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禦凰之第一篡後 184 相遇,今宵剩把銀釭照(月票)
公子無血曾經在通州行苑監視過賀錦年,查覺到賀錦年武功很可能已在他之上,但可笑的是賀錦年的輕功實屬二流。
所以,他今日原本計劃先行調虎離山之計,引開賀錦年後,以自已絕佳的輕功,帶著賀錦年繞開軍營,然後,其餘的人馬上按著他製訂的計劃,直接擄走鳳繁星。
可他沒想到,賀錦年的輕功一點也不差,雖然與他相比還有略微的差距,但她那詭異的感覺,始終在叉道口,準確地判斷出他的方向。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居然如此難纏,不需要過三年五載,隻怕再過一年,他見到賀錦年就要繞道走。難怪顧城風駕崩之後,敢將如此重任交托在他的身上,以攝政王之尊,統領蒼月的三軍。
“瘸了腿的狗還想跑?”賀錦年幾個騰身便到了公子無血的腳邊,居高臨下,凝神凝神一瞥,觸到了一雙仇恨如霜,鋒利似刃的雙眸。
“豎子狡猾多端!”公子無血能夠進入蒼月殺手榜第三,決非泛泛之輩,右手一揮,整個手掌連著手臂就多出一隻墨色網狀的手套,網鉤密密麻麻分布著倒刺。
賀錦年一眼就認出,這是令武林聞風喪膽的七步奪魂手。
當年的申鑰兒能從公子無血的手中救走顧城風,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公子無血太輕敵,若當時公子無血一開始就使用七步奪魂手,恐怕也沒有今日的顧城風和賀錦年。
賀錦年知道那倒刺上喂滿了各種巨毒,雖然她常年服用蓮丹,對世間許多毒都有一定的免疫,但也不敢有絲毫的輕敵。
她迅速騰身躍起三丈之高,同時弦弓拉滿,頭俯衝而下之時,長箭破空而出,公子無血忙用右手一擋,火樹銀花般的光芒一閃,虎口處霎時傳來抽蓄般的疼痛,若非是奪魂手是戴在手上,否則,憑何兵器在手,也會被震飛出去。
在如此短的距離,如此轉瞬之間,如此詭異的姿勢,卻能射出如此霸道的箭,讓公子無血神色充滿難以置信。
可以斷定,他之前在通州行苑中窺視到地賀錦年是在隱藏了自已的實力!
這樣想法一起,他便有一種滅頂的惶恐之感!
他無心戀戰,可他的膝蓋已被賀錦年的箭穿透,此時想逃也晚了,眼下,惟有近身對抗方為上策,一是可以發揮七步奪魂手的作用,二是讓賀錦年無法施展箭術。
“納命來!”公子無血未等賀錦年落穩,欺身而上,心中抱著一個同歸於盡之心,隻攻不守,招招拚命。
“為什麽江湖中人,總喜歡這一句呢?”賀錦年接了一句,迅速矮下身子,攻向他受傷的膝蓋。她的動作流暢,靈敏得如水中遊戈的小醜魚。
而公子無血因為腿部受傷,身體靈敏度明顯下降,加上幾次施展出的絕招,賀錦年都象料準了他每一步的動作般,及時避開。
不到五十招的糾纏下來,賀錦年那修長潔白的雙手已經開始頻頻得手,次次輕彈在他的身上的關節之處,引起全身的骨頭竟象齊聲合唱般,一根一根地在賀錦年的指尖下發出歡快的關節磨擦聲。
昔日的夢魘重來,公子無血大驚失色,避無可避之際,大聲喊:“申鑰兒,你要殺就殺,再卸本公子的骨,本公子發誓,追殺你一萬年!”
“這牛皮可是吹到外太空了,你能不能活到今天還是個未知數,還想追本王一萬年,你夠格麽?”賀錦年哈哈暢笑一聲,那十指數倍於當年的靈敏,幾乎如遊蛇般穿行著,“麽”字剛落音,一聲“咯嚓”在小腿踝關節處終止。
霎時,公子無血再一次如沙漠中風幹了千年的塑像般——坍塌!
“申鑰兒,本公子發誓,這一輩子與你不死不休——”
公子無血一句狠話剛脫出口,下頜關節處便傳來“咯嚓”一聲,頓時失了聲。
這已經無關疼痛、無關生死的問題,他是殺手早想到有一天會死在刀刃之下,可沒想到,賀錦年居然如此羞辱他!
士可殺不可辱!
偏生,下頜被脫節,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惟獨,瞪得如銅鈴般的眼晴裏盛著光芒,如帶著尖利的刺,喉嚨處輕顫中,聲音象從腹部擠出來一般,含含糊糊地罵著,“申鑰兒,本公子既然落到你的手上,決不會求饒,要殺要剮隨便你!”
“嗯,很江湖,就是這詞俗了點,沒新意,該打!”言畢,手一揚,幹脆利落地狠狠地煽了一巴掌後,神情又是一柔,摸了摸他的臉,安慰著:“挨個巴掌而已,別哭哈,出來混總是要還,本王就發點慈悲,給你處理一下箭頭!”
公子無血被她又摸又打又諷刺,隻覺喉中一股腥甜之氣上湧,壓抑得幾乎背過氣。
心中叫囂著:忍!忍!忍!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若說之前還對賀錦年就是申鑰兒有一些疑慮,現在,完完全全地信了。
多年前的他,就是因為被那十一歲的少年又唱又跳給氣得分了心,結果被她一招得手卸了膝骨,失去平衡之際,彼時的小少年竟象一隻靈猴般攀上他的後背,十指戳戳戳地,從肩到髖部,隻在一瞬間就垮了下去!
“咳咳,這箭刺的準頭太好了,居然直接穿過你膝蓋骨上的血管,看來是不能撥,否則,你會失血而死!”她狀似很認真地擺動著箭頭,仿佛在驗傷,隻疼得公子無血兩條腿控不住地直打顫,偏生,除了有些灰諧的下頷外,眉眼依然保持著淡漠。
笑嘻嘻地將他身上的箭留在外麵的折斷,雖然沒撥出來,也疼得無血頻頻翻著白眼,卻生生忍著,不肯哼出聲。
“小爺呢,不殺無名小卒,但僅僅是卸了骨,小爺又覺得非常地不爽!”賀錦年拍了拍他青白交錯的臉,伸了伸懶腰,“小爺不殺你,不——爽!所以,小爺要把你脫光了,今晚花好月圓,先讓你賞舒服地賞一晚的月亮,然後到了明天,曝曬一天,把你最後一層皮也曬沒了!”
她斜睨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從靴裏撥出短刀,挑開他的衣襟,這才發覺公子無血臉色雖淡定,但早已汗濕重衣,冰冷如蟄。
她臉上笑得更歡,兩手左右分別抓住他的衣襟口,重重一扯,便撕開了他的外袍和裏衣,她用刀柄敲了幾下他的腹部,嘖嘖幾聲,“練武的人肚皮上還有贅肉,看來,你不勤奮哦,嗯?還軟軟的,估計有宿便!”
“啊——”公子無血悶叫一聲,因為雙頷脫臼,從腹中發出的聲音軟綿無力,加上含糊不清,倒如床第間的呻吟,更是令他羞得差點昏闕了過去!
“切,叫什麽叫,老皮老肉學人家發嗲,也不看看地點——”賀錦年用刀柄重重擊了一下他的下腹,又雪上加霜地添了一句,“一會,小爺給你擺個生猛些的姿勢,讓你的鳥露露臉,夜裏吹吹風,給露水滋潤滋潤,明天曬曬太陽,去去黴,精神些!”撕開包裹他身休的最後一片遮羞布,又從旁邊的衣袍的袋子不停地翻找,終於找到了四爪墨龍鑰,順便又撈出一大疊的銀票。
“物歸原主嘍!”賀錦年一臉大言不慚地模樣將墨鑰收好,然後得意洋洋的數了數銀票,“哇,兩萬兩黃金呀,可真是發大財了,是秦河給你的定金吧,本王爺笑納了!”賀錦年將銀票往兜裏一塞,臉上神情忽地一凝,不複方才的嬉皮笑臉,霎時化身為惡魔,眸中帶著炯炯的殺意,言辭森冷:“公子無血,今天這一切,是你自討!”
“你一個堂堂的男子,竟用那種卑劣的手段對待一個弱女子,今日本王就替鳳繁星討要回來!”賀錦年站起身,冷冷俯視著地上一具赤條條,**的公子無血,森森一笑,神情如指掌生死的十殿閻羅,“記住,要是還想來找本王報仇,就明著來,按江湖規距,要單打獨鬥、要赤手空拳,本王都奉陪,你要是再敢拿旁的人動半分,本王下回找一千個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輪了你!”
如今她在軍中佯裝重病,本不應該輕易露身,她瞧準了,公子無血平生最重的就是名譽,所以,她方將他剝得一絲不掛。
她斷定,恐怕一生無血都不會道出今天的秘密,所以,不會張揚她並沒有受傷的消息。
而她,不僅替鳳繁星報仇,還奪回了四爪墨龍鑰。
賀錦年話一說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淡淡雲層後,柔紗般的月光,照在公子無血毫無血色的臉上,他怒睜著眼,一動不動地仰躺著,目所及,天地蒼穹,四野寬闊無障。
當夜晚的風漸漸帶走他體表的溫度時,怒血亦緩緩蜇伏沉靜,今夜的恥辱他至死不會忘,更讓他從椎骨處發寒的是,他知道,終其一生,這個仇,他也不可能從賀錦年身上討回來。
此刻,他反而變得無比慶幸,自已的下頜被賀錦年卸下。
否則,在賀錦年剝他衣袍,將他的自尊踩入爛屎之際,他必定會衝動地道出:賀錦年,你中了本公子的調虎離山,鳳繁星早已被本公子的雇來的殺手擄出軍營。
以泄一時的憤恨。
幸好,賀錦年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給他。
隻要把鳳繁星交給傅王叔秦河,他們手上有了人質,賀錦年和蒼月方麵必定受製,這個任務,並不算失敗,機會尚在自已手中!
四處無人,斂盡羞恥之心後,通過調節呼吸,慢慢將內力引向丹田,他想,以他的修為,三個時辰後便可衝破穴道。
如今惟願,與他約好在此附近見麵的那群江湖兄弟,在他衝破穴道前,不要找到他!
大魏赤水江,貫穿大魏南部,最後與汴河交匯後流入西部的龍淵潭。
赤水江上,一艘長八丈,寬三丈,四層高的船正迎風前行,船身猶如一隻怒龍,是秦邵棟入建州後,為北上方便,命人打造。僅船艙的軒窗就耗費了數百個匠人曆行近一年的工時才雕刻完成。
船的底層可容納百個雜工,兩旁的舵手八人一組,日夜輪值,不停地加速前行。
“夫人,再過兩日就會到揚州,您要是再想不出法子,可就……”
“可就什麽?”樓飛舞一張小臉微微跨下,“我才不信,這次我腹中已有他的骨肉,他定是嚇嚇我,讓我以後多守些規距!”嘴裏雖自我安慰,但她的心實則難安,因為同在一條船,但卻隔了一層,而她幾次找借口想見清王一麵,皆被清王身邊的護衛直截了當地拒絕。
昨日,她還刻意上演了苦肉計,以暈船引起腹痛為借口,哭著鬧著要見王爺一麵,誰知道,隻盼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禦醫,連個避諱也沒有,直接進入她的船艙為她診脈。
樓飛舞眸光看向窗外的岸上,隨著離揚州越來越遠,縱是過眼處盡是山花爛漫,耐何無限的黯淡,迷惘,不甘,彷惶各種情緒翻覆,如江中的霧氣般漫漫將她包圍。
“還是早些和王爺說明白安心些!”李娘一邊替樓飛舞抹著濕發,一邊壓低聲線道:“老奴方才打探過了,明日船要在定州停靠半日補給,王爺連坐了幾日船,料也是疲了,或許會上岸走一走,夫人您可以把握時機呀!”
樓飛舞睜大了眼睛,“真的?李娘你打聽準了,王爺要上岸?”心一喜,手中所持胭脂盒不知不覺掉落。
“不會錯,老奴是問下層的廚子,說是船上的補給快接不上,到了定州後,要花半日時來采購!”
“那就太好了,隻要王爺從肯四層艙上下來,我說什麽也要跪著請罪,這回,李娘你相信我,我會好好表現的!”樓飛舞自信滿滿,開始盤算著明日應穿什麽衣裙,又是做什麽樣的打扮,該做什麽樣的姿態,以及開口求些什麽……
李娘俯身撿起地上的胭脂盒,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提點:“清王是皇家門庭,向來恪守禮法,不比我們之前所留的那些仕家府第,夫人您明天一定要向王爺保證,將來會恪守王府的規距。您呀,也別光是嘴說說,這以後一定要改改性子,收斂一些,尤其是對清王妃,這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規距,還有幾個側妃,出生都是名門仕家,夫人您以後,見了她們也要懂得行禮。尤其是王爺的書房,千萬別再去,那裏進進出出的都是王爺的心腹,夫人以後可千萬別在那使小性子!”
樓飛舞輕歎一聲:“李娘,這些話,要是以前,我也未必聽得進,如今,你便是不說,我也曉得!”
李娘輕輕搖首,心底卻知,其實勸也是白勸,憑著她吃了幾十年鹽的經驗,清王這次是動真格的。
主仆沉默之際,突然傳來一聲長嘯,樓飛舞不覺掩上耳朵,但一聲中氣十足的男子之聲依然灌進耳膜,“全船聽著,前方有敵情,馬上關好艙門,窗戶,否則,死傷自負!”
“夫人,定是又有人要刺殺王爺!”李娘大驚失色,忙撲向窗口,手腳麻利地將窗子關實,將門關死後,又推了一邊的案桌堵住,拉了驚心動魄的樓飛舞往榻底下躲,“夫人,我們躲這比較安全些!”
“李娘,李娘,怎麽辦,我們會不會死?”樓飛舞膽顫心驚,剛問出口,便聽到空氣中有強弩帶著呼嘯的聲音劃過,“嗖”地一聲沒入水中,先是幾聲,後來變得愈來愈密集,聲勢越來越淩曆。
李娘忙緊緊抱住樓飛舞,兩人盡量縮進床榻底下深處。
船艙裏關得嚴嚴實實,兩人皆看不到外麵的形情,隻覺船身晃得更加曆害,耳邊又頻頻傳來刀劍與劍翎的碰撞聲,水花的濺落聲,低不可聞的悶哼聲。船依然疾速地向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娘突然開口,“夫人,您有沒有發覺有些不對勁?”
“什麽?”樓飛舞一聽,更慌了。
“老奴光聽聲音,感覺這箭至少射了幾百支,可竟然沒有一隻箭破船壁而進,甚至沒有射在門窗上。”如果不是聽到這些動靜,在艙內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異樣。
樓飛舞這時也感到非同尋常,兩人相攜著從榻底鑽出,大著膽推開抵在門上的案桌,小心翼翼地打開門一看,馬上與李娘退回艙內,嚇得兩人抱成一團。
“死好多人呀,怎麽辦,怎麽辦?李娘,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的,不會的夫人,您不是瞧見了,王爺帶了好多的王府護衛,他們會保護夫人的,夫人的腹中有王爺的骨肉……”
艙外,弓箭襲擊早已停止,船舷兩邊站滿了清王府的護衛,統一的黑色胄甲整齊得像一條黑絲帶,嵌在蒼茫天地之間。
風呼嘯而過,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帶著肅殺氣息幾乎讓呼吸停頓!
而前方百丈遠處,幾百個服裝各異執著五花八門武器的河道草寇正與清王府護衛相互撕殺。
在漫天的衝殺聲中,草寇的人數似乎越來越多,而且武功各異,招招奪命。
清王府的一等護衛已損了幾十名。
頂層船首佇立著一道凜然的身影,月白玄衣章紋在暮色光影中舒展開來,交印著黃昏後和夜幕來臨前的迷離流光,與碧水相映。
他,白巾束發,精美的五官如神砥,而身軀,縱是在船行激流中,亦穩如磐石。
“赤水江上的九鯉彎,灣道峽長,水流急,兩岸四季如春,開滿鮮花,朕早有所耳聞,如今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前方清王府護衛與一群喬裝成江洋大盜的朝庭兵馬打鬥不息,帝王卻如此閑適,又難得肯主動開口與人聊些俗常,西索月竟心生受寵若驚,思忖片刻,謹言道:“皇上,蒼月和大魏都有不少名仕在夏季時,渡灘取樂,煮酒呤詩。所以,留下了不少驚世之作。”蒼月尚武,大魏崇文,在蒼月大陸上,以名仕自居的那些才子佳人都喜遷居在揚州和建州之間,而這一條赤水江更是成為大魏名仕的聚會之地。
“驚世之作?朕倒是讀過!”帝王淡淡一笑,公子多情的臉上顯出一絲罕見的茫然,“都是以花鳥喻情,以風花雪月喻世,詞藻華麗,確實看了讓人……怦然心動!但那些文人墨客一邊歌頌男女情愛可泣天地,卻一邊眠花宿柳,朕實不明白!”
於他,為了相守已然傾盡一切!
西索月剛想開口,卻見顧城風那一雙原本那樣脈脈含情令世間女子一見傾心的桃花眸,倏地放射出精湛的鋒芒,西索月忙循著帝王的視線,觀察片刻後,開口,“皇上,清王府護衛已顯出敗跡,不如微臣率影衛全力攜助,將這些流冠盡數拿下!”清王要北上的消息,在四海影衛的刻意放話後,已傳到揚州。
無論消息是真是假,秦邵臻和秦河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畢竟斬草要除根,此時,他們也擔心秦邵棟來到揚州後,會取得一些南方仕家的支持。
而伏擊,最好的地點,就是九鯉彎。
果然,從兩個時辰,清王府的船進了狹道後,兩旁的箭陣不斷,若非他們早已安排影衛用細絲網罩住船身,此刻,他們的船早已被萬箭紮成刺猥。
箭陣過後,又是“賊寇”來襲,上百隻的烏船密密麻麻地擠在狹道之口,作勢要阻攔住清王船隻的前行。
顧城風微一搖首,淡淡道:“時辰未至,稍候!”方才令他神情驟變的是草寇中有數人武功的套路與賀錦年相同。
西索月何等人,馬上明白,帝王這是在等古衛揚的援軍。
此前秦邵棟護送樓飛舞走水道上揚州的消失已傳至古衛揚的耳中,古衛揚必定前來接應,一旦與秦邵臻的人交手,便是身在泥潭,再無機會置身事外。
“索月,你上前會會,逼出他們的絕招,朕看看這是哪些人是來自揚州秦河的護衛還是汴城禁軍!”江麵上全是浮屍,成一片血海,其中不乏是清王府的護衛和李承載的編製下的禁軍。
西索月得令,一躍,如大鵬展翅般跨過前麵的一首護衛船,順手一揮,將一名試圖將船帆斬落的草冠擊落水中。
“弟兄們,前麵的百萬兩黃金在等著我們……”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周圍的盜賊聽了,一窩蜂地湧來,團團將西索月圍住,一雙雙帶著貪婪的眼睛狠狠地盯著百丈外那一艘豪華的巨船。
“百萬兩黃金,此等流言你們也信,百萬兩黃多多重?船能安載?”西索月嗤然一笑,雖說知道這流言定然是秦邵臻和秦河之流放出的煙霧障,吸引兩岸的賊寇,屆時,秦邵臻等人可以趁機行事。
但如此不經推敲的流言也隻有這些不入流的江湖草莽會輕易相信!
“沒有百萬兩也有十萬兩,留下黃金,我等自然放你們過去,否則,不僅是黃金,就是船上的美人,我們也要定了!”
“就憑你們一群草寇?”西索月冷笑一聲,運力於雙手,袍袖鼓起似風帆般擴張,隻一瞬間,全身上下罩著層強烈的罡氣,幾個草寇見狀,臉上露出駭色,各自遞了個眼神,悄悄往後退。
他們一群人在赤水江上打劫來往的商船和官船,砍了多少的官家護衛,但沒想到今日遇到的竟是如此難纏的護衛,看身手根本不象是朝庭聽差的。
“想跑?”手上又多了把劍,西索月長劍一揮,劍氣過處,除了三個躍出淩曆的劍氣罡陣外,周圍流寇悉數倒在他腳畔。
顧城風凝神看著前方船桅下與清王護衛廝殺的人群中有三個精悍的男子,手中執長劍,後背附短弓。
桃花眸微微眯住,雙瞳如鏡湖冰封,萬裏冰雪,神情一如往常的平靜,許久後,吩咐身後的貼身護衛,“聖易,你帶十人相助,專找個頭精悍的人,記住,朕要活的!”
“遵旨!”聖易暗聚起寒氣,凝於劍身,長身暴起,飛躍出十丈開外,半空中,長劍一揮,朝身前之人後背斬落,竟在空中一瞬間斬落了五人落水。
前番激戰,風高浪急,此灘又是急彎,船隻依然緩步前行,兩旁的烏船上的賊寇屢屢意圖強行登船,皆被影衛一劍劈成兩段,落入水中。
顧城風發絲隨風亂拂,衣袖寬袍更是教風吹得嗶嗶作響,此時雖是入夏,卻明顯感到入夜後水上的寒意。
突然,聽見轟隆隆的一聲巨響,似乎是被一艘賊寇的烏船船被火流彈擊沉的聲音,那種響聲仿佛能穿破天際,在耳邊響起震起。
顧城風轉首,眸光一眯,嘴角一彎,“古衛揚!”
果然,夜色濃濃中,遠處出現一艘戰船,以疾速向他們靠來,船身高高飄起的正是古衛揚的旗幟,船身左右舷俱是高舉的火把家兵,映著半壁夜空,猶如壯麗無比的連天晚霞。
為首站在高處的一個家將戎裝的中年男子,遠遠朝著顧城風一禮,集齊內力朗聲,“清王殿下,在下古致龍,奉家主總管大人之令前來助清王一臂之力,總管大人讓在下轉一句話,大人已在定州城擺下盛宴,敬請殿下光臨!”
言畢,也不待顧城風回應,便大喝一聲,中氣十足道:“太子乃大魏國皇氏正統,德才兼備,金鑾殿的寶座應由太子繼承,那秦邵臻不過區區一個質子,質於蒼月十年,於大魏無絲毫建樹,大魏的江山怎麽能由他來坐?定然是先是逼宮皇太後,謀朝篡位,後又為隱瞞真相,將皇太的後毒死,我等食君之祿……”
“大哥!”古致龍身後稍年輕些的副將古致偉略一傾身,截住古致龍的話,低低提醒,“大哥,家主說裝裝樣便是,這些話還是不說為妙!”
古致龍訕訕一笑,便指揮著船駛向賊寇的烏船,最後將百來隻的烏船截住,儼然與顧城風的船隻形成合圍之勢。
中年男子口中的總管大人,自然指的是古衛揚。
半個時辰後,有了衛揚家衛的相助,前方的戰局已然扭轉,西索月一身血跡回來護駕,精神奕奕毫無疲態,“皇上,除了流寇外,有兩批人馬,一是揚州的傅王府護衛,二是汴城的禁軍,微臣懷疑其中有秦邵臻的貼身護衛,皇上請入艙,這些護衛個個擅弓箭!”秦邵臻的貼身護衛中很多是出自申鑰兒的親自調教,不乏有箭術高手。
“索月,即刻下令四海影衛出戰,活捉秦邵臻的貼身護衛,其餘等人,一律格殺勿論!”
顧城風返身回到艙中後,在榻上坐下,雙膝處雖然經過這兩天的針炙調理,已能持續站一個時辰,但站久了,終歸會感到疼痛。
等到疼痛稍緩後,顧城風緩緩站起身,到窗台的花架盆邊淨手,爾後,盤膝坐於榻上,掀起袍子,卷起褲管,搓熱雙掌後,用指腹輕按著環跳穴、伏免穴、風市穴等,由輕而重,直至膝蓋處開始發熱,方從玉枕邊的錦盒裏拿出一套針炙,開始刺入委中穴和血海穴等。
這種療法是清王府裏的太醫所授,顧城風隻見一次便已能自行操作,每日堅持三次,他思忖著,等到了揚州再調上三五日,與賀錦年見麵時,他已能行走自如。
顧城風靜心療腿疾,對艙外複湧起的殺聲隆隆,船身的左右搖晃,似是戰局又有所變化,全然不予理會。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極為清脆的聲音,“西樓大人,這幾個人能否給我留著,就當是西大人給我人情?”
顧城風渾身一僵,像被瞬間凍住,同時,指尖狠狠一顫,差點將銀針整根沒入血海穴中……
“哪來的小乞丐來這搗亂,快離遠些,刀劍無眼!”古致龍粗獷嘲笑之聲響起,卻聽那清脆之聲帶著抗議,“我可不是小乞丐,我是千裏迢迢來找人的……我和他有百日之約!”
登時,顧城風胸口如火燒,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顧不得針炙時間尚未過,一把撥出膝上的銀針,幾步至窗邊,狠狠推開——
天際,缺月半圓,重重火光中,一個少年蓬頭垢麵,手執短弓站在一處船舷上,小臉沾染了幾滴鮮血,身上的衣襟半濕,胸堂處氣息急急起伏,顯然經過了一番的博鬥。
“這位小公子,你還是到別處頑去,這裏可是動真格的,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別在這裏晃來晃去,否則,閃失了,可不好找你家大人賠罪!”古致偉卻是有見識之人,他一眼就瞧出那少年衣衫雖襤縷,可那手中的一副精巧的短弓卻是價值連城,且這少年的在高手混戰中,來去自如,根本就不象是個普通的少年。
隻是一時間,想不起大魏何時出了這號人物。
但令他更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他摸不清這少年究竟是想助哪個陣營,一會狂踢流寇,招招不留情,一會又纏住清王府的高手,頻頻使著眼色讓那些人流寇打扮的高手趕快離開。
西索月亦麵帶疑惑,從這少年一出現,他從她一箭擊斃五個賊寇時,他便猜眼前少年很可能就是賀錦年,可再推算一下時間,馬上便否認了。
從帝王收顧城風收到賀錦年的密函到現在不出兩天,就算賀錦年是發了密函後,完全沒有依昭顧城風的兩封密函行事,而是馬上動身潛入大魏,也不可能如此快的速度就到了這裏,除非她徹夜趕路不眠不休——
“這位英雄,我不是玩,我是來找我家夫君的,他就在那!”那少年收起嘻笑之聲,指了指前方清王的船,皓眸映著重重火光,浴火鳳凰般瀲出驚人的美麗!
西索月剛想置聲,心頭“喀噔”一響,雖一時之間無法消化少年話中的直白,他居然直稱帝王顧城風為她的夫君!就算眼前的少年真的是賀錦年,但如此不顧世人眼光的稱呼,還是讓西索月驚得目瞪口呆,但直覺讓他緊緊閉住嘴巴,不開口做任何的質疑。
少年眼睛晶晶亮亮看著窗邊發怔的顧城風,嘴角挑的一抹象是在笑的歎息,帶微妙的顫音,“我跟他分開很久了……很久了,我……很想見他一麵……”語至聲後,那一種無法言喻的激動讓她的聲音變得輕如自語。
可他——聽見了!
顧城風微微笑開,臉上竟飄上些紅暈,火光下,美得就象曇花盛開的那一瞬,使人癡迷而恍惚。
賀錦年話微妙地讓充滿戾氣人一下子沉靜了下來,眾人循著少年溫柔似水的眸光一探。
隻見,菱窗格裏站著一個如畫卷般的男子,白衣束發,靜靜而立,火光下,五官如神砥,如此精美的男子,普天之下,定難尋到第二個!
“這這這……誰?”饒是古致龍亦被晃得差點從船舷的一邊直落水中,怔怔地望著菱花窗後的帝王,瞪著雙眼,一幅極為吃驚的表情。
古致偉亦靜靜看著,神情略有所思,眉間帶著疑惑。
西索月見古致遠認出並非是秦邵棟的真身,飛身掠至古致龍的身傍,壓低聲道:“古大人不必驚,屆時,我家主人自會和古管家見麵,有些話,在這邊不當說!”
那少年綣戀不舍地收回眸光,落在西索月身後的一個“賊寇”身上,幽幽歎氣:“可這裏有我的老朋友,我有心理話想對他們說,所以,才求這位官大人讓我跟他們說一句話,我代他們保證,以後,他們斷不會再做強盜了!”
西索月轉眸看向帝王,見顧城風依然緊緊盯著那少年,眸光透露出的近是一種癡狂的綣戀,心中突突地直敲,驀然明白了什麽,原來整個蒼月大陸的傳言都是真的,帝王與攝政王果然斷袖了!
既然是攝政王的意思,帝王又默認,西索月自是不敢違抗,輕嘯一聲令四海影衛停手,“都退下!”
四海影衛與古家的家將配合退出,一群流寇也早已無心戀戰,尤其是賀錦年加入戰局後,戰況更是直轉而下,現在,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流寇中很快分成了兩撥人馬,一撥悄然離開戰鬥圈,一撥無聲地向賀錦年靠攏。
“一別就是半年多,這半年多來,每一次戰鬥,我都害怕,怕遇到昔日的生死戰友……所幸,從不曾遇到,我是如此的感恩,我的箭下沒有流過朋友的血,可我現在很害怕,我怕總有一天,會到來……”少年低下了首,沉浸在一種默默的哀傷中,少頃,方緩緩抬首,眸光定定地落在為首的一個年輕人身上,“阿義,我想問你們一句話,如果你的兩個最好朋友在打架,你是願意旁觀,還是想幫一個朋友揍另外一個朋友?”江山統一都是祭奠著鮮血走出來,便是她的手上也沾滿了鮮血,可她真的怕,有一天,與這些曾經的戰友兵戎相見。
這些人幾乎都是來自蒼月,當年是她親自招募保護秦邵臻。
那年輕的男子霎時整個人僵在那,直直地盯了少年許久,仿佛想在少年的臉上找出些什麽,突而苦笑一聲,“申護衛,我們知道了,你……多保重!”說完,一聲長嘯,似乎是在呼喚隊友離開。
賀錦年目送著他們消在岸邊的青山石崖上,她不知道為什麽,秦如臻今日將昔日的質子護院派到這裏來執行任務,似乎預料到她會出現一般。
隻是現在,她已無暇去思考這一些——
“大人,剩下的那些賊寇,要打要殺悉聽尊便!”言畢,身形一動,靈敏地躍過幾道障礙直接登上了四層甲板。
她推開船艙的門——
他依然站在窗邊,隻是已然轉身看著她,溫柔的笑容如瀲豔微風蕩過一池春水,盛放的全然是對她的相思,仿似在夢中。
她剛想跨進了,他極輕極輕地喚一聲,“別動……”
她不知所以然,隻見他輕輕抬起窗台邊的一盞琉璃燈,步履輕而無聲,桃花眸眯起,心顫抖地在自問:這是真的麽,還是夢?
每一步靠近地移動,膝上未愈的腿傷,刺刺地疼,可他根本無暇以顧,眸光沒有片刻的晃動,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的小人兒,那麽髒的臉上,一雙皓眸卻那麽明亮動人。
移至她的身前時,緩緩抬起琉璃燈,朦朧的光線墜落她的眸中,但見她,盈盈淚光,如盛滿著千斛明珠,羽睫輕抖中,一滴淚如珍珠,滾落……
他和她的呼吸都很輕,似乎都在害怕,這不過是人間的幻像,就這樣,任時光流失,兩人無言、無語、無聲、無息,一直一直地凝視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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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親們盼了許久,所以,月萬更了,稍後,更新不會很多,因為月沒存稿了,所以,親們想養文也是可以的。因為離完結其實也不是很遠了,估計隻有20萬字了哈。