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禦凰之第一篡後 11 刑與期

姚夜辰嘴角冷漠一勾,“男的又如何?”

“傳聞中,聖地清泉的泉眼流出的聖水,代表著姚族子嗣是否延續,如今幹涸已久,難道就是因為清泉早已預知族長大人有悖人倫?”簡如風眉目彎彎看著那幹涸的聖地清泉泉眼,曬笑一聲,“族長大人,您自已斷子絕孫事小,姚族覆滅事大!”

姚族女子的蠱毒已解,而清泉依然幹涸!

隻因為,姚夜辰所傾心,所追隨的是一個男子。

而簡如風自身帶了一半的姚族血液,亦自已看著母親姚冰凝對父親的一生的困守,至死也是將父親的骨灰抱在懷中,他清楚地知道,姚族人對伴侶的天生的執著。

兩個男人之間,如何會有子嗣?

聖地清泉的預言,果然準確!

姚夜辰雙眸滾過一道淩厲,抿著雙唇,冷酷地看著他。

少年依舊不動的淡淡注視著他,“族長大人離經叛道,您座下的眾姚族長老又豈能袖手旁觀?他們最好別想在我侵犯我的家人,否則,我就讓這天下巫蠱盛行!”

姚族長老千年來能傳承守護姚族的重任,必定有一套扼製姚族族長的能力,否則,這千年,隻要有一任姚族族長妄為,就可犯下生靈塗炭之禍。

但這一次不同,姚夜辰是這二十年唯一的聖子,既便是姚夜辰犯了族規,姚族的長老也不敢輕易與姚夜辰直接碰撞,那麽,簡如風自然會成為眾矢之敵。

“你放心,沒有我的允許,他們不敢動……你相信我,我不會再犯以前的錯。”繞在唇齒之間的三個字終究被姚夜辰忍了下去,他知道少年的大怠,亦明了,在少年口中的家人,這世上,除了他懷中的嬰兒外,還有一個就是顧菲煙。

在少年的眸光下,姚夜辰雙眸冰冷漸融,最後,眉眼皆蕭索。

他是戴著光環出生的聖子,從孩童開始,便習慣受世人的膜拜。

十五歲初行成人禮,姚族對外開放,丹東百姓為了一睹聖子天顏,周邊的城池幾乎萬人空巷,百姓如潮般湧向姚族觀禮。

成人禮上,丹東的皇家,上至帝王,下至王孫貴族對他皆行以跪拜之禮。

十八歲時登上姚族族長之位,權傾天下,甚至連一國帝王的傳位都要得到他的首肯。

他習慣世人以匍伏之姿,他亦習慣發號施令,偶有和言悅色,所受之人皆以承神之恩典泣然淚下。

今日,他生平第一次委下身段……認錯!

他以為,世間一切於他麵前,如祭壇血祭——心誠則靈!

可沒想到,換來的依然是少年滲入骨子裏的冷嘲。

“但願!”簡如風並不待姚夜辰開口,便抱著懷中的嬰兒闊步離開。

他從不在意姚夜辰所表現出的妥協和忍耐,姚夜辰的改變,姚夜辰對他的執著,成了一把插進姚夜辰心髒的利劍,更甚,他樂於坐視,冷眼看著姚夜辰的一意孤行,讓姚族麵臨覆滅的境地。

這些都不需要他來操心!

而他簡如風清楚地知道,擺在自已麵前的路究竟要如何走,且,姚夜辰的所謂的愛對他隻會有利,至少,他的孩子此刻會笑,他的妻子亦安全。

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姚夜辰伸向簡如風的手停頓在空中——

簡如風的聲音明朗如月,落入耳膜帶著輕柔的縈繞,麵對他開口時,甚至眼角眉梢都帶著笑,這種柔和中的無情比起明晃晃的恨意更澆得姚夜辰心頭發涼,他知道自已走的是一條有悖人倫的愛戀。

在姚族中,千年以來,自然也有男子相愛的例子,雖然他們活著受盡世人白眼,為家族不容,死後又被世人垢病,但至少他們是相愛的。

可他呢?

且,這幾日他能清靜地照顧高燒昏迷的簡如風,他知道,這消息必定會引起姚族長老的不安,他無心與眾長老周旋於族規、血祭之類的千年話題,也不準備聽任何人的勸柬,更不可能向姚族人妥協,姚族的子嗣問題,姚族的未來,他比誰都清楚。

他直接在對地清泉設下結界,除了心腹田八丹外,任何人都無法闖進,甚至包括姚族祭壇的眾長老及刑堂的護法。

但他相信,他的所作所為必定引起整個姚族的動蕩不安。

他以如此強硬的恣態,直接讓整個姚族的人知道他愛上了一個男子,直接杜絕姚族長老意圖阻撓的想法。

以他的術法,完全有能力讓簡如風和他在結界中相守一生,可他知道,他不能違背他和簡如風半年的契約,所以,他僅有半年的時間,讓簡如風接受自已。

接下來的日子,簡單而沉靜,簡如風成日關著竹門守著孩子,既便帶孩子出去散步,也是習慣地避開姚夜辰,

四天後的晚上,簡如風為孩子洗完澡,抱著他四處隨意走,這裏雖不大,但好在鮮花盛開,風景宜人。

“寶寶,爹給你放熒火蟲!”簡如風將黃昏時捕捉的熒火蟲從紗罩裏釋放出來,空中瑩光閃閃,襯著一朵一朵粉紅桃花盤飛,在月色中極為美麗。

簡如風兩手撐在兒子的腋下,將孩子高高舉起,緩緩旋轉著,聽著孩子不停地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喜笑眉開。

簡如風雖初為人父,但他是一個合格的好父親,除了孩子睡覺外,其它時間,他都不停地和孩子說話,觸摸著孩子的臉,對著他的眼睛,讓告訴孩子天亮了,或是外麵嘰嘰喳喳叫的小鳥叫什麽名字,讓孩子感受到溫暖。

因為父子二人相同的血液,所以他無法用第六感覺去感應孩子的需要,但他潛意識裏感受到,孩子都會喜歡光明、溫柔的細語和熟悉的氣息。

這孩子從出生開始便離開母親,沒有喝過一口的奶水,掙紮遊走於陰陽之間,雖然姚夜辰許下諾言,但究竟這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這個坎坷的命運,比起他自幼的遭遇,更加不如。

姚夜辰靜靜佇立在三丈之外,微微失神。

原本不想打擾,卻禁不住心底的渴望,悄無聲息地靠近,拂手掬住幾隻熒火蟲,本想在少年的眼前釋放,誰知道剛近一丈之距,簡如風用冰涼的眼光製止了他,抱著孩子欲行離去。

“你站住!”姚夜辰目光如怒焰一爆,語氣中帶了針尖芒刺,遽然之間,如鬼魅至簡如風的身旁,展開雙臂將簡如風父子二人圈進懷中。

多日未親近的人被抱在懷中,心中的不忿一閃而逝,姚夜辰忽而一笑,忍不住親了親他慍怒的雙眸,雖然鬆了些力道,但還是不容懷中的人輕易掙脫。

“你說過不強迫!”簡如風怕傷到孩子,隻微微掙紮一下,便放棄,隻要不被迫雌伏於人的身下,他什麽都能忍。

姚夜辰心情驟然開朗,一直盯著少年的麵容細細查看,發覺眼前之人神情平淡,雙瞳晶亮,他竟偷偷鬆了一口氣,抬首望著明月,又低下首,竟一改素日高高在上的矜持,痞痞一笑,語氣甚至帶了些無賴,“以前的事自然不會再重複,但你不能拒我於千裏之外,至少,每天能讓我看到你,還有……”姚夜辰迅速在少年有唇瓣重重一吻,“親你!”

簡如風冷漠一笑,不予任何回應。

姚夜辰依舊目視著他,坦言,“你躲不掉的,即使半年之期你依然能守得住你的心,可你的人,包括你的魂魄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姚夜辰語氣含著勢在必得,那雙琥珀之眸一掃往日的泠淡,眉眼之間盡是溫柔,“簡兒,別忘了,我能看盡三世,你是我的人,逃不開的!”

——且,他和他還會有三個孩子要出生!

盡管過程對他也是個未知數,但這樣的結果足以令他感到振奮。

這些話,姚夜辰自然不會說出口,此時的簡如風聽了後隻會感到崩潰。

對於顧菲煙,姚夜辰自然不會耗盡法力去看她最終的結局命運,他直接了當地付於手段。

所以,他派出心腹,暗中收買一個男子,讓他借機靠近顧菲煙,在顧菲煙最痛苦最寂寞之時,趁虛而入,瓦解她和簡如風之間搖搖欲墜的信任。

待半年後,他相信,擺在他和簡如風麵前的阻礙,將全部清除。

“簡兒,我認定你了,永遠不會改變。”他將少年的臉壓在他的胸口之中,輕聲道:“簡兒,相信我,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對!”

此時,夜色溫柔,姚夜辰心中覆滿旖旎,自然不會想到,半年後,當簡如風抱著他的孩子要離開,他要去尋找他的妻子,一家相聚,渾然不在意這半年來,他付予的真心。

他含著笑,殘忍地告訴他,既然刑期已定,他自然會以最舒適的方式與他相處,所以,這半年來,對於姚夜辰的……體貼,他悉數笑納。

現在刑期已滿,兩人之間的契約已完成。

他隻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刑期,你是說,這半年來,你一直在演戲?”姚夜辰身軀猛烈地震動,視線直勾勾地釘在他的臉上,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麽,卻發現,所有的話皆梗在喉中,腦子裏抽瘋似地,閃過一段一段這半年來,他與少年融洽的畫麵。

他的平靜——

偶爾嘴角淡淡地上彎——

孩子無意識地叫喚一聲,他硬是認為孩子在喊“爹”,然後,拚命地向他求證,“你剛才聽到了,是聽到寶寶叫我‘爹’了……”

後來,他煮粥,會多留給他一碗——

再後來,他偶爾會主動對他一笑——

不,不對,是他自已的眼睛在欺騙自已,如今回味,他似乎看到那每一個畫麵中,少年始終對他謹持有度,彬彬有禮,如姚族的每一個子民對族長端持的虔誠之禮。

原來,一切都是假象,是他自已願意相信,所以相信了!

假的——全是假的!

姚夜辰最後竟冰冰涼涼地“嗬嗬”直笑起來,心中堵著萬千言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簡如風看他麵色雪白幾近透明,雙拳緊攥似在爆怒邊緣,他仍然沉穩開口,“姚夜辰,臨別時,我也隻說一句,你千般阻擾,甚至不惜做小人,把我的妻子和別的男子在坊間有私交之事讓我知道,可我告訴你,我真的不在意!”

他的妻子在她最需要他的關愛時,他不在她的身邊,他心中隻有愧疚,隻要她的妻子還願意在他的身邊,那他依舊會真心相待。

且,他的孩子需要母親。

而他,需要一個家。

何況,他了解他的妻子顧菲煙,既便是慟之於情,亦會守之於禮。

“隻要我活著,我就要讓我的孩子得到幸福!”少年低首看著抱著懷中的孩子,繁枝遮擋住月光,縫隙滲落斑斑駁駁落在少年白皙的臉上,看著孩子的目光是如此溫柔。

姚夜辰雙眸泛紅,啞口無言地站著,凝視著他笑容,隻覺心底一片冰涼,亦明白,在這個少年心中,一個家遠比世間情愛來得重要。

姚夜辰心冷得如駐在最冰冷的地獄般,在少年抱著孩子闊步離開時,驀然心驚,掠身上前,從少年的身後抱住他,緊緊地圈住,啞了聲線,想把心底的渴望說出來,可吐出來的全然是蕭索和無望,“簡兒,陪我睡一覺吧,明天……我再讓你離開!”

今夜子時過後便過了契約之時。

他惟念,少年真心地伴他一晚,不再是所謂的契約,留一點點的餘念讓他回味,讓他冷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隻有一個人的愛,路應如何走——

手段?不能再有任何強製的手段,否則,少年給他的冷漠的刑期將會更加漫長。

除了忍耐地放開,他似乎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