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篡後

夏海鳴嗤之以鼻,“這位女士,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說紀寧夜騙婚,騙誰的婚?”

劉科長蹙眉,“女士,就直接對公司員工進行肢體汙辱,我們可以告你滋事擾亂公司的正常運作。”

紀寧夜與她們共事不久,剛開始,確實因為之前的流言,讓她對這個女孩報有偏見,而且,這個女孩實在是太安靜了,身上有一種很強烈的生人勿近的感,可相處一久,她發現這個女孩隻是做人謹慎,做事卻勤懇、嚴謹,為人更不浮燥。

尤其讓她感到滿意的是,紀寧夜來了後,陳列櫃和文件櫃變得整潔了,東西被收拾得井井有條,找起來也方便。

比起沈姝瑜純擺設及夏海鳴打醬油混日子,紀寧夜顯然讓她感到滿意多了。

活到她這個年齡,看一個人更願意從細節上看品質。

馬誌紅一聽,馬上氣短了三分,她雖然沒念過法律,但這點常識是有的。

紀寧夜真要用法律手段維權,她肯定沒有立場,畢竟,紀寧夜和傅偉平現在是合法夫妻。就算從道德角度上的批判,贈予書上也隻有傅偉平單方麵的無償贈送,與紀寧夜無關。

“告什麽告,這是我們家事!”傅老太太腰不好,拄著拐半天才從柔軟的真皮沙發上站起,她慢吞吞地挪到紀寧夜的麵前,瞥著她劉科長,“我兒子叫傅偉平,他沒有我同意,就和這女人偷偷結婚,還瞞著家裏人,把房子送給這個女人,你們評評理,這世上有這麽便宜的事麽?”

“結婚?”紀寧夜震驚,上前一步,突然,傅老太太揚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接著“呸”地一聲,一口痰就吐在她的身上,“賤貨,不要臉,敢騙我兒子偷偷結婚,騙房子,想得美,我呸!”

老太太半生務農,這些年腰不好,但臂力卻不是一般老太太所能比,這一掌,隻打得紀寧夜半張臉全麻。

茶水間瞬間氣壓升高,所有人都沒料到老太太會突然動手打人。

沈姝瑜心裏那是一個爽呀,不枉她剛才與兩個前台接待員把紀寧夜的事加油添醋地宣揚了一番。

“這位老太太,你看,這畢竟是公司,你有什麽私事的話,最好回家私底下弄清楚。”劉科長臉色也難看,紀寧夜是她的人,在公司被人打,她做領導的不可能不過問,可關健是,這是人家的家事,俗話說,清官都難斷家務事。

“什麽結婚?”紀寧夜撫著辣辣的臉忍了好久,才忍下還手的衝動,畢竟對方是個老人,又是傅偉平的母親,看在傅偉平對她一片真誠的份上,她也不應回擊。

老太太這利落的一巴掌響得讓馬誌紅激動得差點笑了出來,她看了一下門外經過人停了腳步,頻頻往這裏觀望,惡念頓生,指著紀寧夜冷笑,“口說無憑,誰知道你背地裏又會搞什麽鬼,剛才我在這裏,沒少聽說你以前做小三騙錢的惡劣手段,你要我和媽相信,除非你現在當著大家的麵打電話給偉平,告訴他你不會要這房子,並當著大家的麵發誓,否則,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紀寧夜的眼神驟冷,她能忍老太太,並不代表有必要忍受馬誌紅,何況,她紀寧夜最恨別人詛咒她時,帶上她的家人,她厲聲問,“你是誰,你什麽立場對我指手劃腳?”

馬誌紅一挑眉,臉上盡是得意之色,慢吞吞地開口,“我是誰,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傅偉平,我是準備元旦和他結婚的未婚妻,為了他,我連教師的工作都辭了,可現在才發現有人在騙我,我本來以為是傅偉平騙婚,可現在才明白,是你這不要臉的女人為了騙他的房子才嫁給他。”

馬誌紅將兩本結婚證扔到地上,環視著眾人,“你們看,這女的一邊和傅偉平結婚,一邊哄著傅偉平把房子給她,這邊呢,也不知道又勾搭上誰,每天都有人給她送鮮花,這可不是我憑空捏造的,我是親耳聽她公司前台的兩位小姐說的。還有,她以前在南大的那些髒事,也足夠說明她的人品。”

紀寧夜顫著手翻開結婚證書,當真是體會到百口莫辯是什麽滋味,就算她當著所有人麵說,是傅偉平拿著她的照片和身份證辦的結婚證,可誰信?

“這位女士,請你就事論事,別扯我們下水!”十四樓前台接待處的兩個年輕女孩臉霎時就紅了,急急地為自已辯解,“我們也沒憑空捏造,這都是事實。想好心提醒罷了,誰知道她們是來鬧事的。”

“有沒有騙婚騙房我們真不知道,但最近有人給寧夜送花倒是真的,那花可不便宜,就算是山寨品,一束也要兩三千元,每天送,可不是工薪階層能送得起。”沈姝瑜興災樂禍,不輕不重地再踩上一腳,言下之意,自然是,這花鐵定不是傅偉平送的。

紀寧夜隻氣胸口一陣悶痛,之前傅偉平跟她說對不起,誤了她什麽的,她也沒往深處理解。

而對沈姝瑜在公司內頁網平台發布的那些消息,她也隻當是沈姝瑜在造謠生事,沒當一回事。

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可她什麽時候和傅偉平結婚了?

看了結婚證上的日期,猛地想起,今年年過後,傅偉平一直提議跟她先斬後奏,把證領了,還說F市民政局辦結婚證的是他鐵哥們,包準不會把他和她結婚領證的事到處宣揚,如果她沒時間回F市,這事他來一手操辦。

當時她每天打數份工,忙得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也不記得當時自已如何回應。後來,傅偉平拉著她一起照了張兩寸的相片,還說留著結婚登記用。

再後來,就是傅偉平回了一趟F市。

她記得有一天,商場裏做活動,顧客非常多。他打電話過來問她,她願不願意嫁給他。

她當時回答很簡單:願意。

掛斷電話前,她隱隱聽到傅偉平洋洋得意地和什麽人說了句:你聽,還需要證實麽,我說了我媳婦準願意,你放心,不會讓你違反規定的。

當時她哪有時間去多想。

現在回想,許是那天,傅偉平辦理了她和他的結婚證。

可這也是她和傅偉平的事,憑什麽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指著她的臉,罵她是小三。

“你嘴裏小三長,小三短,你有什麽資格?這世上有人拿著別人的結婚證來指責當事人做小三?”

馬誌紅一怔,瞬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是我相中的兒媳婦,我說她是,她就是。”傅老太太冷冷一笑,語聲上揚,帶著尖克的語氣,“識相的快把房子還出來,你有什麽資格拿我傅家一磚一木,我兒子好騙,我老太婆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你今天不把房子吐出來,我就找你的爹媽,問問他們是怎麽養出一個強盜的女兒。”

“我再說一次!房子的事我不知情,我也沒打算要。也再重複一次,至於結婚的事,你最好回去自已問四哥。”紀寧夜忍耐地看著眼前刻薄成性的老太太,右臉頰熱辣辣地疼。

“你的話能信?你一家子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貨,這邊跟裝,那邊偷偷拐著我兒子去結婚。我知道你是窮瘋了,你爸媽差不多把整個鎮的人的錢都騙光了!前些日子,我回村裏,遇到你紀家老大的媳婦,她兒子年初要結婚,想要回錢,結果你媽就塞個五百塊,你當是打發乞丐,借錢的時候跪著求著,這下借到了就是大爺,我呸!”

“現在借錢的都是大爺。”人群中,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

“哎,現在的年輕女孩子,為了錢,什麽事做不出來。”

“網絡上天天報道那些些越南妹子為了錢騙婚,想不到我們身邊也有這種人。”沈姝瑜故作歎息,心裏其實真想呐喊一聲“報應呀!”

……

紀寧夜拳頭緊緊握住,手心裏冷熱的溫度混合成一種顫栗疼痛!

傅老太太的話雖刻薄,卻句句是真,當初她和父親上門求嬸子時,確實跪了下來,今年堂兄結婚,她家裏是真沒錢,那五百塊是家裏最後的夥食費。紀母還給嬸子後,熬了幾天,家裏連下鍋的米都沒有了,她媽媽隻好打電話給她,她到處借錢,最後借給她的是高露露。

人到山窮水盡時,錢真的變不出來,雖然現實中不乏勵誌的例子,年輕人摸黑滾打,最後成功了。可根本不適合她,因為她再努力,賺的錢也是馬上被消耗掉,沒有本金的積累,就算是機會來了,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在麵前溜掉。

更重要的是,沒人願意給她機會,總覺得錢借給有重症病人的家庭,幾乎是打了水漂。

所以,她都是靠不停地打工賺錢,應付如水的藥費。

可這關傅老太太什麽事呢?傅老太又不曾借她半分錢,憑什麽這個老人在任何場合,任何時間,隻要看到她,就極盡汙辱,把她全家都當成病毒般。

她為了傅偉平一直強忍。

可現在,她與傅偉平都分了,這老太婆還憑什麽拿她的父母來威脅她。

“這位老太太,寧夜已經說了,偉平把房子給她,她確實不知情,您應回去問問兒子!”劉科長實在看不過去,看了文件簽名後,據理力爭,“您看,這文件的簽名也隻有偉平一人,沒有紀寧夜的簽名,說明她並不知情!”

“誰知道是不是她的詭計,沒簽名,不代表她不知情。這位領導,你別被這女人外麵給騙了。”傅老太太滿臉厭惡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想到自已最聽話的兒子居然背著她做出這大逆不道的事,她頻頻冷笑,“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我看你就是演戲,車禍沒收拾你是老天不長眼,你弟弟得絕症那是老天長眼,活該你一家子倒黴,呸,想騙我的錢,沒門,報應還在後頭!”

車禍!

絕症!

報應!

仿佛,大腦深處有一扇門推開了,似乎,有一種不知名的生物潛伏在裏麵,探出了觸角,倏地,紀寧夜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眸光象是冰淩碎裂般發出耀芒迫向傅老太太,“報應?你確認上天真因果循環?生死惡報?”

迫近一步,一字一句,“老太太,如果上天真應報應,那第一個報應的就是你們傅家!”

“你說什麽?你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傅老太太氣得眼皮直跳,緊緊攥著拐杖,一顫一顫地砸著大理石地板,青筋滿布指節繃得泛出青白,“臭丫頭,把話說清楚!”

那一刹那,大廳裏原本興災樂禍的人甚至擔心,傅老太婆會一杆子直接把紀寧夜的腦袋砸碎。

“你有今日,都是你們傅家不擇手段從康家裏騙來的!”甚至連紀寧夜自已也不知道,此時的她神情有多詭異,“傅康寧才是傅氏真正的繼承人,你們為了爭奪財產,未等到她成年就把她送出去,現在任由喬茹母女在網絡攻擊她。”

“你竟敢編排起我傅家的家事。你這不要臉的女人!”橫指著紀寧夜,眼瞼急跳,嘴角一抽一抽地罵著,“不要臉,我呸,野狐狸養的,活該紀家那小子受報應!”

傅老太太爆叫一聲,直接衝了過去,想掐住紀寧夜的脖子,誰知紀寧夜手臂一抬,便精準地扣上老太太的手腕,老太太氣得全身打顫,拚了老命地搖晃,“騙婚騙錢,還在目的達到了,開始勾三搭四了,我呸,不要臉的狐狸精,活該你弟弟得絕症,是老天爺長眼了,你等著,你全家都等著,等老天爺收拾你們一家子……”

紀寧夜雖然占了上風,可她再震怒,也不敢使勁推開老太太,畢竟對方上了年紀。

就這一念一遲疑,被老太太鑽了個空子,手臂揮舞中,指尖刮到了她的脖子,被劃出幾道血跡。

老太太一招得手,越發勇猛,直接扯住了紀寧夜的頭發,揚起手,劈頭蓋臉地煽了過去。

這次紀寧夜再沒辦法猶豫,狠狠一推,就將老太太推倒在地。

茶客室裏的人都驚了,可沒幾個人真敢上前幫忙,主要是因為傅老太太是個老人,弄不好,摔慘了,還冤上自已。

唯一肯上前幫忙的夏海鳴,給眼疾手快的沈姝瑜給故意扯住手臂,口中亂嚷,“哎呀,不好了,紀寧夜打人了!”

“怎麽回事?”孔劭寰冷冽聲音響起。

“三少。”沈姝瑜一驚,馬上鬆開夏海鳴的手,胡亂地指了一下紀寧夜,“不關我們的事,是紀寧夜推的人。”

仿佛黑色的西裝下裹的全然是冷漠氣息,孔劭寰並沒有看她,而是巡視著四周一張張臉,神色陰沉。

眾人一激淩,馬上齊齊壓低腦袋,縮小存在感,所有的人都感覺得到孔劭寰的怒氣,那樣的氣勢,甚至連傅老太太也莫名地安靜了下來。

“公司的保全是擺設?憑職員被圍攻?”

“孔……孔先生,對不起,是我們失職了!”保全經理臉色蒼白,怪自已疏忽,隻因考慮到傅偉平曾經是孔先生的司機,加上,公司裏對紀寧夜的風評不高,所以,接到電話後到現場,對傅老太太為難紀寧夜便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你有什麽資格直接向我匯報?”孔劭寰眼角也不掃一眼,直直看繃直站的女子,她臉上尚未完全褪下去的冷戾之色夾雜著令人心疼的迷茫。

“劭寰哥哥!”沈姝瑜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欲上前,卻被孔劭寰一記冷眼釘在原地,她隻好拿無助的眼神看著沈時捷。

沈時捷不著痕跡地搖搖頭,示意她安靜。

接著,令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是孔劭寰雙手捧住了紀寧夜的臉——

“一直打電話給你,怎麽不接?”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與方才的冷硬有天壤之別。

紀寧夜眼中的戾氣奇跡般被抹淨,眼睛變清澈得水一般,隻是看上去神思有些恍惚。

“寧夜,這事讓我來處理!”溫暖的指尖輕輕觸著她右頰明顯的五指印,孔劭寰瞳孔一縮,倏地轉首冷冷看向傅老太太,命令沈時捷,“通知傅偉年!”

傅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氣,感覺這個男人氣場實在是太驚人。

馬誌紅也驚呆了,她張著嘴巴,久久合不上來,許久後,方咽了一下口水,腦子裏象是群魔在亂舞,但再愚鈍,也有一條思路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就在剛才,她和兩個接待處的女孩議論紀寧夜見不得光的戀情時,那個女孩還告訴她,紀寧夜每天都有人給她送九十九朵的白色鑲粉色鬱金香,但誰也探不出究竟是誰送的。

馬誌紅還特意用手機百度了白色鑲粉色鬱金香的品種。

產地為荷蘭,官方正品的報價為:一朵一百美金。

贗品,隻有三十元人民幣,是廣州花農自已培育,花色和鑲邊與正宗的荷蘭進口有所區別。

她們都笑,誰腦袋抽了會送一朵一百美金的花,還一送就是九十九朵,還一送幾星期。

就算對方是老頭,大腹便便,紀寧夜能收到一束價植三千的花,已是超值出售。

現在答案出來了——

每天九十九朵鮮花主人,就是眼前出色的男人。

近門口的人不著痕跡地退開,茶客廳裏聚然空曠了起來。

馬誌紅正彷皇之時,手機鈴聲響起。

她馬上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喜上眉梢,馬上用免提打開。

“誌紅,我剛和幾個股東在開會,電話放抽屜裏沒聽到,你有什麽急事麽?”

馬誌紅眼圈一紅,語聲裏透出了委屈,“偉平,我和媽在寰宇國際大廈,遇到麻煩了。”

傅偉平怔了一下,“你和媽怎麽去了寰宇?”

傅老太太憋足了氣正無以發泄,一下就搶過手機,直嚷,“老四,你怎麽回事,不聲不響地和那女人結婚,還瞞著媽把房子送給那女人?我告訴你,媽死也不允許,現在那女人就在這裏,你跟她說清楚,房子跟她無關!”老太太一口氣說完,把手機伸到紀寧夜的麵前,“說,把話說清楚,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紀寧夜驀然失笑,那一種啼笑皆非之感又縈上心頭,她並沒有接過手機,隻是喚了聲,“四哥!”

孔劭寰眉眼一跳,迅速將她攬進懷中,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臉上陰霾密布,顯然是暴風雨的前奏。

沈姝瑜錯亂的心又提了起來……這下好了,捉奸在現場,紀寧夜,你還有什麽話可以說的,劭寰哥哥,你看清這女人的真麵目了吧,打她、打、打!

心裏歡呼著傅偉平這電話來得真是太巧了。

可,沒想到,孔劭寰僅抿了下唇,神情淡了下來。

傅偉平聽到她的聲音心髒都顫了起來,眼淚就接著落下了,他稍一想也知道,憑她媽的性格,跑到寰宇國際去堵紀寧夜,會發生什麽事。

“寧夜,你受委屈了!”壓抑中帶著小心翼翼從蘋果5手機的聲筒中清晰地傳來。

紀寧夜搖搖頭,沉默不語。

她也想不通,怎麽會走到這種境地,太混亂了!

“寧夜,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這樣,和你結婚,是我一直的心願,我本想好好照顧你一輩子,可我媽不同意!所以,過年後,我問了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你當時說願意,隻是沒時間跟我一起回F市辦證,所以,我就拿了和你以前的合照,找我民政局的朋友悄悄辦了。我本來是想,趁著康寧從瑞士回國,我們一家子吃飯,把你叫去,在一家子麵前拿出結婚證,誰知道……。”傅偉平哽咽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最近,借著工作的忙碌,故意拖延著不去把離婚證領了,也盡量不去想自已元旦要結婚的事,為了避開馬誌紅的糾纏,索性把銀行卡全給她,讓她自已去采辦結婚物品,可現在聽到紀寧夜的聲音,他崩潰了。

四周靜了下來,饒是傅老太太聽到兒子邊說邊抽泣的聲音也呆了,知道兒子一向喜歡紀寧夜,可沒想到,感情會陷得這麽深,以致……僵著姿勢拿著手機,任由兒子的哭泣之聲從聲筒裏傳出來。

“媽一定要我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那女人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是我媽偏要,我沒辦法,我媽年紀大了,身體也沒以前硬朗,我……我沒用,寧夜,你好好的一個閨女被我誤了,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想把房子留給你,無論將來怎麽樣,你都有一個安身的地方,我本想悄悄把手續辦了,等你有一天需要時,再把文件給你,我不知道她們是怎麽知道的,東西我一直鎖在保險櫃裏!”

這時,法務部的幾個律師跑了進來,孔劭寰打了個手式,令他們安靜。

眾人屏息,實在無法消化的視覺衝激。

太……。錯亂了吧!

紀寧夜聽到傅偉平的哭聲,眼眶漸紅。

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已處心積慮的使用手機免提功能,最後卻讓全大廳的人聽了一場別開聲麵的癡情對白,一場於紀寧夜是完全的洗脫,於她馬誌紅,卻是滿滿的諷刺。

她的臉全丟盡了,還被人踩在腳底,狠狠輾過,再吐上口水。

馬誌紅教語文的,可此刻,她窮極中國五千年的詞匯也難以形容自已的心情,羞、惱、怨、恨、挾雜著淘天的失落和難堪,從骨子裏迸發而出,穿過急促起伏的胸膛,化成一道尖利發嘶吼,“紀寧夜、傅偉平,你們他媽的太過份了!”

她一把從傅老太太手中搶過電話,咽喉裏發出尖銳刺耳之聲,“這婚我不結了!”

“隨便吧,反正我娶不了寧夜,娶誰都一樣,隻要媽高興,我娶個冥妻也行!”傅偉平掛了電話。

“忍什麽?以後遇到任何事,第一個記得想到我,男朋友不是拿來當擺設!”孔劭寰手指順她的一綹頭發梳了下來,眉眼涼涼地看過四周的麵孔,最後落回紀寧夜的臉上,“我說過幾次,有我在,你可以在寰宇公司橫行霸道。”

所有人呆若木雞,這話是一個上市公司主席說的麽?這樣的話簡直趕上周幽王峰火戲諸侯的荒誕。

孔劭寰神色一正,“我想知道,為什麽外人可以輕易進入大廈十四層。”

寰宇國際來訪製度嚴格,每層所設的接待室隻允許接待和公司有業務來往的客戶。而針對私人的探訪,隻能在一樓會客室統一接待。

律師會意,馬上打電話通知一樓兩名接待處工作人員上來解釋。

接待處的兩個年輕女孩上來時,看到茶客廳的陣容時,雖然並不清楚具體的狀況,但她們也知道擅自讓傅老太太和馬誌紅上十四層,如果追究起來,肯定會公司處分。

這一想,兩人腳底都發虛。

韓律師麵無表情地問,“你們叫什麽,來公司幾年?”

個子稍高的女孩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叫李清,來公司三年。”

另一個女孩怯怯地回,“我叫梅玉菲,來公司五年。”

“這麽說,也算是老員工,你們會不知道公司的相關規定,所有外訪人員不得進入公司二層以上?”

李清咬了一下唇瓣,低聲解釋,“韓律師,我們錯了,主要是老太太我們考慮到老太太是傅偉平司機的母親,所以……”

這種解釋,連她自已也覺得牽強,馬誌紅來時,說了來訪的目的,她們是興災樂禍。

比起一樓的會客廳,十四樓茶水廳熱鬧多了,那裏又全是紀寧夜的同事,幾乎可以想象,讓傅老太太和馬誌紅在那裏鬧,對紀寧夜會有什麽後果。

而且,她們算定了,事情就算在那裏鬧開,她們猜肯定很多人會拍手稱快,主要是紀寧夜現在在公司的風評太差,很多人都知道,她被人包養,又搭上傅偉平,現在又靠潛規則成功簽約。

因此,不會有人多事來追究她們放兩個人上去。

萬萬沒想到,會引來這麽多公司的高層,連三少也驚動。

李清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馬上衝到紀寧夜麵前,鞠躬道歉,“對不起,紀小姐,是我們失職,我向你慎重道歉,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梅玉菲馬上效仿。

能考進寰宇國際,很不容易,她們不想失去這麽好的工作。

“可惡,唯恐天下不亂。”孔劭寰單從兩個接待處女孩的表情就看出所以然,冷漠打斷,對韓律師說:“調查清楚。”

韓律師頷首,“是,三少。”

孔劭寰看了沈時捷一眼,“剩下的問題你處理。”說完,便牽著紀寧夜的手揚長而去。

馬誌紅見三少離開,這才緩過半吊子氣來,怒吼一聲,將手機狠狠往地上一砸,欲離開,卻被寰宇法務部的律師攔下,“對不起,女士,你不能離開,你涉嫌擾亂公司秩序,我們公司準備起訴你。”

“你們憑什麽告我?我做了什麽,我傷人了麽?”馬誌紅發狠,一把推開律師,執意離開。

為首的韓律師,眉尾一挑手臂一伸,很快攔住律師,語氣依舊彬彬有禮,“對不起女士,我們已經報警了,請你等警察來了向警察解釋!”

“怎麽,你們這是想限製公民人身自由?”馬誌紅也不是省油的燈,根本不賣帳,她盯著韓律師,語氣愈發的陰陽怪氣,“喲,這紀寧夜的姘頭還真多呀,剛走了一個什麽三少,又來了個律師。”

她的話不但無人回應,還被人偷笑不知死活。

其中一個律師開口解釋,“紀寧夜是我們公司職員,女士你的行為無論是暴力性或是非暴力性擾亂,已構成她無法正常工作。”

傅老太太也懵了,怎麽會這麽嚴重,還要動用到警察,又見幾個穿著製服的年輕人團團把馬誌紅圍著,任憑馬誌紅發飆推搡,就是不讓她離開。

老太太心虛了,駐著拐就離開。她雖然是農村的老太太,可畢竟兒子有頭有臉,這警察來了,萬一把事情弄得太大,把兒子的臉麵弄丟了,可就難看了。

“傅老太太,你年紀大,還是稍坐片刻,傅董事長馬上來接您。”沈時捷適時開口。

“不用了,我司機在停車場等著,不勞煩。”傅老太太腦子可不糊塗,她剛才一直留意沈時捷打電話時的情況,聽得清楚,沈時捷並沒有在電話裏提到她的名字,隻是讓她大兒子來寰宇國際一趟。

她也留意到了,沈時捷跟他兒子說話的口氣帶了幾分命令,讓她心裏無端地發虛,擔心會不會給大兒子找了麻煩。

“那行,您老請!”沈時捷含笑,而後對劉科長說,“劉科長,勞你打個電話,轉告傅偉年不用來了,我有事忙,改次再約。”

看來,這笨老太太,連自已唯一道歉的機會也舍掉,下回傅偉年若是想約見他,還要看看他心情靚不靚。

電梯漸上,孔劭寰一手緊緊摟著女孩的纖腰,一手輕撫她的臉檢查著傷勢,暗啞中透出沉穩,“別想太多。”

紀寧夜搖搖頭,看著鏡中自已臉上觸目驚心的五爪印,回想剛才的一幕幕,心頭錯亂得厲害。

孔劭寰“唔”了一聲,捧著她的臉,輕輕吹了幾下,突然低了頭,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句,紀寧夜蒼白小臉瞬時紅了,用力抽身,背過身去不肯理會他。

孔劭寰挨了上前,從她的身後摟住她的腰,交叉於她的腹下,聲音帶著誘哄,“要不……一次就好?”

懷中的人靜了,二秒後,他覺得不對勁,輕喚,“寧夜?寧夜……”

紀寧夜恍若未離,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電梯中的半身鏡,突然打了一個寒噤,“劭寰,我腦子裏一直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好象一不留神就冒了出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以前殘留的記憶,但那種情緒控不住的感覺讓我有些害怕……”她透過隱形眼鏡清晰地看到鏡中人瞳孔中模糊的倒影,一種奇異的幽閉感襲來,她軟了身子,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在自語,“那種感覺,好象是身體裏住了另一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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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點更一章,求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