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禦凰之第一篡後 05 夢境重擾

下麵粘了十幾張大字報,紀寧夜看不清楚,便走上台前,稍遊覽了一遍,臉色本來白皙的她,這一看,血色倏地從唇瓣上消失了。

鉛字打印的字,一行一行地列出她在南大學校的劣跡。

爛交、被人包養,裝富二代、與學校的某領導做不道德交易,達到去瑞士做交換生的目的。

一張張她在學校與各種男的合照被翻出,還有一張她在校門口被一個中年女人攔住爆打,稱她做小三,被人包養,破壞人的婚姻。

“居然是高中學曆,也不知道是怎麽混進總公司的,真是可笑!”

“這種女人通常都是踩著男人上位,我看,那個傅偉平也不過是個墊底的,你們看著吧,遲早得分!”

“出來混總是要還,平常看她很斯文,話又不多,還以為多乖巧的人,原來真麵目是這樣的,真髒!”

……

學員中有幾個也是總公司的新人學員,這一次竟爭如此激烈,加上公司上下都知道紀寧夜和傅偉平的關係,如果不是今天誰貼出了大字報,她成功簽合同的機會很高。

競崗,紀寧夜成功了,代表著她們就失去了一個名額的機會。

因此,她們對這事是抱興災樂禍的態度。

悲涼的笑從她唇畔綻開,盡管心頭一遍遍默念:這是假的,這不是她,這是PS的,但照片上的每一個紀寧夜看上去都那麽清晰,活生生的站在陽光下,穿著名牌,提著名包,絲毫看不出PS的痕跡。

她覺得自已象困獸,不——

困獸都不如!

困獸可以嘶吼幾聲,她隻能咬著牙合血吞。

她用力把把大字扯下來,一張一張撕個粉碎,然後,擦掉黑板後,死抿著唇,沒有逃離而去,而是沉著臉坐回坐位。

無論怎樣,這份工作不能丟。

打開電腦,握著鼠標的手心裏早就全是冷汗,而控不住的顫抖使鼠標怎麽也點不到自已要看的文件……

接下來連續幾天,雖然大字報不再出現了,但她來培訓班時,桌椅不是被人扔棄到角落,就是桌麵被人用粉筆寫了“賤”字。

互動時,沒有一個人願意和她同組,隻得由導師指定。

她忍耐,安靜地接受所有的冷嘲熱諷,咬著牙完成所有的課業。

幾天後,流言愈盛,不僅是同培訓的人集體離她遠遠的,明目張膽對她進行孤立,用午餐時,連公司的正式員工看她的眼神也不同了。

不用猜也知道,她的事,估計整個大樓都傳遍了。

用完餐後,她沒有回到課室,而是渾渾噩噩走到公司大廈的頂層。

這裏被建成露天的小花園,平常每天都有職員上來,捧著咖啡飲料之類,吹吹風或是曬曬太陽聊聊天,可最近連下了幾天的雨,加上天氣變化很大,就不見人影了。

她坐在太陽傘下,看著手機,幾次想撥出去,聽聽家人的聲音,卻遲疑著,怕自已的情緒無意泄露,讓家人擔心。

天空下著朦朦細雨,她走到護攔邊,茫茫然地看著高樓下馬路上的車流,秋風挾著北下的冷風灌進肺腑,整個人象被掏空了似的,在風中甩甩蕩蕩。

手機鈴聲卻在這時候響起,是羽若潼。

“寧夜,我明天要和同學去雲南寫生,鑰匙我放在門口的老地方,周末你要是嫌你宿舍吵,可以過來休息。”

“潼潼,你上大學後,我們沒聯係的那幾年,你有沒有聽過關於我的事?”她在那幾年記憶全部缺失,如果不是誰放了大字報,她根本不知道自已以前過得竟如此荒誕。

“沒聽什麽呀,怎麽啦,遇到熟人了?”羽若潼鎖好門後,背著簡單的雙肩包下樓。

“沒有,我隻是想問問!”視野一片茫然,她摘下眼鏡,鏡片上已經蒙上了一片水汽。

“別瞞我了,你的聲音聽得出情緒很低落,妞,跟姐姐說吧,吐吐槽也好,遇到什麽極品了?”

紀寧夜忍住了要流下來的眼淚,“也沒什麽,隻是說我以前交了很多男友什麽的!”

“靠,真是閑得蛋疼,都是婚前的事,又沒當小三,有什麽好稀奇的!”走到一樓,迎麵碰到衝進來的露露,胸口被撞了下,疼得她倒吸一口氣,當下也顧不得聊天,“寧夜,我不聊了,我給露露那死丫頭撞慘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小潼潼,你沒事吧!”秋天了,但高露露依舊是齊B裙,露著小蠻腰。

“沒事?你給我撞撞看看有沒有事,這裏麵要是裝的是鹽水袋,準爆了!”羽若潼瞪著杏眼,頻頻吸氣,顧不得動作不雅,不停地揉著胸口那堆軟肉。

寰宇國際大廈二十九層總裁辦公室。

孔劭寰的辦公室有一百八十平方的,兩麵鋼化玻璃牆可以看到城中一半的風景,金黃色的天花板與淺金色的四根羅馬雕刻圓柱相輝映。

沈時捷進來時,孔劭寰正在看一份文件,他把餐盒放檀木辦公桌上,“ERIC,你應該再招個私人生活助理!”

沈時捷坐下,“至於我堂妹的愛心午餐,又便宜了幾個秘書助理,她們吃了還怨我,阻礙她們的減肥計劃!”

孔劭寰輕輕地揉捏著有些脹疼的太陽穴,“沈時捷,你是沈小姐的堂兄,你抽個時間找她談談!”

弄得他連家都不願回。

“我談有什麽用,關健是有孔太的支持,ERIC,你躲也不是辦法,不如把我堂妹約出來,跟她說清楚!”

“你覺得我長得象開解女人的樣子?”孔劭寰笑得有些微妙。

沈時捷馬上舉手,但語氣中難免抱怨,“行,我想辦法,秘書是萬能的,年薪兩百萬的秘書還要附帶挖掘機功能。”

孔劭寰挑了一下唇,表示滿意。

出於對孔太的尊重,他沒有直接拒絕。但孔太把人扔他這後,便去找她在A市的妹妹符鳴鳳,走前,還高調的借走他的私人生活助理趙秦。

沈福慧自然堂而皇之地接過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工作。

每天他回到茉園,剛開門,沈福慧必會準時出現,幫他拿拖鞋,然後端上綠茶及水果沙拉,晚餐,無論他是否有飯局,她都會為他備上四菜一湯。

十一點,他從書房出來準備去睡時,他浴缸裏的水已經放好,浴巾、睡衣全部備好,甚至明天穿什麽衣服,也被掛了出來。

所有的一切都按著原先的生活助理的腳步,按步就搬。

一個不算熟悉的女子如此自然嫌熟地為他做著本該很私人的事,這讓感到既尷尬又很不舒服。問題在於,對方又是出於一片好心,且,時間掌握得非常恰當,除了他下班回茉園,她會恰到好處的出現,而睡前或是他上班時間為他送餐,她都不會出現在他的麵前。

既然難以拒絕,他便開始不回茉園,他的辦公室後有他的休息室,沒了私人生活助理雖然有些不方便,但,他希望用這種無聲的方式令沈福慧知難而退。

“我的兩個妹妹,一個要做田螺姑娘,一個要做總裁小秘,哎,為什麽要我來代她們受過……”沈時捷拍額長歎,卻笑得合不攏嘴,“ERIC,你應慶幸我對男的沒興趣的!”

“挖掘機,既然來了,請幫我收拾一下休息室,順便把我的衣服拿去幹洗!”孔劭寰將餐盒上的綢帶扔了過去。

“喂,我也沒吃呢,光顧著給你弄午餐!”沈時捷裝傻,笑嘻嘻地拿起叉子,俯身過去,飛快地搶了一塊幕司放進嘴裏,嚼了兩口,馬上夾著屁股離開BOSS的辦公室。

看到秘書室裏擠著一堆美女,便湊了過去。

“都在看什麽?”眼角無意瞄到筆記本屏幕,一眼就認出紀寧夜。

不是他記性好,而是紀寧夜最近太紅了,幾乎每天上班,他那些秘書助理都會在議論紀寧夜。

第一次看到時,沈時捷很震驚,這女孩不正是他送上孔劭寰榻上的那個藝術學院的女生麽?

竟然是傅偉平的女朋友,還通過傅偉平的關係混進公司。

沈時捷知道她以前的輝煌戰績,真心覺得自已看走眼了,看上去羞答答的,原來是個綠茶婊。

想起那兵荒馬亂的一夜,沈時捷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幸好現在孔大BOSS不追究了,他自然也沒必要再提起。

“這個紀寧夜可能不用考核了,光人品風評就不會通過,人事部沒有下文書,也是想讓她自已退出!”沈時捷嘖嘖稱奇,“你們別看她證件照醜,當初我在世景看她摘了眼鏡,穿著一身古典旗袍,那是一個風情撩人。”

助理秘書們激動了,“總秘大人,你在世景大酒店跟她幹了啥了,為什麽她在你麵前穿旗袍,還風情撩人?”

沈時捷臉色一正,“我怎麽會看上紀寧夜這貨?嗯?我沈時捷是那麽沒眼光的麽,別說是她人品不行,就算人品OK,我對方園一裏內的窩邊草都沒興趣!”

接著,指著一位秘書助理的腦袋,“上班時間八卦,看我不扣你獎金!”

“怎麽回事?”孔劭寰聽到紀寧夜的名字時,先是一怔,再聽到沈時捷接下來的一句,眸中逝過一縷清晰焦燥,盯著沈時捷,“進來!”

沈時捷頓時有種被雷霹的感覺,不過是偶爾和小妹妹們八卦一下,有必要那麽嚴肅麽?

說好了工作時間外是兄弟,真不給麵子!

進了BOSS辦公室後,忙關實了門,至少挨罵也不能被外頭一群粉紅妹妹聽到,多丟臉。

“你剛說紀寧夜什麽,具體些!”孔劭寰蹙著眉,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

沈時捷這才會意過來,敢情BOSS關心的是紀寧夜這號人物。

“這個,ERIC,我隻聽了大概,要詳細些,還是讓我辦公室那些女助理來說!”沈時捷心裏犯嘀咕,不會吧,BOSS真看上了那妞,還是因為約炮鬧得不開心,耿耿於懷?

“沈時捷!”

沈時捷感到眼前一黑,瞬時覺得自已有必要提醒BOSS看清這灘渾水。

“ERIC,先申明兩點。第一,紀寧夜不是藝術學院的學生,而是公司的實習生!”

兔子不吃窩邊草,你懂的!

“其二,她的男朋友是您的司機傅偉平,也就是說紀寧夜正是托了傅偉平的福才跳過文憑篩選,進入第一輪麵試。”

如果不就此打住,這就不是窩邊草的問題了,是以權盤壓下屬了,會引起公憤的!

沈時捷說完,也略佩服了一下紀寧夜,憑著一個高中文憑,能通過公司倪副總的麵試,也算有兩把刷子。

公司的人妄議她是被人潛規則後混進來,那還真的冤枉了紀寧夜。

因為分管人事部的倪副總是女性,還是個八卦和滅絕師混合體的女性。

“說重點!”孔劭寰言簡意賅地冷哼一聲,這沈時捷在公事上是個人精,但一涉及別的,智商就急轉直下。

“ok,ok,前幾個星期,在新成員培訓班,有一個叫鍾向南的成員在紀寧夜的培訓班上貼了大字報,圖文並茂,扒出紀寧夜在南大時,涉及一係列的不道德交易,人事部做了調查後,因為考慮到紀寧夜和鍾向南都是學習生,認為沒必要直接處理,但已默認,兩個人都不會錄用。還有……公司這兩天在盛傳,傅偉平把紀寧夜甩了,現在,整棟大廈的人都在等著紀寧夜自已退出考核……”沈時捷留意到孔劭寰按在桌麵上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指節泛著青,不自覺地,便放小了聲音,“主也要是這樣,你要是想看材料,人事部那有備案,我讓助理去拿!”

“不必給我看材料,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就行,不必廢話。”孔劭寰臉上線條嚴峻,麵無表情,他用得著關心紀寧夜的私生活麽?

這智障不知道是怎麽腦補,剛想開口,那邊沈時捷已是大難臨頭般的表情,急急勸著:“ERIC,這……。主要是覺得你跟她八杆子打不到一處的關係呀……停停停,別瞪我,再加上,你最近也沒問起她,我以為她不過是一時引起你的興趣!”沈時捷抓了抓頭皮,“現在證實,似乎不是,所以,我這不是向你報告了麽?”

孔劭寰不語,沉思片刻後,眼神漸漸地化成霜,“沈時捷,我真懷疑你是怎麽做到總秘的位?”

沈時捷馬上打電話,通知人事部,勒令人事部馬上處理鍾向南。

孔劭寰瞬時有種拍額長歎的衝動,他究竟說了什麽,沈時捷的反應居然拐到十萬八千裏。

事實上,他之所以過問紀寧夜,是因為他最近是被紀寧夜“騷攏”得寢食難安。

確切來說,是紀寧夜的背影,以及她指間的一顆胭脂痣在他的夢中頻頻出現。

可沈時捷硬是腦補成,他看上了紀寧夜。

接到沈時捷的命令,對方疑慮,“隻處理鍾向南似乎欠公平,紀寧夜呢?”

“這個不需要你來操心!”沈時捷掛了電話,一臉黑線,“ERIC,走程序的話,公司是不會留下有汙點的人。當然,你要是動私,直接調到二十九層,反正不擔心別人議論的話,就是小事一樁。不過,我先提醒一下,恐怕引起的議論會比紀小姐之前被扒出的料更狂猛,聲少那邊的人,很可能拿來做文章,捅到你父親那,你還是要三思,畢竟,畢竟枕頭風神馬的……”沈時捷跟孔劭寰一起長大,自然知道,在孔家,肖二姨太的威力向來不小,而且,最近港島那方麵又傳出,肖二太又懷上了。

真是老蚌生珠呀!

可這消息要是真的,肖氏枕頭風必定吹得更猛了,對孔劭寰肯定不利。

孔劭寰雙臂交疊,目光沉沉,索性不予回應。

沈時捷象是打開了話匣子,還在滔滔不絕:“其實我有些不明白那紀寧夜是何方神聖,不就是長得漂亮一點?其實光論漂亮,我家的妹妹沈福慧比她更好看……喂喂喂,你去哪?午餐不吃了?ERIC,ERIC……。你別衝動,ERIC……。”沈時捷眼睜睜地看著孔劭寰闊步,看著沒動過的美食,不客氣地捧了過來,“浪費的話,寰宇餐廳的主廚大人會傷心的!”

從培訓部到員工餐廳,秘書二科,孔劭寰的短暫出現皆引起一陣低低的喧嘩。

雖然每一個人都知道三少,但未必所有人都見過,畢竟寰宇大廈太大,孔劭寰坐的又是直達他辦公室的私人電梯,別說低層的白領,就算是中層的管理員,也隻有在一年年會之時,可以看到三少的身影。

尋找了一圈不見人影後,孔劭寰心頭煩燥,直接打電話給保鏢,“查下監控記錄,告訴我紀寧夜在哪!”

五分鍾後,保鏢回電,“三少,紀寧夜在公司天台!”

孔劭寰推開鐵門時,果然看到紀寧夜盤蹲在牆角邊,捧著飯盒,埋著頭,跟飯有仇似的,一臉凶相地狠狠挖著,嘴裏嘰哩骨魯的也不知道在念什麽。

……

整整一個月了,幾乎是隔一兩晚,他都要夢見一個女孩。

有時是在一片茉莉花海,一個少女走在前麵,長發及腰——

有時站樓道口,少女從扶手滑下,驚得他從沙發上跳起,飛快撲過去,把少女接住——

夢醒時,那些夢卻不同尋常地根植在腦海裏,隻是他記不起少女的臉。

他反複想,最後,能從腦子裏所有的記憶搜索出唯一相似的背影,就是夜色中,一個穿著世景大酒店禮儀小姐旗袍的女孩,及華燈下,穿著森設計的禮服的……紀寧夜!

以及她指尖那顆一模一樣的胭脂痣。

他當時很震驚,很想找到她,哪怕看一眼,證實一下夢中的感覺,可惜,他沒有紀寧夜的聯絡方式。

聽到腳步聲,她抬頭,看到他,先是一怔,眨了眨眼,一臉我有沒有看錯的表情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倏地瞪大了雙眼。

看著他愈走愈近,她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似乎想到剛才自已念念有辭什麽的,沒準被他聽到了,雙頰泛起殷紅。

一步、兩步,他漸行漸近,一瞬間的四目觸碰,孔劭寰眼底流露出那絲絲極為陌生的東西驚著了紀寧夜,讓她的心弦一懼。

他在她腳邊站定,臉上過多的表情似乎沉澱下來,唯有笑容顯得分外溫文爾雅,“公司的飯菜如何?”

他也不解,遠遠看著這女孩,有一種很強烈的熟悉感,可看清了,依舊是陌生。

“挺好的呀,味道很不錯!”她收起餐盒,朝他笑了笑,尷尬中帶著略略的羞澀,被凍得蒼白的臉色透著緋紅,有種異常的冶豔。

可勾不起他任何的情緒。

紀寧夜敏感地察覺到身旁的男人周身彌漫的淡淡疏離,進而想到自已一身是非,情緒低落地垂了下頭,指尖孩子氣地一下一下摳著飯盒邊緣。

孔劭寰嘴角略顯冷淡地彎了起來,微微俯身,手覆在她的腦袋上,那股冰涼的貼感,讓他淺眸更冷了幾分,“起來,別在這淋雨。”

她想不通,他幹嘛來天台特意找她?

她正襟危……蹲時,突然一股力道將她提了起來,冰冷的臉上貼上他溫暖的掌心,才猛得讓她回過神。

“孔……孔先生……”我看著俯下來的一張臉,眼神變得有些慌張,眼睫頻頻眨動。

他仿若未聞,視線從她的指尖的胭脂痣上移至她的臉,一點一寸地逡巡過後,那雙好看的桃花眸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象要望進裏麵的靈魂。

她突然有一種立馬逃開的恐懼,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男人總給她一種想親近又不敢、既溫文爾雅又暴虐的矛盾感。

“你……該死,我以前一定認識你……。”孔劭寰低啞地開口,有些模糊地自語一句,她聽不清,他幾乎是在用唇語和自已交流,他的指尖輕輕撫上她的眼角,反複摩裟後,至她的嘴唇,卻隻輕輕一觸,便離開,眉頭鎖起,似在思忖——

她感到毛骨悚然,有一瞬間她甚至以為他會吻她,他突然又鬆開了手,攤了攤手,“抱歉!”說完,變得極有紳士風度,將她拉到廊道裏,避開風雨。

每一次近距離看她的臉,他總能冷靜下來,有點不解自已方才急著到處尋她的舉動,看來,沈時捷的誤會也不是全無原因。

“孔先生,謝……。”

“好好實習。”孔劭寰直接打斷,用力搖搖頭,象是要擺脫一些說不清的東西,電梯門一開,一眼也未看她,便直接跨進。

鍾向南中途被退,讓很多對紀寧夜抱不滿的人休停下來。

培訓中,雖然在自已選擇合作對象時,她依然是被孤立的一個,但再也沒有人對她公開冷嘲熱諷。

紀寧夜渡過了相對平靜的一周。

“紀寧夜,這是這一星期學員培訓總結,你送到29層給三少過目。”導師看著她的眼光帶了些探詢,全班的學員的視線刷刷刷地集中了過來。

這個學員,讓她喜歡不起來,畢竟那些傳言差不多都被證實了,可也討厭不起來,主要是現在的年輕女孩,抗壓力太低了,而這個女孩,身處風口浪尖,卻依舊堅持下來,非常難得。

紀寧夜如芒刺在背地拿著文檔離開。

到29層,運氣不錯,一出電梯就遇到沈時捷,便裝傻充愣地想把手上的東西煩沈時捷轉交。

沈時捷表情跟見了鬼似的,問清她的來意,直接指了一下方向,“三少這會不忙,你直接送到三少辦公室。”

開玩笑,三少有必要過問學員的培訓情況,他要是象模象樣地把東西接過,送到三少辦公室,那才是蠢。

人家三少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可不能壞了別人約炮的機會。

希望這次不會是啞炮,孔大BOSS最近的脾氣有些大了。

紀寧夜被拒,隻好灰頭土臉地去敲總裁辦公室,聽到請進時,推開門,孔劭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角落的一張沙發,“請稍候。”

接著,他繼續做事。

總裁的辦公室,除了大外,就是兩個字:豪華!

紀寧夜低著頭,僵直著背,端正地坐著,沒有東張西望,讓自已顯得很安份很沒有存在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她有一種被爬行動物盯上的感覺,好容易才鼓起勇氣微微抬眸,觸上他一雙略顯迷茫的雙眼,正想站起身,對方倏地命令,“坐著,把頭低下!”

什麽情況?

紀寧夜馬上正襟危坐,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手上的文件。

不知是不是那詭異危險的氣氛太過濃重,紀寧夜心跳特別快,就連呼吸也有些不順暢起來。

他停下手中的工作,靠在椅背上,專注地看著她……

兩人在天台分開後,他的夢頻繁到每晚都會做一次,而且內容變得更豐富,就在昨夜,他做了一個醒後依舊很清晰的夢。

在一個溫暖的午後,在他的辦公桌旁,少女低著頭,專注練著書法,然後,趁著他專注看股盤時,她會偷偷把毛筆尖放在離他的右邊臉隻有一毫米的距離處,而後,脆生生嬌滴滴地喊了聲,“孔小三!”

他轉頭,毛筆便順著他的右臉至左臉留下一條的墨跡。

少女發生得意的笑……。隻是,他依舊看不見她的臉。

所以,他今天把她喚到這,想進一步尋找答案。

他靜靜看了許久,突然站起身,走到一扇落地窗前,放下簾子擋住了窗外的強光,昏暗讓她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

紀寧夜大氣不敢出,低著頭,心裏不安加劇,突然,耳畔傳來男人帶著疑惑的聲音,“哪不對……把頭發散了……別抬頭,就這樣……”男人一把解開她的馬尾巴,五指順了幾下,她倏地抬頭,卻被一掌壓了下去,力道不輕,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如此詭異的場景,讓她突然想到電影《電鋸驚魂》,霎時,本能地用力推開她,猛地撥腿快步跑向門口,腳步慌亂,衝到門邊,想也不想,便奪門而出。

身後,孔劭寰先是不解,但很快明白,自已的行為把這小姑娘嚇壞了。

孔劭寰拍了拍額頭,看來,自已應該找個時間看看心理醫生,或許接受一下催眠,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孔劭寰坐回辦公桌後,拿著桌麵上的照片,一張一張地看著。

天台見麵後,他既想找到答案,又想與她保持適當的距離。

他不想引起任何的誤會或是流言蜚語,畢竟紀寧夜擁有那樣不堪的往事,對他這種家世的子弟來說,是避之不及的事。

他把這工作交給保鏢去辦,保鏢果然不負重望,每天下班前,都會交上數十張她的照片。

他每次夢醒之後,就會翻出她的照片,與夢中女孩對比,總覺得相似之餘似乎少了些什麽,今天總算找到答案。

紀寧夜梳著一條馬尾巴,與夢中女孩長發及腰時相差太大。

去了一趟29樓後,紀寧夜的“身價”突然急劇飆升,培訓課程上,再也無人故意刁難她,便是連培訓導師,看她的眼神也稍稍帶了些暖色。

這次,公司很多人推測,她攀上了公司的某高層,經過八卦女們重重圍堵,認為此人很可能就是公司的總秘沈時捷。

首先,孔三少堂堂一個總裁,哪有美國時間關注公司新人的培訓情況,必定是沈時捷假公濟私,讓紀寧夜跑一趟29層。

其二,據很可靠的消息,沈總秘親自打電話給人事部部長,直接將鍾向南踢出培訓隊伍。

但這個傳言不出兩天便破,沈姝瑜作為沈時捷的堂妹,馬上出來澄清,自家的兄長有一個未婚妻,是港島人氏,出生名門,正在澳州攻讀法律專業,並亮出她與未來嫂子的合照。

經過沈姝瑜這一幹涉,公司上下看紀寧夜的鄙視的眼光就更徹底了,原因無它,因為在29層,除了高高在上的孔先生外,隻有三個副總了。

倪副總是女人,首先被排除。

其它兩個,都是已婚人士。

可見,紀寧夜又重操故技,要用美色換取簽約。

周末,孔劭寰代孔太出席拍賣會,正巧他的表弟景季開對拍賣會上的另一件清朝鼻煙盒有興趣,兩人便一起出席。

冠冕堂皇的拍賣會場內,從棚頂鏤空罩內的百盞水晶燈,至雕刻的龍紋青玉石牆體。整個會場仿若用玉石打造出來的古代皇宮。

十點,“隋唐玉凰”拍賣開始。

孔劭寰依舊一身黑色手工西裝,坐在拍賣會場前排最顯眼的VIP位置。

看似和身邊的人在交談,其實眼角頻頻瞟向站在台上左側角的紀寧夜。

孔劭寰沒想到才隔了一星期又遇見她。

這次她依舊一身旗袍,手捧罩著三號大紅絨巾的端盤,半含首,笑容矜持地扮演一個禮儀小姐。

不得不讚一聲,漂亮的女孩穿什麽都養眼。

女主持人表現得算是可圈可點,聲音婉轉向在座的貴賓闡述每一件古董的出處,典故及收藏價值。

可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台下究竟有多少人是在聽,還是看紀寧夜,孔劭寰聽身後的人悄悄議論就知道了。

連同坐在他左側的景季開也咬起耳朵來,“這三號應該站在選美台上,而不應出現在拍賣場裏,奪人眼球,害得很多買家對拍賣品都沒興趣,光顧著欣賞美人。”

孔劭寰揚眉,卻不語。

景季開又添了句,“或許放床上更適合。”

孔劭寰瞳孔一縮,臉上的笑意更深,俯過去說,“你外放夠久,該跟二姨那邊建議收線。”

景季開一頭黑線,不明所以自已什麽時候又得罪人了,仔細想想,驀然明白,看著紀寧夜說,“原來是她,哥,你怎麽讓你家女人成天拋頭露麵。”

孔劭寰蹙下眉,“閉嘴!”

景季開不滿,“頭回雖然和這妞沒談成價格,但好歹上回我假公濟私了一把,幫著你拿出視頻,當場摔了何夫人的臉麵,你不感激我就罷了,還拿我媽來嚇我,真不夠意思!”

“談價,請說清楚!”

景季開一聽不好,了解孔劭寰的人,就知道他這是在生氣了。盡管他還是摸不清他到裏撥了哪根虎須,但到底還是明白,肯定是跟台上那三號有關。

介於瞞著的後果會更嚴重,所以,他馬上老老實實地道出當晚被沈時捷慫恿,做了一回拉皮條之事說了一遍,不過,介於這紀寧夜當晚賣得不專業,所以,他最後沒讓手下打款。

“哥你白睡了一晚,這生意算她虧了,要不,她怎麽還需要出來打工。”景季開嘿嘿地幹笑,看到孔劭寰嘴角越繃越緊,他不加思索地討好,“一會有飯局,說好了,這些妞都會作陪,哥你放心,要是這次您再看上好,小弟這次一定安排妥當!”

孔劭寰失語了,他有時很難明白,那麽精明的二姨,怎麽會生出如此低情商的兒子。

算了,氣也是白氣。

二貨!

不過,景季開的一番話,倒讓他對紀寧夜之前所陷的緋聞更加篤信不已!

虧他之前還以為她是被人下藥送上門,原來是談好價格的。

二手貨,還好意思開價五十萬!

他和紀寧夜雖然算不上熟悉,曾從她嘴裏聽說過,她為了家人,差點去把腎給賣了,現在想想,他當時還真信了!

孔劭寰驀然失笑,但也沒有另作多想,待他成功拍得“隨唐玉凰”,步上台,揭開紀寧夜手中的紅絨巾時,看著紀寧夜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雙頰透紅,直燒到耳尖的俏模樣讓他心情莫名地又大好起來,俯身輕問,“今天收成好麽?”

被老板現場逮到的感覺真不好!

紀寧夜象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細細地開口,“三百大洋!”她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見他,從上次莫名其妙被他叫到29樓辦公室後,她足足不安了幾天,後來,才慢慢放寬心。

孔劭寰瞧出她不自在,便也不再打趣。

小心拿起一寸大小的玉佩,向台下的人微微一躬身,笑得風度翩翩,“承讓!”

台下掌聲響起

會場女主持人走到孔劭寰身旁,含笑問:“孔先生,請問你拍得這件隨唐玉凰是不是準備送給您的母親,據我們所知,令堂的名諱中就有一個‘凰’字!”

女主持人眯著眼,極力施展魅力的眼神,“孔先生,您能跟我們說兩句麽?”說完,將邁遞了過去。

“這僅是湊巧,中國上下五千年,以鳳為尊,凰與鳳雙飛,可見凰之尊貴。所以,也不知會有多少有關凰的寶貴飾物留傳來下,若僅是因為重了我母親的名諱就要收藏,恐怕傾了孔家,也未必能收足!”

孔家一向低調,如果他說是,恐怕被會一些有心人批得一無是處。

女主持人還想留人時,孔劭寰稍錯開身體,含蓄地頷首後,闊步走下台。

兩小時後,拍賣結束,接下來的酒會已和她無關,紀寧夜換回衣服,戴上黑框眼鏡,避開工作人員,勿勿從員工通道離開。

剛才她接到了管理處的通知,說拍賣會後,主辦方有午宴款待,邀請她們參加。

對於這邀請,說開了,就是讓她們去陪酒,有人願意,自也有不願,紀寧夜對於如何規避這種潛在的危險,她早已得心應手。

她還要趕去另外一個商場,去扮演公仔做促銷活動。

林蔭樹下,孔劭寰靜靜地坐在車內看著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T恤,直筒牛仔褲,鼻梁上架著一幅黑框眼鏡,跟個路人甲般勿勿走著,與方才站在錦繡台上千嬌百媚的紀寧夜有著天壤之別出。

他說不清楚為什麽,反正一退場,上了座駕後,突發其想,支開保鏢,獨自在這候著。

她等紅燈,他停,她走,至拐彎處時,他又發動車子慢慢跟著,不想太近,單純隻想看背影,走路的姿勢,甚至是低頭時的心不在焉小動作。

理不清那是怎樣的情緒,好象本能在驅使。

沒有答案!

再次停下時,他指尖輕扣著方向盤,看著女孩一邊站在路口等紅綠燈,一邊不停地用袖子抹著臉上的汗,雙頰被太陽烤得通紅。

他猶豫片刻,發動車子,決定送她一程。

可就在這時,意外發生。

紀寧夜看到綠燈亮起,邁開腿就跑,一輛寶馬X6突然從右邊的路口闖了出來,象一隻猙獰的巨獸輾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