地位基本上無殺傷力。

如果是針對紀寧夜,倒令人奇怪,紀寧夜究竟得罪過什麽人,竟有勇氣和孔家對抗。

“錢能解決的,根本不算事。沈時捷,對方有備而來,你這樣做,小心被反咬一口。”孔劭寰有些煩燥地深吸一口煙,走到窗前,看著平靜的海麵。

雖然,目前為止,他重點懷疑的是喬茹母女,但是,他擔心的是這背後操控的人,知道顧念錦就是紀寧夜,這一點顧慮讓他走每一步都反複思量。

沈時捷卻執意道:“ERIC,出了今天的新聞,很多網民肯定在看熱鬧,這八天時間,無論是否公關成公,這個料對方騎虎難下,肯定是要暴,唯一可以動手腳的就是爆料的內容,用錢收買,讓他們把新聞措辭往溫和方麵寫。”

卓昊煬卻笑戲謔道:“孔三,這事破事,還需要用錢解決?直接找黑道出麵,這事不用周一,過了今晚就能直接解決。”不需要寰宇出麵,直接讓黑道解決,比什麽都快,就算找不到當事人,最簡單的就是,直接恐嚇新聞媒體人,看他們敢不敢放出來。

紀寧夜的事不涉民生,不涉政治,充其量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哪個媒體會閑著沒事幹拿命來與人頂著幹。

良久,孔劭寰抖落手中煙絮,輕描淡寫對沈時捷說:“沈時捷,你盡快查到爆料人的IP地址。”

賭場外,紀意文又幹等了一陣後,感到口幹舌燥,他想回房喝水,想著父母有姐姐陪伴,就站起身離開。

走到電梯邊,看到一大堆的人在等,紀意文就延著樓梯往下走。

身上越來越熱,紀意文忍不住舔了一下唇瓣,感覺自已象發燒。

走到五層時,剛好碰到大賭場交接班,一群的荷官走出來,嘰嘰喳喳地說著今晚誰給的小費多,哪一桌收到的紅包最豐盛。

紀意文感到太陽穴那裏的血管隱隱跳動,思維變得越來越緩慢,隨著人流慢慢往下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突然,有人拉了他一把,將他往客房區帶。

“放開!”紀意文掙了一下,扶住通道上的金屬扶手,他的臉就貼上壁麵,冰冷的觸感讓他稍稍清醒了一下,努力睜開眼睛,終於看清眼前就是剛才請他喝飲料的男人,他很快意識到危險,想逃開,但大腦鈍得厲害。

“乖,別怕,我看你不舒服,隻是想帶你去休息,沒別的意思!”男人不懷好意地將唇瓣湊近,在露天吧台裏,他請這個男孩喝的是雞尾酒,男孩拒絕後,他從女服務生手裏接過,再遞給少年的那個間隙時,往雞尾酒裏扔進一粒藥。

他是龍騰國際的小股東之一,來遊輪歡渡新年。

他親眼看到卓昊煬帶著這個少年上船,對這個麵生的少年,他料想肯定是卓昊煬的新歡,所以,動了心思,象這樣的男孩可遇不可求,他可沒耐心等下一次相遇。

反正這樣的少年也不過是圖錢,等他玩了後,給他一筆封口費。

紀意文閃著,邁開腳步,想回走,可身體不受支配地往下墜。

男人順手一接,半摟半抱地朝著自已的客房方向走去。

“不要,救……”紀意文剛喊出口,嘴巴就被人強製掩上,男人嘿嘿笑道:“省省吧,這時間,誰還會在客房裏呆著。”

紀意文對接下來的恐懼一下子扯斷了他的神經,眼前視物開始模糊,身體的異樣的燥熱讓他全身顫抖,就是從不經事,但到底也明白,這股難堪的燥熱之源從何而來。

恍恍惚惚中,他感到被另一股力量帶了出去,耳畔依稀聽到有人不停地道歉,“對不起,是誤會……。請願諒,這隻是巧合……。”

“滾——”

眼前好象有幾條腿在晃,紀意文拚命抬起頭,隻看到線條倨傲的下巴和冷硬的唇線,但他還是認出來了,劫後重生讓他一下子哭了出來,象個受傷的小獸抱著那人嗚咽著,“幫我……幫我……”便一頭裁進了這個人的懷裏。

卓昊煬勾起懷中的人下巴,少年青澀的容顏,在藥性發作之後呈現出旖旎色彩,琉璃般的瞳眸從纖長濃密的眼睫隱隱透出,微張的唇瓣象沁了血般顯得那兩扇整齊的貝齒白得格外觸目驚心,卓昊煬俯下臉,感受少年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自已臉上,指尖微微加大力量,最後,冷冷吩咐保鏢,“打電話給船醫來。”

紀意文已完全陷入不清楚狀態,他不停扭動,憑著本能,雙手盤上男人結實的後背,身子那處毫無章法地蹭著。

卓昊煬指尖他的下巴滑至那嫣紅的唇瓣,在那厚薄適中的M形唇瓣中央反複摩挲,少年本能張開唇瓣,舌尖一下就纏上了男人的手指,同時,雙瞳霧氣朦朦地睜開,盡管沒有焦聚,卻帶了魔咒般令卓昊煬當即橫抱起少年,往自已房間走去。

二米寬的大床上,少年呈在黑色床單下的身體尚未出現成年男性的剛硬,卻比女子顯得纖韌有力、美得驚心動魄。

理智不停地在敲擊著他,卓昊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更清楚後果是什麽,但他拒絕去選擇。

此刻,他仿如修羅附身,隻想忠於自已的欲念,他甚至有一種用靈魂交換的祭祀之感。

紀意文神智雖陷入迷幻,可迷迷茫茫間,還是感到有人在脫自已的衣裳,記憶中的汙穢霎時被挑起……他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魔鬼般的男人,心潮一激,一口血就噴在了卓昊煬的臉上。

卓昊煬一驚,看著少年臉上近死亡般蒼白,一腔熱血霎就就涼了下來,忙慌手慌腳幫他穿了衣裳……

很多年後,卓昊煬總是在想,如果那一天,他不是那麽湊巧遇到被人下藥的紀意文,或是救了他後,小家夥不是一臉無害地依靠他,在依賴他時,不是傻傻地蹭著他的欲望,甚至,那時候的他,不要抱玩世不恭的態度,以為不過是遇到一個小玩意兒,用了囚禁和逼迫的手段欺負他,不出幾個月,就會象對以往玩過的寵物般,無情拋棄,而是一開始,學孔三一樣,用全心的投入去嗬護,慢慢等著男孩成長,一點一點地侵入他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隻需要一丁點改變,那——

後來那些年所走過的路,是不是會順利很多?

窗外,煙花綻放,鞭炮之聲響徹雲霄,直升飛機繞著郵輪不停地盤旋。機倉裏,孔劭寰抱著懷中的紀寧夜在空中觀看煙花表演。

隨後直接飛回港島,接下來幾天,孔劭寰的行程很緊。

按孔家的傳統,明天一早八點開始,孔家有祭祖活動,為期三天。初四,他代表孔景容與公司的幾個高層一起給公司員工拜年,派紅包。

紀父紀母玩個盡興從小賭場裏出來時,不見紀意文,隻道自家的娃等得不耐煩,早早加房休息,所以,看完煙花表演後,兩老樂滋滋地又享受餐廳送過來的宵夜,覺得人生真是無常,幾個月前還被債務壓迫得直不起腰,現在,居然能在一艘豪華的郵輪裏享受五星級廚師的手藝。

紀意文感覺自已像是做了一場詭異的夢,夢中,一直在拚命攀登一座懸崖,踩上去時,腳底是軟棉棉的,以為要掉下去時,發現身子懸在半空,於是,他接著再爬,可那明明能看到崖頂,可怎麽爬也到不了頂峰。

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正月初一。

看著四周,他就知道自已在醫院,他對這個地方太熟悉了。

他沒有動,靜靜躺著。

頭疼、四肢疼。

腦子裏仿佛被塞了很多畫麵,很亂、很醜、讓人活不下去。

悲憤上湧,他伸出手,一把扯斷手背上的針頭,然後抱著頭開始莫名其妙地開始發出神經質地笑。

他演的席書泠最後的結局也很慘,被人強暴後,從醫院的頂樓跳下。

劇情中,在席書泠死前,她也是這樣不停地笑,當時他沒明白過來,一個人傷心時,不是應該哭麽?

卓昊煬聽到動靜,推門進來,男孩受了驚,馬上躲進被窩裏,秘尿科主治醫生邵鼎升忍不住又數落朋友,“你看你幹的是不是人事,把孩子嚇成這樣。”

卓昊煬聽了一晚的訓,臉早已成醬色,他哪裏知道,他什麽也沒做,紀意文的反應就這麽激烈。

“你真的是號稱男女通吃的國民總裁?我看你一點經驗也沒有吧,想霸王硬上弓,結果肉沒吃著,還差點弄出人命!”邵鼎升說完,一溜煙就跑掉。

卓昊煬在病床邊坐下,拍了拍床上鼓起的地方,“我們談談。”

紀意文用力搖搖頭,被窩裏,難以製止地顫抖著身子,拚命咬著牙忍著嗚咽出聲。

“你想一輩子縮在裏頭?”卓昊煬失笑,還真是個孩子。

卓昊煬等到耐心逐漸散失時,正準備一把掀開被子,卻聽到耳畔傳來很細很壓抑的抽泣聲,他愣怔了一下,怏怏地收回了手。

時間漸漸流逝,反倒讓男人的一絲惻隱之心越發淡了下來。

“既然你願意悶在裏麵,那你就好好聽我說。”卓昊煬輕咳了一聲,語氣裏並沒有多少的內疚,“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不過,我也沒怎麽著你了,是不?不過,我現在要告訴你,我看上你了。”紀意文猛地掀開被子,露出半個腦袋,瞪視的眼神流露出難以置信,把他衣服脫光了,還說沒怎麽著?

隨即,一股強烈的恐懼和屈辱湧上心頭,他咬著牙不知道怎麽表示自已的憤怒,他甚至不敢與這個男人對視,他從來不曾接觸過強硬的人,他認識的特權階級也隻有孔劭寰,但孔劭寰向來風度翩翩,待他象弟弟。

他攥著拳頭,掙紮了許久,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走開……”紀意文腦子裏很亂,他年紀小,接觸的人又少,完全沒有麵對這種情況的經驗,唯一能想起的就是,他真想殺了眼前的男人。

卓昊煬發現自己非常享受這個少年恨恨的聲音,那種介於變聲期,聲帶有些軟軟糯糯,發出的聲音象支小羽絨輕輕柔柔地掃著他的心髒,癢卻抓不到的感覺,讓人心生淩虐。

卓昊煬揚起眉毛,俯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固定住後,扯過一旁的床單,抹去少年臉上的淚珠,嘴角上翹的弧度更大,“信不信我一隻手就能讓你乖乖就犯?”

男孩咬著牙不吭聲,屈辱讓眼淚不停地從眼眶裏流出。

卓昊煬看著男孩淚眼婆娑的樣子,覺得自已堂堂一個上市公司的總裁,欺負這麽一個未年成的孩子,實在有些不厚道。

可這孩子馬上要出國,如果不用些手段,等他回來,翅膀硬了,到時候想再折斷,太費勁。

“你乖乖聽話,我會對你好……”卓昊煬話剛出口便梗住,他居然不經大腦就說出這樣的承諾。

紀意文怒目而視,氣息起伏,兩頰鼓鼓,磨了很久的牙齦,然後孩子氣地閉上眼睛,把自已蒙進了被窩。

“你自已好好想想,我明天再來看你。別想逃什麽的,我外頭有保鏢,如果你不聽話,我就把你關起來。”卓昊煬輕咧了一下嘴,沒笑出聲,他也不想把人逼得太曆害,況且,今天是正月初一,他得回家給老頭拜年。下午,他還要參加電影首映,一早上,他就接到易家寧的奪命連環CALL。

男孩窩在被窩裏不吭聲,被子隨著男孩的氣息上下起伏得曆害,可見這小家夥有多恨!

卓昊煬忍住上前拍拍的衝動,闊步離開。

病房裏靜了下來,紀意文感到暫時安全了,可哀傷漫過心田,忍不住悶在被窩裏放聲大哭。

他不知道明天的路要怎樣走,可他潛意識裏告訴自已,這事不能讓姐姐知道,她已經夠煩了,他不能成為她的包袱,不讓再讓她為家裏操心。

那……能不能告訴孔劭寰?

他所認識的人裏,也隻有他有能力幫他出頭。

可這樣做,會不會逼孔劭寰與卓昊煬反目?

現在的情況他也知道,媒體對紀寧夜的事重重狙擊,卓昊煬控製了三分之二傳媒的力量,如果這時候孔劭寰與他反目,肯定是對他的姐姐不利。

男孩咬住手背,心裏隱隱猜測,也許卓昊煬也吃定這一點,所以,才這樣欺負他!

紀意文越想越悲哀,腦子無數個念頭冒起,又被澆滅。

許久後,終於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良久,電話接通。

羽若潼聲音無精打彩,“誰這麽好,給姐拜早年了。”

“若潼姐,我是意文……。”男孩咬著牙,盡量讓自已的聲音顯得很平靜,但太過委屈還是讓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若潼姐姐,我生病了,正在住院,姐姐……。能不能來看看我。”

“啊……”羽若潼一個機伶就醒了過來,“啊,病得厲不厲害,你姐姐呢?”

“不能告訴姐姐!”電話中,男孩聲音一下放大,咬了一下唇瓣,輕輕問,“若潼姐姐,這事能不能不告訴姐姐,她現在事情很多,我不想讓她擔心。”

“行,姐姐一個小時內到。”羽若潼適巧為了配合新聞媒體有關紀寧夜話題的采訪,被龍騰國際的專屬飛機接到A市,所以,欣然答應來看他。

誰知道,到病房門口看到門口兩個卓昊煬的保鏢,女人的直覺讓她感到非常不安。

兩個保鏢也認識她,並沒有為難她,直接讓她進去。

“若潼姐姐!”紀意文掙紮著,緩緩起身,全身緊繃地靠在床上,臉色僵化得如同死去的人,可周身卻散發著一種淩虐後的靡麗淒美。

頸處那掩不住的青紫和牙痕,讓她眉眼俱跳,一絲未清晰的恐懼幽靈般地竄進她的大腦,以至,在紀意文再次開口時,她猛然截住:“小文,別說,姐姐明白了……你放心,這事姐會管。”

她真的沒有勇氣聽,哪怕是一個字。

閉了閉眼睛,忍著心頭的酸楚,走到一旁的桌邊,把保溫盒裏的餃子盛好,端給了紀意文,啞著聲說:“先吃東西,吃完我們再好好說話。”

“我吃不下!”紀意文忍住落淚的衝動,“若潼姐,對不起,我實在是沒辦法才麻煩你。”

羽若潼勉強一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吃飯都不能省,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起來,把這碗餃子吃了,姐姐一定幫你出頭!”

“若潼姐,謝謝你!”

看著男孩鬆了一口氣,低著頭專注地吃著餃子,低垂的羽睫下,是若隱若現的琉璃之輝,羽若潼不覺看呆——

小時候,她就覺得紀意文漂亮得象插畫裏的男孩,現在,雌雄難辯,難怪連卓昊煬也……。

是什麽時候開始呢?

是不是去年年底時,她搭著卓昊煬的車去影視城,途中遇到紀意文,她熱情洋溢地邀請男孩上車,又拉著他一起就餐。

也正是那天,因為卓昊煬的忽略,讓她衝動之下,直接撇開二人,獨自離開。

後來,她後悔了,回到包廂時,人去樓空,接著,她接到了卓昊煬的分手電話。

那不到一小時,卓昊煬和紀意文單獨相處的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羽若潼忍著心中的疑問,但她確定,這是卓昊煬個人的問題。

紀意文不敢告訴紀寧夜,顯然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她不會坐視不理,可她要怎麽管?紀意文根本不知道她和卓昊煬已經分手。

更不知道,她和卓昊煬之間根本不象紀寧夜和孔劭寰之間擁有令人羨慕的愛情。

他還是孩子,他天真的以為,她是卓昊煬的女朋友,就她可以管住卓昊煬。

那邊,卓昊煬頻頻打噴嚏,惹得身邊的易家寧測目,“BOSS,你感冒了?”

卓昊煬目不斜視,一臉醬青看著寬屏幕上席書冷被男人強吻的鏡頭。

易家寧訕訕一笑,用討好的口吻說:“BOSS,您眼光可真是毒,瞧出這是用替身了?”

卓昊煬一怔,緊繃的肩膀慢慢地鬆懈了下來。

他還真沒瞧出,光看著那男主角的手摟著“席書冷”的腰,他全身的血就蹭蹭蹭地往大腦上飆。

易家寧接著開解自家老板,“小文到底不是正規科班出身,有些鏡頭是駕馭不了,這個吻戲那天卡了不下五十次,再不換替身,指不定今天首映不了,所以,我們隻好幫他找替身,但還好,電腦技術很成功,用替身的痕跡不是很明顯,不過,對BOSS這種專業人才顯然是不夠看的。”

“嗯!”卓昊煬鼻腔輕哼,但嘴角微上挑的弧席表示心情不錯。

易家寧窺見,不覺為自已一番巧言洋洋得意,“放心,這孩子交給我,磨練它幾年,別說是吻戲,就算是**他照樣也能駕馭。”

“易家寧!”

易家寧感到聲音有些隱惻惻,一凜:“微臣在!”

“再廢話,我閹了你!”

易家寧雖沒搞清楚他是摸了自家老板的哪片逆鱗,但還是乖乖選擇閉嘴,心裏暗罵:陰陽怪氣,肯定是**不諧調——

NO,是縱欲過度,腎虛!

電影演到三分之二,看到“席書泠”自盡的那縱身一跳前的臉部特寫境頭,琉璃般的眼裏揮灑著無盡的哀傷,蒼蒼茫地看著寬闊的視野,開始發出的一連竄悲鳴的笑。

座席上,心裏無端揪緊,待看那青色的影子在空中緩緩墜落,耳畔卻是易家寧專業性的跟另一身側的人說,“小文眼神還不到位,能再空洞點的話,會更好。哎,畢竟是孩子,未經風霜……。”

媽的!

卓昊煬暗咒一聲,原本交疊的腿放下,剛好一腳踩在易家寧的腳背上。

“哇”某導演痛叫出聲,引得四周正陷入情緒的觀眾齊齊瞪眼,訕訕一笑,側首抱怨:“BOSS,你的佛山無影腳升級了!”

卓昊煬壓根不鳥他,頻頻看腕表,他已經坐不住,如果不是自已投資的電影首映,早就撇開眾人跑去醫院看男孩。

借著劇情稍平淡時,他借著上洗手間之際,打了個電話給邵鼎升,讓他派兩個護士看住他。接著又派了兩個保鏢去醫院,吩咐他們務必把人看好。

電影結束,卓昊煬沒有參加慶祝酒會,在易家寧的怨念聲中,直接驅車去醫院。

到了住院部,剛走到護士站,就聽到一堆的護士嗑瓜子聊天,內容全是在八卦高級病護區,來了一個美少年,象漫畫裏走出來的……。

卓昊煬輕哼了一聲,倒沒發作。

病房門口,兩個保鏢象門神似地左右各站一邊,看到自家老板來了,齊齊點頭招呼:“卓先生。”

卓昊煬麵無表情地推開門,看到男孩蜷縮的身子時,眉寧的擰痕一鬆,竟輕輕舒緩一歎。

卓昊煬輕輕走到床邊,男孩背對著他,看不到臉,但從他均勻的呼吸是判斷,可能是睡著了。

卓昊煬倒不忍呼醒他,便輕手輕腳地離開,掩上門,對守在門外的保鏢,“他晚飯吃了什麽?”

保鏢麵露難色,“卓先生,紀少爺什麽也沒吃,我們按您的意思,一定要他吃,結果他吃了幾口全吐了,連黃膽都吐出來。後來羽小姐來了,他倒是聽羽小姐的話,吃了一碗餃子,可沒用,羽小姐剛走沒幾分鍾,紀少爺又吐了。哎,我們隻好叫醫生,邵醫生來了,吩咐護士給他打了營養針和鎮靜劑。”

“羽小姐,羽若潼?”卓昊煬蹙眉,見保鏢點頭,臉色沉了下來,“她來幹什麽?”卓昊煬不悅,看了一下腕表,硬梆梆地問,“羽若潼呆了多久時間?”

保鏢聽了連名帶姓的稱呼,晃了一下神,直覺不應放羽若潼進去,忙說:“不久,大約半小時!”

“看牢些,無關緊要的人不要放進去。”

保鏢連聲應是,心裏嘀咕:這變得也太快了吧,還不到一個月,羽若潼就成了外人。

卓昊煬看著時間還能來得及,準備再去一趟慶功宴,給易家寧鎮鎮場,剛走到電梯口,突然想起有什麽不對,接著馬上回頭,走到走廊邊,做了個手式示意他們不要出聲,而後,放緩腳步走到門邊,猛地一推——

果然,小孩正靠在床上握著手機,和人正在通話,“嗯,我知道了,若潼姐姐你放心……”

門口處,長廊的熾光燈冷冰冰地罩在男人的身上,背著光,男孩看不清他的臉。

“啪”地一聲,卓昊煬按下了電燈開關,紀意文打了個冷顫,手腳並用地抱著被子退縮到床角,身子抵上冰冷的牆,雙手緊緊抱著手機,好象是在尋一份可憐的安全保護,顫著牙齦看著猶自站在門口,渾身散發著冷咧氣息的男人。

卓昊煬眸光暗沉,大步走向床邊,操手搶過手機,連看一眼屏幕都不曾,直接冷哼:“羽若潼,你是不是管太多?”

羽若潼用袖口抹去臉上的淚漬,氣填在胸口,一字一字從喉嚨迸出來:“他是我弟弟,我不許你傷害他。”

卓昊煬“嗤”地一聲笑開,按了電話,坐在床邊,單手就撈過紀意文,緊緊箍在懷中,“小文,你聽著——”

卓昊煬話未說完,紀意文便死命掙紮,急得一口氣一時喘不上來,差點背過氣,臉色煞白。

“不要命了?老實點。”卓昊煬見狀,急忙左右手固住他的兩邊髖骨,防止他氣喘不過來。

紀意文的雙手一解脫,馬上瘋了似地往他身上打,先是一巴掌蓋了過去,然後用力扯著他的西服的領子,毫無章法地抓著他的臉。

這是方才羽若潼教他的,拚不過力氣,就用嘴巴咬,用指甲抓,而且專門往男人臉上招呼。

卓昊煬何時吃過這樣的虧,想到自已連易家寧的麵子也不給,心急火燎地趕回來看他,這家夥不但不感激,還背地裏串通羽若潼想算計他。

就憑你這個小破孩?

卓昊煬怒氣竄氣,掐著男孩的腰,劈口就喝,“再亂動,我把你從窗子扔下去。”

“你扔,你扔,你盡管扔。”小孩不怕死地嗆著聲,淚眼婆裟地照舊伸手去扯他的頭發。

這也是羽若潼給他打的強心針:你是孔劭寰的準小舅子,卓昊煬決不敢真拿你的命開玩笑,最多挨兩下,你要是怕疼變得軟弱,那你以後就有吃不完的虧。

卓昊煬無轍,隻好將他放在床上,跨身坐在男孩的髖骨上壓製住後,單手把把男孩的雙手控住,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聽著——”

“不聽!”紀意文全身無法動彈,睜著大眼睛,恨恨地瞅著他。

“你年紀還小,在你成年之前,我絕不碰你,但條件是,你得乖乖聽話。你要念書學畫,我不反對,我可以在A市給你找最好的學校,最好的導師,出國,你是別想。”

“憑什麽?”

卓昊煬不語,目光沉沉。

紀意文到底年幼,被一個成年人這般盯著,心底發虛,“若潼姐姐知道了,她不會饒過你。”

卓昊煬被小孩幼稚的口氣惹笑,“怎麽個不饒法?”

紀意文馬上說:“她會跟你分手的!”

在漫畫的世界裏,在十幾歲青少年的眼裏,被女朋友甩了是一件天大的事。

卓昊煬感覺頭有點大,也有些竊喜,現在的孩子見識麵太大,一個個未成年,已經會叼著煙攬著未成年少女出入酒店,可紀意文顯然不是。

“我跟她已經分手,你拿她威脅我,沒用!”

男孩懵了,糾結了半天,突然義正言辭地威脅:“你這是犯罪,我會告你的,你家裏人會因為你的行為感到羞恥,到時候,我姐姐和姐夫知道,肯定是不會饒過你。”

卓昊煬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男孩意識到自已的想法在成人眼裏很幼稚,抿起了唇,不再看他。

“說實話,這事我沒想藏著掖著,所以,我早上離開,把手機留給你,我認為你會求助於紀寧夜,讓孔三為你出頭。”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很懂得體晾你姐姐的處境,居然找羽若潼來幫你。”

“可我告訴你,羽若潼找不到救兵。”卓昊煬頓了一下,“她應該比你還清楚,隻有找孔三是最快最有能力幹涉的人。”

紀意文終於瞟了他一眼,“是,所以,你最好放了我。”

“我們打個賭好不好?”卓昊煬軟了聲,看著男孩精致如瓷的臉,心裏一陣陣奇異的酥麻,極有耐心地誘哄,“你再委屈,你的若潼姐姐也不會這事透露給紀寧夜,既使紀寧夜的事被孔三擺平。”

紀意文還是不吭聲,卓昊煬又說:“羽若潼這個女孩子,非常聰明,所以,她不會輕易越位。你的事,她肯定會理,但決不會涉及到我的底線去幹預。她心裏的算盤敲得很響,她知道,把這事捅到孔三那,就沒她什麽事。”提出分手,他送她房子,羽若潼始終不收,他就知道,這女孩子顯然還沒放棄希望,也正是因此,這次讓羽若潼接受龍騰的采訪,他至始自終不出麵,全部公事公辦。

卓昊煬雖然猜到了一半,斷定羽若潼不會告訴紀寧夜,但他萬萬沒想到,羽若潼采取了另一種極端的手段把她自已強行滲入到卓昊煬的生活中,以至後來近五年,卓昊煬無法痛痛快快地置身事外。

紀意文思想抗爭許久後,紅著眼說:“我姐姐不會讓你欺負我,我要告訴我姐夫。”

“你覺得你的姐夫現有空管你?”卓昊煬打開手機新聞,“這是剛剛下午發布的,原本‘紀寧夜,初八見’,沒想到網友太熱情,光一個晚上頂貼達上百萬,所以爆料人提前把消息發出來。”

有半紀寧夜的事,紀意文就是再難受,也忍著將它看完。

新聞裏,發貼的人言辭極端惡劣,指了紀寧夜三大罪狀,大體內容是,一,稱紀寧夜因車禍中斷留學回國,先盯上傅氏董事長的弟弟傅偉平,利用傅偉平支付她弟弟高額的醫藥費,進而騙婚騙房。讓傅偉平將自已婚前在A市所購的一戶七十多平方的房子拱手相讓。騙婚騙房被揭穿後,反咬一口,令傅偉平現任的未婚妻馬誌紅入獄。第二點:紀寧夜冒充藝術學院的學生,混進世景大酒店,當晚在世景大酒店前大堂經理李玉寧的撮合下,終於達成與某財團繼承人進行不道德交易。後來,紀寧夜為了洗脫自已,陷害李玉寧,致李玉寧被酒店開除。第三點:紀寧夜成功上位,在公司飛揚跋扈,致不少公司老員工被開除。爆料人還提供一張圖片,是紀寧夜深夜從世景大酒店離開的視頻截圖。

這一次與上次有所不同的是,對方指出的證人有名有姓,其中一個就是傅家的老太太,顯然是在證人的授意之下,方敢發出這樣的貼。

紀意文不敢看網民的留言,直接把手機塞回卓昊煬的手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要是不死心,我現在就告訴你姐夫,看看他怎麽說。”卓昊煬掏出手機,撥打孔劭寰的電話,並按了免提。

“喂?”聽筒裏傳來孔劭寰溫潤之聲,紀意文倒吸一口冷氣,停下了掙紮,滿眼驚懼地瞪著卓昊煬,用力搖頭,示意不要。

“孔三,是我!方便說話?”卓昊煬伸出手,輕輕撫了男孩的側臉,拇指婆娑,感覺指尖彈QQ的,著實讓他喜愛,可男孩驚懼地馬上移開臉。

孔劭寰祭祖剛回來不久,聞言,揚手示意除了沈時捷外,其它人全部離開。

“說!”孔劭寰鬆了鬆領帶,接過沈時捷遞上來的咖啡。

“今天的新聞看到了?”

孔劭寰輕“嗯”了一聲,他心裏極度狂燥,本來以為還有足夠的時間處理,誰知道這個人會提前發布消息,更出乎他意料的是,由於孔太暗中插手,讓傅家的老太太站出來,跟他對著幹。

“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說……。”卓昊煬聲音緩了下來,帶著餘音,眼神定定地落在男孩臉上。

紀意文猛地搖頭,眼裏帶著哀懇。

卓昊煬嘴角一挑,掌心又貼上了男孩的臉,見他死命忍著,不曾再避,方漫不經心地說:“送你一個消息,下一輪對方爆料的內容我已經大致知道。”卓昊煬安撫拍拍懷中的人,“紀寧夜在瑞士的豔照,共有八組,是誰提供的,我就不說了。可能對方也有點擔心把事情折騰過了,所以,一直沒發出來,至於發稿的人,已經換了一個網絡黑客,到時候會在全球各個熱門成人網站同步發送。”

“我知道,李玉寧已經找到,至於新的發稿人,時捷已經找黑客同步跟蹤。”孔劭寰指尖輕敲在案桌上的文件,這是沈時捷剛送上來的調查資料,與方才卓昊煬所說差不多。

相片是孔太提供的。

這些要是成功發出去,紀寧夜一輩子也洗不清,孔太這一招真是破釜沉舟,大有不死不休之勢。

卓昊煬挑了一下唇,“既然你是到了李玉寧,看來你也知道是肖慶國做的。”

肖慶國是肖雅婷的哥哥,在國內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肖雅婷之所以能坐穩孔家二姨太的位置,與他這個哥哥能耐分不開。

但這樣的人物居然會牽扯到網絡流言攻擊裏,實在令他感到意外。

“還是得謝謝你!”

“當得你孔三一個謝字,我就再送一個消息給你!”卓昊煬臉上的笑意加深,本來這個籌碼他是不準備這節骨眼拿出來,可現在,為了這小東西,隻好送人情了。

“肖慶國與喬茹是幾十年前的老情人,傅蓧然才是她親閨女。”這個消息還是歸功於喬茹曾經是娛樂圈的人,否則,憑著肖慶國做事的謹慎,還真無人知道,他在外麵養了私生女。

孔劭寰一怔,很多不明白的事,在幾秒內就理清。

為什麽康家會控製不住傅康寧的吸毒消息傳播,眼睜睜地讓傅康寧被喬茹母女踩踏。

很簡單,有了肖慶國的支持。

有關紀寧夜的網絡攻擊,顯然都是喬茹和傅蓧然在操控,目的是借孔家的手收拾傅康寧。

所以,在卓老的八十壽宴上,傅蓧然才會下陰手,目的是讓所有人誤解,傅康寧一因為被紀寧夜因奪愛之恨,二是因為孔劭寰因為紀寧夜受傅老太太汙辱而取消與傅氏的合作,讓傅康寧成功接手傅氏受阻,懷恨在心。

一旦孔劭寰上當,肖慶國很快會掀起第三波的輿論,宣揚孔劭寰身為華夏實業的繼承人品德低劣,以權謀私,被一個拜金女玩得團團轉。

借擊幫自家妹妹的兒子,爭孔家的繼承權。

這可是一石二鳥之計,難怪在國家重權反腐的風口浪尖之時,會冒險跳出來生事。

“昊煬,這個人情我一定會還。”

“嗯,我也不會客氣。”

通話結束,孔劭寰往後一靠,帶著深思看著沈時捷,“現在目標清楚,這場戰就好打多了。”

“ERIC,肖慶國我來搞定,你專注孔家內部。”沈時捷瞬間熱血飆升,近期,為了這事他食不下咽,主要是敵在暗,他所采取的措施有限,現在不同了。

瞄準目標,他沈時捷有的是辦法將對方一槍斃命。

孔劭寰正有此意,他相信以沈時捷的能力,會很快搞定肖慶國。

孔劭寰處理好事務,回到臥室已是深夜兩點多,紀寧夜正在清理浴缸沉積的泡沫,許是太專注,居然沒聽到門推開的聲音。

“怎麽不去休息?這些東西,明天有人清理。”雙眼彌上憂色,他從她身後摟住她。

衛生間裏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翻開她的手掌,果然十指褪成白色。

他扶她起身,牽著她走到浴台前,擰開水龍頭,將她的手置於流水下,塗了些洗手液,四隻手輕輕揉在一起,泡沫在兩人的指縫間溢出。

“我睡不著,找點事做!”她的眼睛蒙了一泓水汪,將頭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沐浴後,洗了內衣褲,想整理衣櫃,卻發現裏頭收拾得井井有條,找了半天事做,看到浴缸旁放了一瓶消毒水,終於覺得給浴缸消消毒挺不錯的。

她語氣輕描淡寫,他卻看出她的身體緊繃到極點,身體仿佛隻要再加一根稻草,就能把她一下子壓垮,可這時候,顧念錦的車禍真相撲朔迷離,他還沒有摸透潛在的敵人,不能輕易道出她的真實身份。

“沒關係,以後記得要戴手套,這些清潔液多少含有化學物質,傷手。”他幫她洗淨後,他順手拿了條毛巾,拭淨。

“劭寰……”她低喃一聲,轉身摟住他的腰身。

他輕輕拍了幾下她的後背,抱著她走到床邊,看到床頭擱著一把指甲剪,撫了一下她光禿禿的指尖,便舉起手,“來,寶貝,幫我修修指甲。”

“好!”她接過,一手捏著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剪著,而他,另一隻手有意無意地輕拍她的後背,剛開始她還很精神,用銼刀修時邊角時,懷中的人開始頻頻打嗬欠,搭著眼皮,到後麵索性身子一歪,便盤在他腿上睡著。

孔劭寰還是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直到她的呼吸平緩下來,才鬆了一口氣,抱起她,動了動發麻的雙腿,輕輕地掀開被子,將她平放在床中央。

脫掉外套,進浴室飛快了淋了個浴,上床時,剛想關燈,卻發現她的肩膀輕微顫動,雙眉蹙緊,不停地磨著牙,他緊忙輕拍她的臉頰,喚:“寶貝,醒醒,醒醒。”

她似乎在夢中感受到有人在碰她,自我保護般地蜷縮住身子,連連抽泣,帶著哭腔低低哀叫:“我沒有,你們不要冤枉我,我不是小三,我沒有,意文,我沒有,沒有的,意文你相信我……。”聲音細細碎碎,孔劭寰急忙將她抱在懷裏,搖醒她,“寶貝,是夢,別害怕。”

紀寧夜惶然睜開眼,看到是孔劭寰,眨了眨眼,神智清明了一些,垂下睫毛,說:“對不起,攪得你也睡不著覺。”

他這幾天,既要祭祖,又要分神應付針對她的網絡攻擊,她知道他更累!

“傻話!”他平躺下來,將她緊緊攬在懷中,輕拍著她的後背,“寶貝,給我一星期,一星期內,我徹底決解這事。你這幾天要是感到累,我送你到卓昊煬的賭船和你父母弟弟呆幾天。”

“不,我不想離開你!”她眸光裏透出一絲的癡戀,“我想每天醒來都能看到你。”

“那好,明天最後一天祭祖,你隨我一起去。”今天孔太居然帶了沈福慧去,他心裏很不滿,暗裏算計,明裏還要給紀寧夜下馬威。

“這樣行麽?”紀寧夜並不知道港島祭祖的規距,但隱隱還是覺得,她畢竟未嫁入孔家,便急急地參與祭祖活動,有些不妥。

“隻要不進擺放祖宗靈位的祠堂沒人會說閑話,孔家的祖屋風景不錯,你閑的時候在那逛逛,累的話就到我休息室,我有時間就去看你,這樣時間也打發得比較快。”

“還是不要,你已經很忙了,不要再為我分心!”紀寧夜心想跟著他,可也知道,跟了過去,隻會添亂。

這兩天,她心裏實在壓抑,就連清靜都變得奢侈,老是有人上門拜訪,她又不能拒絕,可見了麵,就覺自已是隻囚在籠子裏的猴子,任人觀賞。

可連這些都忍受不了的話,那將來麵對的恐怕比這還要複雜。

“那乖乖地,別想太多,好好睡,元宵過後我帶你回A市。”他傾身關了燈,黑暗中,將她摟在懷裏。

午夜,孔劭寰的手機突然響起,懷中的人微微一動,正待醒來時,手機鈴聲停止。孔劭寰輕啪她的後背,待她呼吸平穩後,方慢慢起身。

電話鈴音是阿亞專用,這個時間,阿亞會有電話,肯定調查有重大的進展。

他走到衛生間,打開鏡前燈,關上門,回撥了過去。

“孔先生,這時間打電話給您,實在是有急事。”

“嗯!”

“案子有重大的進展,我從一個知情人那裏調查到,紀小姐的車禍記錄被人篡改,所有的現場資料、圖片,目前查到的全部是偽造,警局當時的存檔記錄也被刪除,我找到了一個世界頂級黑客,潛進瑞士警局後,對刪除的記錄進行修複,現在,這些資料……。要傳給您麽?”

阿亞語氣中非同尋常的戰兢,讓孔劭寰的心髒狠狠衝撞著胸腔,裏麵有一種強烈的預知,真相,要揭開了——

掛了電話後,很快,手機郵箱顯示有郵件進來,他指尖一顫,果斷點擊——

一張、一張血淋的的照片從指尖抖過,血淋淋的身體、黑焦的臉。

案情的記錄著兩輛車追尾過程,紀寧夜和男友的寶馬車墜入高架橋,小錦的蘭博基尼也隨之墜落,兩車要橋下再次衝撞,當場爆炸,寶馬車內人雖被甩出車外,但重傷昏迷被火活活燒死。

小錦在墜落過程中,也跳出車外,重傷昏死過去。

警察很快來到,案子以正常的程序在辦。紀寧夜和她男友倆人燒成了灰,活下的的是小錦,重傷後在重症病房呆了足足一個月。

孔劭寰腦子裏象有無數隻手在攪著,此刻,他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冷靜,他再次回撥電話。

“阿亞,事故後,我在哪?”孔劭寰原本清淺的雙瞳,這一刻,幾乎能榨出冰來,“就算誤認了屍體,就算瑞士的警察再不濟,也能查蘭博基尼的車主。”

“孔先生,很遺憾,當時我查了,您至始自終沒有出現在瑞士,代表孔家出來處理事故的是一個老律師,現在已經退休了,移居加拿大。”

孔家派來的人,領走了屍體,在兩個月後,在瑞士買了一個墳安葬,墓碑上連名字也沒有。

而活下來的那個,傷愈醒後,憑著DNA測試,醫生告訴她,她的名字叫紀寧夜。

孔劭寰低喘一聲,踉蹌幾步,退至圓形浴缸前,他茫茫然地坐了下去,雙手抱頭,拚盡全力去回憶那段歲月,驀地……他胸口瞬時感到一股摧拉枯朽的擰力,疼痛一瞬間竄起——

他揪住胸口,伸手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敷麵,直至神智漸漸清明,他坐在那……。坐在那……。低低地笑開了!

孔劭寰臉色慘白無一絲血色,他緊緊抿住的雙唇控不住地顫粟,重新一張一張地看著現場車禍照片!

殘肢、斷骸、鮮血……。刷著手機屏幕的手,眉鋒越擰越緊,手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爆起的血管。

什麽叫天意弄人……。這就是!

他彎下腰,撫住胸口,忍住那裏叫囂的疼痛!

為什麽他和小錦會雙雙失去所有的記憶?

為什麽在小錦出車禍後,他自始至終沒有出現在瑞士,就這樣,讓小錦因差陽錯地被紀家接走——

一切的一切,不是他孔太故意為之!

更不是因為反對他和小錦的這場婚姻,孔太寧願看他傷心至死,也要偽造小錦死亡的現場,消除小錦所有的個人信息。

不是的!

一切一切,是陰差陽錯!

這血淋淋的事故現場照片象是一道符咒,向他打開了一個塵封的空間!

一切的一切,從他從蒼月穿越到這個時空,著手改變賀錦年前世命運而開始——

在廣平公主顧靈瞳的相助下,他順利地到達了另一個時空——一個叫中國的地方!

他是在一九八一到達中國,正值中國改革開放之初,他借用孔劭寰的經營模式,在那裏花了五年的時間建立自已的商業王國,同時,他傾盡一切力量去尋找她出生的線索。

從顧靈瞳提供的線索和賀錦年曾經在他麵前提及過的那些線索中,他僅知賀錦年出生在F市,並在當地的衛生環境極差的醫療診所出生!

顧靈瞳告訴他,一年後,那個診所發生了火災,賀錦年所有的出生資料都毀於一旦,因此,讓轉世到中國的顧奕琛無法找到她的血液,因此而錯過。

這一次,顧城風為了準確找到賀錦年具體的出生地,並防止因為他的穿越,改變了某些原有的軌跡,他在一九八六年初就派出無數的醫療組織,在江南所有的偏遠鄉、鎮、村設立婦幼保護基金,專門為懷孕的農村婦女義務體檢、生產、產後母嬰體檢的一條龍服務。

懷了身孕的婦女前來報名,不僅可以享受一條龍服務,並且所孕下的孩子皆可享受免費接受疫苗接種。

因為特殊的福利吸引了太多的農村婦女,光預產期為一九八七年的就有四十萬份,他知道賀錦年是出生於時年的八月初六,為了小心謹慎,他把重點落在了預產期為一九八七那六月到十月出生的女嬰,總共有十六萬份之多。

經過半年對這十六萬的孕婦的再次詳細血檢,終於從一個女胚胎的體內找到了牽情的氣息,排查出來時,孕婦已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他組織一個最強的團隊,讓這些人“機緣巧合”地出現在紀家夫婦的身邊。

半年後,在該婦幼保健品公司的促成下,紀母在F市婦幼保健院的專人護理室等待孩子的出生……

從產婦被推進手術室進行全身麻醉開始,產室裏,另一個棄嬰已被放在了一個嬰兒床上,這個孩子將會成為紀家的女兒。

當血淋淋的嬰兒從母腹中抱出時,顧城風幾近熱淚盈眶從主刀醫師的手中接過,聽到了她第一聲的啼哭——

那一瞬,百感交集!

他親手為她清除口腔中的汙垢,為她淨身,將她的小腳印在出生的證明上,為她穿上新生兒溫暖而柔軟的小衾衣。

他帶著虔誠的吻輕輕落在她的眉間,低呐地告訴她:錦兒,讓我為你打造一個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簡單人生。

他給她取了一個名字:顧念錦!

他要把這個孩子親手帶大,但他要用這個名字時時提醒他,在另一個時空,有個女孩,為他統領三軍,盼他回去!

因為知道賀錦年在這個時空的死亡,皆是由納蘭莉一手造成,為重蹈複轍,他開始計劃如何改變小念錦過早離世的命運。

顧城風為防止納蘭莉憑借著小錦身上的牽情氣息找到她,在顧念錦滿月的第一天,他第一次逆天施術。

因為小錦尚小,顧城風擔心法術傷及嬰兒脆弱的身體,他斷斷續續施術,長達一個月後,成功去除小錦體內所有的牽情氣息。

小錦的指尖上由此也留下了一顆胭脂痣。

第一次逆天施術後,顧城風法力盡失,他帶著小錦來到S市的錦園生活。

因為他修習了上古遺族劄記,成了不老容顏,為了防止引起別人的疑心,顧城風極少走出錦園,所有的事,都交給職業經理人去管理,他僅僅通過互聯網和對方聯係,唯獨對小錦,他凡事親力親為,將她如珍似寶地養在手心上。

同時,為了拿到上古遺族劄記,他的生意也開始從醫藥行業向金融慢慢轉移。

為此,他開始在錦園自修金融。

三年後,他再次逆天施術,清除了小錦身上極端路癡舉動及異於常人的第六感覺。他知道未來的路上還有許多未知,可他不希望小錦特殊的第六感過早地感應到危險的存在,他更不希望有朝一日,小錦因為強烈的第六感,被外人所關注,而發生一些無法抗力之事。

他隻想讓她成為一個普通的女孩,平平安安成長!

為防止未來歲月中,小錦與轉世的石碑相遇,顧城風開始著手調查石碑的轉世。

顧靈瞳曾經施術,讓他看到石碑轉世後的情況,所以,他很順利地找到了年幼的路鬱也。

在後來的幾年,他暗中注意路家的一舉一動,掌握了A市路家非法販賣軍火的證據,待機會成熟時,將路家連根撥起。

路鬱也的父母在一場飛機失事中離世,年幼的路鬱也因此被他外公卓老帶走,並將他改名為卓鬱也,徹底改變了路鬱也的命運軌跡。

當年,因為A市路家與卓家是姻親,而卓家與S市的符家又是姻親,所以顧城風的一舉一動很快引起了S市符老爺子的注意。

令符老爺子驚奇的是,顧城風與自已十五歲的外孫孔劭寰容貌極為相似。

符老爺子無意樹此強敵,所以,對顧城風推倒路家的事保持了沉默。

可沒想到,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將顧城風和孔家緊緊相連起來。

就在第二年夏天,符老爺子的外孫孔劭寰從英國放假回來,在S市與一群紈絝子弟飆車時,不幸身亡,符老爺子一是怕自家女傷心,二則是不願孔家的財產全部落入那肖家母子二人手中,所以,壓下了外孫死亡的消息。

他上門請求顧城風暫時代替孔劭寰,給孔太足夠的時間備孕,誕下第二個孔家嫡係子嗣。

雖然當時的顧城風年紀已過二十,身高近一米九,而孔劭寰年僅十五歲,隻有一米七五高。

可十五六歲的男孩正處發育的突飛猛進階段,一兩個月身高猛長二十公分是很平常的事。

所以,符老爺子認為,隻要他認定,就算是符鳴凰這個親媽,也未必能辯出真假。

顧城風答應,但條件是,當孔太誕下第二個子嗣時,請符老爺子出麵,將孔家的寰宇銀行賣給他。

交易達成,所以,那一年,十五歲的孔劭寰突然領養了顧念錦,並偽造了顧念錦在孤兒院的記錄,兩人以收養關係,開始被少部份人所知。

可很快,顧城風發現孔景容的心思並不在孔太身上,他意識到,孔太根本沒有機會為孔景容生下第二個兒子,而寰宇銀行是孔家的根本,孔景容不可能將寰宇銀行出賣。

所以,他開始暗中鯨吞孔家的產業。

在顧念錦十六歲時,他如願以償,拿下了孔家近八成的產業。

他派人嚴密監控A市寰宇銀行三百二十七號保險櫃的存儲情況,便帶著小錦到處遊玩,對於他來說,這個時代教給孩子的知識,對於小錦來說用處不大,倒不如趁著他還留在這個時空,多陪伴她四處走走,拓展視野。

那時候的他,待小錦如親生女兒,疼她、寵她,但他更掛念另一個時空的賀錦年。

可他萬萬沒料到,在瑞士采爾馬特裏小鎮上,傅康寧的出現,引來了納蘭莉。

比起顧城風,納蘭莉比他更早來到這時空,她一直在尋找姚迭衣的轉世,卻一直窺探不到情牽的氣息。但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多年努力,她終於找到了石碑的轉世——卓鬱也。

卓鬱也從小與傅康寧一起長大,而康卓兩家一直有聯姻的打算。

納蘭納一直篤信,姚迭衣和石碑轉世後,會續前緣,所以,她由此懷疑傅康寧就是姚迭衣的轉世。

她處心積慮地開始報複傅康寧,但傅康寧自幼在康家成長,康家不是普通家庭,在康老的保護下,她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傅康寧。

於是,她悄悄將自已容貌整容成傅蓧然的模樣,而後,堂而皇之地進入傅家。

在她和喬茹的共同努力下,傅偉年終於將年幼的傅康寧送出國。

她收買傅康寧身邊的同學、鄰居,誘年幼的傅康寧吸毒,並步步籌劃各種不利傅康寧聲名的傳言,意圖瓦解傅卓兩家的聯姻。

可她沒想到,傅康寧在國外突然失蹤了,直覺讓她感到不安,所以,她查到傅康寧在瑞士采爾馬特裏小鎮後,親自前往。

在小鎮上,她第一次看到顧念錦,知道自已認錯了人。

納蘭莉的到來,顧城風馬上意識到危險,他帶著小錦迅速離開瑞士,並留下心腹,讓他們清除顧念錦在瑞士留下的所有個人信息,包括她在瑞士所有的消費記錄和出入境記錄,以防止納蘭莉找到他們的下落。

也就是這一舉,致後來的阿亞拚了全部的人脈和信息,也無法查到顧念錦的個人信息,如果不是當年的傅康寧留下了一張與顧念錦的合照,如果不是當年他與顧念錦去瑞士入境時,機場留下的短暫視頻,恐怕這世間,再無顧念錦一絲的影象。

帶著顧念錦回到S市,顧城風為了小心謹慎,也開始逐漸消除顧念錦在S市的一些個人信息,從孤兒院的偽造領養手續,到顧念錦小學的學籍戶口。

他讓顧念錦一步不離地呆在錦園。並不讓任何人接觸她。

所幸,小錦對這種封閉式的生活並不排斥,她既聽話也很乖巧。

在三個月後,顧城風終於如願地從寰宇銀行裏拿到了上古遺族劄記上冊,修習後,開始主動攻擊,並設下陷阱引納蘭莉上當,終於成功壓製住納蘭莉的靈根和靈脈,讓她遺失三世記憶,把自已當成了傅蓧然,一心一意地與喬茹聯手爭奪傅家的財產。

但同時,顧城風三次逆天施術,也遺失了所有關於顧城風的記憶,憑著殘缺不全的記憶,他錯以為自已就是孔劭寰。

甚至就在去年卓老八十壽辰之際,傅康寧給他發送了顧念錦的照片後,喚醒了他體內沉睡的記憶,那些記憶也僅僅是一部份,僅屬於這個時空,孔劭寰的記憶。

失去顧城風記憶的他,以為自已正值風華年少,同時,顧念錦漸漸大長,容顏出眾,對一個相伴多年少女,愛上她,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在顧念錦十八歲時,顧城風向她求婚。

憶及此,顧城風再也禁不住地嗚咽出聲——

他背叛了賀錦年,他的錦兒,在蒼月為他披肝瀝膽,為他上陣殺敵的錦兒!

他負了他離前許下的承諾,百日之約……。

顧城風再也無法強製讓自已冷靜下來。

拿所有他所學的文字也無法詮釋他此刻的悲傷,胸臆中沉積的鬱氣似乎在下一刻不要爆炸,

他打開浴室的房門,甚至連外套也沒有穿,帶著一臉死氣沉沉的寒霜之氣離開,門外竟是冬雷震震,滂沱大雨。

真是應景,他心中陰陰地冷笑著。

他毫無目地的在孔園內亂竄著,也不知要去哪,心裏的邪火任再冷再冰再猛的雨也澆不滅。身後百米外的保鏢如影相隨,但沒有人靠近一步。

狂風暴雨猛打著園中的花草樹木,頂頭上閃電象利劍要撕裂天空般地揮舞著,劈開了樹影映在他的臉上,神情更加睜獰。

他抬頭,看著黑暗地蒼穹,突然,狠狠嘶吼出聲:“錦兒,錦兒,你在哪,你在哪……”

也不知喊了多少句,直至聲嘶厲竭……

突然,腦子裏似乎想到了什麽,驀然轉身,朝著保鏢揚手。

保鏢急忙跑了過去,“孔先生,請吩咐。”

顧城風指了指不遠處停著的直升飛機,“給我鑰匙!”

保鏢臉色一變,勸道:“孔先生,這天氣不適合飛行,況且,航線未申請,恐怕……”

在他們眼裏,這時候的孔劭寰根本不適合駕駛飛機,何況,未申請航線,在港島內還好,萬一飛到他國境內,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被當作侵入者受攻擊。

顧城風不語,神情卻更加淩厲,保鏢在掏出鑰匙時,突然轉身就跑,還邊喊邊跑,“孔少,對不起,您可以辭退我,但我決不允許您陷入這樣的危險。”

其它的保鏢馬上圍了上來,一起勸道:“孔先生,對不起,請您諒解,我們的工作就是保證您的安全。”

“走開,全都滾——”他怒喊,他說不出他此時的願望,他僅僅是想,飛上高空,那裏……。離他的錦兒更近!

雨下得更大,雷鳴閃電中,他雙足一跪,伏在了地上。

誠然,是三次逆天施術,受三道天譴,讓他遺忘了所有關於蒼月的記憶。

但,也無法緩解此時他痛恨自已之心。

“錦兒,對不起,我忘了我是顧城風,我把自已丟了,我把自已當成了孔劭寰,在顧念錦十九歲時,我和她在瑞士結婚……新婚之夜,我和她夫妻,由此,也觸發了血咒……”

血咒觸發,死亡降臨,兩人卻毫無所知……

原本甜蜜的回憶竟象淩遲之刑一樣,一寸寸,一絲絲地掏空他的心,鮮血淋淋,疼得他感覺不到它的跳動……

清晨,雨停了下來,太陽升起,天空中幹淨得竟沒有一片雲彩。

他拖著疲累的步伐,緩緩往回走。

他不能在這時候離開她,把她留在這裏,任人嘲笑,讓她獨自承受網絡攻擊,她……。是自已一手養大的孩子!

他去書房的浴室,把自已收拾得幹幹淨淨,在浴室的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已,直至臉上僵硬的肌肉慢慢鬆馳,方走出書房,回到寢房。

晨曦透過輕紗,打在床上,那裏,空無一人。

顧城風心頭一怵,剛想轉身出去問傭人,耳畔便傳來低低的抽泣之聲。

他循聲推開浴室的門。

她蜷著身子,把自已縮在浴室的小角落裏,手上握著他的手機,哭得全身亂顫……。

“寶貝兒……”他喚了她一聲,卻說不出餘下的話。

自她出生後,他就一直喚她寶貝兒。

她抬頭,全身簇簇發抖,看著他,淚眼婆娑,“城風……。城風……。”幾近帶著痛苦的呻吟,“是你麽?是你麽?”

顧城風倒抽一口冷氣,幾步跨過,蹲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捧起她的臉,“你……。怎麽?”

他養了她十多年,在他擁有顧城風記憶時,他隻將她當成姚迭衣的轉世,在他的認識裏,她不是他心中的賀錦年。

可現在,她居然喚他為……。顧城風?

“是六月,他……。”她悲愴地大聲慟哭,猛地傾身,狠狠撲進他的懷中,閉了閉眼睛,她無法搜尋最恰當的字眼,如果賀錦年是她的未來,她無法用“恢複記憶”來形容此刻她擁有的……回憶!

半夜醒來,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浴室燈光亮著,走了進去,便發現扔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上一張觸目心驚的照片,瞬時,大腦裏撲天蓋地的全是兩人在蒼月軍營中,顧城風穿越前,倆人離別的纏綿。

他伸出手,緩緩靠近她的臉,指腹被她的淚水浸濕,他將她從冰冷地地磚上扶起,牽著她的手,走出浴室,為她披了件羊絨長睡衣,方啞著聲問道:“你什麽時候知道六月?”

“車禍的那一刹那。”

在那一刹那,六月告訴她,顧城風在穿越途中,困在了時空裂縫上,他靈魂脫體助顧城風順利到達中國,而他由此轉世到了紀母的腹中,出生後,成了紀意文。

年幼時,六月沒有前世的記憶,直至十六歲,神識恢複。

顧城風微微頷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是,六月感應到血咒的存在,靈魂出竅,找到我,他施術,為我恢複了關於顧城風的記憶。”

言及此,顧城風看著她,平靜的表情下心潮翻湧,此刻,他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他一手養大女孩顧念錦,還是與他生死相依的賀錦年。

她了然地將掌心移離他的胸口,嘴角漫過一絲苦澀,“我也不知道,我該是顧念錦,還是賀錦年,我腦子裏擁有太多太多與蒼月有關的回憶,包括大魏的申鑰兒……包括重生的賀錦年,包括納蘭莉,包括秦邵臻……甚至包括保鏢紀寧夜和路鬱也……。”

可她,又不是賀錦年,因為,在她的腦海裏,更深刻的是顧城風是如何撫養她長大,給她洗澡,給她穿衣,喂她吃飯……凡事親力親為,甚至連修剪指甲這樣的小事,從小到大,也是他幫她做。

錦園是數於她和顧城風的世界,那裏除了桃花園,還有兒童樂園,水族館,空氣城堡……。顧城風雖然不讓她接觸外麵的世界,可同齡孩子喜歡的,她全都有擁有。

她記得在采爾馬特裏小鎮生活時,他放下手中所有的事,隻專注陪她遊山玩水。

兩人的足跡幾乎遍布小鎮的每一個角落,後來,還認識了傅康寧。

在S市時,她幾乎過著全封閉的生活,但在采爾馬特裏不同,這裏顧城風對她的管束相應寬鬆很多,而傅康寧是她第一個結交的同齡華人少女,女孩間總有說不完的話。

少女的友誼建立非常快,她們無話不談。

她感受得到那女孩的無助,她想幫她,可顧城風不允許她插手孔家的家事。

“錦兒,她在……蒼月!”顧城風嘴角漫過一絲苦笑,胸臆間那股寒涼的餘波仍震得喉嚨發顫,看著眼前彷惶無助的顧念錦,卻一字安慰也道不出。

手心裏傳來男人沉重的心跳聲,她淚肆意而流,啞聲道:“城風,你沒有背叛錦兒,就如同申鑰兒被秦邵臻吸引,那是因為秦邵臻擁有與顧奕琛相近的魂魄氣息,她失了姚族血脈,認錯了人……。如同紀寧夜愛上了路鬱也,因為他不知道孔劭寰才是顧奕琛的轉世,她又認錯了人。城風,你失去所有的記憶,成了孔劭寰,可你依舊潔身自好,你在萬丈紅塵中,你的靈魂深處,還是隻愛一個叫賀錦年的女子,我與她同一組魂魄氣息,你不過是認錯罷了……你別傷心,錦兒她不會怪你,你不曾負過她,你為了她穿越時空,你為了她受了那麽多的痛苦,她全知道……。你別傷心,你別傷心,你已經找到了劄記,你想要回去的話,我會……。我會一個人好好的,我會照顧六月,我還有爸爸和媽媽,你別擔心我,我會很好的。錦兒她需要你,蒼月那麽亂,昊王失蹤,東閣又助紂為虐,錦兒,她需要你……。”

顧城風的心猛地一揪,突然大腦某根神經仿似受了刺激,倏地捉住她的手,“你可以通過人的血脈感受對方的意識?”

她吃了一驚,怔怔看著自已的手,茫茫然地點點頭,“是,我剛才好象自然而然就知道,你在想什麽。”

怎麽可能,他已用術法抹去顧念錦特殊的第六感覺。

或許,六月可以施術將屬於賀錦年的記憶強行灌進顧念錦的大腦中,但絕不可能恢複她的第六感覺,因為這是屬於姚族才擁有的靈魂印記,在抹去之後,要喚回,隻有上古遺族劄記的下冊方有記裁。

而上冊,被他所收藏,六月尚未修習。

除非——

除非,六月在一瞬間將賀錦年的記憶灌進顧念錦的大腦時,無意中貫通了顧念錦與賀錦年的靈魂,兩人渾成一體。

就如納蘭莉,在不同的空間,在蒼月和現代共同存在。

“你是錦兒,天,我的天,錦兒,是你,是六月,我……感謝六月,他竟能……”顧城風心髒不受節製地亂跳,他的聲線顯得顫抖而語無倫次,“錦兒,你仔細想想,你停留在蒼月的記憶在哪?”

這決不是偶爾,很可能在蒼月時,發生了什麽,錦兒的靈魂來到了這個時空,與他相會。

賀錦年眯了一下眼,馬上道:“我收到你從大魏建州寄過來的信,說你已回到蒼月大陸,然後……星妃出事,我到了她所居的小夜巷尋找墨龍鑰的下落,被傅王叔派來的殺手用蠱傷了,後來……。後來,我昏了過去,就……就……想不起來了……”

顧城風欣喜之色溢於言表:“你在蒼月中蠱昏迷時,正適這個時空六月施術,將數於錦兒的記憶灌進你的大腦時刻,許是陰差陽錯,你的靈魂就在那時候,穿越時空,到了這裏。”

不過是轉眼之間,顧城風仿如天堂和地獄走了一遭,此刻,他無比感激六月,把他的小錦喚到他的身邊。

如今想起,顧念錦自小被他嬌養,人情事故皆不通,可失憶後,被紀家領回,她卻獨自抗起全家的責任。

在“碰瓷”視頻中,她在那輛寶馬車衝過來的那一刹那,反應速度之快及應急避險角度的刁鑽,根本不是一個普通人所能表現出來。

顯然,那時候的她雖然失去一切記憶,可體現出來的種種跡象表明,她是賀錦年。

可同時,不安又降臨,他回到了蒼月,錦兒卻陷入昏迷,來到了這時空,那在蒼月的賀錦年會沉睡多久?難道,兩人又要天隔一方?

“不,你別擔心,有靈瞳在蒼月,我不會有事,而且,這不是個平行時空,許是我在這過一輩子,回到蒼月,不過是賀錦年睡了一覺就醒的事。”賀錦年反握住他的手,如同在蒼月皇宮的四年相伴歲月,她小小年紀卻總是端出一派大人模樣,擔心他吃不好,擔心他睡不好,又擔心他心思多,小嘴開始劈嚦叭啦,“顧風,別想太多,反正我們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在這裏好好過日子,好好照顧六月,他替我頂下了血咒,恐怕要走黴運了,我們不能拋下他是不是?”

看到她眼底的青黑,顧城風心頭不忍,他扶她躺下,自已到浴室裏擰了條毛巾,給她淨臉後,躺到了她的身邊,“好,再睡一會,我帶你回A市。”

“你也睡,我看你這幾天很累。”賀錦年拉著他一起躺下,此時,對於之前網絡攻擊、孔太排斥,全成了泡沫渣,估計這會,孔太要是指著她鼻子罵,她肯定挽著顧城風的手臂,回敬,“老太太,他喜歡,老子樂意,我們渣男賤女喜歡湊一對,你有意見?”

可腦子裏還是亂亂的,全是複舒的記憶,她閉著眼,可怎麽也無法平靜入眼,茫茫然地想著,突然問:“我記得車禍那天,我逛街逛得好好的,你突然打電話,聲音很急,可又不告訴我發生什麽事,現在能告訴我麽?”

“當時我在S市開會,突然大腦裏闖入一些信息,我看到很多畫麵,我馬上中斷會議,到了休息室,我靜下心,慢慢感受,記憶突然就恢複。六月反複用意念告訴我,血咒早已啟動,我有上古遺族術法護身,血咒難侵……。”話至此,他捧了她的臉,微微咽咽,“他說,一切將應驗你身上,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

可當時,顧念錦遠在千裏之外的瑞士,他隻好打電話給顧念錦,讓她回家,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外出。

“我接到你的電話,你說,馬上離開,一不準坐電梯,隻能走安全通道,二不準開車,隻坐電車回小鎮,你們馬上通知保鏢來接應我。”盡管她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她從不違背他的意願。

“剛走了一樓,我突然發現,我把包包丟在了試衣間內,我重回到商場,卻發現一個女孩子拿著我的包包跑了。我到了停車場才追上她,可那女孩始終不肯將包給我,反而上了她男友車。”

那個女孩,也就是紀家養大的孩子,一時的貪念,誤了卿卿之命!

她驅車追逐,因為包裏有孔劭寰送給她的結婚鑽戒,當時試衣時,服務員曾提醒她別讓戒指勾壞了衣服上的刺繡,所以,她當場脫下來,放到了包裏。

兩輛豪車在高架橋發生意外,紀寧夜的車先墜落,她的車緊隨其後。

“六月在感應到你即將發生危險的時,他用意念告訴我,此時除了讓他去擋血咒外,沒有第二條路,可因為你在地球的另一邊,距離太過遙遠,他需要我一同施術助他一臂之力。”

六月是姚族聖子,與姚迭衣一脈相承,剛出生時,姚迭衣以自已的血喂養他,所以,兩人的血脈相融,在車禍發生時,六月施術,為她承下所有的血咒傷害。

同時,他將賀錦年的記憶在瞬間植入她大腦中,告訴她,她是賀錦年,孔劭寰是顧城風,讓她清醒後,去尋找顧城風。

因為當時的六月知道,顧城風再次施術,已不單單是天譴遺忘記憶那麽簡單,而是,他將將承受嚴重的反噬,記憶會在一段時間內完全消失,不僅會把賀錦年遺忘,連同顧念錦的記憶,也無法保留。

賀錦年緩緩舉起手,看著指尖的胭脂痣,“六月還告訴我,如果我們錯過,這一顆胭脂痣會續起你我之間的緣份,所以……。在世景那晚,你……。”

知道在她背後算計的人是李玉寧後,她開始慢慢回憶起世景酒店那晚的遭遇,越想越覺得這個人很可能是孔劭寰。

雖然她無法理解孔劭寰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但心底卻篤信,這個男人值得她去信任、去托付!

現在,答案揭開了。

“六月是姚族聖子,他必定是在車禍的最後一瞬間看到未來將發生的事,為了防止我們就此陰差陽錯,所以,他應該在你的指尖下了一道符咒。”

“我現在,好想我弟弟。”

“等九點再打電話。”

“好吧!”賀錦年強迫自已閉上眼,想好好養養神,可腦子裏太多太多東西,根本無法靜心,睜開眼,見他正癡癡凝望著自已,臉上一熱,又問:“城風,你後來如何了?反噬,是不是很痛苦?”

“就那樣吧,什麽也不記得!”那時的他,心象是缺了一塊似地,每天渾渾噩噩,將自已封閉在沒有任何光線的房間裏,失眠,盜夢,畏光,體重直線下降,被心理醫生診斷為創傷性的憂鬱症。

孔太以為他是顧念錦的死對他打擊過大,決定讓心理醫生給他催眠,讓他徹底忘記傷痛。同時,為了他將來永無機會想起顧念錦,她派人到瑞士偽造了那場車禍的現場。

目的是希望,他兒子有生之年,既使想起顧念錦,也沒有機會看到那慘絕人寰的現場照片。她擔心再刺激到孔劭寰。

而顧念錦傷愈後,也忘了一切,回到紀家後,以紀寧夜的身份與六月重逢。

六月,因為獨自承受了血咒,他不僅在遺失這一段記憶,還噩運臨身,得了尿毒症。

顧城風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撫著她的長發,她臉頰緊貼於他的胸前,雙手環抱著她,聆聽他有力的心跳之聲,誰也舍不得放手。

第二天臨晨,顧城風與賀錦年早早起身,用完早餐後,她心中掛念六月,可六月的手機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顧城風打電話聯係到遊輪,方知紀意文在大年三十那晚隨卓昊煬一起離船,倒是紀父紀母這幾天在郵輪上玩得很開心。

賀錦年覺得顧城風神色有些不對,剛想伸手摸向他的心口,顧城風擔心賀錦年察查到什麽,一指輕戳她的眉心,“錦兒,別頑皮。來,去樓上收拾衣物,我帶你離開這裏。”

紀意文不在船上,反倒隨卓昊煬離船,這決不是紀意文的意願。

他出國在既,肯定有時間便會陪伴父母左右,如何會在正月初一扔下父母,隨卓昊煬出遊?

再聯想到卓昊煬之前突然出現在F市大酒店,而紀意文那天正好在那試鏡,隨後,網絡攻擊,卓昊煬反應如此神速,從茉園接了紀意文,陪他去F市接紀家父母。

後來,還主動告訴他肖慶國和喬茹的關係。

剛開始,他還以為卓昊煬在幫他解決燃眉之急,顯然,他估測有錯。

卓昊煬是對紀意文心懷不軌。

顧城風之所以不讓賀錦年知道,怕她擔心,關心則亂,而卓昊煬又是個聰明絕頂之人,稍有蛛絲螞跡,恐怕會直接帶著紀意文從他們視線消失。

顧城風和顧念錦剛到機場,孔太的電話追來,“ERIC,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居然帶要帶著這女人離開港島,連祭祖都不參加,你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顧城風沉默以對。

當年,他與符老約定代替孔劭寰,在他擁有顧城風的記憶時尚好,對孔太的諸多要求皆置之不理,可記憶遺失後,他愛上了顧念錦,那兩年,小錦暗中受了孔太多少委屈,從孔太如今咄咄逼人中,可窺一二。

他放在心尖上人,容不得任何人怠慢。

何況,他不欠孔家任何東西,更不懼孔太或是符家對他展開報複。

如今的孔家已是個空殼子,孔太手上打理的大多產業,其實是在顧城風的名下,這份密秘合約,孔景容手上有一份,另一份就放在錦園的秘室中。

因此,孔景容這些年幾乎不管理華夏實業,隻專注自已的事。

活得不明白的,隻有孔太一人而已。

“ERIC,你什麽意思,你瘋了?”

“我建議您打個電話給您的父親,他會給您答案。”顧城風掛了電話後,當即撥出一個號碼。

“昊煬,你安排一下,今晚,我作為特別佳賓,接受龍騰獨現場直播采訪,”

“你不知道我的電影剛上影院?易家寧不念緊箍咒才怪。”盡管卓昊煬嘴裏抱怨,但臉上的喜悅還是掛不住的,“今晚九點黃金檔,我會讓他們騰出來,你最好馬上準備。”

孔家從不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對於這個神秘的家族,神秘的繼承人,外麵多少人想了解。

而且,孔劭寰已經無意三次出現鎂光下,“國民情人”的身份早已引起網民的關注,加上這一次紀寧夜的不良誹聞的傳播,更烘托出了網民對這個所謂“世家公子”身份的好奇。

這時候,孔劭寰接受他們的采訪,無疑會蓋住易家寧電影的光芒。

可易家寧還會繼續拍出作品,但孔劭寰決不可能第二次上屏幕,敦輕敦重,他自然拎得清。

當晚,A市電視台黃金檔《名人之約》采訪了易家寧及劇組原幫人馬,雖然名導和國際大明星坐鎮,收視還是比平常還略低些,主要是今日是春節,好多電視台重播昨天晚上的春晚優秀節目。

當主持人突然宣布,今晚邀請了特別的佳賓,港島華夏實業的三公子,寰宇的董事長孔劭寰先生時,全場響起了熱烈掌聲。

在掌聲中,一身黑西裝白襯衫,打扮得嚴肅得體的顧城風步出,在主持人的迎領下,坐在了棗紅色的單人沙發上。

“搞什麽,分明在砸老子的場呀。”易家寧幾乎把槽牙磨平,馬上打了電話給自家BOSS,卻很快傳來對方的忙音。

易家寧氣得不行,首映後,他們正緊鑼密鼓地加大宣傳,電影院的排檔也上了,這時候孔太子居然來搶鏡頭,讓他的節目成了陪襯?

易家寧出了演播室,但也抑不住好奇,跑到技術部去看數據,一看,前後收視數據的對比,臉馬上綠了,更過份的是,這孔劭寰一出鏡頭,收視在蹭蹭蹭地飆升。

而他們整個劇組,又唱又跳,還象小醜一樣被主持人惡搞,結果收視率卻象蝸牛背著重重的殼一步一步往上爬。

天殺的!

演播室裏,女主持人以動人嗓音問好,“孔先生,很高興今晚能邀請您來我們的節目,歡迎!”

顧城風略略欠身,聲音有幾分冷調:“你好,我今天來這裏,是想借此機會向大家宣布幾件事出。”

主持人對顧城風如此直接的開場白有些意外,旋即一笑,“孔先生,您真是直爽之人。”

顧城風眉目舒展,十足的紳士,“第一件事,我將不參與孔家任何對外商業或家族內部活動。”

話中之意,就是宣布他與孔家脫離關係?

這個重磅震得連電視機前的卓昊煬也跳了起來,馬上打電話給直播室,“怎麽回事,開國際玩笑?”

導播直接愣了。

主持人一怔,專業令她馬上笑著追問,“看來三少是不愛江山,愛美人。紀小姐真是個有福氣的人,孔先生,您能對我們談談紀小姐麽?”

顧城風側首,眸光似乎象穿透鏡頭,對著一個人深情告白:“她是我生命中的一切,是我一生追尋所在。這一生、這一世,或來生、或來世,無論她是否美麗、是否健康、她永遠是我一生唯一的愛!”

直播室裏嘩然一聲,掌聲漸起,而後,越來越激烈,連同女主持人的臉亦飄上了幾朵紅雲,不自然地挑了一下發際,輕調了一下語調,“孔先生,您方才是在向紀小姐告白麽?我想,紀小姐如果此時在電視機前,她一定會熱淚盈眶!”

顧城風笑笑不語!

“孔先生,我個人很佩服您對愛情的執著,不過,也想替觀眾問一下,您這番言論,是否代表,你從此放棄對華夏集團的繼承?”

電視機前,顧城風對全場的輕描淡寫一句,“我個人目前已掌握華夏集團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所以,在此之前,華夏和政府所簽定的享受私人信息特殊保護政策,依然生效。”

這個重棒比起之前的愛情宣言更加令觀眾坐不住。

什麽情況,孔太子居然默不聲響地拿下江山,所以,不存在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選擇。

而是——拱手江山贈美人?

那……。於孔家而言,簡直算是大逆不道了。恐怕,這孔三太子瘋了吧,即便是收購了他老子的產業,也沒必要當著公眾道出。

這可是要背罵名的!

主持人半張著嘴“啊”了一聲後,用力扯了一下嘴角,終於恢複正常,笑著問:“孔先生,您是孔家的繼承人,為什麽要宣布與孔家脫離關係,進而又收購了華夏實業,請問,這些與之前的流言是不有關?”

顧城風這次選擇不回答,接著宣布:“我將在這個月內與女友完成婚禮,從今天開始,她所有的新聞將由華夏集團統一發布。”

顧城風對公眾宣稱與女友將舉行婚禮,這就意味著,他將女友公然納入他的保護傘內。

這一先發製人的舉動果斷截住了網絡對紀寧夜鋪蓋地的報道。

另一邊,孔園的年輕一輩,全擠在一個大廳裏,玩牌的玩牌,打電玩的打電玩,不知誰接了個電話,馬上打開大廳的電視,正好聽到孔劭寰宣布與孔家脫離關係……

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事,難以置信地盯著電視屏幕,以為是幻聽,而後,齊齊看向沈福慧。

孔家祭祖,紀寧夜沒有出席,孔太卻將沈福慧帶在身邊,現在孔劭寰居然為了紀寧夜與孔家脫離關係。

“啪”地一聲,沈福慧手中的咖啡杯落了地,深色的**濺了一地。

耳畔裏轟鳴不絕是孔劭寰宣布的那一句話:下個月,我將迎娶我的女友。

為什麽會這樣?

連著幾天,新聞裏報道的全是紀寧夜的醜聞,這樣的女人他為什麽還要娶?

四周同情的眼光,讓她全身如被針紮地難受。

沈福慧不知道自已是怎麽衝回自已的臥室,呆呆地站在洗手間的鏡前,看著鏡中穿著一身大紅傳統禮服的自已,臉上的震驚和傷痛未褪。

腦子也依舊是一片混亂,想冷靜,卻始終靜不下來。

事情怎麽會進展得如此之快。

為什麽,她從小到大,一直嚴格要求自已,想讓自已成為最優秀的女孩,然後,站在他的身邊。

可為什麽,以前他的眼裏隻有小錦,為了小錦,不惜和孔太反目。

小錦車禍死後,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紀寧夜,一個連給她提鞋都不配的賤女人。

沈福慧痛苦地抱住頭,淚流滿麵,憤怒之下,突然一把掃去擺在琉璃台上的洗浴品,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各種**流出,地上狼藉不堪,“為什麽,你為了小錦的死,差點逼死自已,是我,是我救了你,我陪了你三個月,每天給你做心理疏導,讓你忘記過去,重新做人。可你……可你是怎麽回報我的,你居然要娶一個婊子,孔劭寰,你太過份了,太過份了……”

同一時間,孔太的私人助理苔絲敲響了符鳴凰的臥室。

“孔太,是二小姐的電話。”苔絲把手機遞給了孔太。

“鳴鸞,什麽事?”孔太聲音倦倦,沒什麽精神。

“大姐,你倒睡得香,你知道外麵都翻了天。”

符鳴凰雙眼紅腫,緩了許久的氣,才平靜地說:“二妹,算了,兒子大了,由他去吧!”

她能怎麽樣呢?今天早上,她馬上打電話給父親,可符老還是那句話。“阿凰,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由著孩子。”

可她焉能忍得下這口氣,一個不入流的女孩,成為華夏實業繼承人的妻子,當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今日祭祖剛結束,他不顧眾人異樣的眼神,攔下了孔景容的坐駕。

孔家四代人聚於此,孔景容終於給了她一點臉麵,步下車,與她走到路邊的長蔭下。

她也不想浪費口舌,直接告訴孔景容,“紀寧夜不能入孔家的門,我調查過了,這女孩在國內三次為男人打胎,出國後,私生活更是亂得一塌糊塗,加上車禍後遺症,她不會為孔家留下後代。”

孔景容冷漠一笑,“兒孫自有兒孫福。”

孔太第二次聽到這句話,氣得再也顧不得修養,直接橫指坐在孔景容車內的肖雅婷,“孔景容,你能擔保這次肖雅婷代孕的是一個健康的兒子?”

孔太這麽多年能忍肖雅婷母子,就是因為她比誰都清楚,肖雅婷對孔景容而言不過是一具安全生產的機器,在她的腹中,孕育的是康舒華和孔景容的種。

提到此,孔景容眼底抹過怒色,“如果當年不是你動了手腳,念舒現在已經可以上學了。”他不在乎男女,原本凍卵受精成功就極為不易,隻要能誕下他和康舒華的孩子,讓他們倆的後代繼承他所有的一切,他死了,也眠目。

可沒想到,符鳴凰這個女人如此心狠,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

“我說了幾百次你為什麽不信,我沒有對這孩子做過任何事,你要防的是肖雅婷,她比我更恨康舒華。”孔太臉色蒼白,對孔景容的無情心灰意冷,更不願道出,其實傅康寧就是康舒華和孔景容的女兒。

“符鳴凰,我為什麽要信你?”

“好,好,好,你不信我,那你就等著再生一個殘疾的種,嗬嗬,這也算是康舒華的報應,搶人家老公,結果全報應在……。”話未說完,孔景容一巴掌就摔在她的臉上,驚得孔太半張著嘴,久久合不上。

可接著,更令她震驚的話……。來了!

“如果真有業報,第一個受惡報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罔顧人命,劭寰也不會死於意外,如果不是你符家太精於算計,引狼入室,孔家的家業也不會留落在外人之手。”

所幸,當初他留了一大筆財產給康念舒存在了瑞士銀行,即使沒了孔家的產業,他和康舒華的孩子,皆能一生無憂。

符鳴凰怔怔站在原地,待她清醒時,孔景容的車子早已絕塵而去。

她反複琢磨孔景容的話……。及,今晨孔劭寰留給他一句:“我建議您還是問問您的父親!”

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後,再次撥通符老爺子的電話——

當真相揭開,她覺得天底間一片灰蒙蒙,她不知道自已是如何回到孔園,也不知道自已是如何麵色不變地與所有人打招呼。

隻是到了獨處之時,眼淚再也控不住地流下,夜裏,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康舒華的陰靈就在身側,看著她,似乎在嘲笑:

符鳴凰,當年你設計讓孔景容誤會我和傅偉年,讓我們分開。

後來我們好不容易重逢,誤會解開,你又和肖雅婷唱雙簧讓我離開他,現在,報應來了——

當年,孔景容雖是孔家的嫡子,但對金融並不感興趣,大學時,先擇了醫學專業,成為已故醫學泰鬥肖仲庚的學生,他的女兒就是肖雅婷,也在南大學醫。

康舒華是A市著名心血管專家康老的女兒,才華出眾,在南大頗有名氣。

後來孔景容和康舒華相愛,是符鳴凰向孔家老太太獻策,讓他們二人分道揚鏢,隨後,孔景容答應了孔家與符家聯姻。

隨著兒子孔劭寰的出生,她以為這段婚姻終於穩固。

誰知道,在一次國際醫學交流會上,孔景容與康舒華再次相遇,兩人誤會解開。

孔景容回港後,和她提出離婚,她一氣之下,帶著兒子遠走英國,由此認識了肖雅婷。

她很快知道肖雅婷一直暗戀孔景容,所以,她利用肖雅婷,讓康舒華誤會了孔景容一邊忽憂她要與妻子離婚,另一邊卻與肖雅嫁偷情,心灰意冷之下,閃電般地嫁給了傅偉年。

康舒華臨死之前,曾委托人找過孔景容,想讓他知道,她為孔景容生了一個女兒傅康寧,這消息被她截下……。

名人之約節目結束,卓昊煬從電視台驅車回醫院。

紀意文身體恢複並不好,除了身體上外,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創傷。

連日雖然不反抗,但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也夠卓昊煬傷神。

這些天,他幾乎把醫院當成了家,一有時間就卻陪伴他。

卓昊煬沒想到的是,到了醫院病房,紀意文已不在,等待他的全是被綁了手腳的保鏢,他馬上掏出電話,打給顧城風,“孔三,事情不是這樣做。”

真是太陰了,居然聲東擊西。

“昊煬,除非意文願意,否則誰也別想強迫他!”

“孔三,我們認識多年,這事,你看在兄弟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放心,我會給意文一個交待。”

“昊煬,他是我家人,這事,沒商量。何況,我沒追究你軟禁他,已算是念在多年相識的份上。”顧城風說完便掛了電話。

顧城風三分鍾的鏡頭,刷新了當晚的收視率,同步的網絡視頻,留言達幾百萬條,刷新了網站的記錄。

但令卓昊煬和易家寧都沒想到的是,易家寧當日首映的電影人氣絲毫未受影響,隻因為……席書泠!

紀意文一夜爆紅,各個熱門網站、貼吧、熱門微博除了關於孔劭寰的話題外,幾乎被“席書泠”的照片,易家寧第二天馬上以席書泠的扮演者“憶文”的名字,建立微博,剛認證完,粉絲就漲了百萬,嚇得易家寧手都抖了起來,把鏈接發給卓昊煬後,不到一分鍾就接到卓昊煬的電話,興奮得易家寧仰頭嘶吼,“BOSS,小意文要火了,您一定想辦法把他簽下。”

卓昊煬一夜無眠,一張臉冷得快榨出冰來,“易家寧,你最好馬上處理掉微博,我不想意文任何信息傳上網絡。”

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麽孔三在媒體麵前寧願與孔家斷決關係,寧願背著不孝的罵名,買下整個華夏實業,也要如此維護紀寧夜!

也體會到了一句話:這世界上,總有一個人的眉頭,連著你的心髒!

愛——是一種超越意識的東西!

它讓人無從選擇,亦,無法選擇!

可於他,這份愛來得太快、太猛,讓他甚至沒有發覺到自已的沉淪,一個巨浪就咂了過來——

半年後,瑞士采爾馬特裏鎮。

“BOSS,你不能這樣對我!”沈時捷在電話裏吼著,隻差拍著胸膛抗議,“我不做撈什子的CEO,一年五千萬我也不幹,我還是喜歡做您的總秘,隻要您回來,我給您打雜也行。”

“那行,年度分紅時,我一定記得給你減個零。”顧城風淡淡一笑,掛了電話。

此時,他已移居此處三個月。在兩個月前,肖慶國因為受賄被紀委雙規,他和喬茹的關係也相應暴光,傅偉年當既對年幼的女兒和兒子做了DNA測試,結果,一個都不是他的。

喬茹被傅偉年趕出傅家,而她嫁給傅偉年前,幾所私人財產因涉嫌違法所得,被國家凍結,因生活所逼,隻好再次下海,參演了三級片的一個被人施暴的小角色。

至於納蘭莉,顧城風令人將她賣到泰國紅燈區,並留了兩個保鏢盯住她,不讓她逃離紅燈區半步。

納蘭莉擁有姚族一半的血脈,她遲早會恢複神識,最好的辦法,就是她打入賤籍,讓她永遠翻身的機會。

顧城風助傅康寧提前接管傅氏藥業。對於這個女孩,顧城風心有愧疚,因為她代顧念錦承下了納蘭莉所有的報複,一個出身名門的女孩,卻自幼承受災難,落到誰的身上,都不見得有好下場。

可這個女孩自強不息,憑著智慧擺脫喬氏母女及肖慶國的算計,活得如此精彩。

傅康寧果然不負眾望,出手不凡,上任不到三天,就開始雇用國際職業會計師盤點這些年傅氏流失的財產,他相信,不到半年,傅家的幾個兄弟,就得乖乖把這十多年吃到肚子裏的東西吐出來。

顧城風推開門,站在二樓的陽台上。

眼前,深蘊在阿爾卑斯山上晶瑩純潔的白色火絨草將整座的後山點輟成一片雪白,山腳下,是成片成片的綠蔭地,那裏已改建成中國傳統的樓台亭榭。

此刻,亭台下,賀錦年與紀意文坐在木質扶椅上悠閑地曬著太陽,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賀錦年轉過了半個身,揚起笑臉,而後,雙掌圍成圈,放在嘴邊,大喊,“對麵的哥哥看過來,看過來,這裏有美女帥哥任你采。”

紀意文“噗嗤”一聲,笑倒在姐姐懷裏,賀錦年順勢將一顆車厘子塞進了紀意文的嘴裏。

顧城風展顏一笑,回以揚手。

移居中此後,紀意文的身體恢複很快。顧城風不知道少年受了血咒後,神識何時會恢複,不過不用緊,隻要他在這時空一天,他就會照顧他,直到他醒後,他將上古遺族劄記上冊給他修習,屆時,不要說一個卓昊煬,就是十個卓昊煬,也拿他無可耐何。

為了讓他的精神也早日恢複,顧城風目前禁止卓昊煬的一切探訪。

半月前,從S市傳來消息,羽若潼在卓老的授意下,通過人工授精,懷上了卓昊煬的孩子,還是雙胎胞。

卓老將羽若潼接到卓家,待她如卓家兒媳。

顧城風以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誰知道,卓昊煬反更加瘋狂,從尼泊爾請了雇傭軍想從他手上搶人。

好在賀錦年的第六感發揮了作用,早早就把自家弟弟轉移,不但讓卓昊煬撲了個空,還親自動手暴打了卓昊煬一頓,錄下了視頻,事後得意洋洋地給紀意文欣賞。

如今,陽光下,少年臉上的陰霾已散。

------題外話------

親們,篡後終於要說一聲再見。

新文《天賜良媛》已開坑了,有讀者形容篡後是鞭子,良媛是糖,想療傷的,可以去看看月的新文,文風不變,隻是走爽文的路線。情節依舊獨創。

還有,月的好基友:青青的悠然的新文《繡色可餐》已經開坑,她年底填,親們相信悠然的坑品和作品質量,悠然出品,必屬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