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禦凰之第一篡後 簡姚之戀06

顧菲煙失魂落魄一步一步爬向懸崖邊,倉皇地看著眼前白茫茫的深穀,口中嗚咽,卻不知該發出什麽樣的呐喊,眼睛象關不住的泉眼,不停地往外竄出淚水。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天地依舊一片蒼茫,雪花很快就地上所有的痕跡淹埋住,顧菲煙突然感到眼睛針紮一般地疼痛,驀地驚醒過來,忙閉了眼睛,她狠狠抹去臉上的淚後,從懷裏掏出灰色的蒙巾,包住了雙眼,呆呆坐在地上。

倏地,好象回憶起了什麽,搖搖首愣愣地說了一句,“我不會殉情……”

“他不會拋下我的,我更不會輕易去死!”

“夫君他心裏有我,他一定會回來找我,我得活著,我要活著!”

她掙紮起身,忍著腹下的陣陣收縮,緩緩地站起身,腦子裏開始反複回放著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從馬兒突然發瘋,緊接著,姚族帶來的十幾隻馬狂奔著超過他們的馬車,一隻隻爭先恐後地跳下懸崖。

而後,馬兒拉著車廂,衝向懸崖時,她以為今日必死。

關健一刻,簡如風當機立斷割斷馬身上的韁繩,憑一已之力,拉住了車廂。

可為什麽,明明有一線生機,他卻毫不猶豫地拋下她,跳了下去。

既使是因為姚冰疑先墮崖,可任誰也知道,往這跳下去,根本就不可能救人,擺在麵前的明明是一條死路,以他丈夫素日的精明,怎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把她一個孕婦拋在冰天雪地中,身上無可禦寒之物,更甚,還留了一個虎視耽耽的惡魔在身邊。

“不,不會的,夫君不會拋下我的,我們夫妻一體,榮辱……生死與共!”她倉皇地搖著首,否認著心中隱隱的答案。拚命回想著之前簡如風在車廂內的叮嚀,讓她一定要堅持到前方的小鎮,讓她活下來,讓她等著他……

姚夜辰聞言連嘲笑都吝於施舍,他知道,在簡如風的心中,顯然沒有這女人自以為是的愛。

因為擁有姚族血脈的人,一生隻追尋一個人的腳步,一生亦隻會愛一個人,顯然,在簡如風的生命中,這個人尚未出現,否則,在危險來臨時,他不會毫無顧慮地拋下自已的妻子。

他臉上的冷漠一如那足下皚皚白雪,他看著婦人蹣跚的動作,最後,落在了她腹部上,雙瞳在白雪中變成了黝黑,他從懷中掏出一粒丸子,兩指輕輕一彈,紅色的藥丸便直接撞開她的牙床,射進了顧菲煙的嘴裏。

顧菲煙神智早已在崩潰邊緣,本能地咽了一下後茫然抬首,看到丈外的白衣男子,馬上掐了自已的脖子,想把東西吐出來。

“咳,咳…。”顧菲煙喘著息,“你給我吃了什麽!”她重重咳著,卻發現那藥丸早已被她吞入腹中。

要失去腹中孩子的恐懼驚悚讓她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她跪倒在地,重重在磕首,“求求您,族長大人,您開開恩,賜解藥,救救信女的孩子。族長大人,信女求您救救孩子……”

姚夜辰上前一步,俯下身,雙手帶著憐憫眾生之姿捧著她的麵頰,俯視著她,“顧小姐,你腹的孩子本就不屬於這個世間,既使他被你們強行帶來,天地之間,也無他的立足之地。”

如此近的距離讓顧菲煙第一次看清了眼前男子的長相,完美如神砥,卻更象地獄修羅,尤其是頸子那處,一條明晃晃的血線,乍看之下,恐怖如斷頸。

如此的視覺衝擊,讓她猛然想起,方才,正是自已的夫君傷了姚族族長,逼迫他的屬下跳崖自盡。

他堂堂一個姚族族長如何甘心被人如此冒犯?

既是此,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霎時,萬念俱灰,無聲地咧了咧嘴,最後,靜靜地閉上眼,不再反抗。

在此之前,她也曾是姚族的信徒,她自小隨嫡母做祭禮活動。可現在,她心中隻有懼怕,她沒有勇氣去挑釁和質問。

在蒼月大陸上,千年以來,姚族族長都是站在最高神壇上的一個神砥,他要一個人死時,沒人敢反抗。就如同閻王奪走一個人的性命時,做為人,隻會想到自已元壽已盡。

姚夜辰沒有解釋他給她服的是什麽,事實上,那是一種抗寒的藥,這顆藥足夠讓她在雪地中生存三天。

他讓她活下來,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懸崖下,簡如風在雪地中徒步跋涉著,雖然他和姚冰凝是在同一個地點墜落,可這裏的山穀高達三千米,加上穀中風勢淩厲,也不知會飄落在哪一下。

他在年幼時便以靈魂為籌碼,換得與川西邪靈結盟。

結盟期限內,邪靈會暗助他避劫。

從這樣高的懸崖上落下,他中途被唯一的一顆大樹擋了一下,緩和了下墜的速度後,最後落在了一處高高堆起的雪坡之上。

他毫發無傷地活了下來,而其它人,全部當場死亡。

經過三個時辰尋找,簡如風終於找到了姚冰凝。

她靠在一塊半**的岩石邊,雙眸毫無生氣地睜著,早已咽氣多時,但她的雙手依然死死抱著一壇骨灰,嘴角擒著一絲滿足的笑容。

盡管早已猜到,但親眼目睹時,簡如風依然感到心如刀割,他幾步奔至母親身前,如一團棉絮緩緩伏下身子,跪在母親的腳下,右手緩緩撫上母親的臉頰,用掌心的溫度輕輕化開母親臉上的雪水,並緩緩將她的眼皮合上,軟了身,挨進母親毫無溫度的懷中,經年的苦痛全然浮在眼前,有關他的,更多的是屬於母親的。

十年了,他不曾掉過一滴的眼淚,可這時,他哭了,“娘……您是那麽辛苦才熬下來,多少次,您疼得想一死了之,孩兒都知道,可您沒有拋下孩兒隨爹而去……”低低的哭泣之聲,在風雪聲中冰冷、湮沒——

他麵目上蒼涼一片,雙瞳含淚,似山澗清泉閃閃發亮,直視著母親的遺容,一直抱著,不言、不語、不動——

雪花堆積在母子二人身上,仿佛將他們連成了一體。

當冰冷耗盡簡如風身體裏最後一絲熱量時,他方慢慢地移動著僵硬的關節,再次掃去姚冰凝臉上厚重的雪花,泣不成聲,“娘親,我不會……放過他的,我發誓,總有一天,我會讓姚夜辰跪在我的腳下,總有一天,我會讓整個姚族……為您陪葬!”嘴角緩緩挑起,那一張精致華麗的麵容下,嵌著一雙沒有任何的人間疾苦、歡樂、悲喜的雙眸。

半年後,春。

正午時分,黑檀木窗格輕輕拂進一縷縷金色的陽光。

田八丹推門而進時,姚夜辰一身紫袍,沒戴發冠,滿頭青絲隨意披散在兩肩,正半俯著身,閑情逸致地勾動著手中的狼豪,在雪花宣上畫著窗外的桃花。

殿內安靜得不見一絲的風拂綃帳,而窗外繁華似錦,不時滑入兩聲稚嫩燕雀鳴聲。

“族長,雷騎已從西北傳回消息,他們已按您的意思,給顧菲煙服下推遲分娩的日子,按藥量,應是最少十日……”

田八丹絮絮叨叨回稟了半晌,全是關於顧菲煙每日食膳,以及平常接觸過的人,又是雇用了哪一家的郎中、穩婆。

卻見姚夜辰半晌沒有回應,半低著首,眸子裏斂著光華璨燦,興趣盎然地疾筆在雪花宣上,嘴角還淡淡擒著一絲笑容。

田八丹有些心奇,悄然移了幾步,抬頭去看,才發現姚夜辰正在桃花下畫著一個白衣女子,全用沒骨畫法,不著墨線,顏色渲染漸變掃出一個少女的輪廓,隻是他不敢再走近一些,無法看法姚夜辰畫的是哪家的少女,但憑著畫中少女修長的身高,直覺並非是姚七小姐。

一柱香後,姚夜辰擱了筆,將畫了半個上午的畫提在手上,不停地吹著氣,欲圖讓紙上的墨早一些幹,直到田八丹懷疑姚夜辰根本沒聽他說什麽時,姚夜辰方不鹹不淡地開口,“他倒沉得住氣,顧氏即將分娩,居然不出現!”

蒙山簡如風落崖後,姚夜辰令雷騎監視顧菲煙,他相信,簡如風遲早會出現在顧菲煙的周圍。

雖然時隔半年,雷騎依然沒有找到一絲關於簡如風的線索,但他自信,有顧菲煙這個王牌在手中,這一場博弈,他注定是贏家。

姚夜辰心中更是篤信,顧菲煙到了正常分娩的日子,隻要一天不生,簡如風便如坐針砧。若十日後,顧菲煙要分娩了,簡如風依舊不出現,他有的是辦法,讓顧菲煙把胎兒死死養到腹中,直到逼簡如風自已送上門。

田八丹欠了欠身,“族長,還有一件事,今日姚七小姐準備接受聖水的沐浴,族長大人是否要觀浴?”

千年來,姚族的族長可在姚族族內任選自已喜愛的女子為妻,但如果被姚族族長看中的並非是姚族少女,就必需經過長老院的首肯。

為了新的聖子或是聖女早日出生,如果姚族的族長到了二十二歲之際尚未將心儀的女子生辰八字呈報於長老會,那長老會將會代替族長選一個適合的女子作為族長夫人。

姚夜辰今年已滿二十二歲,初春時,長老院為他訂下了姚族新任刑堂堂主的第七個女兒姚元華。

姚元華今年年方十六,其父母都是姚族正統血脈,所以,姚夜辰雖不曾與這少女見過麵,隻粗粗看了她的畫像後,便應承了下來。

姚族便將兩人的大婚定在了三月初七。

今日是姚元華按受姚族聖水的大喜日子,千年來,所有的姚族夫人,在大婚前,都要經過聖水的洗浴,帶著一身的潔淨,從此擔負起祭祀的責任。

姚夜辰默然一刻,說道,“不必了,吩咐下去,讓侍婢好生照顧便是!”

田八丹偷偷地撇了一下嘴,心道:果然畫裏的不是姚七小姐!

田八丹心中腹誹,嘴上卻應得極為恭恭敬敬,“是!”

姚夜辰收了畫,便坐了下來休息,陽光正好打在他的眉眼之上,惹得那一雙琥珀的雙眸不舒服地眯了起來,越發顯目如寶石,他轉了首,突然開口,“八丹,蠱災的災情控製住如何?”

“恕八丹無能,找不出蠱蟲的寄宿體的源頭!別說是姚族裏記載過的蠱毒,就算是川西的白族,也從不曾見過如此詭異的蠱蟲,似乎隻會控製人的情緒,或悲或喜都會引起疼痛,目前,八丹唯一能確定的是,大悲大喜時會造成人的心脈斷裂,如今已有七個死亡的例子,族長,如果……”田八丹話剛出口,便清楚地看到姚夜辰的眼睛冷了下來,瞬時滿頭大汗,可他實在沒把握給自已下軍令狀,隻能折中地建議,“要不,把雲詔縣先封鎖了,以免災情擴大!”

兩個月前,在雲昭縣突然發生大麵積百姓中蠱之事,其中十有八個都是姚族一代的年輕弟子,姚八丹奉令調查,幾乎盤問過每一個中蠱的男子,詳細地記錄了他們共同接觸過誰,本想借此找出源頭,卻發現毫無發現。

蠱毒雖然多數情況下並不致命,但發作時,疼痛難忍。

田八丹深諳蠱術,隻得冒險從一個男子引出蠱蟲,成功後,曾償試引入自已的體內,然後找出阻止蠱蟲侵身的方法。

可怪就怪在,田八丹屢試屢敗,整整一個月了,他還是查不出蠱蟲是如何侵入人體。

如今,唯一的方法,隻能幫著一些中蠱的男子引出體內的蠱毒,救一個,算一個。

但源頭沒有掐準,根本阻止不了蠱蟲的擴散。

姚族中,已開始產生不安的因素,這也是姚族的長老會決定提前讓族長大婚的原因。

“大婚後,若災情還在蔓延,再封鎖不遲!”姚夜辰兩指叩著案桌,“我有一個預感,這事,和簡如風有關,你速去查一查,近期有沒有人出沒雲詔縣的各個藥房!”

田八丹領命而去。

姚夜辰心思煩亂了起來,又走到案幾邊,從櫃中拿出了畫,盯著畫中的白衣少女那一雙瑩瑩如玉的雙眼,冷笑道:“你又要扮成什麽模樣混進聖地?”

黃昏,姚族聖地傳來千年從不曾發生過的事。

準姚族族長夫人正在熟悉聖地清泉的洗滌時,原本是細流的泉水,突然慢慢變小,不到一盞茶時,便完全幹涸!

在姚族中,姚族的泉眼流出的聖水代表著下一代的子嗣是否興盛。

因此,每一代的姚族族長夫人,在大婚前,都要經過清泉聖水的洗浴,接受聖水的祝福,早日為姚族誕下擁有最純淨血液的聖子和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