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禦凰之第一篡後 02 重逢

紀寧夜當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浴室,把自已裏裏外外地清洗了一次,稍稍處理傷創後,打開電子郵箱,看看照片的效果,瞬時欲哭無淚。

原來,二手市場淘來的山寨機拍出來的效果慘不忍睹,閃光燈驟然亮起後,把照片中的男子整張臉打成一束白光,就算是上傳網站,也達不到任何報複的效果。

所有想好的一係列報複計劃被迫中止,最後,恨恨地畫著圈圈詛咒一番,一刪了之!

稍稍處理傷創後,她甚至沒有時間去躲在小角落裏哭泣,她得狠狠賺錢,除了在寰宇國際實習外,還得騰出所有的業餘時間去打工,以支付弟弟高額的醫療費。

周日,紀寧夜難得一天不用去打工,傅偉平便一早開車來接她,要帶她去吃海鮮。

傅偉平是紀寧夜的未婚夫,兩人訂婚已經多年,隻是因為傅偉平的母親傅老太太後來反悔,婚期便拖延了下來。

紀寧夜曾表示既然老人不同意,那就退婚算了,可傅偉平說什麽也不答應,並信誓旦旦一定會取得老人的同意。

目前,紀寧夜暫住在傅偉平的房子,而傅偉平卻被老太太管在身邊,住在傅偉平的大哥傅偉年的別墅中。

“對了,寧夜,下周大哥的女兒從瑞士回國,媽在下周五要給她辦幾桌接風宴,就在世景大酒店,家裏的人熱鬧一下,媽讓我帶你一起去。”傅偉平說著,臉就微微紅了起來,其實,老太太壓根沒邀請她,是他想先斬後奏,然後趁機在宴席上提起這樁訂婚的事。

傅偉年是A市藥企傅氏的董事長。

傅氏雖然掌權在傅偉年手中,但傅氏最大的股東卻是傅偉年的長女傅康寧,也就是傅偉年亡妻的女兒。

傅家真正的公主回國,自然老太太要給她辦個風風光光的接風宴。

傅偉平想,他和寧夜訂婚多年,這種全家聚會沒理由紀寧夜被排斥在外,他想先斬後奏,直接把人帶過去,公開兩人領了結婚證的事實,老太太好麵子,不可能當眾為難她。

“好!”紀寧夜一想到要見老太太,就感到頭有點大。

上個月,傅偉平曾帶她去見老太太,想征得老太太的同意,沒想到老太太當著大家的麵一臉刻薄地當眾削她,不僅嫌她窮,還嫌她好好的留學生,搞得最後輟學,將來肯定找不到好的工作,配不上傅偉平。

傅偉平急了,直接誇口,說他所在的寰宇國際公司正在招員工,紀寧夜也接到麵試通知。

老太太當時不語,但傅偉年卻發話了,“如果能通過寰宇國際的麵試,倒可以考慮,媽,您還是給年輕人一個機會。”

就因為這句話,傅偉平靠著自已為孔劭寰開車的人脈,托了很多的關係,讓紀寧夜跳過第一輪文憑選撥,以公司內部家屬的身份進入第一輪麵試。

好在她運氣不錯,第一輪麵試順利通過。

傅偉平見紀寧夜無精打彩地樣子,忙安慰,“你別擔心,無論媽同不同意,等國慶節,我們回老家,把你家的親戚全請來,辦個喜宴,來年抱個小胖娃娃,媽就不會再有意見了!”

“我沒擔心,我隻是在想要帶什麽禮物過去,總不能兩手空空!”她想起十號就有薪水領了,本以為這個月可以多寄點錢給父母,可現在看,又得扣掉一大筆支出。

“不用,康寧什麽也不缺,而且,我們買的也未必合她的意!”傅偉平馬上樂滋滋伸出手抓住她的手,“就按我們老家的規距,長輩初次見小輩,包個六六六元,你放心,我都備好了,到時候,你人出現就行了!”

“四哥,你對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將來怎麽報答你!”紀寧夜眉眼之間全是愧疚。“我現在拿的薪水也不算少了,可就連一個紅包的錢也要你出!”

作為公司實習生,工資隻有三千元,加上她利用周末和晚上時間打工,也隻能多賺一千多元,每個月她自留三百元,其它的全寄回家,生活方麵她近乎苛刻地對待自已,但還是不夠,弟弟換腎以後,每天抗排斥藥費都要幾百元,她其實也不想把借著這份關係把包袱加於他的身上,可她真的是無路可走了。

人窮時,自尊心成了奢侈品,更何況是婚姻。

“什麽話,你是我媳婦,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再說了,這是包給自家人,分什麽你我,你現在什麽也別想,等你三個月的試用期過了,薪水會漲不少,你好好工作,將來我們一定會更好的。”

“嗯!”紀寧夜笑著收回手,又交待一句,“傅四哥,好好開車!”

“還叫四哥,我是你未婚夫!”

“知道了,未婚婚,開車要專心些,別成了馬路殺手。”紀寧夜心裏也有淡淡的煩悶,說不上來的那種。

傅偉平原本想帶她去高檔的海鮮樓,但紀寧夜不同意,兩人就挑了個環境還算不錯的大排檔,叫了六樣菜,因為傅偉平要開車,紀寧夜又不會喝酒,所以,兩人以椰汁代酒。

月光下,摘了眼鏡的紀寧夜美得如盛開的薔薇,便是在光線不明的情況下,傅偉平還是留意到,有幾張桌子的男人頻頻看向他們的方向。

這一刻,傅偉平男子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恨不得站起來對全世界說:這是我傅偉平的媳婦。

酒不自醉人自醉,傅偉平無心用餐,好不容易今天哄著老太太高興,放他一天的假。他還想,今天好好陪陪紀寧夜,然後,晚上想辦法留下,兩人順理成章地成為真正的夫妻。

一想到這,傅偉平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四哥,四哥,想什麽呢,你電話一直在響!”紀寧夜推了推他,她摘了眼鏡,自然看不到傅偉平神情的異樣。

傅偉平訕訕一笑,接通後,對方傳來一聲不冷不熱的聲音,“老四,在哪呢?怎麽打家裏電話沒人接?”

“媽,我和寧夜在外麵吃飯。”傅偉平盡管知道傅老太太肯定不高興,可他不願對自已母親撒謊。

傅老太太臉一下就沉了,但聲音還是很平靜,“老四呀,媽的腰疼又犯了,你要沒什麽事,回來陪媽說說話,你也知道,年紀大了,特別想讓孩子陪在身邊,你兄弟幾個,我最疼的是你。”

傅老太太這話倒不假,雖說傅偉年事業有成,老二和老三也不差,沾了老大的關係,在傅氏藥業裏混得順風順水,還各自為老太太添了幾個孫子,可傅老太太心裏最掛念的還是這個小兒子。

加上這個兒子也實在老實,知道自已念書不多,不願意給老大添麻煩,唯一的本事就是開車,所以,自已找了份司機的工作。

“媽,您看醫生了沒有?”傅偉平聲音一下就撥高了。

“看了,今天醫生一早就過來。都說是老毛病,年輕時留下的,死是一時死不了,就是痛得厲害。”傅老太太歎了口氣,突然,嗤嗤嗤地連吸幾口氣,哎喲一聲,“我的腰,哎喲,疼死我了……”

“媽,媽,您怎樣,我就來,您忍忍,我過來給你按按!”傅偉平站起身,滿臉焦色道:“寧夜,不要吃了,我先送你回去,我得回去看媽,她老人家腰疼病又犯了。”

紀寧夜急忙起身,用紙巾擦了手,“四哥,你送我到公交車站點就行了,我自已回。”

“好好,那走吧!”話未說完,傅偉平已經跑去結帳。

周五下午五點,紀寧夜一下班就馬上搭公交車去世景大酒店。

本來和傅偉平約好一起過去,但傅偉平說今晚的主人公傅康寧被接回她的外公康家,老太太讓他下班後去康家接人。

紀寧夜到時,剛好踩到點上,打電話給傅偉平。

“我還在路上,這條道有點堵,你先上去,媽他們已經到了,在四樓宴客廳的修竹閣,你先去,沒事的,我跟媽說過,今晚你會來。”

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心頭升起一種虛浮的無力,想起那個被人傾占之夜,再踏進來時,她始終有一種被草叢中蜇伏的蜥蜴盯上的感覺。

這一個月來,每到午夜驚醒,她想象過無數次,如何把自已的屈辱討回來。

甚至有一天,她還搭了公交車來這裏,想探聽那晚誰是那個房間的主人。可後來才知道,那個樓層隻有特殊的電梯卡才能到達,普通的住客及普通的酒店服務員,都無法到達那層。

她想到去找李玉寧質問,可沒證沒據,事後她也沒有保留重要的證據,憑什麽指控別人。

沒準到最後還被人反咬一口。

她心事重重地走到廓道,到拐彎處一個女服務生端著一劄果汁迎麵走來,她也沒細看,隻是本能地再往旁邊避讓,誰知走在她左邊身後的一個人反應慢了一步,直接撞上了那服務生。

“啊,怎麽回事?”那女子驚呼一聲,低頭一看,綠色的果汁已將自已身上白色的晚裝染了一大片,還有不少的花花綠綠的果肉濺在她的鞋上。

紀寧夜站定,從包裏拿出餐巾紙,好意地遞上,“擦一擦吧!”又彎腰幫著服務生撿起地上的空瓶。

“何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服務生一眼就認出這個白衣女孩是A市建設局何局長的千金何媛媛,是世景的常客之一,今天是她的生日,家裏的人正是為了她慶生才到酒店用餐。

“對不起有屁用,這衣服我今天才剛剛穿,你知道多貴麽?還有我的鞋也全濕了,現在你叫我怎辦!”何媛媛煩燥地拿著餐巾紙拚命擦著,果汁已經透進薄薄的麵料,粘在皮膚上,這種感覺讓她極不舒服。

女服務生臉色倏地變得慘白,先是愣了一愣,突然指著正預離開紀寧夜說,“剛是她撞了我一下,我收勢不住才撞到。”

“我?”紀寧夜呆住,這當真是活生生的農夫與蛇的故事,“我沒撞到你,你別信口開河冤枉人!”

女服務生一把抓住她,似乎唯恐她離開,嘴裏發狠,“明明是你,別不承認,小姐,我們做服務生的,一天到晚站著端盤子,一個月扣除五險一金,拿三千塊不到,很不容易的。”

何媛媛聽了,上下打量了紀寧夜一眼,撇了嘴,一臉傲慢,“你剛在前麵走得好好的,突然拐了一下,肯定是撞了服務生才這樣,我剛剛是跟在你後麵的,你別不承認。”

“我剛才是避開她,而且,剛剛你們撞上時,我離你們兩個有一米以上的距離,怎麽可能是我撞了她,她又撞了你!”其實事情很簡單,服務生和這個女孩相撞,其實算責任,女孩子的責任更大,因為服務生很明顯是靠右行。

而她也是靠右行,看到服務生時,還特意再側身避了一下。

何媛媛被反駁後,滿臉不高興,聲調不知不覺就上揚起來,“你這人怎麽一回事,撞了人還不承認,你看看我的裙子,都弄成這樣,你良心過得去麽?”

廓道的兩邊全是包廂,這時候客人一般未到齊,先來的都是開著包廂的門等人,聽到外麵的動靜後,都出來看熱鬧。

在A市,能來世景用餐的說來說去,也就是一定的圈子。

“噯,這不是何局長的千金麽,怎麽回事,哎呀,瞧這弄的!”其中一個中年婦人馬上認出的何媛媛,敢緊拿了濕巾上去幫忙,“哎,現在年輕人,都是毛毛燥燥的,為人又不誠實,撞了人還不承認。”說著,眼角直瞟紀寧夜。

“阿姨,她撞了我,把我搞得這麽狼狽,連聲道歉也沒有,還不承認!”何媛媛雖然一時沒認出這個女人是誰,但此刻,有人站在她的一邊支持,她的聲音霎時就變得象小女生一樣撒起嬌來。

跟婦人同席的人馬上呼應,“就是,哎,我看這麵料沾了果汁後,是不能再穿了,現在的年輕人,一點素質也沒有,這社會的風氣全是他們搞壞的!”

“人是在酒店消費的,肯定酒店要拿出一個說法!”

“真過份,弄髒人家的衣服,連個道歉也沒有,還想賴在服務生的頭上,擺明了不想賠償!”人群裏不少人紛紛指責著,直接將矛頭對準紀寧夜,“一看就不象正經人。”

紀寧夜啞然失笑,她知道這些人本來就勢利,如果她一身名牌,恐怕得到的結果就不同了。

她不擅和人爭辯,而且,這種情況爭也無用,她看了看兩邊通道,指了指那邊的監控,對何媛媛說,“小姐,這裏有監控,不如找酒店的經現調出監控看看究竟關不關我的事!”

服務生臉色又是一變,但謊話已經說出口,這時候也隻能強撐著,“找就找,看誰怕誰。”

“那就麻煩你了!”紀寧夜視線落在服務生腰間的對講機上。

服務生無轍,隻好硬著頭皮用對講機聯絡了酒店的餐廳部經理。

很快,餐廳部的經理和大堂經理李玉寧雙雙趕過來,一看到這架式,知道麻煩來了。

事情很簡單,也就三言兩語的事。

餐廳經理馬上打開對講機,聯係保全部的人把查一下監控。

“我姓何,是負責餐飲部的經理,這樣吧,在酒店調出監控之前,我希望大家先協商一下!”何經理臉上帶著職業的笑,視線自然地落在何媛媛臉上。

“好,既然這樣,你們賠我一件裙子,還有鞋子的護理費!”何媛媛說完,又橫指紀寧夜,“還有,她得向我道歉!”

何經理蹙眉,想了片刻,以相商的口吻說,“何小姐,其實這件衣服我們酒店完全有能力讓她恢複原狀,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我們酒店負責將您的衣服幹洗關恢複原狀,酒店的服務員向您道歉,紀寧夜作為當事人之一,也表示一下歉意,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如何?”

“我願意道歉!”服務生馬上表示,並立刻向何媛媛鞠躬。

何媛媛臉色稍緩,正考慮要不要接受何經理的提議時,紀寧夜淡淡地開口,“我不接受,因為我沒撞到她。”

何媛媛臉色一沉,冷冷開口,“我堅持要賠一件新衣。”

“那就等監控的結果吧!”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大家不約而同地就安靜下來。

本來大家都耐心地等待,站在一旁的李玉寧突然盯著紀寧夜問,“紀小姐,原來是你!”

紀寧夜冷眼看著李玉寧。

“怎麽,是認識的?”餐廳經理蹙了一下眉,他們做這行最傷腦筋的就是處理這種顧客間的糾紛,弄來弄去,還弄不好全是認識的,最後不討好的是酒店。

李玉寧帶著職業的笑,“前一陣,厚澤中華基金在我們酒店酒辦慈善晚會,我們酒店特意請了幾個藝術學院表演係的學生來幫忙迎賓,可後來我再聯係學校反饋一些問題時,找遍了各個係,都說沒這個學生,想不到今天會遇到!”她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麽,總之她被景季開抓去臭罵一頓,說她招來不清不楚的人做迎賓小姐。

她感到莫名其妙,便遷怒於紀寧夜,本來想聯係藝術學院,投訴紀寧夜,誰知道查無此人。

她隻好找負責聯係這事的藝術學院學生會主席,得到的結果是,當天有一人去的時候遇交通阻塞,去不成,途中這個學生一直聯絡其它的學生,可電話打不通。後來,學生會的沒有收到酒店的投訴電話,他們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玉寧這才知道自已捅了簍子,所幸後來景季開也隻是吩咐扣了她半年的獎金,沒再追究。

錢沒賺到,還被扣獎金,李玉寧怎麽會咽下這口氣?

想不到今日狹路相逢,她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報複機會。

李玉寧說,“紀小姐,我覺得在監控結果出來之間,你自已承認會好一些,該賠償多少就賠人家多少,或是好好地道個歉,我相信以何小姐的身份,是不會隨便和人計較的!”

女服務生這時候也冷靜了下來,她知道,這個地方必定是監控死角,否則,在一出事時,保全的監控室就會通知餐廳的經理,讓她們及時到場處理。

而不是等她用呼叫機報道這裏的狀況後,他們才急急趕來。

“楊經理,我在酒店服務也有三年了,向來都謹小慎危,就算在宴會廳,也不曾發生與客人碰撞的事,怎麽可能在走廓裏撞上客人。”

紀寧夜看到服務生自信滿滿的表情,心詭異一跳,突然福至心靈,這裏是監控死角,楊經理和李玉寧都知道,隻不過是她們在虛張聲勢,打的是心理戰,希望自已跳出來承擔。

“小元,你不要急,等結果出來,清者自清!”楊經理之前還拿不準誰的話可信,但聽了李玉寧的一番話後,她已經不相信紀寧夜了。

李玉寧看著紀寧夜一身廉價衣服,臉上浮起冷笑,“紀小姐,聽說過狼來了故事麽?你曾經撒過一次謊,冒名頂替從我們酒店領走了二千元的酬勞,你現在說什麽,誰又會信?”

“李經理,我不想解釋我為什麽會成為貴酒店的迎賓,我隻想問,我按你們的要求,在酒店門口工作六小時,是不是與別人一樣得到相同的酬勞。”她回以冷笑,憤怒過後,思路卻變得越來越清晰,語氣帶了質問,“你作為酒店的管理員,在沒有任何的證據下,以偏既全,幾次三番認定我撒謊,我也要向相關部門投訴你們酒店,至於我會投訴什麽,相信李經理也心知肚明。”

“紀小姐,請自便。”李玉寧她聽出紀寧夜話中隱意,她會向有關部門投訴她利誘紀寧夜做金錢交易的事。

可當時,她與紀寧夜的對話隻有她們兩人聽到,她不承認,誰耐她何?何況,她也不知道那晚事情的發展,就算成事,現在事情都過了幾周了,就算有關部門介入,也沒辦法取證調查。

“最後,我再說一次,我沒有撞人,這位何小姐的衣服弄髒了跟我沒一點的關係!這裏,就算有人要道歉,也不應是我,你們有本事就提供監控結果。”紀寧夜冷笑一聲,雙眸落在人群中的兩個婦女臉上。

這兩個女人她都認得,一個是傅偉平的二嫂,一個是傅偉平的三嫂,她們與紀寧夜是老鄉,都來自於牛尾鎮。

紀寧夜也知道,她們也認得她,隻是裝傻,在看熱鬧,還偶爾竊竊私語,顯然不想站出來幫她解圍,哪怕說一句公道的話。

果然,楊經理直言,“事實上,我們酒店沒辦法提供監控結果,因為這裏是監控死角。對於你曾撒謊的事實,紀小姐,雖然你口口聲聲說你確實付出勞動,取得酒店報酬,可如果你不是假冒藝術學院的學生,你是拿不到站小時二千元的高回報,這一點,你必需承認。所以,你的人品已經不受我們酒店的信任。”

紀寧夜對之前被公司的人捉弄,才誤打誤撞做了一晚的迎賓,並不想多解釋,弄不好,倒讓人笑話寰宇公司管理出問題,而她事後被人下藥,她自已用錯了方式,連證據也沒留下,再拿出來說事,隻會將自已置於更尷尬之地,但今天之事,她決不認,所以,她還是冷著臉重複一句,“既然沒有監控,那你們報警吧,我清者自清,你們酒店也無權盤問,我今晚也是作為消費者來你們酒店的,希望你們尊重我。對不起,我不奉陪了。”

“你不能就這樣走,分明是你撞的服務員,你賠我衣服!”何媛媛一把揪住紀寧夜,此前她還有一些心虛,既然是監控死角,那就沒什麽好客氣的。

“你放開我!”紀寧夜用力甩開她,“何小姐,做人要有良心,不要給一件衣服就賣了!”從沒見過一個人這麽無恥,現在她總算明白了,那個扶老人的年青人,被冤枉後跳樓身亡的憋屈。

這時何媛媛的電話響起,她接通後,帶著撒嬌的語氣抱怨,“媽,我在四樓走廊呢,倒黴死了,被人潑了果汁了!”

“何小姐,您先別急,酒店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餐廳經理一見驚動了何夫人,神色馬上變得有凝重,酒店裏誰不知道何夫人是個難纏的人物。

再加上,這事弄不好,還得罪了何局長。

餐廳經理知道世景下還有一個渡假村的工程還未驗收,這要是得罪了建設局局長,到時候上頭的追究下來,他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何小姐,不如你先去洗手間稍處理一下!我們和紀小姐再談談。”餐廳經理好意地建議。

“都這樣了,去洗手間處理有用麽?”何媛媛掛了通話,氣勢越發囂張,“衣服要是她賠不起,那就當做我做慈善捐了,但她必需向我慎重道歉!”

“我沒錯,我是不道歉的,你們再糾纏的話,我報警了!”紀寧夜自認行得正坐得端,沒什麽好怕,見她們沒完沒了,就打開包找手機。

這時,一個滿身貴氣的中年婦女過來,一見女兒狼狽的樣子,就張口責問,“誰做的?敢潑我女兒!”

“媽,就是她!”何媛媛抱著何太太的手臂,一臉地不高興,加上紀寧夜明明穿著一身廉價的衣服,卻一臉高不可攀地站在那,令她更不爽。

何夫人可她本身沒受過多少教育,最早以前是做服裝批發的,在批發市場裏混了十多年,後來老公升職了,她也跟著風光,八年前,房地產起色時,她跟人合夥做起建材生意,沾了老公的人脈,生意越做越火,雖然這兩年建材生意不好做,但她打下的基礎已足夠讓她過貴婦的生活。

因此,這次女兒二十一生日,她不必象別的政府官員一樣受太多限製,而是以自已的名譽,風風光光地在世景為女兒擺下二十桌的酒席。

這些年,她一直學著跟著與A市的名流交往,做個貴夫人,可骨子裏還透著那種市井婦人的潑辣勁。

遂,也不細問,伸手就是一推,“你誰呀,幹嘛和我女兒過不去,你知道她身上衣服多少錢麽?你賠得起麽?”

“這位大媽,這根本不關我的事。”紀寧夜踉蹌了一下,扶了一下牆壁,方穩住身子,緊緊握攏,修剪整齊的指尖刺痛了掌心,忍住反擊的衝動。

“大媽,你叫誰大媽!”何夫人的臉一下就綠了,當下誰都知道,大媽一詞是嚴重的貶義詞,通常與廣場舞聯係起來。

楊經理見何夫人伸手扯住紀寧夜的襯衣領子,另一隻手狠狠地朝著她的臉煽去,這哪裏是因為一件衣服起的衝突,那架式象足了捉奸在床的正室。

他急忙攔住,真要打起來,那真的收拾不了,這女孩雖然看上去不象是有什麽背景,但現在網絡太發達,一旦被上傳網站,弄不好,就會引起公憤。

“何夫人,請您冷靜下!”

“冷靜,冷靜什麽,象這樣的狐狸精,就是天生欠收拾!”何夫人氣勢洶洶地噴了一句。

李玉寧冷眼旁觀,她在酒店工作久了,見了太多的這樣的場麵,象紀寧夜這種天生長著狐媚臉的女子尤其招四五十歲女人的恨。

“何夫人,你也算是休麵人,你別仗勢欺人!”紀寧夜氣得連聲音都抖了起來,顫著手扣上被掀開的上衣,襯衫的扣子掉了兩顆。

“仗勢欺人,這話可就嚴重的,我愛人雖然在政府部門,可他一不貪汙,二不行賄,三不以權謀私,可誰不知道,現在哪個當官的不是謹小慎微,倒是你們這些刁民,天天把‘仗勢欺人’掛在嘴裏。現在,把我女兒衣服弄壞,砸了她的生日宴,還不準人討公道,我不過是扯了你兩粒扣子,我女兒的衣服可是全毀了,大家評評理,究竟誰欺負誰?”何夫人的嘴巴一點也不饒人,集精明和潑賴於一體,駁得紀寧夜啞口無言。

麵對所有人的指責,她心裏有說不出的委屈,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人群中,傅偉平的二嫂和三嫂早已不在,這時候,她們肯定在包廂內公然取笑她的狼狽,可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她一下。

傅家,她真能嫁進去麽?

“喂,110麽,我在世景酒店受到一群人的搔攏,請幫幫忙!”紀寧夜本想打個電話給傅偉平,想了想,還是算了,他這時間肯定還是堵在路上,也隻能是幹著急,等他到了酒店,見她不在,自然會打電話聯係她。

“好,叫警察來處理更好,我還不信,你還有理了!”何夫人還以為她是打電話求救家人,誰知道是直接打110,勃然大怒,那眼神幾乎要吃人,“我還不信,有理還怕招警察!”

“既然報了警,大家就不要擠在這邊了,客人們都散了吧,請到到一樓偏廳坐一坐!”楊經理感到無比頭痛,恐怕這事警察來了也未必有用。

“何太太您放心,我可以證明紀寧夜曾經撒謊,她的話不可取!”李玉寧抿著嘴不讓笑容綻出來,體內的見不得人好的惡劣因子擴散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一樓,孔劭寰與寰宇國際的丁副總及A市建設局何局長一起等電梯,何局長站在丁副總的身邊,不時地堆笑寒喧。

電梯門開時,孔劭寰一眼就看到兩梯裏的人楚河漢界地分為兩邊,一邊擠滿了人,一邊,一個女子站在角落中,穿著紫色修身的襯衫和洗得有點發白的寬腳牛仔褲,梳著馬尾,戴著一幅極不合時宜的黑框眼鏡,無精打彩,象個受罰的孩子般埋著頭。

等所有人走出電梯,她才低著頭,有些恍惚著走出來,兩鬢有些亂,領子那掉了兩個扣子,線頭還殘留著,象是剛剛被外力所扯。

他看不清她的臉,但那小小、可憐兮兮的小身影,讓他的胸口的某一處轟地一聲,塌了下去。

何媛媛第一眼先看到站最左邊的孔劭寰,先是一愣,覺得眼前這氣度非凡的男人非常養眼,讓人看了麵紅心跳,耳畔突然傳來,“媛媛,你這是怎回事?”

何媛媛這才發現到站在右側的竟是父親,忙欣喜地叫了聲,“爸爸!”

何局長看到女兒身上大麵積的果汁,轉頭問何夫人,“孩子怎麽搞成這樣?”

楊經理和李玉寧忙走出電梯,禮貌地朝站在中間的男人彎腰,“您好!”世景的管理很嚴,遇到總公司寰宇的高層,除非是正規場合,否則,打招呼不得點出對方的身份,以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何夫人冷哼一聲,“遇到個野蠻人了,撞了人不道歉還認為有理,報警了!”

“這麽小的一件事,還要勞動警力,真是荒唐。”何局長盯了妻子一眼,轉首帶著歉意對身邊的人說,“對不起,丁總,讓你笑話了,你先請吧!”他是來參加女兒的生日宴,隻是在大堂巧遇寰宇國際的丁副總。

丁副總隻是笑笑,並沒有走開,而是問楊經理,“怎麽回事?”

楊經理尚未開口,何媛已經先開口,“爸爸,又不是媽報警,是有人惡人先告狀,弄髒我的衣服,不賠還敢報警。”何媛媛被孔劭寰的氣質所吸引,頻頻偷偷瞄向他,動作不由自主帶了女兒家的嬌態,嘟著嘴,上前摟住父親的腰,一臉受委屈的表情。

何局長又對身邊的丁副總微微頷首,“不好意思,丁先生,我這女兒從小被寵壞了,讓你見笑了!”

丁副總淡淡一笑,沒有表示意見。

紀寧夜猛地抬頭,厚厚的鏡片後,是一雙褶褶發亮的雙眼,“何小姐,首先,你衣服不是我弄髒,第二,我報警是因為何夫人使用暴力。”

孔劭寰眼角微微眯起,難怪剛看身形覺得很熟悉,原來是她。

戴了一雙大黑框眼鏡,穿成這樣,與那晚還真恍若兩人。

何媛媛父母在身邊,更是有持無恐,“紀小姐,你可別冤枉我媽,我媽是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她犯得著對你使用暴力麽?口說無憑,要不要驗傷呢?既然你報了警,那就等下跟警察解釋吧。”

原來她姓紀!孔劭寰嘴角不自覺得微微挑了一下。

何太太悄悄捏了一下女兒的手,似很無耐地搖頭,“現在社會,也不知道怎麽啦,年輕人浮浮燥燥,做錯了事,賠個禮又會怎麽樣。”

“紀小姐,久違了!”孔劭寰單手插在褲兜,麵對打開的電梯,顯然沒有進去的意思。

丁副總自然也留了腳步。

“啊?”紀寧夜心情低落,因為沒有監控錄象,她也不知道警察來了後會如何處理,要她賠她肯定是不甘心,而且也沒錢賠,可要是對方一直這樣糾纏不休,她實在不知道應如何應付。

聽到有人叫她,抬頭猛地撞進孔劭寰一雙關切的雙眸中。

“你衣服怎麽破了?”孔劭寰看她一副孤立無援的樣子,大體猜到發生什麽事。

雖說那一夜……不算愉快,害他的手疼了一星期的情況下,還招來家庭醫生給他做了各種檢查,比如……。各種流行性傳染病,甚至包括HIV測試什麽的。

醫生的臉色平靜得詭異,讓他很惱火。

還有她從事拍的照片,更讓他這一陣如坐針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從互聯網竄了出來。

可他不會坐視她任人欺負,怎麽說他睡過的女人,要欺負,也是他來!

紀寧夜抬了一下鏡框,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點麵熟,可一時間卻想不起,但孔劭寰身邊的丁副總她認得,寰宇的高層,麵試的時候遠遠瞧過一次。

兩人能並肩站著,很熟悉的樣子,氣勢上這個男人看上去看高,總歸不會是普通人。

這樣身份的人,在明知何局長身份的情況下,怎麽可能多管閑事,關心起她來?

那……一個大膽的猜測竄了上來,仿似壓抑許久的委屈終於找到一個肯聽他傾述的人,紀寧夜也不管是不是適合,腦子一熱,便傾泄而出,“這位何小姐與服務生相撞,我好心幫忙,卻被汙蔑是我撞的,那裏又是監控的死角。這位夫人情緒很激動,所以,我報了警!”

剛說完,似乎發現自已有點象孩子跟家長告狀的口吻,馬上低下頭,臉頰不可抑製的熱起來,頭埋在胸前,局促得雙手不知道放哪。

“沒關係,慢慢說!”孔劭寰表情平淡,但是眼裏有隱約而難以察覺的溫暖漫出來,這孩子,看表情,顯然沒認出來他是誰。

身邊的丁副總是何人,稍察言觀色就看出苗頭,馬上對何局長說,“這位小姐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我看這事情,還是商量一下,妥善處理為好!”

何夫人沒想到自已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紀寧夜天生長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樣,她做過服裝批發,怎麽看不出紀寧夜身上穿得極為廉價,怎麽可能是寰宇國際丁副總的朋友。

能當上寰宇國際的副總,身份背景絕不會簡單,何夫人也不敢怠慢,忙笑著打嗬嗬,“算了算了,一件衣服而已,小事一樁,當做不打不相識!”

那邊,孔劭寰已打通了景季開的手機,“季開,我在在世景大堂,你下來!”

“哥,幹嘛到了還不上來,我這邊都等你快一個小時了!”

“下來再說!”孔劭寰說完就掛斷。

李玉寧打了個寒噤,直覺這事變得有點撲朔迷離,紀寧夜怎麽變成了丁副總的的朋友?

而丁副總身邊的人更是讓人不解,他似乎直接打給了酒店的總經理景季開,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李玉寧和楊經理雖然是酒店的大堂和餐飲經理,但她們的級別還達不到認識總公司孔劭寰的層次。

就算孔劭寰那天出席厚澤中華基金籌辦的慈善晚會,孔劭寰到達時,迎接他的也是酒店的高層,象他們這中低層的,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孔劭寰。

紀寧夜卻偷偷地噓了一口氣,果然她猜得沒錯,這個男人敢多管閑事,身份地位必定高過何局長幾個層次,所以,看不順眼,就出手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